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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白
自己想那么多,除了让田曦薇身上带上疑点之外对两人的感情毫无益处。
傍晚,李一桐提着打包好的地三鲜和饺子回到那栋老楼。屋内亮着暖黄的灯光,田曦薇正蜷在沙发里,腿上盖着条薄毯,对着笔记本电脑敲敲打打,神色专注。
听到开门声,她眼睛弯了弯自然而然地流出笑来说:“回来啦!”
“对啊,先吃饭。”李一桐把餐盒放在小茶几上,两人安静地吃着饭,田曦薇夹起一块茄子,轻轻吹了吹放进嘴里,像只满足的小猫。
李一桐在脱离工作环境后,也带上平常没有的温和她开口:“市局那边今儿查到点新情况,柯瑞那笔钱的最终去向,和一个叫‘新芽艺术扶持基金’的机构有关。你对这个名字,有印象吗?”
田曦薇捏着毯子边缘的手指微微一动。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侧过头,认真看向李一桐。灯光在她睫毛下投出浅浅的阴影。
“听过,”她点点头,语气坦诚,“在行业里,这个名字不算陌生。一些新兴艺术家,尤其是处境比较艰难的,有时候会寻求他们的资助。”
“只是资助?”李一桐追问,目光温和却专注据市局调查的状况,仅不止于此。所以她想看看田曦薇这个圈内人对她的评价,以及她隐秘的一些私心。
田曦薇迟疑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我……曾经注意到一些不太寻常的现象。”她声音放轻了些,带着思考的痕迹,“大概半年前开始,有几笔来源复杂的资金,在市场上流转了一圈后,总会和‘新芽基金’的名字扯上关系,而且往往伴随着一些艺术品价格的异常波动。当时觉得有点奇怪,但只是工作外的偶然留意,没有深究。”
她停顿片刻,继续道:“柯瑞女士的投资,我是基于正规市场分析给出的建议。后来她具体操作了什么项目,我不清楚。不过我确实留了个心眼儿,因为我当时摸到点他们的边界,就来了个柯女士咨询我艺术品投资。”她抬眼看向李一桐,眼神清澈:“而且我也正好需要些方式将我带到你身边,所以算是将计就计,不过我把他们那笔资金投到了一个我之前调查的空壳公司里,所以拿笔钱没有洗成。”
最后这句话,她说得轻描淡写,却像一颗小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在李一桐心里激起了一圈涟漪。
李一桐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将计就计……还截留了对方的资金?这可不是单纯的留了个心眼这么简单。
“你说什么?”她确认道,语气里的温和彻底敛去“你把那笔钱转到了哪里?一个‘空壳公司’?”
“嗯,”田曦薇点点头,似乎并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特别危险的事,“一个我之前做市场调研时偶然发现的、注册信息有问题、实际处于休眠状态的空壳公司。账户是冻结状态,钱进去就卡在那里,动不了。短时间内,对方查不到资金的确切去向,只会显示交易失败或处于异常状态。”
她看着李一桐眼中迅速积聚的严肃和不赞同,解释道:“我知道这很冒险,但当时的情况……我必须让他们觉得计划在顺利进行,同时又不能让脏钱真的流转出去,污染其他环节或者让某个无辜的艺术家背上不明不白的资金。更重要的是,我需要一个‘把柄’,或者说,一个证据。一笔卡在奇怪地方的钱,足够引起混乱和调查,也足够……让我有借口被‘请’进市局,见到你。”
她的话语里透着一种近乎天真的狡黠和胆大包天。这不仅是将自身置于险境来传递信息,更是主动在虎口里拔了一颗牙,作为“见面礼”和“投名状”。
李一桐一时间不知该气还是该叹。她看着田曦薇清澈的眼睛,那里面没有炫耀,只有一种“我做了我认为该做的事”的坦然,以及一丝等待她反应的细微忐忑。
“田曦薇”李一桐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平复,但最终还是没忍住,不轻不重的掐了下田曦薇的脸:“你太疯了,你知道这么做有多危险吗?如果对方发现资金异常,第一时间就会怀疑到你头上。你所谓的‘安全’环境,可能根本不存在。”
田曦薇手指又不自觉地捏紧了毯子边缘,小声说“但如果不这么做,我可能连走到你面前的机会都没有。钱在空壳公司里,至少是‘消失’了,而不是被洗干净了。这会打乱他们的步骤,也会留下痕迹。至于危险……我相信你比他们快。”她抬起眼,目光直直看向李一桐,带着坚定的信任。
这种毫无保留的的信任,让李一桐心头一紧。她沉默了片刻,意识到现在不是追究田曦薇擅自行动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处理她留下的这个“炸弹”。
“那个空壳公司的详细信息,账户、注册号、一切关联资料,立刻给我。”李一桐的语气变得果断而急迫,“还有,你是通过什么渠道、以什么名义操作这笔转账的?所有细节,一点都不能漏。”
“我都准备好了。”田曦薇说着,把刚才在敲打的笔记本推到她身边,正打开着一个文件“从我发现异常开始,到柯瑞找我咨询,再到我引导资金流向那个空壳公司,所有我能记录下来的时间点、通信记录、账户信息、甚至是我当时的一些猜测和分析,都整理在这里面了。”
她把电脑转向李一桐。屏幕上的文档条理清晰,甚至做了简单的图表分析,完全不像临时起意,更像是蓄谋已久、精心准备的“证据包”。
李一桐接过电脑,快速浏览着,越看心情越复杂。田曦薇充分的准备远超出她刚才那言辞给人的印象。这不仅仅是一个被卷入者的自救,更像是一场精心策划的“破局”开端。
“你早就计划好了这一切。”李一桐抬起眼,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田曦薇没有否认,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从我发现‘新芽基金’可能不只是表面那么简单,从我发现他们似乎有意无意在我周围试探开始,我就知道,要么我彻底装傻,当什么都没看见,要么……就得想办法把它捅破。而能捅破它,并且可能保护我的人,我能想到的,只有你。”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重量,“李一桐,我不是来给你添麻烦的,我是来……给你送案子的。”
夜色深沉,房间里的空气却仿佛被这番话点燃。一个看似简单的投资纠纷,此刻已彻底撕开了伪装,露出了底下暗流汹涌的复杂网络。而田曦薇,这个看似被动卷入的“嫌疑人”,实则早已成了主动踏入风暴眼的线人。
李一桐合上电脑,看向田曦薇的眼神变得无比认真,她在纠结要不要把田曦薇带到警局。于公,她和嫌疑人不该有牵扯,于私,他们会信任田曦薇的说法吗?
可最重要的是,我首先要做的就是保证田曦薇的安全。
最终再冠冕堂皇的理由都盖不住她的私心“这份资料,我会立刻处理。你接下来跟我走,‘新芽基金’那边一旦发现资金流转完他们定好的周期钱还没到账,很可能会狗急跳墙。”
“我明白”田曦薇应道,仿佛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但眼神依旧清亮“姐姐你之前不是说我们还要避嫌吗?”
李一桐站起身,拿起电脑,听到这话把薄毯盖在她头上:“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个?你昨天怎么不早说,今天还有什么闲情雅致做早饭。”
田曦薇从毯子里胡乱地爬出来,蓬松的头发被摩出静电,像个炸毛的猫,物理意义上的,解释说:“当时我怕你根本不想见我啊,而且我等了你好几天呢,没想到你真来了,而且我也不知道你们的调查进度,也不知道你会不会信,又或者信几分。”
“好了好了,当务之急的是这个文件啊!我们快走吧快走吧。”田曦薇拉着李一桐出门。
李一桐被拉的一酿锵,在快到房间门口的时候从衣架子上钩了件大衣给田曦薇一裹。
出门的路上,看着那棵枣树越来越小,听着隐约的风声和远处城市的嗡鸣,她知道,自己真的不是一个人了。
而城市的另一端,关于“新芽艺术扶持基金”的深入调查,即将以远超预期的速度和方式,正式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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