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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砚书很快便请来了大夫，大夫将桑念仔细检查一阵后，不禁庆幸：“还好都是皮外伤，未曾伤到脏腑，不然，这位小哥怕是难以挺过去！”
大夫开了些涂抹和内服的药，宋砚书谢过，交了诊金，便匆匆去抓药了。
待将药拿来后，宋砚书先脱去了桑念的衣裳。
他的衣衫已经破败不堪，上面不是脚印就是破洞，还有已经干涸的血。
宋砚书手微微颤抖，她小心翼翼地揭开每一片破了的衣衫，以防沾到桑念可怖的伤口。
将衣衫除去后，宋砚书看着遍体鳞伤的桑念，一滴滚烫的泪珠滑落，将昏睡中的桑念烫醒。
他努力睁开肿胀的眼睛，看着除去衣服的自己，竟有些羞涩。
他安慰在昏暗灯光下伤心的宋砚书：“只是些皮外伤，没有那么疼。”
为了不让宋砚书担心，桑念默默忍住了疼痛。
宋砚书知道此刻不是询问的时机，便说道：“别动，你好好躺着。”
说罢，她拿出干净的汗巾，沾上温水，异常小心地将伤口周围的血擦去。
接着，她拿出药膏，用手沾了些许，顿时，她的手上感受到了一股清凉之感。
宋砚书将药膏小心地朝桑念的伤口处抹去。
“嘶。”桑念忍不住痛呼一声，这让宋砚书的动作越发轻柔了。
“砚书，我又麻烦你了。”桑念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我们相依为命，何来麻烦？你先别想这些了，把身体养好最重要。”宋砚书心疼。
过了一阵，桑念身上的所有伤口都抹好了药，宋砚书给伤处缠上绷带，扶着他穿好了衣服。
不知是不是药膏的作用，桑念觉得身上的疼痛减缓不少。
宋砚书给桑念盖好被子，摸着他的头，轻轻说道：“睡吧！”
桑念将头一偏，不满道：“我已经是大人了！”
“在我心中，你永远是我的弟弟。”宋砚书不自觉地带着些慈爱。
“我才不是！”桑念嘟囔道，火光掩不住耳尖的泛红。
不过，他还是听话地躺了下来，宋砚书吹灭了蜡烛。
她独坐在自己屋内，一夜未眠。
第二日，天刚亮起，宋砚书便去帮桑念换药。
从桑念口中，她得知了昨日事件的前因后果。贵妃弟弟卢景明去鸿升酒楼就餐，桑念上楼时太过匆忙，没有注意，便撞到了喝醉酒晃晃悠悠下楼的卢景明。
卢景明心中不忿，二话不说，便命身边仆从将桑念打了一顿。
酒楼众人一看是素日飞扬跋扈的卢景明，皆不敢上前劝阻。
桑念生生受了一顿，卢景明仍不解气，最后，他又踹了桑念一脚，然后带着仆从扬长而去。
这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若自己不强，只能任人欺辱，甚至连身边最亲近之人都保护不了！宋砚书第一次有了实感！
于是，她对桑念说：“以后，鸿升酒楼就不去了！”
“可这是好不容易得来的工作！”桑念不解。
“没有什么比你的命更重要！”宋砚书认真郑重地看着桑念，“我会想办法的！”
桑念被宋砚书眼中的神情震慑住了，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宋砚书给桑念换好药后，没有第一时间前往清风书坊，而是赶往了市集。
她要好好看看上面的榜文！
四周早已没了拥挤的人群，当宋砚书站在榜文前，周遭的声音仿佛都已消失，她的眼中只剩下榜文上的每一个字。她不错过一个字，认认真真地读了一遍。
待宋砚书看完，突然身边走过两个年轻人：“快点，今天是最后一天了！”
宋砚书猛然惊醒：她要去报名！
榜文上写着去礼部登记，宋砚书虽找不到礼部，但跟着前面的两人总没错！
还未到礼部门前，宋砚书便看到了黑压压的人群！这都是来报名的？
没想到都最后一天了，竟还有这么多人，看着前面的长龙，宋砚书不知还要排到几时？
“这么多人！”和宋砚书一起来的年轻人也在惊叹，“我们天一亮便赶来了，难道这些人都是半夜来的？”
“兄台不知，好多人都是得到消息后，从外地快马加鞭赶来的，他们到京城后，歇也未歇，便直奔礼部而来！”前面一位学子转身说道。
“不止呢！还有人赶来不及，委托京城亲戚代为报名！”另一人插话道。
“什么！竟然可以代报名！”
“自然，他们考试当天能赶来就行了！有这种机遇，当然谁也不想错过！”
“天哪，竞争太过激烈了！”年轻人扶额，“要想考中，真是难于上青天！”
“你可知，三日来每日报名情况都是如此，我有亲戚在礼部当值，说已经报了数万人之多！”
“什么！但是本次只录取十人啊！能考中者该是怎样的经天纬地之才？看来，我是没希望了！”一人只能哀叹道。
周围人听着他们的谈话，看着各种年龄段都有的报名者，一时间气氛凝重。
谁不想考中，那可是一步登天！鱼跃龙门！可看着周围全是自己的竞争者，一时间众人只觉困难重重。
更何况，时间如此仓促，连准备的机会都没有多少！
人群中突然沉寂下来，众人也没了攀谈的心思。
宋砚书听着他们的对话，也是惊讶，要从这么多竞争者中脱颖而出，对她来说是个巨大的挑战！
看着前面的长龙，她内心焦灼，一时半会是轮不上她的。况且，她还没向清风书坊的掌柜请假。
虽说可以代为报名，但自己除了桑念，谁也不认识，更何况桑念还躺在床上。
本以为最后一天，该报名的都报上了，不会有这么多人，看来，她还是低估了大家的热情。
她决定先回去向掌柜请假，再来报名，今天必是要耽误一天了。
待宋砚书回来，没想到队伍不减反增，不少附近的外地人帮远处的亲戚报名，在最后一天才赶到。
寒冷的天气掩不住大家想要金榜题名的心，哪怕有些人已经冻的手脚冰凉，只能通过跺脚、朝手中呵气的方式来取暖，但他们仍坚决地站在原地等候。
若是离开，又是新一轮的排队，谁也不想从头再来。
更何况，这么多人在此，没人敢插队，不然必定被群起而攻之。
眼看云层露出了多彩晚霞，没报上名的人根本无心欣赏，众人皆担忧不已，只能艳羡地看着报名成功的人离开。
他们心中暗暗悔恨，为什么没早些过来，府衙可是不会夜直的!
天快要黑了，宋砚书也担心报不上名，若是错过了这次步入仕途的机会，以后如何保护桑念！
礼部大门前的报名处准备收工，“报名即将结束，剩下的诸位，请回吧！”
“我们早就来了，大人通融一下吧！”有人不甘心地说道。
“没看见天黑了吗？三日马上结束！”官员不耐烦道。
糟了，宋砚书努力上前。
一时间，众人不满，大家开始拥挤，都争先恐后地想要挤在前面，准备在截止前报上。
人群中开始发生骚乱，刚刚还安静的队伍此刻犹如菜市场，众人也顾不得形象，有帽子被挤掉的，衣衫被撕坏的！
就连宋砚书，鞋也被挤掉了一只，只能用包裹着足衣的脚站在冰凉的地上。但此时，她却感觉不到寒冷！
因为此刻，没有人想离开！
官员见状，对门内呼道，“来人哪！赶快将剩下这群闹事者轰走！”
侍卫们鱼贯而出，将还未报上名的众人通通围住。书生们看着闪着寒光的刀，一时间愣住了，但仍然没人愿意离去！
双方正僵持间，一位上了年纪的官员从礼部走出，“且慢！”
此人穿着绯色长袍，其上绣着颜色鲜艳，色彩斑斓的锦鸡，宋砚书只听众人恭敬道：“尚书大人！”
原来是礼部尚书！
众人还未发言，便听他说道：“陛下不忍人才流落，礼部今日夜直，此刻站在这里的学子们都可报名，后来者不再接收！”
学子们觉得这样甚是公平，高呼道：“谢陛下隆恩！”
宋砚书长舒了一口气，队伍再次恢复到井井有条的状态，只是众人的样子都或多或少的掺杂了些狼狈。
不过，此刻没人在意这些，大家只求报上名！
终于要轮到宋砚书了，她听前面一人报上了祖父和父亲的名讳，便在心中迅速编了几个名字。
到她时，官员看了眼户籍，便问姓名、年龄、籍贯和父祖三代名讳，宋砚书一一作答。
官员根据她所述填好，又抬头仔细地把宋砚书从上到下看遍，在单子下面补上了宋砚书的身高和外貌特征，以防顶替。
待加盖官印，此人将写好的亲供单递给了宋砚书：“到时拿着它来应试。”
“多谢！”宋砚书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地，没想到区区一个报名竟如此费力，想来后面的考试也不会轻松。
已是月上中天，从此刻起，她不能再浪费一点时间。
宋砚书穿着一只鞋匆匆回去，她点燃油灯，将自己觉得需要准备的内容写在纸上，虽然她以前学习的便是相关专业，但也要结合具体实际，对大越了如指掌。
她首先要看的便是大越舆图，山川地理以及各地农事。所幸她在书坊工作，这些书籍都有。
既然报名了，宋砚书不打无准备之仗！
接下来的时间，她真正做到了三更灯火五更鸡。
宋砚书白天在书坊孜孜不倦地吸收知识，夜间回来继续加班加点地学习，她每日废寝忘食，充分发挥了大学期末考试一周学完一学期的精神。
最近，宋砚书的努力和辛苦，桑念全都看在眼里，他虽有心帮忙，却发现躺在床上养伤的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他控制不住的焦灼，只盼自己能快点好起来，帮宋砚书分担些力所能及的事务。
看着因为学习越来越憔悴消瘦的宋砚书，桑念越发觉得是自己拖累了他！
他低着头惭愧地说道：“砚书，是我连累了你，你别那么累，考不考中都没关系。”
接着，他忍不住握紧拳头：“大不了，我们离开京城！”
宋砚书知道桑念的担忧，但在目前的大环境下，京城是最好的选择。
于是，她宽慰道：“我们之间，何谈连不连累？更何况，你没有错！放心，我不是那等不要命之人。”
她如今，心无旁骛，只想着认真准备这场考试。
不论如何，既然报名了，就要全力以赴！
当然，学习之余，她也在不停地思索，如何在进场搜身时掩盖自己的女子身份？
可以明确的是，搜身时不会让大家脱光，但在单薄的中衣下面，差役们还是会上下其手地进行摸索，以防夹带。
宋砚书看看自己的前面，所幸长期的营养不良，上身没有怎么发育，仅从穿着宽松中衣的外观上来看，她和其他士子没有什么不同。
但若是上手，男人坚硬的胸膛和女人柔软的胸膛，还是能摸出不同的。若是她在里面用布裹上，摸起来更是惹人怀疑。
看来，只能用最后一招了，宋砚书在心中暗暗地想。
不过，距离会试还有一段时间，等到了前几天在实施，这样才能在进考场时恰到好处。
至于下面，宋砚书提前做好了准备，她通过平日的多番打听，找到了一个木雕手艺很好的师傅进行雕刻。
虽然当初听到她的要求时，师傅很是震惊。但他转念一想，京城这个地界，什么奇怪的事没有，他只当宋砚书有什么特殊的喜好，也不再过问，只要给他银子就好。
过了几天，师傅就将东西雕刻好，交给了宋砚书。
此刻，那个东西就静静躺在屋内一个木盒里，只等上考场时发挥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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