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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袭
第十二章
似乎全京城的才女、才子都云集于此。
美妙绝伦的琴技,气势磅礴的书法,文采斐然的诗词,惟妙惟肖的画作。
韩瑾脑袋中只有一句话,林安完了,垫底了。
只觉得,恨铁不成钢。
岳辰应酬了一个上午,好不容易趁才艺展示的空儿,跑来找韩瑾、顾融。
“你看看,一面朝堂上告我穷兵黩武,不顾百姓死活;一面自己在这儿大设宴席,歌舞升平啊。”
岳辰拿起一个蜜枣,扔进嘴里,道:
“我平日里哪吃过这么甜的枣子,奢侈!这么些个花销,要都换成银子,赈灾了多好啊!”
说完,他自嘲笑道:
“花销啥啊,礼都来不及收,八成都是地方孝敬来的。”
岳辰见自己絮絮叨叨半天,无人附和,便去看身旁两人。
韩瑾认真看着众人的才艺展示,顾融一直在傻笑,笑得不能自已。
岳辰一脸不解,问:
“你笑啥呢?”
顾融努力平复下呼吸,引岳辰到一副荷花图面前,说:
“这是韩瑾画的,我还以为是哪家姑娘画的呢,笑死我了。”
岳辰看了也噗嗤笑出了声,继而哈哈大笑。
韩瑾的画他见过啊,画马,画山,画大漠,他喜欢画这些。
什么时候转性,喜欢上了画花,还画得如此柔美。
这一宴过后,所有人都刷新了对韩瑾的认识,重甲战袍下藏着的柔软内心。
大家也都心知肚明,林府那个养在庵堂里的女儿,是个草包。
这其中,自然包括宋博闻。
对于林安,他内心有愧,甚至有些摇摆。
宴席中初见林安,对她印象尚且不错,眉目清秀,安分守礼。直至见到她的画作,基本功全无,与五岁稚童无差。
他最后一点念头打消了,女子无才,他不喜。日后,只需尽己所能,好好补偿她便是。
林知行对林安的表现非常不满,甚至恼怒。
他自知对这个女儿从小未多管教,却不想,她底子居然差到这般地步。
差也就罢了,藏拙她都不懂吗?
这是在同僚面前,丢尽自己的颜面!
林安神态唯唯诺诺,举手投足拘谨不已,林知行看得眉头紧蹙。他甚至萌生了念头,此番就将林安留在府内,好好教导两年。
但看她体态虚弱,一着风就咳嗽气喘不停。
罢了罢了,万幸他还有悦怡,林安这个女儿就不抱期望了。
宴席过后,林安呆了没两日,便向林知行与叶沁欣辞行。
林知行看着这个讲话声若蚊
蝇的女儿,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叮嘱她上山后好好调养身体。
林安以最快的速度冲出林府,她心急如焚,便是林知行阻拦她也会硬闯出去。
因为夏家出事了。
夏展鹏与长子夏松遇袭身亡,同行掌柜裴云逐重伤昏迷。
师傅给林安递来消息的同时,整个京城也都传开了。
便是京城商界新贵夏记,不知得罪了谁,突遭横祸。
林安风尘仆仆抵达夏府的庄上。
上次见夏伯父的时候,他还邀自己来庄子上玩儿。音容笑貌犹在,人已离世。
林安看着满眼的白布黑纱,恍若隔世。
远远看着,夏煜肉眼可见地瘦了。
他跟着族中的几位长辈,往来打点,似乎有点呆滞,憔悴不堪。
林安等了一整天,夜色降临,好不容易见夏煜一个人在院里。
她有一肚子的话,疑问,安慰,心疼,关切。但所有的言语,在夏煜望向她的那一刹那,都化成决堤了的泪水。
她紧紧抓着夏煜的袖子,屡次想开口,却泪流抽泣不止。
夏煜轻轻拍拍她脑袋,随身想找帕子,找了半天,却没有找到。他极力掩饰自己的疲惫,问:
“你什么时候来的?累了吧。”
林安只是摇头,头发愈发显得凌乱不堪,她控制不住地抽泣,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问:
“怎么会这样啊?是被人害了吗?”
夏煜眼神空洞望向远方,神情呆滞,道:
“还不知道,还在查。”
林安从未见过夏煜如此这般魂不守舍的样子。
记忆中,他的笑容,如和煦暖阳,纯粹,诚挚。
如今,整个人没了精气神,只剩下眼底如深渊般的悲痛哀凉。
林安心疼,只是抱紧夏煜的胳膊,哭得停不下来。
夏煜一边安抚林安不要哭了,一边又腾出手来找帕子。
他完全不记得,自己刚刚已经找过一遍了。
诚然,这些天他就像是个提线木偶一般。
父亲和大哥骤然离世,夏煜尚且沉浸在震惊和悲痛中,却因家中诸多事务,而不得不强打精神维系操持。
每天他说过什么,做过什么,似乎都记不得。看周围的一切,都是灰色的,听声音也是嗡嗡的。
他最怕夜深人静时分,彻夜难眠,悲痛如暴风骤雨般席卷而至,将他侵蚀地体无完肤。
出殡那一日,夏家老小哀哭送别。
武林各派掌门均携弟子前来,悲戚不已。
夏煜披麻戴孝,看着父兄入土,悲伤至极,竟流不出一滴眼泪。
翌日清晨,一行人身着官服,行色匆匆赶来夏府。
夏煜正与傅渊、傅严二人议事,起身相迎。
县太守忙介绍:
“夏公子,这位是大理寺谭枫,专程从京城赶来,就是为了查明令尊遇刺真相。”
谭枫向夏煜致意,神色肃穆,脱帽步入灵堂。
他向夏展鹏、夏煜的牌位三鞠躬后,恭敬上香。
谭枫退出灵堂,整理好衣冠,对夏煜道:
“夏公子节哀。此番谭某前来,就是为了彻查令尊及兄长遇害之事,还望夏公子配合。”
夏煜强打起精神,拱手致谢道:
“多谢谭大人,您只管吩咐,我们定当全力配合。”
夏记在京城商铺中的名号数一数二。
夏展鹏骤然遇袭,衙门捕快第一时间派人勘察现场。遇袭地点为城外山路,周围荒无人烟,当夜大雨倾盆,将现场所有的痕迹冲刷殆尽。
仵作为二人验伤,均是一剑贯穿心脏。
只能说刺杀之人剑法绝伦,却无法由此推断是何人下手。
大理寺派人专门接手此案。
夏煜领谭枫去了父亲与大哥的书房。
谭枫手下训练有素,仔细搜查不放过蛛丝马迹,却也很是小心,尽量维持原样。
之后,谭枫又一一询问了夏家亲眷,详细问了案发前夏展鹏与夏松起居作息。可惜重要的目击证人裴云逐仍重伤昏迷。
谭枫命手下仔细记录下所有问话,问:
“夏公子,令尊是云苍派掌门,敢问其他几位掌门可在庄上?”
夏煜忙领着谭枫来寻傅渊等人。
谭枫开门见山道:
“诸位掌门,请问案发前诸位最后一次见夏掌门,是何时?所为何事?”
傅渊稍加思索,回答道:
“是上月初,我孙儿百日宴,邀请几位掌门上山庆贺。当日我们都在。之后,便再无联系。”
一旁空冥、灵虚派掌门点头附和。
谭枫目光直盯着傅渊,不放过他任何表情,追问:
“当日宴席上可有争执?”
傅渊闻言面露错愕,他看向夏煜,心中愧疚不已,点头答道:
“当日我确实与夏兄有过争执,为了一些内部事务,大家观点有分歧。于是想请盟主定夺,只是一直未见盟主,此事就此搁置了。”
傅渊不愿明说,谭枫也没有追问。
待询问过所有人后,谭枫命手下,将夏展鹏往来书信等物件整理好,便告辞离去。
围绕此案的线索,谭枫初步将作案目标锁定在商界与武林。
夏记发迹于北方,也就是近几年才进驻京城,乘东风而起,成为京城中响当当的字号。这自然动了老商户利益。
据查,锦艺成衣阁与夏记打擂台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便是前段时间,夏记还抢了锦艺的一批老客户,气得锦艺东家扬言要报复。
商战仇杀,可能是动机。
至于江湖帮派之争,不用傅渊说,谭枫已经暗中查到,夏展鹏与傅渊根本不是意见分歧这么简单。据说百日宴当日,二人争吵剧烈。
至于缘由,暂不知晓。
武林仇杀,也可能是动机。不过,若真如此,大理寺怕不会轻易干预。
回京后,谭枫将夏展鹏一案的卷宗整理好,转交给属下跟进。
根据他的经验,上述两个杀人动机,八九不离十。
大理寺待审案件堆积如山,谭枫手上还有好几起案子,桩桩都是命案、要案。
正待他要接手下一案的卷宗,只听下属来报,说夏展鹏一案有了重要线索。
谭枫属下奉命在夏记周围蹲点,一来是盯着夏记有无异常,二来是盯着隔壁的锦艺。
几日里,一名男子,混迹在人群中,屡屡经过夏记门前,却从不入内。似是在观察动静,接连数日,每日如此。
谭枫属下循例与他问话,不曾想此人十分机警,险些被其逃脱。细搜之下,发现其贴身藏匿的信函,竟是北戎与夏展鹏的通信!
“大人,这就是那封信!”
下属呈上一张纸,和一个信封,解释道:
“信的内容并无异常。在下仔细查看了信封,才发现信封内侧有问题,遇火便显出字来,您看。”
信封已被裁开,谭枫细看,纸上的字,触目惊心:
“固城防御传信准确,黄金五百两近日入账。查韩、顾两军动态,速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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