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迁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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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姑且先问一句，”暗路教练看着走下场的队员，尤其是为首的木兔，“你们没有‘反正领先一局了，就算这一局输掉第五局还能打’的想法吧？”
“当然没有！”木兔言辞激烈，“我们要一口气赢！”
暗路教练的回答比他更激烈：“那刚才那两个低水平的斜线球是怎么回事！你在二号位木兔！不是四号位！你可以扣直线啊！”
因为前两场表现太好，已经两天没有挨过教练这样暴躁的批评的木兔委委屈屈：“但是今天斜线手感很好……”
经理雀田看到，本已深呼吸反思自己语气太急的暗路教练，因为木兔的“顶嘴”，额角重新冒出青筋。
有时候真的担心暗路教练的血压。她不无同情地想。
枭谷其他队员们默默看着暗路教练试图纠正木兔突然转不过弯的死脑筋，这副场面发生过太多次，这种时候不管帮谁说话都会引火上身，只有心怀大义的真勇士——
“把球传短一点怎么样？”勇士开口了。
赤苇将擦完汗的毛巾交还给替补队友。
“木兔学长虽然喜欢靠手感意气用事，但该得的分一定会得。”他平静的语调让所有人看过来，“不打直线，是因为鸥台的拦网封太死，木兔学长判断直线没法得分吧。”
木兔看起来恨不得抓着赤苇的手摇晃：“对，就是这样，我就是这样想的！”还是赤苇懂我！
暗路教练心中冷笑一声：不，木兔扣球的时候绝对没想那么多。
但对自家头脑简单的王牌来说，“没想那么多”反而证明经验已经消化成了身体的瞬时条件反射，没有教练会出声否定这一优点。
习惯了在四号位往右侧扣斜线的主攻，在二号位选斜线需要拧着胳膊往左侧扣。
若是往常，木兔的实力足以在二号位渡轮，但今天面对的是拦网强悍的鸥台。
不仅仅严格把控了直线，斜线也最大限度地不留余地，暗路教练让木兔扣直线并没有错：与其冒着风险别扭地找拦网缝隙，不如用力量正面对决——木兔的扣球力道可一点也不弱——即便被拦网撑起也能再找反击机会，总好过失误送分。
然而木兔这个固执的，你就算给他一板一眼地掰扯清楚，他也能用“我今天斜线很强能找到缝隙直接得分”的乐观精神回复。
但凡换了别的教练，都要被这刺头言论气歪嘴了，暗路教练磨炼三年，早已知晓木兔的脾性：他完全没有较劲的意思，不过是脑回路不同于常人、心直口快而已……
悲凉的中年男人只能用“往好处想，我的脾气真的很好”的阿Q精神安慰自己被学生磋磨的心。
反着来不行，那就顺着来，在顺毛木兔的道路上遥遥领先的赤苇接着道：“所以接下来二号位的球，我给短一点，木兔学长不瞄准大斜线，直线和中线的空间会更多。”
枭谷现在是打一攻而不是防反球，一传接到位，加上后排猿代还有三个进攻点，鸥台不可能永远聚集起三人拦网，左侧的白马就经常慢上一拍。
既然鸥台坚决地封死直线，那就反过来利用这一点，把扣球点拉近三号位，给木兔开辟出新的道路。
“如果还是不行，”就回位打吧。
习惯性考虑所有可能的赤苇正想这样说，木兔如视神明的敬佩目光让他把话咽了回去。
嘛，这种“可能不行”的否定的话就不用告诉木兔学长了。
赤苇不会说他在木兔这种闪闪发亮的注视下感到充沛的成就感和满足。
状态全开的木兔光太郎——二传手比在场任何一个人，都更期待看到。
所以，“由我来为王牌开辟道路。”
“……小见学长。”
赤苇无言地看向擅自给他的心声配音的小见。
小见嬉笑：“这句话很帅啊，赤苇你再说一次吧，木兔会更兴奋的。”
春高东京区预选对阵音驹时下意识说出的话，因为过于帅气，在枭谷队内风靡了很长一段时间。
具体表现为不管什么时候，帮多小的忙，都可以念必杀技般公式出招：“为你开辟道路！”
曾经看到木兔大喊着“我来帮你开辟道路”给经理白福开门，后者眼神如同看破坏食物赏味期限的霉菌，赤苇万分后悔说出了这句话。
对流言有怎样的危害深有体会，Mr.样样通样样松·木叶语重心长地拍了拍赤苇的肩。
暂停结束，在木兔嚷嚷着“拿下这一分”的背景音中，暗路教练最低音量地叫住赤苇。
他观察二传手的神色。
如果没有赤苇，这支队伍（主要是木兔）会难带得多，作为教练，暗路特别感谢赤苇的援助——尽管他也常常觉得赤苇的发言和木兔一样难以搞懂。
但是，一味地“迁就”木兔，是否是正确的选择……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答案。
他还是说出了这句废话：“木叶和鹫尾也在前排。”
赤苇点头，不见任何动摇，走向场上。
“唉，”暗路教练坐回长凳，“排球真是复杂啊。”
“……？”这回换旁边的雀田搞不懂教练在说什么了。
比赛继续。
木兔期待的改扣中线大展身手没有发生，不知是不是暂停打断了集中力，昼神少见地发球失误，10比11。
“压太低了。”想瞄准网带发前区球的昼神抱歉地走向场下，身后传来星海毫不掩饰的咋舌声。
来到木兔的发球轮。
轮转到后排的王牌依然充满干劲，虽然这轮过去了，但再转五个轮次还有扣二号位的机会！
嗯？他转念一想：如果连续得分，一直掌控发球权拿下这一局，直接赢比赛不是更好吗？
木兔恍然大悟。
好，目标是发球得分！
他发出了一个如炮弹一般，极具威胁的出界球。
“失败了！”木兔抱头跪地。
观众席一阵善意的笑声，紫菀同样捧腹大笑：“你那位木兔学长怎么回事？这是木兔学长对吧？”
没有回答，扭过头，看到浅野实面无表情的脸。
紫菀眨眨眼：所以实还是更支持枭谷？
看出她的揣测，浅野实小幅度地叹了口气：“不是，我只是想到前几分钟还有多喜欢木兔学长，这几分钟又有多绝望，落差太大……”
“噢~”紫菀懂了，“就像我给朋友疯狂安利我男神，结果打开榜单词条第一个视频是舞台出糗切片一样。”
她同情道：“don't mind。”
不，我对木兔学长还没到你喜欢你男神的程度……算了。
浅野实心累地搓搓脸：也没差，在春高决赛这种代表全国最高水平的比赛上，表演这种小品，又不是没经历过，国家队都不乏这种画面呢。
兰有些困惑。
枭谷一攻夺回发球权，她看看11比12的比分，不解道：“枭谷也没落后多少呀？”
浅野实摇了摇头：“不是比分的问题……重点是枭谷、木兔学长的集中力没了。”
一两分的偶然失误，放在别的王牌身上大概调整一下就过去了。
放在木兔身上……浅野实了解枭谷这支队伍，暂停时从教练到二传手一定会尽最大可能地支援王牌，帮他重新振作，甚至木兔自己估计都觉得状态还挺好，正在“积极模式”。
但是，“鸥台不会给枭谷机会的。”
仿佛印证着她的话，枭谷一攻没打下去，反击球，星海高点长线，14比11。
转播镜头里能很明显地看到，离球只有毫厘之差没救到，木兔不满地咂嘴。
艾隆满面笑容。
“amazing！光来！”他心情很好地说起了口头禅。
12比14，猿代的四号位斜线将球打走。
15比12，星海再度起跳，打手出界。
昼神回到前排。
“两点攻呢。”他语意不明地感慨。
星海斜睨了他一眼。
鸥台的最后一个两点攻轮，别所发球，自由人不在场上。
枭谷的第一个两点攻轮，前排副攻是一年级生尾长，再过一轮木兔就能回到前排。
“注意二次哦。”诹访不高不低地说，同样指代不明——提醒队友注意对手二次，落在显然能听到这句话的赤苇耳里，也可以是“小心我用二次”的挑衅。
赤苇无动于衷。
发球落到五号位后场，追着隐形站位的木兔而去，小见当然不可能让这招得意，自由人脚步轻快地移动：“我来！”
“center！”木兔高举着手，离三米线的距离，正够他助跑起跳。
扣球的是尾长。
王牌在后排要球，正前方的三号位，副攻先一步拔地而起——管式进攻，但是是奢侈的后排掩护前排！
呜哇。昼神心有余悸地感慨了一下。
明明是落后，需要木兔打个好球重振气势的时候，居然不给木兔而是打快攻，枭谷的二传手比他想象得还要大胆，但凡换个人（比如白马）都要被骗过去。
——但凡换个人的话。
“一触！”吐词清晰，正如同球触到拦网指节的声音。
“没问题！”
野沢起球，白马一脸万夫莫开地重重踩地，在他身前——“快攻！”
赤苇的提醒和球落地的弹击声重合。
“拦住快攻、然后回以快攻！反击球昼神闪电般上网，枭谷的拦网完全没反应过来——二传手的三号位对决！16比12，鸥台继续拉大分差！”
解说的台词仿佛要点燃球场。
“抱歉，喊晚了。”赤苇平复呼吸。
尾长连连摇头：“没有，是我……”
他没有说下去，自己的快攻没得分，对方的快攻没拦到，鸥台的6号（昼神）简直是教科书般的反击。
木兔的身影凑过来：“最开始明明可以给我嘛。”
王牌的抱怨拖长，没有多少对二传手没选择自己的不满，更像是撒娇——虽然身为三年级生对二年级学弟撒娇也怪让人无语的。
赤苇清楚地看到尾长一怔，就要自责地低下头去，善于把握攻手状态的二传手正要打岔制止木兔再说什么无心的话打击后辈，就见木兔大大咧咧道：“尾长，你刚才可以再往外扣一点。”
他抬起胳膊转动身体，比画出顺手线扣球的动作：“你打点很高，赤苇的传球也没问题，避开拦网再往外点也不用怕出界。”
“下一次要得分啊！”
王牌理所当然地“命令”道。
尾长挺直腰板：“是！”
赤苇移开视线。
战胜貉坂那天，木兔曾这样说：“到目前为止，我都是靠大家协助的王牌。”
“但是再过几天我就要和你们分开了，所以，我差不多要成为单纯的王牌了。”
木兔学长，已经有所不同。
连续失误，关键球没有给他，还没有得分，曾经一定会变成“消极模式”的状况，现在却还能站出来鼓舞队友。
和状态好还是不好、领先还是落后无关，只是专注地，task focus，拿下这一分（一球入魂）。
要赢球。
——鸥台也是这样想的。
“……球给到木兔，王牌的后三进攻、被拦！星海最后一刻的补拦，王牌拦住了王牌！17比12，鸥台誓不相让——‘我们要打第五局’！！！”
藤蔓悄无声息，将猫头鹰的利爪束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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