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

　　这时间路上是高峰期，余枞西按着张磅手把手的指示绕过了一条条街巷。
　　冬天天儿暗得快，刚刚七点的模样整个天已经压黑黑一大片。

　　廖忱今天体力消耗有点儿大，从一上车就开始睡。
　　他发现这身体沉重了，人到一种睡眠境界的时候是吵不醒的，俩狗比在车里没一刻停歇，拉着开车的余枞西可劲儿地唠，把廖忱的好话坏话都说尽了。

　　“队长这人吧，我说句实话兄弟。”张磅攀着车椅，脑袋凑余枞西和廖忱中间放肆，“他在球队真的很负责，每回啊，成绩也是第一名，凡是要上场打比赛那叫一个卖力，腿断了那也坚持着跑完，从不喊苦喊累。”

　　“但是。”唐鑫育迫不及待地打断了张磅嘴里的好，开始往死里损，“那他要狗也是真的狗，就拿那回...”
　　话到这儿，他突然安静，眼球上翻开始回忆。

　　因为这壳卡得有点儿久，余枞西都怕唐鑫育是被一口老痰哽住了，硬是抽空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

　　“对！”有一会儿，唐鑫育一拍手回忆了起来，“咱一个寝室里不是四个人吗？大夏天，诶嘿，突然没电了，好家伙，那给我们热得叫一个难受，结果这时候队长拿出来一个蒲扇...”
　　他绘声绘色着，“就是轻轻一晃电力特大那种蒲扇，自个儿躺床上当活菩萨，那叫一个逍遥快活，那时候盛夏，我们都快热晕了他抓着手机放了个大悲咒，那现场，那意境，简直绝了，不想再去回忆一遍的程度。”

　　这事儿也确实像廖忱这个脑子干出来的事情，余枞西好笑地瞅了眼熟睡的廖忱。

　　“可别了吧，这还不算什么。”张磅说，“我他妈失恋的时候他特意跑我面前秀恩爱，纯粹的幸灾乐祸。”

　　俩人争着你一句我一句，车里不要太热闹
　　最后余枞西在指引下将车子停在了一家烧烤摊前，摊外支着桌子，已有不少人，白烟尽往天上蹿，但扑面而来的香味尽往鼻孔了窜了。

　　后面两位先兴冲冲地下了车，朝着烧烤摊跑去，准备先点些菜占个位置。
　　这一段人还挺多，余枞西掌着方向盘在路边找了个停车位缩进去。

　　车子熄火，余枞西朝身旁看去，廖忱脑袋仰靠在椅背上，双眼轻阖，呼吸均匀，睡得那叫一个天荒地老。
　　余枞西心血来潮勾出手机将廖忱这副模样拍了下来，他大多时间都是活力着的，很少有消停下来的一面。

　　余枞西在廖忱的嘴唇上吻了吻，也抓着手机偷拍了下来。
　　他翻翻照片，满意地笑了一声，没再去叨扰廖忱，坐他身旁开始安静地划拉手机。

　　不知道是不是太安静了，没有了刚刚的闹哄廖忱有点儿不适应，很快醒了过来，就像吃了后妈苹果被王子献上一吻复活的白雪公主般。

　　整个车里安静漆黑，廖忱睁开眼那一刻是懵的，在脑袋渐渐清醒后开始观察周围环境。

　　整个车厢里只有一束光，那就是余枞西脸上的那道光，硬是给廖忱吓得一哆嗦，活生生吐出一个骂字。
　　“我去了！你坐这装神弄鬼的干嘛呢？”廖忱心脏狂跳着。

　　余枞西关上手机瞥了他一眼，拉开了车门。
　　廖忱跟着下了车，脚刚踩地上被余枞西遏制住了。

　　“大冬天你干脆就光着身出来，省得出门也麻烦。”余枞西隔着一个车顶对廖忱不满道。

　　闻言，他立马拉开车门将甩车里的外套穿上，想着今天打球，廖忱就没穿太多，刚出门那会儿有点儿冷，但也只是在外边儿套了件运动衣。
　　廖忱贴去余枞西的身旁，向前甩甩脑袋，“走吧。”

　　余枞西在他光溜溜的腿上扫了一眼，“裤子被你吃了？”
　　“这不穿着呢吗？”廖忱扯扯自己的球裤。
　　“就这个？”余枞西搓了搓布料，“咱家空调被都没你这么单薄凉快。”
　　廖忱乐呵一下，“那没办法，我下午出门时就这么一套。”
　　余枞西拍一下廖忱的屁股向前走，“我看你这是生怕自己不能着凉想在家里多待几周。”
　　廖忱耸耸肩，撵上了他的步伐，“我可从没这么说过，你别诬蔑我。”

　　余枞西转头看去，廖忱活力地把上了他的肩。

　　“今天忙啥呢鱼儿？”廖忱眼不离余枞西，眸中的爱意都快溢出来了。
　　“你这耳朵长着不用的话就快捐了。”说着，余枞西捏了捏他的耳垂，“我昨晚睡觉前就说过，我办事儿，可能忙到半下午，中午没回来就是不回来了。”
　　“我知道，我听到了。”一阵冷风吹过，廖忱打了个颤，热气散去开始觉着有些冷了，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所以中午才没问你嘛。”
　　余枞西哼哼两声，“那你现在问什么？”
　　“就想和你唠唠嗑。”廖忱笑嘻嘻地看着他。
　　“不用，已经唠够了。”余枞西说。
　　廖忱疑惑地啊了声。
　　“和你那帮兄弟。”余枞西目视着前方。
　　廖忱瞬间好奇了，“那群狗崽子都说什么了？”
　　“说你损。”余枞西说。
　　廖忱嘿呦一声，作势就要去挽衣袖，“行啊，搞阴的，等我杀回去。”
　　“下回寝室要是还停电，我给你买几个水果罐头，你坐那边吃边凉快。”余枞西特正经地说。
　　廖忱立即冲他竖了个大拇指，“你这建议太棒了哥。”
　　...

　　张磅他们坐在店外，酒备好，花生米一放，菜也上齐了，散发着阵阵香味儿。
　　廖忱和余枞西坐一块儿，腿贴腿，手臂贴手臂，不知道是不是一块儿待太久了，连入座时的频率和动作都是统一的，直接惹得唐鑫育这个细节主义者瞪大狗眼。

　　“来...”他抄起两瓶酒作势要递给余枞西和廖忱。
　　下半句还没说完，余枞西和廖忱同时伸出手阻止了酒瓶的前进。

　　“不能喝。”廖忱说。
　　“要开车。”余枞西说。

　　张磅抓着串直接乐笑了，唐鑫育则收回酒瓶继续着自己嘴里的话语，“你俩到底在一起多久了？怎么能做到这么同步的？”

　　“那可就久了。”廖忱挑了颗花生米剥开丢嘴里。
　　“一直都说久。”张磅大嗓门起着哄，“具体具体！”

　　闻言，廖忱翻起眼球开始回忆。

　　“七年。”余枞西先答了，也抓了一把花生开始剥。
　　廖忱点点头，“对！七年了。”

　　张磅很迅速地吐出牛逼俩字，“那确实挺久了。”
　　“七年了，可以嘛。”唐鑫育说，“我俩谈得最久的女朋友加起来的年头都没你俩多。”

　　“那肯定。”廖忱自豪地把上了余枞西的肩，“我是谁啊？”他说，“对他那可是一个情深意切。”

　　余枞西宠溺地笑笑，没吭声，垂着眼眸安静地剥着花生。

　　“你别拽。”张磅喝一口酒，“你俩一直在一起我才看得起你！”
　　廖忱点头，“那肯定得让咱们胖员外看得起啊。”

　　话毕，一桌人乐呵了几声。

　　“诶，你俩都不喝酒，要点儿什么饮料吗？”唐鑫育朝店里示意一眼，“我去拿。”
　　“不用。”廖忱站起身，“你好好坐着吧，我去看看。”

　　见状，余枞西花生也不剥了，紧跟了上去，俩人像是连体婴般，一刻也分不开。

　　廖忱本来想要可乐，但在余枞西的逼迫下拿了两瓶热豆奶。
　　返回时店里和外边儿有个小阶梯，廖忱走半路不注意拐了一下，硬是攥着余枞西也跟着东倒西歪一下。

　　余枞西看了他一眼，“这还没喝酒呢路都不会走了？”
　　廖忱笑呵呵两声，强忍着脚踝的疼意甩了两下腿，“没注意。”
　　“看路。”余枞西继续向前走。
　　...

　　这种场合是随便唠的地方，余枞西因为不熟就没开口，垂着脑袋剥花生，听着廖忱被起哄。

　　三个男生估摸着那嗓子都是球场上吼出来的，硬是在热闹里杀出了一条血路，咯咯咯大笑，为什么能笑得那么开心余枞西也get不着。

　　廖忱余光注意了一下安静的余枞西，他手上没消停过，已经剥了一大半花生放纸上，无聊似的，自个儿没吃一颗。

　　廖忱在盘子里抓了根肉串，“你干嘛呢？”他夺过余枞西手上的花生米换上了肉串，“吃啊，一直剥花生米干嘛？”
　　余枞西拿着肉串把花生米向着廖忱面前推了推，“你吃。”
　　廖忱心里瞬间叫那个舒服，心花怒放地凑去了余枞西的耳边，“你特意给我剥的？”
　　“我给狗剥的。”余枞西咬一口肉说。
　　廖忱汪汪叫了两声，桌底将腿搭去了余枞西的腿上。
　　“真乖。”余枞西手掌在廖忱的大腿上蹭了蹭，试图用自己手心的热度暖和他微凉的皮肤。
　　“...”

　　桌上坐了将近一小时，廖忱生怕余枞西吃不饱般，接下来自己吃一串就一个劲儿地给他递。

　　快完事儿前余枞西去了趟厕所，悄悄把账给结了。
　　这家价钱平易近人，但一顿吃下来也上六七百了，一堆人胃口大得不是半点儿，余枞西现在觉着廖忱这饭量还不算什么的，主要是那俩人。

　　回去时一群人已经散桌，张磅掏着钱包准备去付账，平时出来都是AA制，今天这钱的后续都是发群里的，但他去付账时却被告知已经付过钱了。
　　廖忱第一时间就看向了余枞西，牵上他的手朝外走去。

　　“你给付了？”廖忱问。
　　余枞西沉默着点点头，颇有做好事不留名的雷锋精神。
　　“挺大方。”廖忱朝后看了一眼，那俩狗比还懵在原地问谁谁谁，他看得直乐呵，笑着转回了脑袋，“不过我说真的，没必要，平时都是各付各的。”
　　余枞西瞥他一眼，“第一次和你朋友坐下说说话不大方点儿怎么行？”
　　廖忱咧开了唇角，“又不是见家长，什么大不大方的？还树立起人设了还？”

　　余枞西两只眼甩进了黑夜里，刚要开口却听见了身后张磅着急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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