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
墨枫异小声道:“他不也这样么......”
凌紫冥险些被气笑:“是，父子同心，当然一样了。叔父瞒着你这些事，你也这样心口不一，什么都瞒着我们。”
“我哪有......”
凌紫冥不屑道:“是吗？那我再问你，你之前遣散冲羽山庄的事提前告诉荀大哥了吗？你这次调查往事的时候告诉他了吗？若不是当日昆同尧说这些的时候我也在场，恐怕你也不会告诉我吧？ ”
墨枫异被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哼。”
凌紫冥无奈道:“我记得你们之前闹翻就是因为你不愿坦诚吧？冲羽山庄的事荀大哥也很不高兴，难道你还想再这样一次吗？ ”
墨枫异撇撇嘴:“我没办法，这事本来就和他没关系，我总不能连累他吧。”
凌紫冥劝道:“可是荀大哥的一切你都知道啊，哪怕是军机要闻他也从来没有背着你，你这样对他不公平......”
“别提这些了......”墨枫异烦躁道，“我是来找家书的。”
凌紫冥道:“那话说回来了，你打算怎么找？真的掘地三尺这样胡闹吗？ ”
墨枫异摇摇头:“没办法。”
“我当初收拾墨府的时候，把所有典籍挪到了临枫晚轩的书阁，当时嵩黎突然出事，我还没来得及仔细整理，要不你去翻翻看？ ”凌紫冥见他实在消极低沉，不忍心绝了他的念头。
墨枫异果然眼前一亮:“真的？ ”
凌紫冥强硬着笑道:“去看看吧。”
奈何世上没有这样容易的事，墨枫异什么也没找到过。
倒是荀粲发现他最近不着四六，觉得很奇怪。
“嘉贵将军和青锋军都准备好了，年前肯定能出发。”荀粲脱下朝服，累得直接躺上了软塌。
墨枫异支着脑袋慵懒地问:“你的布阵图也画好了？ ”
“嗯。”荀粲附身在他耳际落下一个吻，“你这几天怎么了？连我都不理？ ”
墨枫异稍稍侧脸，正好碰上他的嘴唇，墨枫异只是蹭了一下就分开了。
“担心紫冥而已，这个死丫头天天混在太子府都不回来。”
荀粲轻笑:“她和殿下在一起很高兴，你担心什么？ ”
墨枫异耸耸肩:“担心她把我这个哥哥忘了啊。”
“你觉得可能吗？其实紫冥最不应该留在这里，你我都清楚。”荀粲坐下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墨枫异勾住荀粲的脖子就开始耍赖:“那要不我还是带她回去吧，荀大将军觉得呢？ ”
荀粲攀上他略显单薄的脊背，顾左右而言他，语气颇为不满:“这都入秋了，你还穿这么少？ ”
“诶呀穿多了难受。”墨枫异撇撇嘴:“听说今晚有花灯庙会，我们去凑个热闹吧。”
“那我还真是没空。”荀粲无奈地抚摸着他的背，“这段时间要查验兵器和粮草，我和玉将军都没空出门。”
墨枫异瞬间垮了脸，在荀粲腰间下了一把狠手。
“别生气。”荀粲讨好地亲了一下他的额头，“你和嵩黎一起吧，上次说了他一通，可能还跟我置气呢。”
墨枫异撅起嘴:“嵩黎才没这么大气性呢，他就是心里不痛快，过不去这个坎而已。”
荀粲扣着他的头就吻了下去，缠绵了一会儿才分开:“所以啊，带他出去散散心吧，我今晚真的走不开。如你所料，皇上也察觉出了皇城有南式的奸细。”
墨枫异神色一凛:“皇上查到了什么吗？ ”
“皇上把此事安排给了应潮生处理。”荀粲轻声道，“他是个靠得住的人，已经查到了些许眉目，今夜就可以试探一二。”
“你们怀疑谁？ ”
荀粲挑眉:“还能有谁？当然是南式的二位公主，应潮生派人暗中走访，卫斌王府一直有生人进出，而且每天都有各种理由出入皇城，这绝对和王妃脱不了干系。”
墨枫异蹙眉:“那你们打算怎么办？ ”
“自然是引蛇出洞，想办法让他们原形毕露啊。”荀粲的脸真是足够出众，他只要勾起嘴角就能让人心甘情愿被他牵着鼻子走，墨枫异不知不觉有些迷醉。
“那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荀粲再轻啄了一下墨枫异的脸:“你不好奇我会怎么做吗？ ”
“我倒是想问。”墨枫异暧昧地伸出舌头和他唇齿纠缠，在喘息间道，“但这是荀大将军的公务，我还是别管了。”
荀粲淡笑着:“真懂事。”
中秋花灯应该是除了雷月节以外最盛大的灯节，雷月节燃灯祈福是为自家风调雨顺，中秋则更多了赏月团圆的美好意愿。
墨枫异不经意间瞥了一下一脸丧气的公孙嵩黎，拍拍他的肩道:“你跟我出门这么不情不愿吗？连裴知许都比你脸色好。”
裴知许:“......”
公孙嵩黎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只是好久没有过节了，墨大哥你不喜欢过节，但小时候我爹娘每到过节的那天都会带我出来玩的，后来我娘病逝，我爹也不怎么想出来了。”
“我知道，因为有好吃的嘛。”墨枫异背着手在街上晃荡。
公孙嵩黎愁着小脸看着满街花火，更是不高兴了。
“墨大哥，紫冥姐姐和笑笑呢？ ”
提起这个墨枫异就气不打一处来:“还能在哪儿，一个跟着太子玩儿，一个跟着谏议大夫玩儿，反正都不管我的死活! ”
公孙嵩黎噗嗤一笑，被墨枫异不轻不重地踹了一脚。
墨枫异揽过他的肩危险地笑道:“你那个倒霉哥哥也不理我了，所以今晚只有咱们兄弟一起过，嵩黎，你从前是怎么过中秋的？ ”
公孙嵩黎想了想，然后咧嘴一笑:“去吃月饼啊! ”
墨枫异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个提议深得我心。”
裴知许忽然上前凑在墨枫异耳边低声道:“盟主，有人跟踪我们。”
墨枫异扯了扯嘴角:“你才发现？ ”
公孙嵩黎不明所以:“什么人？ ”
“这长街恐怕一路都会有人跟踪，盟主要不要......”
“不用管他们，让暗卫也别打草惊蛇，只要他们不动手，你们就当没看见。”
“是。”
公孙嵩黎一脸茫然地看着墨枫异，那人轻笑道:“这么好的夜晚别被这种人影响了，走，咱们吃月饼赏花灯去。”
公孙嵩黎不解道:“其实今晚虽然百姓们出门赏灯赏月人多繁杂，但也是趁乱抓人的好机会啊，他们肯定不敢闹大把身后的主子供出来，墨大哥你何必要忍气吞声？ ”
墨枫异笑了笑:“很聪明嘛嵩黎，可抓人有风险，我的身份很特殊不能声张，更何况今夜百姓多，更不能伤着他们。而且那些人的目标不是我，而是知道我和荀粲交好，伺机找他的。”
公孙嵩黎点了点头:“那你要不要通知我哥一声？ ”
“你以为荀粲笨吗？ ”墨枫异懒洋洋地停下，“走吧就这家。”
公孙嵩黎一抬头，正是卷味坊。
墨枫异一向喜欢这里的甜食，公孙嵩黎撇撇嘴:“你就吃不腻这里吗？ ”
墨枫异白了他一眼:“你不吃就给我回去! ”
公孙嵩黎只能委屈地跟他进门。
墨枫异坐下后问裴知许道:“小珂给你来信了吗？ ”
裴知许点了点头:“最近行檀先生正在教他读书习字，行檀先生还让你别担心磐啸台。”
墨枫异应声道:“小花不是打算去悬静观清修吗？难不成小珂把他拦下了？ ”
裴知许轻笑道:“行檀先生自然是因为不放心磐啸台，替你留下的。”
墨枫异撇嘴一副欠揍的样子:“怎么又赖我？他自己乐意的。”
“是......”裴知许和公孙嵩黎相视一笑。
他们坐的地方自然是屋外最好观景的亭台上，墨枫异正咬了一块月饼望着满城红亮，他忽然听到一声:
“墨枫异，怎么哪儿都有你？ ”
墨枫异连头都懒得回:“项大人，你也来赏花灯？ ”
“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才圆，今夜不赏花灯还能赏什么？ ”项浅荣倒是毫不拘束，直接坐到了桌子的另一边。
公孙嵩黎一看见他就愣了一下，只是面具遮住了他的脸，什么表情也没有。
“嘉贵将军即将出征，你倒是很清闲啊。”墨枫异淡然地倚靠在栏杆旁坐着，“之前不是还大义凛然地指责我吗？怎么现在要委屈地和我坐一起？ ”
项浅荣不分季节地摇着扇子:“难不成我现在跟你打一架吗？没那个闲心。”
墨枫异刚要笑，就见一个小姑娘跑了过来。
“阿荣哥哥! ”
闻汀兰被几个仆人包围着，手上还抓着一个油纸袋，满嘴都是碎渣看起来欢喜得紧。
墨枫异一愣:“她怎么......”
项浅荣轻笑着把闻汀兰抱起来:“到哥哥这里，人多别乱跑。”
闻汀兰见到墨枫异也是一笑:“怎么铃铛哥哥也在？ ”
“我也想吃月饼啊，你愿不愿意给我？ ”墨枫异噙着笑意看项浅荣把她嘴角的碎渣擦掉。
“好啊好啊，但只能给你一块，阿荣哥哥也要吃的。”闻汀兰小心翼翼地打开油纸袋拿出一块月饼递给墨枫异。
墨枫异接下就吃了，丝毫不犹豫，然后意犹未尽地点点头:“好吃。”
闻汀兰笑得灿烂:“那我再给你买一点吧! ”
说着她从项浅荣的膝头跳下来，项浅荣朝她点了点头，于是小姑娘蹦蹦跳跳地跑了。
墨枫异注意到她腰间佩戴着那个风铃，在热闹的大厅里格外清亮悦耳。
“我上次带闻汀兰离开宰相府，她不是被养在嘉贵将军那里吗？ ”墨枫异问。
项浅荣自然道:“我娘要出征，怎么可能有空带她？当然放在我这里，还好这孩子不认生，我虽然和她从前不算熟识，但也相处的不错。”
“朝中有能力抚养闻汀兰的权贵不少，她没必要这样辗转。”墨枫异觉得有些烦躁。
“那又如何？本来是不愿交给武官抚养的，但毕竟她和我娘关系很好，这几年我娘对她很照顾。”项浅荣嗤笑道，“墨枫异，皇城里最没资格提抚养她的人就是你吧？毕竟她的生父养父都因你而死。”
墨枫异冷眼盯着项浅荣，这个人就喜欢拿刀往他心口子上戳。
“是，她平安长大就行，我也管不了这么多。”墨枫异依旧扯着嘴角，“你没有告诉她昆家的事吧？ ”
项浅荣耸肩:“这个小姑娘很聪明，或许猜到了些许，偶尔问我爹爹和哥哥们什么时候回来，被我搪塞过去了。”
墨枫异低眉道:“这个昆毅算不得什么好人，却真的对闻汀兰很不错。”
项浅荣点点头:“是，昆毅在月底处斩，他在天牢里还给闻汀兰写过信呢，只是被我爹拦下了，说闻汀兰不再需要这些。”
“为什么？ ”
项浅荣无奈道:“闻汀兰还小呢，毕竟这个养父已经身败名裂了，她没必要再和昆家有牵扯，早断早好。”
墨枫异嘁了一声。
项浅荣注意到他身后:“这位是......”
公孙嵩黎浑身一震，没敢出声。
墨枫异笑了笑:“我的暗卫啊，你不知道？ ”
项浅荣深邃的眼睛直视他:“嵩黎？ !”
墨枫异轻笑道:“眼神不错嘛。”
“项大哥......”公孙嵩黎压根不敢看他，总是觉得气短。
“怎么戴着面具？ ”
“脸上有疤......”
项浅荣一口气堵在胸口，腾一下站了起来:“回来为什么不告诉我？ ”
......
墨枫异支着脑袋看戏。
应潮生紧紧攥住尹之笑的手。
“你喜欢这些花灯吗？ ”
尹之笑点了点头:“很漂亮。”
应潮生紧张得有些不知所措，但他平日里修养奇高，被四书五经约束得非常克制，他只是问:“笑笑，你有打算过嫁人吗？ ”
尹之笑忍俊不禁，哪有这样问女孩子的？
“应大人，我并非朝廷中人，过些时候总是要回溯洄阁的。”
应潮生霎时有些紧张:“你要回去了吗？ ”
尹之笑憋着笑道:“还没定呢，这要看我师父和小师兄的意思。”
“那你还能待多久？你还会回来吗？ ”应潮生急促地问。
尹之笑弯起嘴角:“应大人问的这些，我也不知道啊。”
应潮生顿了一下，像是下定决心般问:“那你愿意嫁人吗？比如我？ ”
尹之笑低下头，笑声道:“我......”
“我虽要为太后守孝，可我并非皇子，所以不必守三年，只一年齐衰就好，现在我可以娶亲了，我只想娶你。”应潮生万分紧张，手上都在轻颤。
尹之笑有些惊讶:“你要娶我？ ”
“是，我一定会八抬大轿迎你进门! ”
“你是谏议大夫，前途不可限量，母亲又是公主......我只是一个......”
应潮生着急道: “笑笑，我爹娘不介意这些，只要你愿意，我立刻跟我爹娘说! ”
尹之笑心下忐忑，但最后还是笑着点了点头。
二人正要甜蜜，舒祁允还有一大帮跟随的人都过来了。
“尹姑娘，你见到紫冥了吗？ ”
尹之笑被他的着急慌张吓了一跳:“太子殿下，紫冥姐姐不是和您在一起吗？ ”
舒祁允懊恼地挠了挠头:“她不见了。”
应潮生蹙眉道:“会不会凌姑娘已经回去了？ ”
“那她也不会不告诉我啊! ”
应潮生继续道:“殿下先别着急，今夜人多繁杂，或许凌姑娘只是和我们走散了，我们先分头找找吧。”
舒祁允颓废地摇了摇头:“她不是这样粗心的人，不可能随便乱跑的。”
舒祁允只怕凌紫冥是被抓走的，那些人无非和两个人有仇，一个是墨枫异，一个就是他自己。
这边专心准备出兵的荀粲和玉芷还什么都不知道。
玉芷收整了一部分名册道:“辛苦你了，要不你先回去吧？外面花灯还没收呢。”
荀粲伸了一个懒腰:“算了，累了。”
“那行，你就待着陪陪我吧。”玉芷笑着拍拍他的肩。
荀粲揉着眉心道:“要不将军您等过完年再走吧，也没多久了。”
“傻小子说什么呢，哪有那个时间去过年？我恐怕九月底就要走了。”玉芷轻叹，“我发誓这一定是我最后一次出征，我真的不想再在外面乱跑了。”
荀粲会心一笑:“这里离不开您。”
玉芷笑着摇摇头:“我都老了，你们这些孩子能独当一面了，我不用再累着自己。”
“所以这次出征回来，您就准备辞官回乡了吗？ ”
玉芷愣了一下:“原本是想看着荣儿成婚生子了再走的，但现在我累了，反正他也没这个心思。”
荀粲一笑。
“唉，你说我这次副将该带谁呢？ ”玉芷坐下轻叹，“我感觉那些将领都不错，但一个个的历练都不够，这次征战和以往不同，我还是想找个有经验的孩子去。”
荀粲想了想:“我有一个人选，李树。”
“你的那个副将？ ”玉芷疑惑道，“你不是还需要他帮你处理影藤军的事吗？ ”
荀粲正色道:“但我觉得让他出去历练一下也好，皇城对一个想建功立业的人来说，未免有些拘束了。”
“这孩子倒是不错，之前和你一起出去表现也很好，是个可以培养的好苗子，但你舍得吗？ ”
荀粲装模作样地状似不舍:“那倒是有点，可是跟着您出去他肯定会大有长进，回来帮我不是更得心应手吗？ ”
玉芷笑着就作势要打他:“你这臭小子! 还不是想着自己! ”
荀粲笑着躲开:“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把人给您送来，就拜托您了! ”
他们正说着，二人忽然同时脸色一变。
“谁! ”
荀粲和玉芷同时迅速出门。
管家急匆匆冲上来:“将军，外面来了好多闹事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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