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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犯
夜风比想象中要更无情些,卯足了劲儿似的卷着胡同里的枯叶在脚边滚动。周楚宜下意识紧了紧大衣的领口,却还是被冷空气趁机钻了进来。
詹敬注意到了她的动作,脚步忽然慢了下来,顺手解开了自己外套的扣子。
“别——”她心中大骇,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摆手,“不用不用,我不冷,谢谢。”
话音未落,詹敬已经不由分说地把那件外套披到了她身上,其实更像是强行按上去。
“没事的,”他的视线在她脸上短暂驻留,语气依旧温和,“夜里风大。”
周楚宜眉间紧了下,背脊也在那一瞬间僵住。她忙不迭想把衣服摘取下来还给他,可下一秒,对方的手却轻巧地搭在了她的肩上,再用力一带,把她往自己怀里揽去。
“这么多年了,还和之前一样,”詹敬低声笑了一下,眼皮微抬,“看着乖,其实可有劲儿了,我还记得你那时候跟着pogo到了前排呢。”
她身上那层寒意瞬间转化为从胃里翻涌上来的恶心,翻江倒海几近发作。那是一种极其清晰的、被冒犯的感觉。
她更是无比清楚詹敬方才所说的“记得她”有百分之零的可能性是真的,这无非就是油腻老男人的低级泡妞手段。即使高中时候得益于豆瓣“月亮组”的各种小故事,她对这些滚圈老男人都是敬而远之,看完演出就走,可从未料想过这样狗血的戏码竟然还会降临到二十二岁自己的身上,遑论还是自己曾经喜欢过、敬重、甚至是崇拜的知名乐手。
周楚宜的脑中一瞬间闪过无数念头——骂他、推开他、转身就走。可这些念头最终都被更现实的东西压了下去。
这将是Resound的首演,给崇百开场的机会。而詹敬作为乐队首要成员,有着绝对话语权。
“我……我到家了。”她忽然开口,语速很快,强行挤出一个无害的笑,“这就是我们小区。”
詹敬似乎顿了顿,晦暗不明的脸上很快堆起笑容,却像是皮笑肉不笑:“这么快?”
“嗯,我一般走小路。”周楚宜艰涩开口。她感受到周身的气压沉抑,只能假装游刃有余地带笑迴身,低头往旁边那个陌生的小区入口钻,“今天谢谢您,路上注意安全。”
说完,她几乎是逃一样地进了一个黑漆漆的陌生楼道。
摆脱了方才“人面兽心”的贱男人,周楚宜面色转阴,忿恨地暗暗咬牙。这要是换做平日,她定是会一个响亮的耳光就招呼给詹敬;可方才,她算是体验了一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憋屈,这种状态实在叫人烦躁。
楼道里冰冷的感应灯一盏一盏亮起,她撑着墙站了很久,胸口起伏得厉害,被火气与憋闷胀满。等心跳终于缓下来,才小心翼翼地从楼道探了出来。
胡同口已经没了那个人的身影,她这才快步绕回真正回家的方向,一路快步小跑。
回到家,她几乎是机械性地卸妆、洗澡、换衣服,一秒都不容耽搁。镜子里的人脸色发白,眼眶却异常干净也干涩,一滴眼泪都没有。
她坐在床边,摸出那瓶安眠药,倒了一片出来,强压着心里的不适感,干吞了下去,把身边的一圈被子牢牢抱紧,像是围拢一小座坚固的岛屿。
这件事她和谁都没有提起。不是因为不委屈,而是太清楚这个消息一旦说出口,会掀起怎样的风暴——以沈丛一的性子,乐队已经到手的好机会也一定会付之东流。她不想平添不必要的麻烦。
周楚宜绝不只是娇娇女的直线条。她的惶然里有无比的警觉,完全是知梦也知醒的人。
其实这并非只是为了沈丛一,也是为了乐队的另外三个朋友,更是为了周楚宜自己心底的那个乐队梦。她虽然会乐器,但并没有创作音乐的能力与才气。所以像是情感寄托般地,她恳切地冀盼Resound能成为一只瞩目的乐队,替她完成这份沉甸甸的、未曾宣之于口的梦想。
而詹敬的这件事她会死死地记住,日后还击,只是此刻还并非是恰当的成熟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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