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姑娘茶艺极好

作者:风催梧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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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换权


      时方七月,别院树影荫浓,风吹池莲香自芳,蝉鸣叫着夏日长,登楼远眺,水天溶漾画桡迟,人影镜中移。
      皇城巍峨矗立于世间,宫阙九重宫门迤逦敞开,天子仪仗排列于玉阶两边,拥立着至高的皇权,宫中侍从簇拥着芙蓉般的旌旗凤鸾车驾行进于宫中,鸾轿涟漪倒影随清波摇晃。
      远处依稀传来内侍宣读诏书的声音,走在鸾轿后方的宫女不由得被远处的动静吸引了注意力,偏头对一旁同行的宫女低语,“姐姐,那边为何这般热闹?”
      走在她身侧的宫女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前方,神色不动地开口,“应是在整理凤仪宫,这么大的事你竟然不知?”
      那宫女刚来宫中不久,对宫中事务尚不熟悉,听见比她资历要深的宫女问她,讪讪笑道,“我之前一直在掖庭,没听人说过。”
      “那你倒是运气不错,被分到了淑妃娘娘殿里,以后宫中与以往不同,你可要长点心。”
      “多谢姐姐提点。”
      那宫女在宫里待得时日不短,深谙宫中不可多说,方才对一无所知的宫女所说的话并非事实,整理凤仪宫不假,却不会有这般大的动静,那声音其实是太极殿那边传过来的。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咨尔贵妃谢氏,毓自名门,早娴礼训。入侍椒庭以来,秉性温良,持身端谨。勤修妇道,克赞朕躬;诞育皇嗣……
      今祗循彝典,册命尔为皇后,正位中宫。尔其益懋坤仪,永襄内治……
      钦此。”
      晨曦初照,坐落于汉白玉台基之上的太极殿飞檐角翘闪着金光,雕龙廊柱顺次屹立,拱卫着大殿,一内侍站在玉阶之上,高声宣读着手中的明黄龙纹诏书。
      武昭帝欲立谢贵妃为后一事早已不是秘密,世人皆知当今陛下对谢贵妃极为宠爱,这诏书不过是早晚的事。
      他国来使已经离京,京城恢复了原有的秩序,如今正当闲时,城中不少无所事事的人聚在一处闲谈,京城与朝堂有牵扯的人不在少数,故而朝堂上的事也传得极快,立后诏书没多时就在城中传开。
      立后是皇家之事,也没人敢在大庭广众下议论,不过对于这谢贵妃所在的谢家,众人就没那么多顾虑了。
      “这谢家是走了什么运?出了两位状元不说,如今竟然又出了一位皇后,家中子弟个个都非寻常人可及。”
      “这运气只怕是把家祠拜个遍也求不来啊……”
      “那也得家祠中有能拜的不是,谢家这等世家岂是寻常人家能攀得上的?”
      “岂止是皇后,不是说还有身孕吗?”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想起前段时间皇帝亲口说的谢贵妃已有身孕,说话的声音纷纷压低,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
      “到现在得有六个月份了吧,就是不知是男是女了?”
      “竟是已经六个月了,那岂不是到十一月就要生了?”
      “这要是个公主也就罢了,若是个皇子可就不得了啊……”
      可不是不得了,皇后所生,名正言顺的嫡子,至于年长于他的太子,只要有心,何愁找不到废黜的理由,武昭帝完全可以将其立为太子,大臣甚至找不到辩驳的余地。
      “想来这谢家家主晚上要高兴得睡不着了,天大的好事都落到他谢家了。”
      “就怕月满则亏,看看现在有几家在明面上张扬?”
      “是啊,现在陛下正在兴头上,若是过段日子对谢家心生忌惮,只怕是……处境不好,就连靖国公府近几年都低调了许多。”
      “这国公府本来不就行事低调,而且如今甚至不在人前出现了。”
      “即便这样不还是有不少人想尽办法巴结,毕竟人家把持着兵权,当年不是有传言说长公主殿下手上还有先皇陛下留下的……,就算低调也没人敢小瞧了国公府啊……”
      “两家情况不一样,不能这样一概而论,真要说,谢家可以效仿如今的元家,元家不是远离朝堂多年了吗?”
      这话一出就被人反驳了回去,“你难不成不知道今年的殿试有元家人,元家又回到朝堂了。”
      “诶,把这茬给忘了,不过那位……是叫元颂今没错吧,不是在朝堂并无太大举动,着实记不住。”
      “她怕是想有大举动也难啊,如今朝堂能做决策的才几个,哪个不是说一不二的主,前段日子朝上不是还斗得热闹?”
      “我看啊,朝上不久又要热闹起来喽。”
      “他们那些大人物之间争就争吧,反正与我们这些人没关系,来来来!喝酒喝酒。”
      除了立后这件事激起了人们看热闹的兴趣之外,旁的并无大事,今日就如无数个寻常的昨日一样,大多数人也并不在意坐在凤位上的人是谁,说说就过去了,京城依然是一片祥和景象。
      尘世如一面湖泊,水面上风平浪静,清波微漾,但在入水之前,无人知晓湖中深处是否正翻涌着漩涡。
      梁王府
      李清面色沉穆地坐在房中,他如今已经与始平郡王李佑有了来往,他手中正拿着一封没有落款的信函,信正是李佑送过来的。
      他并不打算真的将李佑纳入他的筹划之中。生于皇室,李清有着皇室中人的通病,多疑,理所当然地不会轻易取信于人;更何况李佑还是潜在的威胁。
      原本他是打算从李佑这里打探出点消息,不过他又想到个主意,他可以利用李佑来拉拢皇室宗亲,让他太子的地位更稳固。
      这些都不算让他头疼,李清此时思虑的是另一件事,他依然没找到足以威胁云溪暮的把柄,而且,他隐隐有种猜测。
      那天天寿节上,云溪暮跟燕飞觞的相处,总让他觉得哪里不对,似乎过于近了,男女之间这般亲近,真的可以凭威胁做到吗,就连刚成亲不久的夫妻都很少有他们之间的亲近。
      可李清觉得若事实如此,就过于难以置信了,甚至是吓人,他居然将要事交给与云溪暮交心的人手上,那两人极大可能还是日夜相处的关系。
      李清左思右想,一时想不到证明或是能完全推翻这个疑虑的证据,不过此事倒也不算急,等他入主东宫,将太子之位坐稳再想办法试探他们的关系。
      现在最要紧的是先假装不知,稳住脚步,等着册立太子的诏书送过来……
      那天燕飞觞与云溪暮两人说显眼也称不上,却也绝对跟低调不沾边,在场的人多多少少都有琢磨他们的关系,若不是两位当事人都不是好说话的主,只怕闲言碎语早就满天飞了。
      而引得不少人纷纷猜测的两人,对外人的怀疑完全不在意,一幅岁月静好的模样。
      燕飞觞摆弄着桌上的棋盘,一只手支着脸,神色懒散地将棋子放到它应在的位置,注意力集中在棋局上的她并没察觉到旁边的人投来的目光。
      棋局渐渐明朗,每一步都在按照计划中的轨迹进行,结果已经注定了。
      她眸中几不可察地掠过一道幽光,葱白指尖捻起被将军的白棋,扔回玉盘中,它出局了。
      棋盘上几乎是毫无悬念的局势,随着离结束越来越近,她也就愈发觉得无趣,没多久就失了兴致,视线不可避免地看向一旁的人,丢下棋局,起身往桌案边走去。
      燕飞觞一脸正经地走到他身侧,装作是为了公事,在他身侧站定,俯身去看桌上的公文,故作淡定地提醒,“你别忘了模仿我的字迹。”
      “这话你已经说过一次了。”见她神色从容地走过来,云溪暮散漫勾起浅笑,悠悠地点破她的淡定。
      燕飞觞一怔,不是很在意她是不是说过,大抵是她在最开始时说的。既然话被拆穿了,她索性也不掩饰,走近一步搂过他脖颈,依偎在他怀中软声开口,“还有多少?”
      他揽着燕飞觞的腰,眼底漾开温柔,垂眸吻了吻她唇角,“差不多还有一半?”
      感觉到腰侧的触碰,她不由得一僵,指尖微颤,轻缓地握住他的手,打断他作乱的动作,同时有些怀疑他的说法。
      怎么还有一半?燕飞觞觉得已经过了很久了,他怎么才处理一半?
      上次她被折腾得太过,除了能被衣服遮掩的地方,脖颈上的痕迹以如今的衣饰根本没办法遮住,她自然没办法这副模样去见人,他便揽下她在中书省的公务当作赔罪。
      不久前林鹤来这送公文,还很不巧地看见来寻她的云溪暮,燕飞觞还记得林鹤当时的表情,简直像是见鬼了。
      林鹤确实觉得见了鬼了,尤其是在察觉到云溪暮眼底微不可查的冷意时,他隐隐有种预感,他可能真的要去见鬼了。
      之前只是以为燕飞觞对云溪暮的态度不一般,却怎么都想不到居然会在燕飞觞家中看见云溪暮,而且很显然他们已经习惯了,那位世子分明是一副男主人的姿态。
      作为如今跟燕飞觞在一起的人,对他这个燕飞觞旧情人的属下很看不惯也实属正常,虽然他现在只为燕飞觞办事了。
      林鹤只愿这位别对燕飞觞吹什么枕边风,让燕飞觞将他打发走,否则他就真的没去处了。
      林鹤离开之后,云溪暮还状作无意地问了燕飞觞,“我记得,他是楚国人?”
      燕飞觞闻弦声而知雅意,弯了弯眉眼,轻笑着调侃,“你想问我为何不让他走?”
      云溪暮淡笑不语,没有纠正她,这便是默认了。
      “又不是本人,只是曾经的下属如今帮我做事而已。”燕飞觞支起身子,漾着笑的眸光落在他眉眼,指尖轻触过他的脸,饶有兴趣地问道,“你居然也介意吗?”
      “我只是随口一问,怎么能说是介意?”云溪暮轻描淡写地撇开话题,他还犯不上为难一个下属,何况本人都一败涂地,旁的人又能影响什么。
      ……
      看着桌上没动多少的公文,燕飞觞眯眼又确认一遍自己没看错,哪里是还剩一半,应该是一大半才对,她不由疑惑他平日也是这么处理自己的事的?
      “你这……不止还有一半吧?”
      “大概?”云溪暮闻言弯唇微微勾起,眸中凝起笑意,散漫开口,“似乎慢了些,不如你在这看着我,兴许我能早点处理完?”
      按以往来算,这些公文根本用不了他多少时间,可今日他总无意识地往她那边看去,大概是之前他有事处理时她恰巧都不在,所以才一直都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
      燕飞觞听完第一反应是若按他说的,这样的话跟她自己处理不是一样,最多是不用自己想了,这怎么能算赔罪?
      所以她直接拒绝了,一边起身要离开,一边出声道,“我才不会看,你自己在这——”
      可惜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腰肢被揽住将她拽了回来,她措不及防身体重心不稳倒入他怀中,微嗔抬眸却撞入一双潋滟清眸中。
      “要去哪?我跟你一起。”
      两人只有近在咫尺的距离,燕飞觞先败下阵来避开了他的视线,瞥了一眼桌上的公文,似笑非笑地开口,“跟我一起?”
      云溪暮顺着抬的视线看去,眉眼一弯,眼底晕开笑意,嗓音清润如玉,“好吧,我没办法跟你一起,那你能不能跟我一起留在这?”
      她挑了挑眉,懒散反问,“我为何要留在这?”
      “为了我?”他低头吻了吻她唇角,唇边勾着浅笑,声音温沉,“什么事这么急,比我重要吗?”
      他轻啄着唇瓣,顺势吻向脖颈,燕飞觞抬手托起他下颌,跟他目光交错,饶有兴趣地开口,“这可不像是赔罪,别忘了你是因何帮我处理公务的。”
      云溪暮握过她的手,在手背落下讨好意味的吻,眼底漾开笑,眸光随笑意流动,语气温和氤氲,“别出去了,只要在我身边就好,不会让你看公文的。”
      听见他这样说。燕飞觞心一软,而且她本也没想要去哪,毕竟她这样能看见的人越少越好。
      “……别耽搁了。”她抽回手,理了理微乱的呼吸,声音轻柔,“你是分心了还是为何,怎么会只处理这么少?”
      他垂眸看着她染上绯色的容颜,眼底掠过暗色,脸上依然是淡然的笑意,散漫说道,“许是分心吧。”
      心心念念的人就在眼前,他理所当然地分心去看她了,准确来说是全部心神都在她身上,而且她全神贯注地模样让他更想打断她了。与他相反的是,她很是专注地盯着桌上的棋局,丝毫没注意到他的视线,最后还是棋局没意思了才想到他。
      燕飞觞完全不知道他此时在想什么,以为他是分心想旁的事了,幽幽说道,“什么事不能等之后再想,还是说对我的事不够重视?”
      她这必然是误会了他,云溪暮眼尾一撩,低低闷笑出声,凑近她耳侧,语气暧昧促狭,“我在想昨夜的抵死纠缠,还有你那时的样子,你是说之后可以想吗?”
      “不能。”燕飞觞脸上升起热意,她怎么能想到他会这时候想那些,无论是出于难为情还是此时身子的虚弱,她都不可能答应他。
      他弯了弯眉眼,没再挪揄她,吻了吻她,随后就将视线移向桌上,虽然怀中的人让他忍不住心猿意马,却还不至于像之前那般。
      燕飞觞靠在他肩上,熟悉的气息令她心安,视线不时地落在他脸上,回神后又掩饰地看向文书,至于文书上写的什么却是丝毫没看进去。
      “好看吗?”他突然出声打断了她的失神,见她回神又饶有兴趣地问一遍,“文书好看吗?”
      被他发现再掩饰就有些欲盖弥彰了,而且两人都清楚不是文书,燕飞觞从他脸上移开视线,意有所指地轻笑道,“……不好看,文书怎么会好看?”
      他扬了扬眉,弯唇轻笑,嗓音低沉。散漫拉长了尾调,“是吗?我见你看得入迷?”
      燕飞觞搂住他脖颈离他近些,脸埋人颈间轻蹭过衣领,声音温软,“我困了。”
      彻夜缠绵后的后果就是浓重的困意,眼皮越发沉重,眼前逐渐陷入黑暗,在还有一丝意识时手攥住了他衣袍一角。
      云溪暮眼神顿时柔和下来,抬手理了理她鬓角的发丝,起身抱着她往内室走去。
      身体刚被抱到床榻上,燕飞觞就察觉到,缓缓睁开眼,眼底并无往日的清醒,神色恍惚地看着眼前的人,语气有些茫然,“你……别走……”
      她话的意思有些奇怪,云溪暮收回手的动作一顿,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以为她是意识模糊了,俯身凑近她唇角,温声说道,“我不走,你身子还不舒服,好好睡一觉吧。”
      他语气温和坚定,燕飞觞定定地看着他,确认他并不像在骗自己之后意识又松懈下来,在困意快将自己淹没时轻声问道,“你……要出去吗?”
      她的手还紧握着他的,云溪暮轻抚着她手,眼底闪着细碎的光,轻笑着问她,“若你想我陪你,我就不出去了。”
      “别出去了。”趁着还清醒,她将心底的想法说出口,眼皮再也坚持不住遮挡了全部视线。
      “我知道了。”
      陷入沉睡前她隐隐约约听见他低笑出声,随后手被回握住,熟悉的气息将她萦绕其中……
      之后数日,武昭帝接连颁布几道诏书,朝堂局势发生前所未有的动荡……
      天启二十一年,七月十九,宠冠后宫数十年的谢贵妃荣登后位,大典当日,凤袍加身,皇帝御殿,百官朝贺,可谓是风光至极。那天晴空万里,风静无云,悬日甚至都有些刺眼了。
      七月二十三,天子下诏,皇太子李玄,失德彰闻,难承宗庙之重,着即废李玄为颍川郡王,迁居雍凉。
      皇三子清,秉性仁孝,宜正位东宫,以安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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