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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江云虽没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但被萍姐骤变的脸色吓住,几乎是下意识把嘴里没吞下去的鱼肉给吐了出来。
“你刚刚吃了多少?!”萍姐的声音很急,双手抓紧了江云的胳膊问。
江云被她这副模样骇住了,手里的筷子也没拿稳,她不确定地扫了眼碗里,语气稍微发颤:“差、差不多一整大块……”
萍姐的瞳孔骤然紧缩,脸色煞白,她一句话没说,快速进了后厨。
半分钟后,她端着两杯温热的盐水出来。
迅速递给了江云和江阔:“喝!把这一杯全都喝下去!然后压着舌头,把刚刚吃下去的东西全都吐出来!快!”
她的声音完全失了平稳,几乎是吼出来的,将近嘶哑,又带着几分心惊,音调也完全变了。
“这海鲜有问题!赶紧去吐出来!”
江云和江阔相视一眼,根本来不及说什么,就被萍姐往后院推。
江云尚且在惊愕的余韵中,大脑来不及反应,只觉得食道好像有了反应,她听了萍姐的话,仰头把那杯盐水一饮而尽。
身旁的江阔也跟着喝了下去。
盐水下肚,舌头又被她狠狠下压,胃里很快有了反应。
江云空出来的手捂在胸口,双眉紧蹙,难受地呕完了胃里的东西。
“有没有不舒服?”江阔给她递来了纸巾和温开水。
江云迅速接过了东西,背身过去,三两下擦干净嘴角,又用温水漱了漱口。
喉间一阵难忍的反酸停留,剌得嗓子有些疼。
她无声摇头。
不等江阔说话,屋子里又突然炸出几声‘哐当’响。两人对视一眼,江阔揽着江云快速进了屋。
就看到那两个装着海鲜的泡沫箱被萍姐狠狠拽着往外拖,临到门口,她毫无顾忌地抬脚,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朝着泡沫箱踹了过去。
还算坚固的泡沫箱体瞬间破裂,碎出的巨响震得耳膜跟着发麻。里头几乎没动过的海鲜混杂着冰块滚落一地,在地面的灰尘里沾了好几圈,又裹了飞扬的泡沫碎屑,最终狼狈地停下。
“萍姐,这海鲜……”
江云的话还没问出口,耳边急促强劲的脚步声又疾速闯近,他们还算熟悉的那道男声也倏然乱了节奏,夹杂着强烈的担忧和紧张:“江萍,那两箱海鲜不能吃!我……”
“抱着你的这一堆垃圾给我滚!我tm就是猪油蒙了心我才会相信你!江谦,三年前你已经害过我一次了!现在是还想再来一次吗?!”
江云的视线落在了那堆海鲜上。
喉间的酸痛还没完全消退,背后的伤口也隐隐做痛。
“不是的,你听我解释,我发誓我们绝对没有出任何差错,我也是才发现水池里的鱼有很重的腥味,你相信我,给我点时间,先不要生气,我一定查清到底是怎么回事……”
“相信你?我不可能再相信你了!这一次没出人命算你们走运,但我一定会告到监管局去!还有晴晴和江醇也绝对不可能!”
萍姐的声音更尖锐,吸引了周边好些村民的注意力,甚至连卧病在床的江晴也从后院出来了。
她披着一件外衣走过来,脸色尚且虚弱:“发生什么事了?”
“这几天江醇的二伯有往这里送海鲜,但今天的海鲜好像又出了问题。”江阔给了她回答。
江云注意到江晴那张本就苍白的脸上血色全消。
她想开口,然而喉间的不适感还未消散,背后的伤口更痛了。
她也不知道是耳边的争吵声太混杂太尖锐,还是吐过之后胃里空荡荡的太饿,身体有些虚浮。
大脑的思考能力有些卡壳,甚至有些站不稳。
江晴往前走了过去,站在了萍姐身边。
江云没听见她说什么。
眼前骤然一片昏黑,她的意识也跟着混沌。
耳边的争执声好像停了。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她只听到江阔略显急促又有些失控的声音:“云云!”
……
江云不知道过了多久。
意识昏昏沉沉,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难受。背后的伤口比此前更疼了,喉咙像是被胃酸狠狠侵蚀过,干剌剌的,头也跟被重锤敲打过似的闷疼,还隐隐想吐。
眼皮如巨石般沉重,眼珠转了好几圈,也没能撑开沉重的眼帘。
她暗暗咬牙,又试着动了动身子。
耳边很快响起熟悉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却又隐隐透着疲惫:“云云?云云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是江阔。
她的手被那双熟悉的、温热的大掌包裹,身体的难受跟着消散了几分。
“我来!”一道稍微老成的声音从床尾传来。
话音刚落,一阵尖锐的刺痛从脚掌涌上,又酸又胀,直冲头顶。
“啊——”
江云猛地睁开眼,呼吸急促,胸口起伏明显。
江阔焦急的脸庞逐渐在眸中清晰。
熟悉的深褐色瞳眸瞬间瞪大,闪着兴奋的光点,苹果肌也被上扬的嘴角推了上去,眼角跟着弯起。
他的眼眶有些湿湿的,有几根睫毛甚至贴在了一起,在阳光下泛着浅亮,只是那颗黑色耳钉却隐隐暗淡,失了些许光泽。
“云云,你终于醒了!”
“我……”江云才开口,话语却被喉间的干涩压了回去。
“去给她倒点水。”坐在床尾的老张才收好针灸针,不紧不慢道。
江阔迅速起身,去圆桌上倒了早就备在那里的温水。
他探了探温度,回到床头把手臂穿过江云的后颈,慢慢把人抱起来。
“不烫。”
温和的清水下肚,胃里翻涌的呃逆压下去了很多。
可身上的不适还在。
江云微蹙着眉:“我…怎么了?”
江云晕了两天。
那天她在饭馆突然晕倒,江阔几乎是立刻抱起她冲回了房间。他本想叫车把江云送去医院,可光是出村就要一两个小时,到了镇上离医院还有漫长的路程。
江阔等不了那么久。
最后去把老张拖了过来。
好在问题不大。
是那堆海鲜的问题。
他们有食物中毒的迹象,不过好在萍姐及时让他们把吃进去的东西吐了出来,加上他们吃得并不多,情况不算太糟。
只是江云尚且在伤口恢复期,免疫力不算好,来回一折腾,伤口很轻易发炎了。
没多久,她又跟着低烧。
中途醒来吐过几次,但很快又昏睡过去了。
“这几天就不能再吃那些海鲜了,只能吃点清淡的流食,再多弄点汤食补液,伤口绝对不能沾水,也尽量避免出汗。”老张嘱咐道。
“我明白。”江阔很快接话。
老张在这留了会,确定江云没什么事之后,终于离开。
房间里只剩江云和江阔两人。
“你这两天在哪休息的?”江云问出了第一眼就埋在心底的疑惑。
他的眼里好多红血丝,湿润的眼眶应该也是因为哈欠太多次了。
江阔微微一怔,只是随口一答:“在桌上趴着睡的。”
又问:“你饿不饿?伤口是不是还痛着?”
“饿,伤口还好。”
江云抿着唇,尽量忽略背后那一块牵起来的烧灼感。
“我先去给你弄点吃的,很快回来!”
江阔前脚刚走,萍姐后脚就进来了。
她恰好和江阔撞上,江阔拜托她进来陪会江云,避免出什么意外。
“小云,你可算醒了!好些没有啊?都怪我,我就不该收他们家的海鲜!可苦了你了。”
萍姐的语气带着几分愧意和关切,又夹杂着一丝愤懑。
江云摇头,说自己已经没什么事了。
“你放心,这事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萍姐说他们吐出来的食物残渣她已经让人带到县里去检测了,等结果出来了她就直接报警。
江云点了点头。
萍姐也不想在她面前说这些扰心情的事,又帮她倒了杯水。
然后继续说:“江阔这两天也是操劳的呀,他连觉都没睡,就一直守在床边照顾你呀,要不是老张说你没什么问题了,他估计得连夜背着你去医院!”
江云心口一紧。
“他没睡觉?!”
他不是说趴在桌上睡的?
萍姐话口止住,肯定地点头:“我本来说我来守着你,但他说不放心,你不醒他也睡不着。”
江云下意识动了动身子,想要下床,却又扯到了背后的伤口。
那股烧灼感更强烈,她没忍住‘嘶’了一声,眉头拧紧。
萍姐赶忙扶她,又探了探她的伤口,嘱咐她好好躺着别动:“小心小心!你的伤口发炎了,这会扯着很痛的!你一痛江阔肯定又担心的嘞!这两天他看到你吐,一直不舒服,还在那掉眼泪的哟!”
“掉眼泪?”
江云眉头拧得更紧,几道褶皱凛在眉心,苍白的脸上多了几分严肃。
所以他的眼眶湿湿的并不是因为打哈欠,是哭了?
江云感觉呼吸有些不畅,心底说不出什么滋味。
萍姐继续点头,说那晚半夜她又突然吐了,江阔来不及拿垃圾桶,直接用手接了她的呕吐物,又忙里忙外接水,给她清理。
到最后她昏睡过去,又开始发烧,叫也叫不醒。
他又着急又担心,让萍姐过来先看着她,大半夜又跑到老张那里把人叫了过来。
然后他就不让老张走了,说要等江云醒来才行。
萍姐是离开他们屋子的时候才发现,江阔哭了。
“他那天就一直看着你,那个眼神心疼的嘞!”
萍姐说得绘声绘色,江云却听得哑口无言。
五官像是失了掌控,完全不知道要做出怎样的反应。
大脑更是一片空白,不知道该思考些什么。
房间的门突然被推开了。
她下意识循着声音望过去,撞上了那双尚且残留着湿润的瞳眸。
萍姐闻声起身,“你回来了?慢慢喂给小云吃,我先出去了!”
江阔把手里那碗热腾腾的面条先放在了床头柜上。
“是不是很不舒服?脸色怎么这么苍白?”江阔的手裹住了她的脸颊,指腹在她的眼下轻轻摩挲了两下。
江云的心脏狠狠一颤。
一股热流汹涌泵出。
男人眼里的红血丝、眼周的憔悴以及眼下的乌青被她尽数收入眼底。
他真的两天没睡。
她又看到了他黑色短袖落下的清晰皱褶。
他是不是也两天没收拾过自己?
江云不记得以前爱他的样子如何,可叫她为了另一个人两天不睡,两天不顾自己,甚至用手接下呕吐物,又忙里忙外照顾,她是一定做不到的。
更何况他还有洁癖。
说不感动是假的。
没有一丝波动更不可能。
她真的很想对他停有一丝保留,却越来越做不到。
如果他这样的身体本能还不够,她真的不知道这世界上真正的夫妻还需要做到什么地步。
熟悉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半刻未曾移开。
他的视线从来温柔,不带有一丝侵略性,也从不让人反感,仿佛一件温暖的大衣披在肩头,能抵挡住外面所有的狂风冷雨。
“江阔。”她缓缓动唇,哪怕已经喝了很多水,喉咙还是干涩得紧。
她抬手,拍掉了他肩上不知道从哪沾上的灰,才继续说:“你傻不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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