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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地谋主
三郡之地,持令通过天河关的北府将领数量,早已超出正常范围。
一整个十三卫的人马,受调北上。
————韩世源不打算回王府,他的兄长甚至不打算知会父王这件事。
临时搭起的军帐中,韩景云欲言又止。
“兄长——都收殓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你处理吧。”
韩景云没有应声。
“哥,你别这样。”青年执着凝视着眼前的兄长:“铭宇哥让人杀了,不管你认不认。”
“我知道。”
“知道你躲什么?!”韩景云面色执拗:“人怎么死的,什么时候死的,谁动的手,你问过吗?”
“我会知道。”
“你不知道!”韩景云不清楚自己哪来的勇气,他只觉得兄长现在的状态让人害怕。
对方表现的越平静,他就越是莫名的感到不安。
甚至他做到这个地步,对方都没半点火气:“没别的事,你可以先下去。”
“是犬封人。这件事,犬封人干的。”
帐下的于昭闻言骇然:“六爷?这话可不能乱说,您确定吗?!”
韩景云调整呼吸长吐口气:“腕骨内碎,不是大黎的武学路数,是犬封人的驯俘手段。”
哗的一声,数枚竹符硬生生砸落在地上。
但见帅案上号令三军的令筒被挥落于地,筒中的令旗通通散落尘土。
令旗乃是帅帐里最为严肃之物,平日里动都动不得。
帐下诸将尽皆骇然变色,纷纷依照军礼跪伏于地。
始作俑者不置一词,掀帐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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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武、王城,有人匆匆而入。
“军师!”孙旗桂俯身为礼:“世子带着十三卫,往祁嘉城去了。”
成怀略眼低掠过一阵诧异:“不经王府,韩世源能调动整个十三卫?”
成怀略低叹一声,看来对于这支玄甲之影,他们已然完全失去掌控了。
“虽然有我们的刻意引导,但这么快就能查到石祟撤退的路线。”成怀略悠然一叹:“到底还是我低估了他。”
“不容易啊。”端坐堂上的北府智囊摇头笑笑:“咱们这个世子,总算意气行事了一回。”
“一次就够了——”成怀略的眸中隐有暗潮汹涌:“生死之局,可容不得他有半分破绽。”
“军师放心!”孙旗桂郑重抱拳:“祁嘉城,是彻彻底底咱们的地盘,保证让那小子有去无回!!”
成怀略只微微颔首:“一切小心,一击不中,死的就不是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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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嘉城,与犬封接壤的一线关城。
守将黄全道,是北府久经沙场的一员宿将,更是成怀略一手提拔的心腹。
昨天他放走了一伙人,今日就被人找上了门。
沉默跪于堂下,黄全道不发一言。
堂上的人不需要他解释,他也没必要去解释。
“老将军奉的谁的命?”
“末将奉王命守关,世子无权拿我。”
“哦,王命啊,父王让你私通异族?”
“你——!”黄全道一时气急:“放肆!!”
“说起来,当年还是老将军教我弓马。老将军给我一个名字,我放过你。”
慕然间,黄全道笑了起来:“韩世源,孺子小儿,老夫一生戎马,岂是贪生怕死之辈?!”
黄全道自顾自站起身,年过半百的一代宿将施施然从怀中掏出一方玉石:“说起来,这还是老夫追随世子杀到犬封抢的。”
黄全道信手抛出那血色的玉珏,玉珏坠地,化作泥尘。
下一刻,一声巨响炸开在这府院之中,巨大的轰鸣声撕裂木梁砖瓦,将军府的一角轰然倾塌。
“火炮!”
“是火炮!”
堂上有人反应过来,然而为时已晚。
重度集中的炮弹,雨点般齐齐砸入将军府这方寸地界,屋外庭院化作一片火海,倒塌的屋脊房梁掩埋下一切的惊呼与哀嚎。
“八十架洋炮,正对着我这将军府。”老者释然的笑起来:“世子,随老夫一同下地狱吧!”
哀声四起,呼号不绝,恐惧的气息久久笼罩在着断垣残壁之上。
不消片刻,原本庄严的将军府,就化为了一片废墟。
孙旗桂朝着眼前的残砖败瓦深深一礼,随即振臂而呼:“将军府遇袭!弟兄们随我去‘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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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世源死了,传来消息的是祁嘉城的指挥使,黄全道的副将。
“犬封人炮击将军府……我们完全不及反应,黄老将军当场殒命。”殿下的副使颤颤巍巍:“世子……世子他不幸罹难。”
殿上,成怀略的反应出人意料:“孙将军呢?”
“孙将军进入废墟救人,不料废墟二次倒塌,孙将军重伤。”
“孙旗桂?!”韩综愕然盯上眼前的人:“军师!你————”
成怀略挥手退下旁人,不闪不避:“如王爷所想。”
“为什么非要到这一步?”
“您的这个儿子,太不像您了。早晚有一天,北府会毁在他的手上。”成怀略只静静注视着韩综:“一个更为平庸的北境之主,不是坏事。”
“军师———你————”韩综气的说不出更多话来:“糊涂啊!!”
“木已成舟,王爷多说无益。”成怀略不作置辩:“等事情结束,所有罪责,臣一力承担。”
“你——你还想做什么?!”韩综无奈至极,愤然起身。
“世子罹难,王府当给诸将一个说法,一个与王府无关的说法。”成怀略阖上眼:“这几日,王爷您就抱恙养病吧。臣会更换王府侍从。今日起的一切,都是臣在挟主弄权,与王爷您没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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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岁寿宴在即,王府上已经聚集了不少来客。
可今日,兴武大殿上,原本安排了宴席的老王爷韩综突然称病抱恙,未能出面。
王府之上的众人,不由议论纷纷。
王府东苑的一处厢房中,杜晓在水盆里倒上些许冰块,重新浸湿毛巾搭回榻上人的额头。
杜晓认识刘晨辉这么久,几乎没见过这少将军生病。如今这一病,却是病来如山。
杜晓啧上一声,转而去望身侧的彭兴:“二哥,你不觉得哪里不对劲吗?”
彭兴亦是觉得不妥:“咱们少将军跟着北府的人出去,躺着回来。王府上下,也不见有人来给我们个交代。”
杜晓面有忧色:“少将军搞成这幅模样,可这数日里,韩世源不曾露面,韩景云不曾露面,甚至连二少爷都没来看过。府中上下行色匆匆,定是出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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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厅席上,老王爷抱恙未出,这宴也就自然不成宴了。
义军将领秦方瞟一眼邻座明显心不在焉的家伙:“袁兄想走就走吧,拢归老王爷也没来,这顿酒不喝也罢。”
袁将军还是很实诚的,点点头便起身离席。
昨日席间听人说刘晨辉病了,也不知是不是那日在天河关给冻着了。
袁文忧心忡忡,却是让西府的人先找上了门。
半道拦下袁文的杜晓单刀直入:“袁将军,少将军几日前随着世子出去,结果一回来,就是一连数日高烧不退。王府上下,讳莫如深。少将军他是做什么去了,您知道吗?”
随韩世源出去……近来‘他们’针对韩世源的杀局不止一起两起,袁文眉心微蹙,不免担忧:“少将军可有受伤?”
“这倒没有。”杜晓摊手:“可少将军一直不醒,已经浑浑噩噩好几日了。”
“杜将军,我带的有大夫,如不介意——”
袁文被人打断,杜晓奇怪投来目光:“将军赴宴,带了大夫?”
袁文不言。
杜晓却是更为疑虑:“袁将军,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我会安排大夫过去。”眼前的义军将领垂眸,只抱歉道:“剩下的,确实无可奉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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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文知道的并不多,甚至符国安知道的都不算多。
就连当真的伸了手的赖颍天都很无辜。
屋内没有点灯,光透过窗,在长桌两侧的枭雄大员们身上,投下道道阴影。
赖颍天向后靠上椅背,斜睨上在座的众人:“口口声声合作合作,出了事就推赖某一人?”
座下有人戏谑:“谋韩,那是对你、对我、对北府都是有好处的事,所以我们配合军师。共赢的事,大家是有好处拿的。现在赖兄您请的好帮手,平白惹出另一条人命。这锅,还要大伙帮你一起背不成?”
赖颍天反是笑了:“不容一人通过淞宁径,赖某收到的指示就这么多。是成军师您什么都不多讲,总不至于这都要怪我吧?”
“诸位稍安。”成怀略反敲桌面:“事已至此,与其追责,诸位不妨想想下一步怎么办?”
“成军师——”座下已有不满:“我们折进去这么多人,您那计划成没成?韩世源人活着还是死了,您好歹给个准话吧?!”
“这是北府自己的事。”成怀略不答只道:“诸位想要的,也不是这些。成某保证,十年内,北方三州,只御犬封外敌,再不出一兵南下,这样足够吗?”
“哈!军师痛快!!”
“成军师放心,只要北府不打掺和南边的事,咱们也绝不干涉北府!”
成怀略:“现在可以善后了?”
“自然。”赖颍天应的果断:“斩草除根,刘晨辉留不得。”
熟料话一落,便是有人反对:“已然错了,还要一错再错吗?”
引来赖颍天一番奚落:“大统领,赖某教你一个道理,比做坏事更可怕的是,做坏事你还只做一半。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你瞒得了这一时,你瞒得了这一世吗?统领你今日心软放人走了,来日他刘晨辉就会放过你?”
屋中顿时便是一众附和。
赖颍天抬眸望向主位之人:“这些天都是听您的吩咐行事,现在军师也不妨一并说说,如何善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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