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浅复深

作者:一杯新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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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迷雾重重


      哭丧的一群人中走出一个素缟女子,鬓前插一朵小白花,面色惨白,梨花带雨的脸上颇有几分姿色,小娥小碎步走至王兴面前,见礼道:“大人!”
      王兴问:“胡公子殉情是你亲眼所见?他是怎么死的?”
      小娥怯怯道:“奴婢当时见小姐快不行了,正捉急胡公子怎么还不来,下一刻胡公子就推门进来了,他还没来得及跟小姐说一句话,小姐就握着他的手咽气了,然后胡公子受不住打击,悲痛欲绝,神智癫狂,竟拿起床底下的砒霜饮用而亡,临死前交代奴婢将此二人合葬。”
      “砒霜?床底怎么恰恰就有砒霜?”王兴蹙眉。
      “我们家里的每间屋里都有,最近鼠患猖獗,老办法就是,将蜂蜜里放一些砒霜,用小碗装起来放在床底下,引老鼠出洞。”马老爷解释道。
      说话的空挡,杜俊已经将衙门里的仵作带了进来。衙门办案,马家不得不配合,于是开棺验尸。
      经检验,马小姐的尸首确实是病极猝死。其尸首完整,无任何伤痕,睡姿安详,犹如安眠。
      当胡公子的棺材被揭开时,还抱有一丝侥幸的阿末,突然像抽去了所有力气似的,整个人瘫软在了地上。
      东东面色水肿、黑紫,七窍流血,仵作将银针插入其腹部,抽出时,针尖漆黑,一看便是中毒。
      仵作拱手道:“确实是砒霜中毒,两具尸体都死于亥时左右。”
      事实摆在面前,似乎没有任何异样,王兴摆手示意盖棺,两名下人将马小姐的棺盖盖上,然后就在东东的棺盖缓缓合上时。
      “慢着!”一道清冷的声音突兀的响起。
      只见方才还颓然坐在地上的女子已经站了起来,虽然脸上还残留着悲怆的泪痕,但那双眼里的清明和坚毅的可怕。
      “把棺盖重新打开。”阿末冷然道。
      那两个下人似乎受了蛊惑一般,呆呆的对视一眼,然后两手不受控制一般将棺盖再次挪开。
      阿末闭上眼睛,似乎是下了极大勇气才把眼睛重新睁开,看向棺材里躺着的那具尸体。对她来说,那并不是一具冰冷的尸体,而是她阿末的亲人。
      她缓走两步,逼迫自己盯着那张脸看,又不断地想象着那不是自己的亲人,而是一具普通的尸体。
      眼睛缓缓下移,然后目光停在了尸体的右手上,尸体的左手平放,而右手却虚握着,似乎在死前握着一样什么东西。
      阿末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也虚握着,比划着,同死者的姿势一样。
      阿末回头,对小娥道:“你是说老鼠药使用的是一个小碗装着的?”
      小娥道:“是”
      阿莫道:“那你去把碗拿过来让我看看。”
      小娥迟疑道:“可是,碗已经摔碎了。当时胡公子吃了里面的砒霜,就立刻毒发,碗掉在地上摔碎了。”
      “方才马老爷不是说,其他的房间里有同样的老鼠药。”阿末看着小娥道。
      小娥被她犀利的眼神盯着很不自在,见了见礼道:“奴婢这就去。”
      阿末摆摆手,“不用,叫其他下人去。”
      须臾,一名下人端来了一个碗放在一张桌子上,阿末盯着那个碗,是一个普通的白瓷碗,里面装了半碗黄腻的蜂蜜水,果然如小娥说得无二。
      “小姐的闺房何在?我要去看看。”阿末道。
      打开房门,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浓烈的草药味,里面布置的很雅致,很整洁,昨晚凌乱的场面已经恢复如常,再找不到案发时的任何蛛丝马迹。
      重新回到灵堂,阿末瞥了一眼东东的棺木一眼,对马老爷和马夫人道:“马老爷、马夫人,实话告诉你们,那具棺木里躺着的是我的哥哥。据方才这位小娥姑娘所说,案发现场只有她一个人在,那么当时真实的情况,你们并没有看见,仅凭一个婢女的说辞,你们便毫无疑问的相信,你们未免太草率了些。
      如今是太平盛世,杀人放火都是要治罪的,轻者坐牢,重者诛灭九族,你们的心可真大呀!一个人死在你们家里,你们不仅不报案,还不通知死者家属,要不是今日被杜俊看到,我和我的家人怕是一辈子都要被蒙在鼓里。”
      马老爷被她的一番说辞说得哑口无言,嗫嚅道:“这…我们当时也没想那么多。”
      “呵~~”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冷笑,掷地有声地声音顿时响起,“没想那么多?老娘今天就砍了你们全家,到了官府,老娘就说老娘今天心情不爽。”
      众人回头望去,只见玉桃领着香满楼的一众大小,站在灵堂前的院子里,凶神恶煞地看着他们,他们的手里都拿着各种武器,而站在最前面的玉桃的手里,领着一把大胖平时用来剔骨头的大刀,刀刃泛着寒光,似在阴恻恻的冷笑。
      灵堂里的马家人下意识的瑟缩,相互靠近,眼里都含着惊怖和慌乱。
      一切坚强的伪装,在看到香满楼里的人时,瞬间倾毁崩塌,阿末的眼泪簌簌下落,整个人霎时成了一个泪人,她朝他们奔去,她和玉桃紧紧搂在了一起,顿时香满楼里所有人都哭成了一片。
      “没想到我一把年纪了,却要白发人送黑发人。“吴伯沟壑纵横的脸上涕泪涟涟。
      小孩子抹着眼泪叫着,“东叔叔,东叔叔。”
      大胖红着眼睛,伸出臂膀将所有人搂在羽翼之下。
      在这一刻,谁都悲痛欲绝,在这一刻,谁都带着毁灭一切的疯狂。
      香满楼里的人将东东的棺木从马家抬了出去,男女老小披麻戴孝。
      整个案子,介于婢女小娥嫌疑最大,暂为收监,待做进一步调查。
      香满楼大门紧闭,门前挂着暂停营业的牌子,门外的白花白布随风微微飘荡。
      近日的天气格外阴沉,铅云压顶,树叶凋零,秋意愈发浓郁。
      东东的丧事已告一段落。阿末和玉桃正在房间里为他整理旧物,东东是个孤儿,他自小吃过许多苦,被义父捡来后,虽是衣食无忧,但他懂得感恩,勤俭节约,吃苦耐劳,所以他的屋子里都是些用过许多年的旧物,简单质朴。
      阿末打开孔雀开屏雕花衣柜,里面放着几件衣物,都是他平日里穿的,衣物旁边放置着一个别致的小木盒子,这倒是阿末没见过的,她拿起盒子,打开来,一个银质的簪子映入眼帘,上粗下细,粗端镶嵌着一颗珍珠,阿末细细端详,忽然,脑子像过电一样闪过当日的情景……
      董俊熙将她压在墙壁上,用嗜血的嗓音在她耳边低语:“你已经是我的人了。”
      她蹲在墙角抱着自己,瑟瑟发抖。
      那晚月光明亮,地上一颗圆润饱满的珍珠,同它交相辉映。
      香满楼的大堂里,东东的话犹在耳边,“阿末,我甚是喜欢这根簪子,你借我几日,我将它当模子再做一根一摸一样的成不?”
      吴伯生日那日,东东跟她道:“其实…我有喜欢的人了。”
      “真的?”阿末惊喜道,“快说,是哪家姑娘?”
      “不、不是姑娘。”东东连忙摆手,又觉自己说错了话,忙纠正道,“不,是、是姑娘,不是,是,哎,人家还没答应呢!”
      东东一时紧张,到最后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但阿末听清楚了,她笑道:“是暗恋人家对吧!没关系,我家东哥这么优秀,人家姑娘一定会答应的。”
      东东挠着后脑勺,第一次表现得这么傻气,阿末忍笑拍拍他的肩,“加油!阿末支持你。”
      说完推门而入,即将关上门的那一刻,突然听东东道:“阿末,如果有一天我让你们失望了,你们会不会原谅我?”
      阿末不假思索的道:“一定会的,你放心,你在我心里永远是我的好哥哥。就算一辈子娶不到媳妇,要为人家姑娘单身一辈子,我也不会阻拦你。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东东欣慰的笑了,“谢谢你阿末。”
      回忆一幕幕袭来,似乎有什么东西破茧而出。
      玉桃正在整理东东的床铺,抬头便见阿末站在柜子面前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正要开口说话,就见阿末一阵风跑了出去。
      “喂,阿末,你要去哪里?”玉桃的声音在后面追来,但阿末已经跑到了楼下大堂里。
      房间里,董俊熙正在吃午膳,丫鬟进来禀告道:“公子,阿末姑娘来了。”
      “哦!”董俊熙放下银箸,站起身,眼里闪过一丝惊喜,“快请!”
      但当看到阿末那双仇视的目光时,他愣了一下,淡下眸中的精光,平静道:“有事?”
      阿末冷冷地盯着眼前俊美的男人,这个把她的生活弄得一团乱麻的男人,她给过他无数机会,放纵过他无数次,她早已退无可退,可她依然选择装傻,她都已经做到了这个份上,可他为什么还不放过她身边的人?
      “董-俊-熙”她一字一顿地喊出这三个字,咬牙切齿,然后再也无法控制心中奔腾的情绪,如滔滔江水,决堤倾泻。她冲上前去,狠狠地给了他一个耳光。
      董俊熙的脸被打偏了过去,甚至嘴角流出了一丝鲜血,可他的神色却没有任何改变,只是黑眸愈发深沉,如同地狱的深渊,泛着幽幽的光。鲜红的五根手指印,彰显着她的愤怒,而他不躲不闪,又是为何?赎罪?还是真的情根深种?他吐出一口殷红的津液,对着她无波无澜的笑。
      阿末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她将自己心中所有的猜想和委屈一股脑儿地宣泄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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