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马迷情

　　说着，安东尼眼角的余光便瞟了一眼奈特，但奈特还是自顾自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里哭个不停，安东尼只好不搭理，继续说了下去，他说：“我虽然是罗马的将军，却极其厌恶战争，我想让罗马整个和平起来，所以为了这一点，当初和你吵了很多架，后来你不在了，我在提比略的撺掇和时势的逼迫下成为了罗马的执政官，抢走了你的位置，虽然那并非我的愿望，但要说我成为执政官的时候没有一点开心绝对是假的，我总想着可以不用再看别人的脸色了，可以自由做自己想做的事了，可以不用再顾忌着你的想法了，可真到了那个位置上，才会发现一切都不是我一开始想的那么回事，那时候罗马国内的矛盾已经只能靠战争不断地转移了，没有战争，人们就会互相纷争不断，人们似乎永远闲不下来，他们渴望和平，却又同等地渴望着战争，总有用不完的劲在敌人和同胞身上，没有敌人就自己创造出来敌人，任何一点不同都会让他们将对方打为异端，相比较起来，你当年治理罗马的手段才是正确的，战争虽然会死很多战士，但是也会掠夺很多财富，能让人们一致对外，没有心思内斗，罗马人民的个人意识太强烈了，如果没办法驯服他们反而容易出大岔子。我本来就没有太多治理国家的才能，刚上任那会简直都是焦头烂额，什么事都要指望提比略，现在经历得多了，比起先前稍微好了一些，但是我也依然明白，我没有那个才能，我就只适合做你的骑士，所以，奈特，回来吧，我们一起一点点地走出这场困境，好不好？”

　　安东尼说到最后，奈特已经不像刚才一样哭得那么狠了，安东尼也不再像方才那样暴躁了，又坐回了椅子上，拉住奈特的手，声音近乎乞求：“回来吧，奈特。”

　　安东尼做国王这些年，不是没有遇到必须要服软的时候，但那时候的态度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是卑微的祈求，他是真的想要救自己，奈特又怎么会不明白呢？

　　可正是因为如此，才更要狠心。

　　他不能在生命的最后再害一个安东尼了。

　　奈特坐直了身体，说：“不必了，我已经不想再做罗马的国王了，先前问你想不想退位都是为了气提比略的，你不必当真。”

　　“那你还有什么理由不回来呢？”

　　“我……我只是讨厌你！”奈特又抱住脑袋，绞尽脑汁想出了这么一个回答。

　　可是安东尼仍旧是不依不饶：“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你太好了，不能再被我害了，我快要死了，你不必再在我身上白费这么多心思了，早些将我忘了才是正事，如果做不到，不如恨我就好，等我死了，恨没有了，你就解脱了。

　　“安东尼！”面对安东尼的紧追不舍，这回轮到奈特发毛了，他也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你说着这样的漂亮话，实际上背地里却是做了什么事呢？当年你为什么会暗自收留我那弟弟，美其名曰保护我最后的亲人，实际上呢？不过是想要借机夺走我的地位而已，你先是软禁我，让我被庞培抓走，再是抢走了我的妻子，口口声声说什么喜欢我，最后却和别人有了孩子，你的话我一个字都不要信！”

　　听奈特这么一说，安东尼反而是笑了。

　　“你笑什么？”

　　“原来就是因为这些事吗？”

　　“什么就就因为这些事？这都是你背叛我的罪证！”

　　“关于你弟弟的事，我已经解释过很多次了，你不愿意听，我也确实给你造成了困扰，是我的问题，我没法再解释些什么，但我还是要再说一遍，奈特，我的初心都是为了你好，关于软禁你导致你被庞培绑架这件事，我承认，也是我的错，那时候的我还太愚蠢，以为将你囚禁就可以阻止你一错再错，却忽视了那之后的危险，那之后我一直很后悔，所以才会拼了命的去救你，所幸你最后平安无事，还和庞培……”安东尼顿了一下，不想就这个问题讨论过多，他又解释说，“至于抢你的国王之位，也许你不甚了解当时的真实情况，我如果不继位，就会是元老院的别人，我当时想的是，与其让执政官的位置落到别人手上，不如由我来帮你暂时保管，那等你回来的时候，总比从别人手上讨要容易得多，就如现在，只要你要，我随时可以还给你，再说回来娶茱莉亚这件事，当时克拉苏的家族强逼，说如果我不娶她，就会逼他打掉他肚子里的孩子，那是你的孩子，我必须要帮你保全，至于茱莉亚，我是从来碰都没有碰过的，而她后来生的那个孩子，是提比略的，他不想我一直帮你养孩子，要我生一个马克家的孩子，我不愿意，他气不过，就自己动手了，我不可能害我弟弟的孩子，也只好让茱莉亚将日耳曼库斯那孩子生了下来。”

　　说完，安东尼像是如释重负般地冲奈特笑了笑，说：“还有什么问题吗？可以一次说出来，我都可以解释的，但相应的，我解释了这么多，奈特，你是不是该稍微告诉我一点，有关你我分开之后发生了什么事，给我一个救你的机会，好吗？”

　　安东尼说完，奈特早已经是泣不成声，他低下头，不断地擦着眼泪，别说了，别再说了，再说下去，我只会越发感觉到自己的卑劣，好像你迄今为止所做的一切事都是为了我，而我却只在步步都在为难你。

　　别再说了，别再说了，再说下去只会让我再多一分痛苦和不舍而已。

　　为什么当初的我不肯再多信任你一点？否则也不至于将我们两人搞成现在这样。究其原因是我曾经犯下的罪孽太多，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不相信我自己，像我这种做了这么多错事的人，不该有人能一直原谅我。

　　不想离开啊，我不想离开这个还有你的人世。

　　要是能早一点回来就好了，就不会做那么多错事，不会做那么多蠢事。

　　什么演讲，什么叛乱，根本就不会去做。

　　不会遇到芝诺，不会遇到梅塞纳斯，不会遇到阿格里帕，他们每个人都该活得好好的。

　　你跟我也是，不会处在现在这样的境地。

　　当初为什么没有再多想一想，只因为一次刺杀便草率地认为是你，尽管后面察觉到不对劲也已经来不及了。

　　刺杀？

　　奈特的脑子里突然就灵光一闪。

　　“撒谎！这都是你的谎言，都会误会？可笑，你以为我为什么不在五年前就回来？我早就回来过一次了，凯撒祭日那天，我就在神庙前的月桂树下等你，以前我们每年都会在祭奠结束之后在月桂树下相聚，我知道你一定会看到树下的我，结果我等到的是什么呢？只是你的追杀而已，我命都差点交代在那里，相信你？谁还敢相信啊？谁知道你现在说这些话是想从我的嘴里套出来些什么，还嫌我现在的处境不够难堪吗？还想我再受多少的折辱你才算够？”

　　“你在说什么？月桂树？追杀？我根本就不知道啊，告诉我，奈特，那天发生了什么，不管发生了什么，我一定会追查清楚，但在那之前，请你不要随意怀疑我，你在王城树敌众多，谁都有可能会盯上你，我一定会查清这一切的，在那之前，你还可以告诉我更多你遭遇过的事还有你做过那些事的真相，我一定可以救你的。”

　　安东尼极力挽留，可奈特却是步步后退，极力抗拒着奈特的步步接近，他大喊着一边后退一边挥舞着手臂，拒绝安东尼的靠近：“我不听，我什么都不想听，骗子，大骗子！”

　　安东尼靠近的时候，被奈特接连打了好几下，最严重的一下打到了脸。

　　啪地一声下来，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了。

　　安东尼的脸上留下来了一道鲜红的印子。

　　奈特看着那道印子，也愣了一刻，随后又很快回过神来，向后退了一步，大叫道：“滚开，我不要听你的任何狡辩，你这混蛋一直都在骗我！”

　　刚刚那一巴掌太突然，让本在说话的安东尼咬到了自己的舌头，他吮了吮嘴巴里的血腥味，疼痛和铁锈味让他一下子冷静下来了。

　　安东尼轻笑一声，道：“我明白了，无论我怎么解释，无论我说多少，你都不会回来的，每一句话都是你搪塞我的借口而已是不是？”

　　奈特只是瞪着安东尼不说话。

　　“到底是为什么？在你不见的几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真的是因为庞培吗？你真的那么喜欢他？”

　　奈特低下头：“……我已经回答过很多遍了，你自己不愿意相信而已。”

　　“好……好……我明白了。”安东尼仰起头，擦了擦内眼角的一颗眼泪，再低下头时，眼神变得无比的凌厉，再不负从前的温和，这是他做执政官这几年一点一点训练出来的能力，平常好声好气跟元老院那些人说话，贪心不足的他们从来就不听，非要狠一些，他们才肯正视你。

　　这几年，他也不算是全无长进。

　　那样眼神十分陌生，让奈特一下想起了庞培，想起了身处迦太基时那段阴暗的日子，不禁打了一个哆嗦。

　　后来发生的事，正如奈特所预想的那样，安东尼发起了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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