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镀城云书
关外三郡,名义上大黎疆界,近百年来为异族占据,统是胡汉杂居的状态。
三郡收复后,老王爷韩综与民生息,除增设驻军外,亦未多加干涉。
三郡百姓感念其恩,铸之金刀,以贺千岁。
刘铭宇轻勒缰绳:“四哥看起来很高兴?”
步炎笑笑,颔首道:“云书城可是远近闻名的镀城。可是挑兵器的好去处。”
“那正好,四哥帮我给晨辉挑一把?”提起这,二少爷颇是有些感慨::“晨辉这家伙不喜欢换刀。大哥那一把刀,用了十多年不肯换,结果险险把命搭进去。上回送他的那把,也已经用好几年了。”
“这您放宽心。”步炎笑着摇头:“您上回送的可是钨金刀,三少爷再用十年不成问题。”
步炎:“倒是这天气,这段时间雨季风还大,您可当心别着凉。”
“天河关会比这冷吗?”
“那是自然。不过那边常年积雪,倒也好看的紧。”
“这样啊。”好整以暇的青年松了松手中缰绳,慵懒一叹。
“诶诶诶!!”步炎顿时警惕起来:“二少爷您可别乱打主意,六爷可是再三叮嘱过卑职的。”
“知道知道,又没说我要去。”刘铭宇干咳一声,岔开话题。
说曹操曹操到,前面的韩景云调转马头,转眼已至二人身前。
“铭宇哥,云书城的人迎到这几十里开外的地界来了。”韩景云将马凑的更近些,低声道:“人家这么热情,老哥人都没到,是不是有些过分?”
放眼望去,远远便看到云书城迎来的一队人马。
事情比欲想的顺利,这三郡委派的献刀使,压根儿就不熟悉韩世源。
但见那队伍中迎面奔来的刀使,冲着韩景云喊着‘世子’就拜了下去。
刘铭宇松上口气,阴差阳错,指不定能瞒天过海,直接糊弄过去。
谁成想韩景云这厢被喊的眼皮直跳,起手主打就是一个‘大义灭亲’,韩六爷冲着刘铭宇,开口就两个字,模棱两可的恰到好处:“——我哥。”
下首的诸位官员霎时就是一个激灵,纷纷慌忙转身再拜。
“下官眼拙,世子恕罪。”
“世子兵锋险锐,却不失儒将风范!”
好了,现在轮到二少爷的眼皮开始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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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书城,关外三郡的一处奇景。
位处关外最大的淡水湖侧,四围低山丘陵环绕,使得这一带的气候温热湿润,位于天河关以北,反不似天河关风霜满天,却是位于苦寒之地的一处绿洲。
队伍前方的韩景云勒转马缰,回转至刘铭宇身前。
“铭宇哥,前面就是云书城了。犬封有批使臣从关外来,父王吩咐要礼遇,我亲自去迎一下。”韩景云晃晃手中文碟:“把他们送到天河,我就回来。”
刘铭宇认得这东西,到北府以来,他已见过韩景云经手不少。
“这东西都是老王爷亲自签的?”
韩景云点头:“我哥也能签。”
“能带多少人?”
“不多,三十。”
“能仿制?”
韩景云似有所思:“仿制得有母版,像最近有大批外人来祝寿。他们手上这一批,发的多了,就容易被人浑水摸鱼。所以这批令符都是有期限的,等父王寿宴结束,这个批次的就不作数了。”
“怎么了吗?”韩景云不解。
“随口一问。”
“我说也是,这玩意哥你现在反正用不上。”韩景云一笑:“哪怕是这牌子,三郡这一片也是不认的,就是那群犬封使臣也得我亲自去接。在北府,我比文碟管用!”
青年面上颇有几分得意的神色,刘铭宇不由摇首失笑。
“这两天乱,你多带些人。”
“不了,人多不方便,我快去快回。”见刘铭宇眉目间仍有隐忧,韩景云弯下眉眼,青年爽朗一笑:“北府在关外的驻军比关内多一倍,还有严格的通行限制,哥你不必担心!”
言罢,韩景云引着五六骑,扬鞭纵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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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书城是关外著名的镀城,打造过的名锋胜剑,不计其数。
纵使如此,为了这次的献刀也算得上是煞费功夫。
云书城中红缎高悬,户户结彩。
二十七年前,北府质于犬封的质子,韩综的嫡出长子,亡身异域王城。
两国起衅,一战经年,战火弥天。
为止干戈,镇北王韩综忍下丧子之痛,二度将自己不足五岁的儿子,质于犬封。
道路两旁,百姓夹道而迎,高呼千岁。
韩综或许不是一个好的父亲,但一定是个合格的父母官。
杀牲祭天,酹酒祝地。
一名锦袍老者奉着刀匣,缓步登上祭坛。
“天地有序,诸行有常。”
“天降圣德,佑我朔方。”
“金刀赠寿,勇武远扬。”
“玄甲昭昭,河山无恙。”
念罢祝词,那呈剑老者跪伏于地,向王城来人奉上刀匣。
“愿韩老王爷天年永享,保我三郡山河永固。”
祭坛之上的青年恭敬接过。
“三郡百姓赤诚之心,镇北王府铭感五内。金刀之礼,不敢辞让,愿以此刀为信,与三郡为盟,镇四方无虞,保河山盛昌。”
祭坛之下,又是一片山呼千岁。
祭礼繁琐,一套流程走下来,日头已过正午。
回到行馆,众人才有机会真正端详一番这华贵金刃。
那檀木雕琢的木盒之上腾龙展凤,内中隐有刀鸣铮铮。
身为习武之人,步炎看的眼都有些直了。
刘铭宇毫不见外:“四哥喜欢就拿出来看。”
步炎连连摆手:“这可使不得!”
“无妨的。”一旁的匠师笑意绵绵。
三郡献刀,不单送出一把刀,还搭着一个刀匠,问就是这刀还有惊喜,等着当面呈给老王爷。
经不住众人起哄,步炎取出刀来赏玩一番,向那刀匠问起:“师傅您这刀里,到底有何玄机?”
匠师老神在在摇头笑着:“不可说不可说。”
“您是给老王爷惊喜,又不是给我们惊喜。”二少爷开始一本正经的忽悠:“千寿宴上,人多事杂,您一个人多有变数。还不如提前告诉我们,到时让我们配合您。”
理好像也是这个理,那匠师思忖片刻,自怀中取出一枚小瓷罐。
将内中液体混入一瓢水,倾洒刀上。
须臾,金刀表面就起来变化,只见八个描金小楷,跃然剑上。
剑身上,正刻‘父子有亲,长幼有序’。背写,‘君臣有义,朋友有信’。
正是出自《尚书·尧典》的千古名句。
步炎愈发稀奇:“有意思,这怎么变回去。您这剑不是一次性的吧?”
“自然不是,这是要等到王爷寿宴上演示的。等剑上的药水干了,军爷再浇一道温水,字就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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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想要什么样的刀?”
“得轻一些,外形不用太张扬,主要是耐用,最好断不了的那种。”
云书城的街头,匠师一拢胡须摇头失笑道:“公子说笑了,除非是一直放着观赏,否则哪有永远不会断的刀剑。杀入剑,保养的再好,也是会有锈蚀的那一天啊。”
“您说的是。”
步炎带人紧跟在后面,这二少爷,拜托着他来选刀,选着选着就跟到匠师身后去了。
啧,人心不古,始乱终弃。
这厢步炎正暗感慨着不被需要的落寞,前面的镀师却变了脸色。
二公子身前的摊位上,售剑的小贩仓促挥剑相向。
“受死吧!”
步炎觑上对方一眼,抽刀而出,只一击就击飞了来人手中锋刃。
架着刀严阵以待的步炎,与空气对峙半响,久久没有第二个刺客的身影。
就连被制服在地的小贩也有些懵,这和预定的有些出入呀。
那刺客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模样:“混账!都上啊!!”
风声簌簌,吹过街上几片落叶。
步炎同样摸不着头脑。
“二少爷,事情古怪,这城不宜久留。咱们先去最近的军镇。”
下一刻,一道白芒迎面而来。
步炎大惊,出手劫下 发现却是一个纸团。
展开来看,纸条上只有一行字 “东面有埋伏,从西门出。”
步炎越发戒备:“什么人!!”
“四哥,没事的,对方不像要害我们。”
“二公子知道是谁了?”
“字迹蛮特殊,很难没有印象,而且这是晨辉的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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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二少爷的话,韩世子贯彻的是十分的彻底。
————过分彻底。
固执跪于堂下的于昭抱拳苦谏道:“末将认为不妥,请世子收回成命!”
一旁的林胜非只沉默不语,但凡是他们的这个上位打定了的主意————可从来不是好改的。于昭这样注定徒劳无功。
林胜非思忖片刻:“世子,示之以弱固然重要,但您身边只留少将军这五十人,是否太过弄险了?”
刘晨辉赶紧跟着点头,真出什么事,让他怎么和兄长交代?
可惜韩世子从来不是个纳谏如流的人,北府的世子瞥一眼长跪不起的属将,轻描淡写的继续着。
“把影卫调出去,把于昭的人调出去,把你的人调出去。留刘晨辉这五十个人。这样就够了?”韩世源自问自答,径直否认:“这样也不够。”
“世子!”于昭越发激动。
韩世源不做理会,自顾自继续着。
“他们还差一个机会,一个我落单的机会。”
“一个错过就不再有的机会。”
“六子手下的那个叛徒,我设局放回去了。”
“他盗走两张图。”
“这不是示弱,这是约战。杀我,他们不会有比这更好的机会。”青年眼中又是饶有兴致的戏谑,韩世源乐观对手的选择:“何妨看看他们够不够胆识?”
“可世源哥——”刘晨辉这厢心里虚的紧:“我只有五十骑,万一人家这回又拉出几百号人来,咱俩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怕什么——”韩世源毫不在意:“小子跟我来,带你看样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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