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可我有狗了
柳含烟从药王坞回来找楼小禾复命时,顺子也一道跟了来。
那会儿楼小禾刚从外头堆完雪人回来,温晏秋把她抱在腿上,握着她的手,旁若无人给她捂暖——其实温晏秋方才几乎没怎么让她碰雪,因为她的手很容易就冻得通红,于是大多时候,楼小禾都像个老太太般坐在一旁,把手揣进袖子里,乐呵呵地瞧着温晏秋堆,瞧得津津有味,偶尔还动动嘴,指挥指挥。
“小禾娘娘。”
顺子进门倒是没有行跪礼,拱手做了个长揖,恭恭敬敬唤她,不等她问,自觉将白天发生的来龙去脉口述了一遍——
凌霄宫偷袭了药王坞,若非毕撼山及时赶到,只怕满门无一幸免,而药王玄鉴为了护住门下弟子,惨中凌霄大摄,顺子当时急疯了,托毕撼山暂在坞中照看,他计不旋踵,只身来到聚窟谷,反手就是一出蛊虫杀人,和当初他要杀阮存信时如出一辙,说好听点是杀伐果断,说难听了就是莽撞。
顺子当时脑子里估计只有一个想法,只要彭侯死,这一切的一切,都能得到了结。
“昨夜,我托孔飞给你师父捎去了一封信,此事你可知?”楼小禾问。
顺子颔首道:“嗯,师父当即给您回了信,特地叮嘱我翌日同他一道登门拜访娘娘,只可惜……变生不测。”
“其实,我已找到了凌霄大摄的破解之法,只不过需药王助我一臂之力,昨夜那封信,正是请他驾临相商,没想到……”楼小禾重重叹了一口气。
柳含烟微微蹙眉,抬头看了楼小禾一眼,欲言又止。
顺子怔了怔,正要开口,就听得楼小禾又道:“不过没关系,有返魂香在,药王老前辈很快便能醒来,此事到时再议也不迟。”
又说:“吕少主下次再遇到事,切不可如此冒进了,听说你同豆婆婆、聂霸,还有柳护法都有些交情,大可以先找她们商量着解决,有聚窟谷和一壶天两大靠山在,天总塌不下来。”
楼小禾口中说着这些话,但其实心里也是有些理解顺子的,她们这种出身,出了事的下意识反应便是自己豁出命去搏,求援找靠山什么的,总归是不大上道的。
顺子深深看了楼小禾一眼,道:“谨遵娘娘教诲。”
他顿了顿,又道:“娘娘说的凌霄大摄破解之法,不知在下可否分忧效劳?”
楼小禾笑了笑:“此法非药王老前辈亲自出马不可,旁人却代劳不得。”说着,她状似随意般换了个话题,“对了,听归海谷主说,你和豆婆婆一直想要见我——”
她倏地顿住,灵府里此时像是掠过一阵阴风,楼小禾不由自主打了个寒噤,太阳穴紧缩带来的晕眩感让她直犯恶心。
楼小禾缓缓偏头,愕然看向身旁始终安静不语的温晏秋,只见他表情平稳,眼神端正,对上楼小禾目光时,唇角微微翘起,笑得玉润冰清。
“……”
谁能想到呢,这人顶着这样水灵灵一张俊脸,脑子里此时此刻却不知道爬过了多少不可言喻的阴暗念头,连带搅和得楼小禾灵府里也跟着一塌糊涂。
楼小禾眼冒金星,勉强抬了抬手,道:“……我突然乏了,二位且先回吧。”
许是她的脸色实在不对,顺子面露担忧,连忙上前半步,正要说什么,却被柳含烟不由分说地一把拉走了。
“温晏秋。”楼小禾双手抱住晕乎乎的脑袋,有些抓狂地喊他,“……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温晏秋一只手臂横在她腋下,另一只手托着楼小禾的左腿,一个用力将她抱着转了个向,楼小禾用面对面的姿势坐在他大腿上,温晏秋的手又在她尾骨处按了按,迫使她贴近。
碰到那处的瞬间,楼小禾被硌得僵了僵,脑子里登时闪过一道白光,乱糟糟的灵府终于得了片刻消停。
“……”
楼小禾睁大眼睛:所以……从带她堆雪人之前开始,一直到现在,温晏秋都在隐忍不发,然后于忍无可忍之际——默默地变态了。
温晏秋紧紧抱住楼小禾,用力闻她的头发,就这么静静地待着,一动也不动,回应楼小禾的,是长久的沉默。
他低头,将脸深深埋进楼小禾微凉的发丝里,深而缓地呼吸,企图从中汲取一点安宁与平静,以抚平他脑海中日日夜夜按捺不下的,那些荒唐又阴暗的念头。
怀中的身体柔软瘦小,连呼吸都轻得像羽毛,偏就是这副单薄又残败的身躯,成了所有人顶天立地的倚仗。
处境再难,她自有谋划,问题再大,她总有办法;那么多人需要她,信赖她,感念她;她对每一个人都关照,心软,设身处地;明明自己难受得想吐,第一反应却是喊他的名字,问他怎么了,问他有没有事……
而她越是如此,温晏秋脑子里的念头便越发如野草般疯长,他希望楼小禾变得柔弱,浅薄,最好是离了他不能活,没有人需要她,没有人会分走她的注意,夺走她的目光;抑或是世上的活物全都死光,只剩他和楼小禾,就像他只有她那样,她也只能有他,如此才算公平;再或者,把她关起来——
“温晏秋。”刚消停了没多会儿,楼小禾灵府再度乱成一锅粥,她晕得七荤八素,语声含糊地求饶:“……大哥,你脑子里能不能放干净点?我灵府快炸了!呕——”
楼小禾整个人坐都坐不直,只能抱着温晏秋的脖子不停干呕。
“这就受不住了?”温晏秋嘶哑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情蛊时时刻刻发作,我却只能忍,不停地忍,小禾,你知不知道,我快要疯了……”
“……”呵,这是偏执病发作,又理直气壮甩锅给小红呢。
楼小禾早看明白了,温晏秋从不是清心寡欲那一挂的,只不过能忍罢了,之前他惯于压抑自己,脑子里再怎么败俗伤风也不妨事,毕竟君子论迹不论心,到底没碍着谁不是,可如今不一样了,神交之后,她和温晏秋的灵府相通,这厮但凡起点邪门心思,楼小禾都得跟着遭池鱼之殃,更何况,那些日复一日的起心动念,哪是那么容易忍忍就翻篇的,它们像种子,无声无息深埋在土里,只要见到一点阳光,就会疯狂生长……
楼小禾难受得说不出话来,可她都这么难受了,温晏秋自己只会更甚,且这样的折磨,他似乎早已习以为常。
温晏秋的灵府,楼小禾曾经去到过,那里没有沃野和乐土,甚至连方寸的落脚之地也没有,只有被茫无边际的黑雾和密密麻麻的冰针侵夺的一片虚空。
楼小禾松开温晏秋的脖子,强忍眩晕,双手摸索着往下,喃喃道:“你傻子吗,忍得这么辛苦,怎么都不知道跟我说……”
一想到他方才强忍着怎样的痛苦蹲在雪地里给自己堆雪人,楼小禾的心脏就紧紧揪着疼,鼻根也跟着发酸。
温晏秋按住她的动作:“小禾,强迫你的事,我不会再做第二次。”
楼小禾神志不清地胡乱问道:“啊?为什么?”
温晏秋咬牙:“你说为什么?当然是因为那该死的红鸾蛊。”
“红鸾蛊?”楼小禾无意识地重复道。
温晏秋蓦地伸手,他扼住楼小禾的咽喉,五指缓缓收紧。
窒息感迫使楼小禾大张着嘴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模糊的视线里,她依稀能看到温晏秋的好看下颌和漂亮的嘴唇。
楼小禾想,自己可能也染上了疯病,脑子不清楚,死到临头之际,脑海里蹦出来的念头居然是:温晏秋好像在等,在等一个吻,但他自己并不知道。
喉咙间的手蓦然松开,一大口空气涌入胸腔,楼小禾脱力地蜷着身子,大口大口地呼吸,她听见温晏秋的声音:“我想要强迫你,玩弄你,咬破你的喉咙,吸干你的每一滴血,把你的骨头和肉全都碾碎了吞进肚子里,无数次地想要掐死你……”
她被揽入一个宽阔温暖的怀抱里,那只恶狠狠掐过她脖子的手,轻轻落在她的后背,一下一下地抚摸,“可我下不了手。”温晏秋的声音放得很轻,叹息一般,“小禾,托红鸾蛊的福,对你,我什么都做不了。”
但凡楼小禾这时候清醒,高低要腹诽上几句:大哥,咱能不能别给小红加这么多戏?你这纯纯是自己给自己洗脑的,魔怔了。
但她只是用侧脸贴住温晏秋的胸口,发愁般道:“……那你可怎么办呢?”
温晏秋沉默一瞬,道:“我做你的狗,好不好?”
楼小禾的灵府里还在落花流水,稀里糊涂应了一句:“可我有狗了。”
下巴被钳住,温晏秋推开她,垂着眼睛同她对视:“谁?”
楼小禾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感觉脸很臭,她用力眨了眨眼,盯着温晏秋瞧了会儿,忽然伸手捧住他的双颊,半眯着眸子,说——
“就是你啊!傻狗。”
楼小禾说着,在他鼻尖上猛地嘬了一口。
然后楼小禾灵府里的状况似乎骤然变得更糟了,她用力甩了甩脑袋,手一路往下滑,“温晏秋,我好难受。”
温晏秋擒住她的手腕:“我说了,不会再强迫你。”
“不是你这人怎么说不通呢,都说了你没有强迫我,是我心甘情愿,是我色心大发,是我馋你身子!”楼小禾濒临崩溃,一把将手抽了出来。
“你只是于心有愧,说些好话哄我罢了。”
“别,我真没你想得这么伟大……”楼小禾感觉脑花都快要被搅和匀了,急得想哭,大着舌头嚷嚷起来:“你这裤腰带怎么回事,怎么都解不开的啊?!”
“小禾,你不必如此,我还能忍。”
“……”把你能的,可不是,谁有你能忍啊?我反正是一点也忍不了了!
楼小禾简直要怀疑温晏秋故意憋着坏在整她,但她眼睛是花的,意识是模糊的,根本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也找不到任何证据。
“你身子不济,我是不会碰你的。”这厮还来劲了。
楼小禾欲哭无泪地和裤腰带较着蛮劲:“好好好,我碰你,我碰你总行了吧!”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