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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雪时的旧誓言
林晚星捏着手中那半瓶还没有喝完的烧酒,脚步虚浮的走在首尔的夜色里。
那姿势,不像是失恋来买醉的苦情女主角,倒像是刚被公司年终奖欺骗,试图用酒精浇灭心中“这班真是一天也上不下去了”怒火的都市大怨种。
晚风卷着街灯的光辉,把他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一会儿像根瘦竹竿,一会儿又扁的像张被踩过的煎饼。
身边的行人33两两的,有牵着手一起在散步的情侣,那甜蜜的样子,让人看的心里发齁。
还有笑着打闹的朋友,吵的人头疼。
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他读不懂的鲜活,活像一幅幅热闹的浮世绘。
可唯独她是画外的那抹怎么都洗都洗不掉的一抹颜色。
她抬手抹了一把脸,手指上沾着一抹冰凉的触感,分不清到底是衣服穿的太厚的汗水,还是没忍住掉下来的眼泪。
“哭了吧?对!肯定是哭了的!”
“多么凄美啊!快,再回一点伤心的!”林晚星迷迷糊糊的说道。
于是,许砚冰那张脸,就配合的在她晕乎乎的脑子里,无限循环的播放着……
烧酒的辛辣还在喉咙里烧着,林晚星整个人跟吞了一口超级辣的辣椒面似的,可她的眼泪却再也没有停过……
她想起了以前,似乎也是这样的一个夜晚。
许砚冰牵着她,两个人一起分享一只草莓味的冰激凌。
那甜腻的滋味,现在回想起来,林晚星只觉得嗓子眼发齁。
她现在严重怀疑当年的冰激凌里是不是掺了工业糖精,不然怎么能让两个成年人笑得像智商欠费了一样?
许砚冰当时也是,还总爱给她画饼,说什么:“星星出道了以后,就去买个江景房一。”
“落地窗外能看见很美很美的夜景,冬天还可以一起窝在沙发上,一起看雪,你说好不好呀?”
那时候的她还傻乎乎的问道:“那要是我们没出道呢?”
当时的许砚冰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眼底的光比任何一盏灯还要亮:“没出道的话我们就开个蛋糕店。”
“我做蛋糕,你收钱,每天都甜甜蜜蜜的。”
现在好了,饼画的太大了,不仅没吃到,还啪啪打了脸。
林晚星心里给她疯狂的吐槽:“当时的我怎么那么傻?”
“承诺过于具体,简直是涉嫌欺诈,我当时就应该给她扣10分,不对!是100分!”
“甜甜蜜蜜……”林晚星低笑出声,这笑声在安静的街道上格外突兀,带着酒气和一种“我居然会相信这种鬼话”的自嘲。
路过的大妈警惕的看了她一眼,迅速把包往怀里收了收。
林晚星瞬间清醒了几分,赶紧低头走快了几步,心里想着:“大妈,你别怕。”
“我就算劫色也不劫您这款的……”
“不对,我什么都不劫,我现在只是个悲伤的酒精容器。”
林晚星就这样跌跌撞撞的往宿舍的方向走去,活像身后有只汪汪在追她。
宿舍楼下的门禁声“嘀”的一声响,像是敲碎了她紧绷的弦。
她走进去按下了电梯的楼层,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电梯很快到达了她的楼层,她左右摇晃的下了电梯,迷迷糊糊的拿出钥匙,可怎么也插不进锁孔里。
弄了好一会,她才打开门。
她推开门,玄关的灯还没有开,只有客厅窗外同寄来的霓虹灯,在地板上投下半波的光影,跟打翻了的调色盘似的。
她没有换鞋,径直走到床边,她把剩下的那半瓶烧酒随手放在床头柜上,然后一头栽倒在床上。
床垫发出了一声闷响,像是在抱怨她的粗鲁一般。
床垫陷下去一块,带着熟悉的,淡淡的灰尘味。
几个月前,她和许砚冰分手时,也是这样一头栽倒在床上,抱着枕头哭到天亮,眼泪把枕头浸得能拧出水来。
那时候的她以为,离开那座城市,离开许砚,我能把那些刻骨铭心的记忆,连同那座城市的气息一起丢掉。
不过……
她现在才发现,记忆这玩意儿,有的时候就像粘在鞋底的口香糖,越想甩越甩不掉,越刻苦铭心,反而越不能忘记。
有些东西,走就刻进了骨血里。
就像她闭着眼睛,都能摸到墙上那些曾经他贴的便利贴的纹路。
就像她一呼吸,都能闻到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许砚冰身上的薄荷香气,那味道跟她现在的心情一样,凉飕飕的。
她翻了个身,盯着天花板上的水渍发起了呆。
那水渍活像一只小兔子。
以前的许砚冰总是笑着逗她说:“我们的星星就像一只小兔子一样可爱,说不定小兔子就是你的专属守护灵呢。”
“那你呢?”林晚星看着许砚冰问道。
“我啊,我是专属于星星的护使!”
此刻的林晚星越盯着它看,越觉得那只兔子表情像是在嘲讽她,仿佛是在说“专属守护灵?可笑!我只是个负责看笑话的。”
“骗子。什么专属护使,现在连个水渍都要骗我!你们都是骗子!都是帮凶!”
说着说着,她把脸埋进了枕头,呜咽的哭声被厚厚的布料闷住,只剩下肩膀,微微的颤抖,跟筛糠似的。
烧酒的后劲上来了,困意像潮水一般涌来,她在半梦半醒间,仿佛又听见了许砚冰的声音,温柔的在她耳边说道:“星星,别哭,我在呢。”
第二天清晨,林晚星是被脑袋里的钝痛给疼醒的,那感觉就像是有个小锤子,在他太阳穴里不断的敲锣打鼓。
宿醉的滋味并不好受,他强撑着发麻的胳膊坐起身,阳光透进窗帘的缝隙里,钻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
她摸过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亮起,显示凌晨5点。
“嘶……真是造孽啊……”她嘟囔着,倒吸了一口凉气,他轻轻的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懊恼的叹了一口气。
“真是不应该喝酒,喝的时候有多爽,醒的时候就有多惨。”
此刻的她嗓子干的发疼,她闭上眼睛,缓了缓,突然想起昨天晚上剩下的那半瓶烧酒,又睁开眼,转头看过去。
瓶子依然还在那里,里面只剩下浅浅的一层酒底,活像个没喝完奶的奶瓶。
她起身走进了卫生间,冷水扑在脸上的瞬间,冰凉的冷意让她清醒了几分。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蓝色堪比吸血鬼家族营养不良的远亲,眼袋重的能去给行李称重。
她试图挤出一个微笑,结果镜子里的影像看起来更像是在计划一场阴森森的复仇计划,恐怖至极……
林晚星摸了摸自己憔悴的脸,此刻的她,连自己都快要认不出来了,她心里嘀咕着:我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晃了晃脑袋,努力不去想那些烦躁的事情,简单洗漱过后,他换了一件干净的卫衣,下楼往便利店的方向走去。
清晨的首尔,空气里带着一丝丝清冽的寒冷,冷的她缩着脖子,把卫衣的帽子都拉了起来。
街道上还没有什么人,只有早起的环卫工人,在清扫着落叶,扫帚划过地面的声音,在寂静的清晨里格外清晰。
她走到那家熟悉的便利店门口,门铃“叮咚,欢迎光临!”一声响,里面暖融融的热气扑面而来,跟钻进了一个小暖炉似的。
“小姐姐,又是你呀,好久不见啦!”心碎的声音响起,还是那个令她眼熟的小妹妹。
她穿着便利店的制服,笑盈盈的看着她,两颗小虎牙露出来,可爱的紧。
“今天还是要来买薄荷味的面包吗?”
林晚星的脚步顿时一顿,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差点没站稳。
薄荷味的面包……
以前她来这家便利店,每次都要买这个口味……
不是因为她喜欢,而是因为那是许砚冰最喜欢的味道……
许砚冰曾经说过:“薄荷味的味道吃起来很清爽,就像夏天的风一样。”
那时候的林晚星总是笑着说她矫情却,还是每次都把面包上的薄荷酱,小心翼翼的刮下来,喂到她嘴里。
她看着许砚冰吃的一脸满足,自己心里也甜滋滋的。
“当年的我,怕是也被那阵‘夏天的风’吹傻了脑子……”林晚星自嘲的小声的说道。
“不了。”她回过神来,勉强扯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今天就吃关东煮吧。”
她走到关东煮的锅前,挑了萝卜,海带,和鱼饼,这都是以前许砚冰不准她多吃的东西。
许砚冰总是说:“关东煮太咸了,吃多了对身体不好,每次她都像个老妈子似的唠叨她。”
现在那声令她想念的念叨声也都成了奢侈品。
“许砚冰!你越不让我吃,我偏要吃!哼!我就要吃!我偏要咸死我自己!”(警告警告!健康警告!此行为不可取,关东煮要吃的话,还是要适量哦~另外,未成年人禁止饮酒!未成年人禁止饮酒!未成年人禁止饮酒!重要的事说三遍!!!)
付完钱,他端着热气腾腾的关东煮,走到靠窗的吧台边坐下。
她刚咬了一口萝卜,窗外突然飘起了细细碎碎的白色点点。
她愣了愣神,定睛看过去,这才发现,原来是下雪了。
小小的雪花,像柳絮一样,慢慢悠悠地从天空上飘下来,落在窗玻璃上,瞬间融化成一滴小小的水珠。
这是首尔的初雪。
林晚星握着筷子的手,猛地顿住了,快子,差点没掉在地上。
初雪……
她忽然想起练习生时期的那个冬天,也是像现在这样的初雪天……
训练室的暖气坏了,冻的人直打哆嗦,手指都冻得不听使唤。
她和许砚冰偷偷溜出去,跑到附近的公园,在雪地里堆雪人。
许砚冰的手不算很巧,堆的雪人歪歪扭扭的,却硬是给他安了个用胡萝卜做的鼻子,用纽扣做的眼睛,整个雪人看起来活像一个歪脖子的小老头。
那个时候,雪下的很大,两个人的身上,头上,肩膀上,都落满了雪。
她们互相看着对方的样子,笑得直不起腰来。
许砚冰伸手替她拍掉头发上的雪,眼睛亮得像盛满了星光,认真的说道:“星星,以后每年的初雪,我们都一起看好不好?”
“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那时候的誓言,还在耳边回响,清晰的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可现在,雪还在落,身边的人,却不在了。
“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其实长得好看的女人,骗起人来连草稿都不打。”
林晚星看着窗外的雪,眼神一点点暗淡下去,连手里的关东煮,都渐渐失去了温度,变得冷冰冰的。
他的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她喘不过气,那感觉就像胸口压了一块大石头。
那些被她强行压下去的记忆,像是被这场初雪唤醒了,争先恐后地涌了上来,搅得她心口一阵发烫,疼得她差点掉下眼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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