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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芦笙场里锣鼓喧天，男女老少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新收割的稻谷闷上的第一锅饭全寨要一起吃，这便是敬谷神的仪式。
吃完了饭，欢聚的时刻便少不了青年们的斗牛比赛，蒙云飞看着崇德男子的比拼，不时拍掌叫好。瞥了一眼不远处的豆芽菜，居然还在吃。
梅兰舟虽然被看扁，但是肚子不能扁，她不会打架就不凑那热闹，趁大家放了筷子她接着扫尾，早晨刚宰的牛这肉吃起来那叫一个鲜。
苏宁央看她吃的津津有味，再一瞧这只放了姜片的汤底，“就拿这清水烫能有味道吗？”
梅兰舟把烫熟的牛肉放在料碗里裹了一圈，确保姜葱豉油浸润每一寸纤维，然后用手兜着喂到了苏宁央嘴边，“啊…”
苏宁央不理解，但还是从筷子上咬下了肉片，细细一咀嚼，竟然是别样的美味。
梅兰舟看她这模样就知道是喜欢，连忙又给她涮熟了一勺肉，“这叫打边炉，讲究的就是一个鲜，高级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简单的烹饪方法。”
苏宁央又等着梅兰舟喂了她好几口，“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就是吃不了辣吧。”
梅兰舟撇撇嘴，“你们这无辣不欢，无酸不畅，太考验人的肠胃了。这入了秋天气干燥，吃这么多辛辣的东西我上茅房太痛苦了。”
“喂！我还在吃东西呢！”
“哎呀，咱两谁跟谁，我这是跟你坦白我的难言之隐。”梅兰舟笑笑，预判到了苏宁央要揪她耳朵，身子一闪挪到另一条凳子上接着下肉丸去了。
“好！打得好！”
芦笙场里的斗牛比拼到了白热化阶段，牛王争霸将在麻成远和孟恩三之间诞生，麻成远牵的这只黄牛年轻力壮，但是经验不足。孟恩三的青牛是上届牛王，同主人的性子一般，耍勇斗狠很有一套。
青牛几次闪转，把黄牛绕的没了方向，瞅准时机猛冲过去，黄牛吃痛嚎叫，面中流出汩汩鲜血。眼看颓势已显，麻成远竟主动请缨，要为黄牛拉脚，他准备亲自上场。
麻青青知道麻成远胜负心强，可是大黄今日明显不在状态，孟恩三也不知道给那青牛灌了什么药竟然这样好斗，“哥，你别逞强，那公牛发了狠伤起人来后果不堪设想。”
孟恩三此时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没有金刚钻别揽那瓷器活，已经赔了夫人，就别再折牛了。”说完一帮小混混们哈哈大笑起来，麻成远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脱了上衣露出了健硕的肌肉。
麻青青没办法，只好去请苏宁央过来劝，“小凤凰，我哥他脑袋可能被牛踢了，我的话他根本不听，要不还是你来骂他？”
苏宁央看了一眼还在锅里涮青菜的人，提溜起她的衣领就要拽人走，“别吃了，跟我一起去斗牛场。”
麻成远本来是等着苏宁央来劝阻他，一看来的人里还有一个梅兰舟，孟恩三他们的嘲讽声更大了，气的麻成远直接跳进了斗牛场。
“哥，你疯了！”麻青青还是晚了一步，麻成远已经攀上了黄牛的脊背。
青牛见有了新的对手更加兴奋，卯足了劲朝麻成远奔过来，黄牛连忙带着主人逃命，梅兰舟也是第一次见这么凶残的斗兽场面，心也跟着停在了嗓子眼。
梅兰舟战战兢兢地开口问，“这要是输了会怎么样？”
孟恩三胜券在握，扬起得意洋洋的脸，“我的牛魔王会用牛角把大黄戳死，然后再把麻成远顶下来，一蹄子就能把他肠子踩出来。”
梅兰舟想象着这画面，刚进肚的鸭肠在胃里开始翻江倒海，脚步一软往后跌去，还好苏宁央及时扶住了她。然后给了孟恩三一个警告的眼神，“孟恩三，快让牛魔王停下，就当是你赢了。”
孟恩三挠了挠耳朵，“什么叫算是我赢了，我的牛魔王本来就会赢，是麻成远非要找死，又不是我让他下去的。”
“闹出人命了你担得起责任吗？”
“哎，小凤凰你可别吓唬我，斗牛是勇士之争，生死有命由不得我做主。或者青青小妞，你今晚来陪三爷喝点酒，我就饶了你哥怎么样？”
麻青青又羞又气，这个孟恩三真是流氓本色不改，苏宁央眯了眯眼睛，高喊一声，“阿远，沉住气，大黄不差，你们能打赢！”
斗牛场中的人听了鼓励头脑也更加清醒起来，他在等一个机会，这青牛并不是战无不胜的，常胜将军的骄傲就是它的弱点。
麻成远带着大黄往墙角走去，脆弱的肋部暴露出来，牛魔王便发疯一般冲过来，不料大黄一躲青牛的牛角就插进了土墙里。麻成远瞅准时机，带着大黄刺上去，一瞬间战局逆转，牛魔王的这一生只有一次失败，就是今夜。
梅兰舟跟着苏宁央朝广场中央走去，“哇塞，这斗牛太刺激了，小凤凰，要是你们给这个地方围起来卖个票，哪还有西班牙什么事啊。”
苏宁央看她叽叽喳喳起来也跟着高兴，“又胡言乱语什么呢，待会宰牛的时候你可不能再吃了，照你这吃法崇德的牛都别想活过秋天。”
不远处的篝火升起，庆贺新的牛王诞生，落败的牛被送去宰杀，割下来的牛角是勇士的奖赏。
蒙云飞作为容山来客，为麻成远送上牛角，“好爷们，以后崇德寨要靠你们这些年轻人守护，把本领练的越高强越好。”
人群响起热烈的掌声，以前孟恩三用腌臜手段霸占牛角，大家很是不屑，今年可算有人能治治他的威风。
梅兰舟跟着鼓掌凑热闹，却见麻成远拿着牛角朝自己走来，然后伸手就把自己推到了一边，转头对旁边的苏宁央说道，“小凤凰，没有你今天我和大黄不可能做得到，所以这个牛角我想送给你。”
这种当众示爱的场面让观众们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而当事人却是尴尬无比。
麻青青想拉住自家大哥，不要让苏宁央下不来台，但是这一根筋的男人倔强地说道，“这牛角我就是非送不可，小凤凰，不论发生什么，我的心永远不会变，只要你需要，我就能为你战斗。”
苏宁央下意识反应是去找梅兰舟解围，却看到这人的背影逆着人潮急匆匆往外走，这是生气了还是无所谓…
苏宁央当然是不会接受这个礼物，“阿远，这牛角你自己留着，你这份心应该留给会珍惜你的人，我并不需要。”
麻成远还是不死心，“小凤凰，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们经历过那么多事情…我不明白，为什么你能为了一个不知道哪冒出来的毛头小子就忘了我们之间的情谊，他除了有一张嘴还能为你做什么，就连现在，他都不敢面对我的挑衅，这个怂包根本配不上你！”
突然一阵洪亮的敲锣声打断了斗牛场上的热闹，只见梅兰舟扛了一个大布袋走上了唱戏的高台，“对面的父老乡亲们，大家通通看过来，重头戏现在开场！”
只见她撑开袋子露出了白花花的银钱，“第一批药材的货款已经全部收到，今夜就趁着新米节喜上加喜，交了收成要领钱的乡亲们排好队，先到先得啊。”
话未落音，人群就乌泱泱朝着高台冲去，生怕自己的钱少领了，斗牛场瞬间没了人气。
苏宁央无奈地笑笑，这家伙真会收买人心。
麻成远倍感屈辱，把牛角一摔，灰头土脸地往家跑去，麻青青担心这倔驴做傻事，也赶紧跟了过去。
临走前还不忘和苏宁央解释，“小凤凰，你别往心里去，我哥他需要点时间想明白。”
蒙云飞看着这发钱的光景甚是好奇，苏宁达便把种药材赚钱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他，还夸张地说了不少梅兰舟的本领，毕竟这是他挑中的女婿怎么会差？
蒙云飞看着台上的人眼睛眯了眯，“倒是我老匹夫看走了眼啊，苏宁达你这女婿真是人不可貌相，快去吩咐人把我带来的黄酒拿十坛来，我要和外甥女婿不醉不归！”
梅兰舟出完风头被按上酒桌的时候才知道玩脱了，慌忙往苏宁央后面躲着，“小凤凰救救我，我的酒量真就一口，我哪拼的过你舅爷啊…”
苏宁央从没见过梅兰舟吃酒，便也知道她所言非虚，“舅爷，阿舟不好酒，你别捉弄他了。”
蒙云飞给苏宁达使了个眼色，他就是有意做个局想试试梅兰舟的酒量，也看看这人酒品如何。
苏宁达把酒碗一个个摆了上来，“小凤凰，你舅爷心里有数，再说了，阿爹还在这呢，不会让兰舟吃亏的。”
结果是划拳连输十把，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苏宁达就被喝的倒地不起，蒙云飞此时还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小凤凰啊，你阿爹这二十年来划拳功夫是一点不长进。外甥女婿，别躲了吧，到你了。”
梅兰舟想逃，但是四周围了一圈壮汉，苏宁央也被拉到了另一桌，这下是彻底没人能保护自己了。
只得尴尬地笑笑，“舅爷，我不会划拳，要不我们猜铜钱。”
蒙云飞也笑了笑，“依你，但是这铜钱吧得用我的。”
完犊子，这下想做手脚也没招了。
运气的确是均等的，但是论酒量梅兰舟和蒙云飞比起来，那就是小巫见大巫，饶是耍赖了好几次，不一会儿梅兰舟还是被灌的晕头转向，脑袋都没法好好在脖子上撑着。
蒙云飞让自己的两个儿子架起梅兰舟，“蒙天蒙海，瞧瞧你姐夫，这才喝了不到半坛子就不行了？”
小伙子探了探梅兰舟鼻息，拉开了眼皮，“阿爹，姐夫真醉了，没装。”
蒙云飞摇摇头，这倒霉蛋比苏宁达的酒量还差，以后啊这崇德怕是没有好酒喝了。
苏宁央看见这情景，便也急忙把人搂了过来，“舅爷，你真是的，说了阿舟酒量不好你还逗他。”
“小凤凰，我是试试你爷们的酒量在哪，他呀是真差，不过吧酒品还行，不吵不闹的。这人呐我就还给你了，晚上回去说点悄悄话，男人酒后最容易说吐真言哟…”
蒙天蒙海一起帮忙把梅兰舟抬回了山上，苏宁央便由着他们把人送到了床上，毕竟当着外人不好暴露她和梅兰舟分床睡的事实。
苏宁央接了一盆热水给梅兰舟擦脸，本想帮他把外衣脱掉，这人却十分抗拒地不让自己碰，一番折腾下来把苏宁央累够呛。
这小混蛋，难道还怕自己占他便宜啊，不脱就不脱，反正难受的又不是自己。
苏宁央把铺盖展开，今夜自己就在地上将就一晚吧，正要入睡却听床上的人喃喃说着梦话。
苏宁央想起舅爷的话便有些好奇地挪了过去，这人的脸上泛着酒醉的红晕，嘴唇也是红嘟嘟的，长的是真秀气，崇德，不对，就算水西也没有过这么好看的男人。
“阿舟，你要是不走就好了…”
心里话就这样下意识地说了出来，熟睡的人却像听懂了似的，砸吧了下嘴，说了句好…
苏宁央的心一下便软了下来，终是伸出手摸了摸这人的脸，从眼睛鼻子到嘴唇，带着酒气的呼吸迷乱了清醒人的心智。
苏宁央知道不该这么做，但是她忍不住了，俯身在这人的额间落下了轻轻的一吻。
梅兰舟也在感受到这份温暖后睁开了双眼，四目相对，心跳声胜过了所有。
“阿舟，我…我是…”
梅兰舟就这么望着苏宁央，一抹淡淡的笑容在嘴角绽开来，“央央，我又梦到你了，你今晚也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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