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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场
转眼一月结束,会试在即。
每个人都将被锁在贡院三日,这不仅是一场知识的竞赛,也是身体素质的考验,是一场硬仗,绝不能掉以轻心。
是以,宋砚书提前准备好了笔墨纸砚、干粮以及御寒的衣物。
前世的周测月考、大考小考已经将宋砚书磨砺地能够从容面对各种考试,没想到桑念却比她紧张多了。
平日里话不多的他瞬间变成了唠叨的人,不停地叮嘱,生怕宋砚书有没顾到的地方。
上场前夜,宋砚书没有向往常一样挑灯夜战,而是早早便歇息了。
她要养精蓄锐,应对考试。
第二日,宋砚书自动清醒,马上要上场了,她揭开衣衫,拿出匕首,没有任何犹豫,手起刀落,对着左胸口上方划了一刀。
顿时,血流不止,明明是严寒的天气,豆大的汗珠却一颗颗从宋砚书额角落了下来。
她咬牙忍着疼痛,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打扰桑念。
接着,她拿出一个玉瓶,这是她提前花费重金购置的上好金疮药,能加快伤口愈合。
宋砚书忍着剧痛将金疮药倒在伤口上,然后用提前准备好的白布缠上。
雪白的布瞬间洇上了红色,宛如苍白的脸被抹上了红胭脂。
接着,她拿出木盒,将下面装备好,穿上衣衫,忍着痛走出了房门。
没想到,桑念已站在门前:“砚书,祝你平安归来!”
“放心!”宋砚书微微笑道,“我这便走了,这几日,你好好在家养着,等我回来,再给你做好吃的。”
桑念鼻头不觉一酸。
宋砚书拎着书箱走出了家门。桑念望着他的背影,久久不曾回神。
清晨,路上人烟稀少,但越靠近贡院,人越多。
此时,贡院门前人头攒动,不少送考的亲朋好友,将贡院前挤得水泄不通。
众人依依惜别,眼含热泪与不舍。
时辰一到,贡院大门大开,学子们纷纷入场。
大家分为两拨,正常参加会试的是一拨,参加农事恩科的又是一拨,两方分别站在不同的地方排队,等待进入号舍。
因为临时加的恩科,导致学子增加,因此,贡院增派了很多官差。
宋砚书排在人群中,等待检查。
她环顾四周,看到了众生相,有像她一样从容不迫的,但也有紧张冒汗的,还有人竟在发抖,不知是冷的,还是害怕的。
学子们陆续将衣衫脱下,只留中衣备检。虽然寒风凛冽,每个人都冻得恨不得缩成一团,但还是接受了检查。
三名官差在旁,一人细细检查书箱,一人进行搜身,一人对着亲供单上的考生信息。
虽然人比较多,但好几个队伍同时进行,速度也是很快。
不过一会,便轮到了宋砚书。
她淡定地除去衣衫,只留下中衣,官差从上至下摸索,待摸到她裹的绷带,皱起了眉头,厉声指着宋砚书的胸口问道:“这是什么?”
另两个查验的官差听罢,也放下了手中的活,齐齐望向宋砚书。
宋砚书没有任何的慌乱,她面上淡然,解开中衣,稍稍露出了染血的伤口,“大人,在下考前不小心被割伤,只能带伤考试。”
官差看到血淋淋的伤口,不禁佩服宋砚书的隐忍。
她身后的学子也是吓了一跳,心想这真是个狠人,都这样了,还能坚持考试!
官差继续朝下,待摸到那东西时,不禁瞧了宋砚书好几眼,他飞快地将手收了回来,轻咳一声:“没问题,进去吧!”
宋砚书这才将衣衫穿上,拿着书箱,在另一名官差的引领下走到了自己考试的号舍。
这是一个狭小的房间,大概只有一点几个平方,房间三面环墙,只有前面没有墙,能够透过来光亮。
号舍内只能容下一个人和一张桌子,夜间休息时,桌子便变成了床,每个屋内还配备一个小桶,供士子们小解,桶上有盖,减少气味扩散。
若是大事,则需向主考官报告,由官差陪同,前往露天茅坑。
因此,学子们会减少吃喝,以降低上厕所的频率。
接下来的三天两夜,他们就要在这间窄小的号舍内吃喝撒以及答题。
更可怕的是,由于前面无墙,大家夜间只能蜷缩在号舍内,吹着冷风入眠,这对身体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挑战。尤其是体弱多病者,不一定能熬过两夜。
是以,家境富裕者便会准备貂皮或狐皮等物,在夜间御寒。
宋砚书在号舍内坐定,她将书箱放在一边,拿出笔墨纸砚铺好。
由于学子们还没有到齐,尚未发卷,宋砚书便开始磨墨。
方才搜身时还有嘈杂之声,到了这里,便安静异常,落针可闻。
宋砚书没想到,这间贡院竟能同时容纳上万考生,规模真是惊人!
此刻,她的周围全是和她一样,来参加农事恩科的学子。
有认识之人看考试尚未开始,还想再聊几句,被走廊里巡逻的官差呵斥!
却说另一边的清风书坊,伙计们见宋砚书迟迟未来上工,不禁好奇。
有胆大者便去问了掌柜,掌柜直说宋砚书去参加了恩科,告假三日。
伙计们乍一听这个消息,都炸开了锅。
万万想不到这段时日沉默寡言、看起来和他们一样的宋砚书,竟然敢去参加这样一场考试。
“他也能去参加恩科?”一人不屑说道,语气中却不自觉带上了些许酸溜溜的味道。
“想从那么多人里考中,简直是痴人说梦!”另一人也不看好。
“没想到他竟如此不知天高地厚!还妄想鱼跃龙门!”
众人将他奚落一顿,都等着发榜后,看他落榜的笑话。
宋砚书并不知道,自己已成了清风书坊的众矢之的。
此刻,贡院里的学子们都已坐齐,贡院大门被锁上,车水马龙的门前变得萧条,学子们的亲友团渐渐归家。
主考官身穿一袭绯红色官袍,宣布考试的注意事项,紧接着,官差便开始分发考题。
不少拿到考题的学子们抓耳挠腮,一脸痛苦,还有看着考题震惊不已的,宋砚书不禁好奇起来。
很快,她便拿到了试题。与会试学子们不同的是,他们的试题是一本薄薄的小书,竟有这么多内容吗?
宋砚书先大略翻了一下,里面共有三项内容。
第一项类似于后世的看图写字,不过看的是农作物的画,没想到试题竟能将农作物画的如此惟妙惟肖。
众人需按照顺序将农作物依次作答在试纸上。这个难不倒宋砚书,她看了一眼,几乎都认识。
不过,对于平日没有接触过农事的学子来说,却是非常困难的,他们能写出来几个就不错了。
看来,大越需要的是真正接触过农事之人。
宋砚书依次写上“粟、麦、稻、黍、麻、菽、菘、桑……”,通过这段时间的学习,她在写的过程中自动转化成了大越名称。
第一项宋砚书很快便完成了,毕竟这些农作物她都见过。
第二项为算理知识,考察的全是与农事息息相关的内容,试题上出了很多内容,多为计算土地面积、堤坝面积及作物产量等,用后世的数学知识完全可以解决。
虽然土地的形状并不规则,但宋砚书根据具体情况采用割补法、辅助线法、平移旋转法等一一攻破,所幸她可以直接带入面积公式,并在草稿上利用竖式计算解决。
但若是对于没有公式的学子来说,要想解决这么多难题,还是需要花费较多时间和心力的。
正在宋砚书聚精会神答题之际,突然有一片阴影挡住了她眼前非常亮堂的光,宋砚书抬头一看,便见其中一位主考官正看着她的草稿,眼神惊异。
见宋砚书望过来,此人捋了捋胡子,迈着步子离开了。
冬天日短夜长,不过一会,天便黑了,由于第二项题量过大,宋砚书直到天黑才打好草稿并誊抄在墨卷上。
墨卷是要交上去的,上面不能有一丝改动和脏污,因此,每位学子都先打好草稿,润色过后改无可改再誊抄上去。
天彻底黑了,官差给每个号舍发了蜡烛,宋砚书见自己只剩一项了,就没打算熬夜完成。
此刻,她感到饥肠辘辘,便赶快拿出干粮,就着冰凉的冷水咽下,一时间,胃部发寒。
夜间,众人还在点着蜡烛苦思冥想,时不时唉声叹气,而宋砚书早已裹着厚厚的衣衫缩在一角睡了。
对面的士子看到宋砚书这样,不禁疑惑,他真的是来考试的吗?难道不知时间的宝贵?三日时间还不知能不能答完?
罢,罢,他还是先操心自己吧!这人继续挠挠头与面积作战!
待天光大亮,宋砚书起来写第三项,但见上面写着“论农策以厚民生、弭天灾之法”。
这就相当于是论文,论述如何通过农策提高农民生活水平及应对天灾的能力。
这一项大意不得,宋砚书需细细思考,组织语言。
她先在草稿上完成应对策略:授田均地,使耕者有其田;兴修水利;提升效益,广植耐灾嘉种、耐寒之麦;建立防灾体系;扩业增收;教民智农等。
宋砚书将这些大的策略用文言文再进行具体论述,润色后誊抄在了墨卷上。
星光闪烁,宋砚书依然进入梦乡,这让对面的人更加上火!
一夜好眠,与紧张时间不够的学子不同,宋砚书已经答完了所有考题。
因为不能提前交卷,她就坐在号房里等着考试结束。
而对面学子看着无所事事的宋砚书,极其不解,看来他已经被试题难住,放弃考试了!
太好了,自己又少了一个竞争对手!此人暗自庆幸。
从艳阳高照等到日暮黄昏,随着一声令下,学子们的墨卷都被收了上去。
贡院大开,农事考场的众人垂头丧气,不见喜色,只有宋砚书一脸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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