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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场所求无果,自入奈落
背后地狱般欢愉的景象伴随着哀歌。仿佛它的游乐不停歇,他的血泪便无穷尽。
那不是一条盘踞在暗处的阴毒的蛇,而是一个承诅受咒于这活地狱的哀嚎者。
他所弃所怨的,正是油锅外麻木生火的自己。
“我要去找她,带我去,她现在就在这对吧,那就带我去,我想知道她怎么样了。”
这画面一息即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半疯傻的半精明的小丑面。
他眼神冷静的扯着大大的笑容:“陛下,您没有必要再去为这些事情伤神,您有您要做的事情。”
“我只看一眼,什么都不会做的。”
面具插入两人之间:“你要是不放心,我晚些和你一起去,现在先让神明他们休息一会吧。无光赴阁下,您也清楚她的脾气,拦是拦不住的。我和你们同去,她有异动我立刻带她离开,这样如何?”
无光赴没办法,遗皇陛下是什么性子他太清楚了。
这位城府极深的女士说得已经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低调而奢华的装潢下,统一戴着兜帽与假面的人们依偎在一起。即便见不到彼此的面孔,也不妨碍他们能通过彼此天籁声音听到胸膛下的真心。白袍人影穿梭而过,女男男们各尽组合地低声调笑着,谁也没有对新来的三人投去一个眼神。
一顶又一顶水晶吊灯后,随着一扇厚重的门扉被两位男侍拉开,富丽堂皇的娱乐区展现在三人眼前。
轮盘钢珠的碰撞声停落,围观人群发出惊喜的尖叫或是撕心裂肺的哭嚎,仿佛一群只知道享受刺激的原始蛮兽。
“买定离手,几位客人可是选好了商品,放够了筹码?”
“选好了,快开!”
“莫要着急,大人——哎呀,二一七,四二三,五三六。一三六对撞,吃牌。”
“啊哈哈哈~承让了几位!”尖锐又疯癫的笑声从六人的赌桌上传来。
皇女立刻停下脚步,转过头死死盯着发出笑声的白袍女人。
顺利赢下大牌的女人背对着他们,笑得开怀不已,手中还环着一个貌美的参泽小姑娘。
“大人的决断果然是参泽数一数二的英明,如此智慧看得我好敬仰呀,什么时候我也能有大人千分之一能力就好了。”年轻的女孩将手中美酒递向她。
“这有什么。”她侧过头低头去接,却被碍事的兜帽挡着了嘴,“啧。”
女人气急败坏地扯下兜帽,野蛮地扯过女孩的手。
“!!”
皇女倒吸一口凉气。
酷似派勒的脸上已经看不出一点生命的迹象。她的脸色灰败,双颊凹陷,唯有隐藏在假面下的眼睛赤红得突出,脖颈上还留着深一道浅一道的乌青。
即便如此,她仍表现得迷醉又幸福。
她贪婪的拂过年轻女孩的手背,用嘴接住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暗红色的酒液顺着她满是褶皱的脖颈流入衣襟,黏糊糊的一片贴在身上,她仍一脸无所谓,只想着如何选取下一把的拍品,又该下多少注将竞争对手挤下场。
“派勒……”
皇女不受控制地走过去,无光赴一把拉住她。
“陛下您不能……”
是谁?敢在这时候拦住她的路?
受阻的皇女回过头,猩红着眼睛映出无光赴单薄的身影。
参泽川的走狗!
怒火从胸腔冒出,眼前的画面被统统燎毁,只剩下一个愈发明确的目标吊在意识中央。
如同在拉磨的驴眼前放下一只胡萝卜。
真相!
她要这四百年来她所错过的所有真相!
“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她一把揪起无光赴,想用力将人甩在墙上将情报逼问出来。
“呃——”
面具一拳砸在皇女肘处,反向扭动她的关节,将两人一同拉进旁边屏风后。皇女吃痛一声松了手,面具及时扶住无赴,向前一步横在无光赴身前。
赌桌前的荷官听到琐碎的声音抬起头,却只看一面安静的屏风。
派勒的声音从另一头传来,语气凶恶地催促道:“快点啊,愣着做什么,不想干了?”
这样的声音又一次激怒了皇女,她剧烈地挣扎起来。面具见状一把掰过她的手臂将她扣在地上,同时腾出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她面无表情地压低声音:“先和我回去,在这里吸引其他人的注意只会让所有人陷入危险中。”
皇女挣脱不开,她愤怒地抬起头越过面具死死盯着无光赴,像困兽般。
无光赴向后退了两步。
他面带微笑,却让人感受不到一丝活力。
“陛下这么想知道……”他继续向后退步,背着手摸到了暗格,用力按开一间新的房门:“那就和我来吧。”
他消失在皇女视线中。
“混蛋!给我回来!”
失去仇敌的皇女疯了似的猛地起身扑上去,又被面具一个顶膝及时踢回原位。她捏住皇女的肩膀,手上用力强迫她看向自己。
“不想知道真相就继续闹吧。”
疼痛令她清醒了一些。
面具的目光冷漠,像是冰顷刻冻住了她所有情绪。
“如果你不想害死这里的所有人,就压制好自己的情绪。你应该了解的是派勒变成这样的原因,从无光赴手里拿到她是否被注入了药物的证据,而不是向当事人们发泄情绪。还有,我知道你不想让无光赴死,那你最好当作从来没来过这里,对派勒的遭遇表现得一无所知。也不要让他替你向参泽川转达见面的意图,用你自己的方式去见参泽川,只有这样才有可能从参泽川手中保住他的命。”
皇女深呼吸,重新冷静了下来。她几乎数不清这是第几次用歉意的表情看向面具了。
但道歉与道谢的话她说了太多,话语总是轻飘飘地说出口,就不再有重量。她自己都有些瞧不上这样的反复无常。
皇女拍了拍面具:“我没事了,谢了。接下来如果我再遇到什么变成这样,也请你像这样让我清醒些。我先提前向你说句抱歉。”
“这样的骤变难以接受,我理解,走吧。”
面具平静地把皇女拉到墙边按下机关。
她看向那一张小小的屏风,派勒的笑声还清晰可闻。
短短一面,如隔千山。
她退后,远离了辉煌的灯光,没入黑暗。
房门短暂的开合,无光赴已经整理好了仪容仪表。皇女和面具才进来,他就微笑着将一张提前准备好薄纸递了上去。
“陛下好奇,不如看看这张纸吧。”他语气冷静,仿佛已经预料到皇女的反应,因而没有将她的发狂放在心上。
皇女接过白纸,上面只有短短一句话。
“挚爱已失,岂留闰世。”
字迹娟秀工整,是派勒的字。
这是她还清醒时写的。
皇女面色如常,一言不发,像是要把每一个字都盯穿。
唯有指尖发白,带着纸张在空中皱抖。
无光赴好心解释:“川泽陛下下令编纂与您有关的诗歌典籍后,派勒公爵极力反对,引得川泽陛下不满,将她手中的政务移交给了墨菲公爵。此后诗人被禁足,只有派勒公爵一人为其奔走……城中因二人生出对陛下的风言风语,说是川泽陛下为谋权篡位害死您。陛下因此怨恨上了派勒公爵,将其爵位剥夺。”
“所以……这是她的遗书?”
“派勒公爵被贬为平民后,仍在暗处调查当年的真相,但全都被川泽陛下看在眼里。她身边的所有人都是川泽陛下的人,被几次三番背叛后,派勒公爵承受不住打击,留下这封遗书意图自戕。”
“然后呢?”她轻声问。
闪烁泪光下,有着一双仿佛已经洞察到一切的哀痛的眼眸。
“后来,是墨菲公爵及时赶到,向陛下求情,请求陛下看在她对参泽皇室一片忠心的份上,给派勒公爵一个机会。为了能够救下派勒公爵,墨菲公爵向川泽陛下提交建设此处的谏言,为川泽陛下建造了一个羁縻麻痹政敌的用地。建成后,墨菲公爵第一时间将失去了所有目标的派勒公爵带到此处……”
无光赴在此停住。
他已经尽量说的含蓄。
皇女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所以,既是墨菲有意哄骗派勒在这样的地方沉沦度日,也是派勒自己选择用这种方式麻痹自己。
根本没有什么药物。
就连川泽也没有赶尽杀绝,甚至相当仁慈……
她一阵脱力,眼前一黑就要倒下。面具连忙扶住她,将水参塞入她口中:“没事吧?”
皇女有气无力地摆摆手,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面具身上。
她缓了好一会儿,竟然过于乐观地笑了起来: “真暴殄天物啊你。”
“别废话。”
无光赴向前一步,郑重地向着皇女行了一个参泽最为庄重的礼。
“陛下,就当是我胆大妄为,但我还是想提醒您……请不要因我们几人的悲剧片面化如今的参泽。川泽陛下经营朝局四百年,百姓安居乐业,对她拥戴至极。这些政敌也只是沉迷于犬马声色,并未危及生命。她并非暴君,所作所为实在无可指摘。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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