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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你的宠物店都有哪些种类的动……哎呀,布鲁斯,不要用翅膀戳我的头发!我只是替赫敏问问,又没打算把你换掉!”
恍惚间我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悠闲的乡村暑假。佩迪鲁用变形术搭造的简陋瓜棚在布鲁斯的折腾下摇摇欲坠,于是他只能借来麻瓜工具哼哧哼哧地亲自爬上去手动返工。我一边为他扶着梯子,一边把吃剩下的瓜皮远远地丢去田里“补充养分”——万一佩迪鲁因不小心踩到它们而滑倒摔伤,今天剩下的家务可就没人做了。
“呃……仓鼠、狗、兔子、金鱼……没有猫。”佩迪鲁掰着指头仔细地数着,“……偶尔还有猫头鹰,不过仅限于它还在蛋壳里的时候……”说到这,他小心翼翼地瞥了飞往檐下的布鲁斯一眼。
“照这么说蛇也是卵生的呢,你可得一视同仁哦。”我还记得他之前把我类比成蛇的话语,故意打趣道,“而且不像猫咪,蛇和猫头鹰通常都会直接把老鼠吞进肚子里,没那么痛苦的。”
“哈哈,其实,我只卖过一只猫头鹰,是……”
就好像宠物店也得和医院一样对消费者的信息尽到保密的职责似的,梯子上的佩迪鲁惊险地刹住了未说出口的后半句话,转而支支吾吾地寻找承接它的下一个话题,很快他就找到了。“呃,那个,我是说,没人会选蛇做宠物吧?就算是巫师,我也从没听说过有谁会与蛇为伍……”
“……”
我握紧梯子的扶手,被晒得滚烫的金属令我内心烦躁不已。如果佩迪鲁把自己“精准踩雷”的“好运气”都用在赌硬币上,他也就不至于会连续三天承包小屋里的所有家务了。几秒的安静后,他总算在我的沉默中迟钝地意识到我对于某个他并不了解的养蛇巫师的抵触,并因此紧张得险些弄掉了手中的螺丝刀。
“啊,对不起,薇尔莉特……我,我是不是又说错话了?别生气……”
“……你怕什么啊,我又不会张开嘴把你吞掉!”我叹了口气,仰起头,好笑地看着他,“都几点了,赶紧弄完下来,集市上的牛肉都该卖光啦!”
——现在,那条作为某人“爱宠”的巨蛇距离我们只有几英尺远了。尽管这里并不会出现烤牛肉和土豆作为它的晚餐,但它显然愿意先品尝一下佩迪鲁这道新鲜的餐前开胃甜点。气管的振动声越来越清晰,伴随着令人作呕的土腥味,最终,纳吉尼的血盆大口停在了我的脚边,它在等主人最终的发号施令。
我屏住呼吸,在过量的痛感下身体几乎已经完全麻木,维持之前的姿势一动不动地装死倒也不算难事。原以为自己无路可走的佩迪鲁像碰见救命稻草般紧紧地抱着我的食指,我安抚地按了按他的肚子,示意他保持镇定。
“可惜,你的冲动并不能让她起死回生。”伏地魔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独属于上位者的轻蔑与嘲弄,“若你此时折断魔杖并跪下忏悔自己的过错,西弗勒斯……说不定我会既往不咎,为你,和她,留个全尸。”
将垂下的脑袋重新抬起的动作未免太过明显,我只能按捺住自己对此时场面的强烈探究欲,通过传入耳中的对话来判断目前的局面。如果我没有猜错,在对我施咒之后,斯内普便立即调转魔杖对准了松懈警惕的伏地魔——他们可能就像麻瓜警匪片里通常会上演的那样,用手枪抵住对方的额头或心脏。“承蒙好意,”终于,我听到了斯内普的声音,就像浸透了隆冬冰层下的湖水,比过往任何时候都要冷冽绝情,“动手吧。”
……先生!都这种时候了您干嘛还要顾及决斗的礼仪啊!我焦急地握紧了左手,可怜的佩迪鲁被我捏得差点两腿一蹬直接昏死过去。
“动手?哈哈哈……不,我不打算对你动手。”伏地魔放声大笑道,“如果不是被邓布利多蛊惑,那个怜悯麻瓜的蠢货……除了莱斯特兰奇夫妇,你会成为我最欣赏的食死徒——哦,巴蒂,别用那只丑陋的独眼向我摇尾乞怜了,你得承认他有些地方的确要强于你,比如伪装……在暴露之前,他一直很成功。”他顿了顿,用冰冷的声音继续说,“告诉我,西弗勒斯,你从何时起选择了背叛呢?”
拜托,先生,别回答他……不要再惹恼他了,在我准备好一切之前……
令我无奈的是,斯内普并未听见这番诚挚的呼唤。“从未。”他平静地回答道,“我从未忠心于你。”
或许是为了争夺“黑魔王最喜爱的食死徒”这一毫无意义的头衔,某根魔杖中突然射出了一道暗绿色的光线,并非来自于伏地魔正站立的位置。电光石火间,另一道白色的咒语从被忽略的方向射出,与前一道咒语碰撞后双双弹到了老里德尔的棺材侧壁,腐木燃烧的气味紧跟在巨大的声响后飘了出来。
“白痴!谁允许你动的手?!”伏地魔怒斥着他的某位因妒火中烧而选择偷袭的手下——百分之百是小克劳奇,因为他紧接着又咬牙挤出了另一句狠毒的质问,“卢修斯·马尔福……难道你也一样?”
我无暇细细分析这句话中暗含的巨大信息量,因为我不得不将有限的精力全部投入到更紧迫的事情上。这便是我等待已久的时机,一个能够让我做出大幅度动作的混乱时机,万事俱备,只缺少一样道具。
以往的经验表明,飞来咒可以召唤来一些与自己相距不算太远的小物件,比如能制服古灵阁前任员工的吵闹丁当片,或者能让我昏睡一整晚的难吃小药丸。可有些东西并不受飞来咒的距离限制,且无法通过施放魔法去召唤,获取方式听上去相当简单:对它发自内心的需要和渴望,赌上生命的需要和渴望——就像现在这样,在我即将陷入绝望之际,它终于出现了。
我用左手的两根手指快速地夹起口袋中凭空出现的那块小东西,并将它恳求般递到佩迪鲁怀里。佩迪鲁并不知晓那是什么,但依然腾出了两只爪子傻乎乎地抱着,他的确很相信我。
……而我也相信你。
趁着其他人的注意都被马尔福所吸引(“你认为邓布利多会保护你的妻儿吗?”背景音里的伏地魔冷笑着问),我从口袋中抽出左手,最后看了眼悬挂在我手指上的摇摇欲坠的佩迪鲁。那年暑假,他抓住了螺丝刀并出色地完成了瓜棚的修补,而这一次,他却没能抓住我的手指——我将他甩了下去,向着纳吉尼大张着的嘴。
“顺带一提——邓布利多今晚不会出现了,以防你们还在妄想他的援助。”
冰冷的噩耗使我短暂地分了神,等到我再一次看向佩迪鲁下落的位置时,发现纳吉尼的嘴巴已经完全合上了。“那些傲罗也一样,他们无法发现这里……但愿等到他们突破外面的防护时,你们还会有尸体剩下。”伏地魔继续轻声说。
这番话中不加掩饰的杀意令我不由得脊背发凉。我瞥了眼脚边的纳吉尼,收敛毒牙的它不再是那副凶神恶煞的模样,而是低下脑袋缓慢滑行着远去,没过多久整条身子便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哈哈哈……西弗勒斯,我愚蠢的孩子,我是否说过你很擅长伪装?的确,你比大部分人都擅长隐藏自己的情感,甚至骗过了我,直到今天……”
伏地魔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怅然,向来目空一切的他好像真的在反思自己多年来的疏漏和失误,此刻他大概也明白今晚的复活盛宴不会再有其他食死徒宾客出席了。早在今日之前,他昔日的罪恶团伙就已经分崩离析,那群忠心的奴仆们有些被无意中服用的药物强行转变了想法,有些则更为粗暴地彻底“销声匿迹”,像卢修斯·马尔福这种“投敌”后还敢跟过来的家伙……应该只是个特例吧。
“……邓布利多或许也是因此才将你安插在我身边,那个狡猾的老家伙,他一直与我不对付……如果不是接替克劳奇的废物部长绊住了他的脚步——托巴蒂的福,他很擅长模仿他父亲的字迹,向部长办公室投递了一封透露邓布利多想要参选的警告信——今晚我或许就能体验到一场势均力敌的交锋了,而不是……欺凌弱小。”
“……但他忽略了更重要的一点,在任命你之前,他最应该看清楚的一点……你只善于隐藏恨,并不善于隐藏爱,那种多余的、把你的内心完全暴露于我的情绪——你真该看看自己将她杀死时的表情……哈哈……多么幼稚,多么可笑……”
说着,伏地魔又一次发出了刺耳的嘲笑声,听上去简直使唧哇乱叫小喇叭的威力也相形见绌了。对我而言这只是噪音,但它在斯内普耳中却无异于钻心剜骨般的伤害。我该如何才能减轻他内心的痛苦和煎熬,让他知晓我还活着呢?不,比起这个,我更应该尽快让自己脱身……尽快……
“好了,西弗勒斯,闲聊结束。”他轻轻地拍了拍手,“如你所愿,我们可以进行一场公平的决斗,巴蒂和卢修斯将会成为我们的助手……当然,我不会给他们留下动手的机会。现在,我们相互鞠躬吧,作为最基本的礼节……”
伏地魔假惺惺地欠了欠身,投射在地面上的阴影也随之移动,紧接着,一道阴森的绿光照亮了它——他动手了。
“生日礼物……为什么不给我一根施了魔法的胡子呢?如果我遇到了危险,只需要举起它大喊一声‘邓布利多’,您就会瞬间出现解救我,哈哈……”
“我的孩子,如果我没有记错,故事中石猴发放给麻瓜僧侣的毛发也只具有一次性的功效。”邓布利多笑着梳顺他长长的白胡子,为期末晚宴做足了仪表的准备。我凑近仔细地观察,在这个过程中并没能掉落一两根下来,真是扫兴。
“还有,比起一根轻飘飘的毛发,我早已为你留下更易于保留的印记了。”他放下梳子并握住我尝试揪下他几根胡须的右手,目光透过镜片落在我的手腕上,略微停顿后发出一声叹息。“对于这些疤痕,我很抱歉。”
“……没什么,我不在意。”我一愣,随即笑嘻嘻地抽回右手,将袖子往下拽了拽,“瞧,这样就看不见啦。”
“也许你无法理解我这么做的原因,但那是我们之间建立信任的最快速的方法了,鉴于我们时间紧迫……”邓布利多看向我,轻声说,“无论如何,薇尔莉特,我从未想过要伤害你。”
“呃,当然,我知道。”我不自在地抓了抓头发,心想此时的语境并不适合向他索要三强争霸赛的参赛资格——恢复比赛的消息大概还没传到他这里呢,我可不能把辛苦建立的信任关系亲手搞砸了。“您当然不会伤害我啦!您还救过我呢,在一年级那会儿,从奇洛手中……唉,不过您真该提前告诉我的!把一次性的保护用在他身上真是暴殄天物啊……”
我不甘心的样子成功把邓布利多又一次逗笑了。“再次声明,那并不算我的帮助——帮助你的是你自己的忠诚。别太沮丧,今后说不定还会有奇迹发生,如果你保持这份忠诚……”说着,他调皮地挤了挤眼。
“……保持忠诚?”于是,我傻呵呵地上钩了。
“啊,可以通过很多种方法——比如,在每次制造出有趣的小发明时,先交给我试玩。”
“……”
“或者把你的零食拿来与我一同分享,如果是甜品就更好了,老人家的肠胃可吃不了太辣的……还有来自大洋彼岸的侦探漫画,是西弗勒斯买给你的吧?霍格沃兹的图书馆可没有那种有趣的东西。不妨也借给我阅读阅读,以拉近与你们这些年轻小情侣之前的距……哎呀!”
被我一怒之下扯掉的那几根长长的白胡须当晚就从口袋中溜走了,它们果真如邓布利多所言那般“不易于保留”;相反,代表着信任的伤疤历经多年仍不愿消去,此刻正用一阵阵灼烧的痛感向我反复提醒强调着它的存在。如果想要创造奇迹,我必须表现出绝对的忠诚,比“把‘小薇 Pro Max’的初次试用权交给邓布利多”、“把比比多味豆中所有太妃糖味的全都挑出来送给邓布利多”、“把我自己都还没来得及看完的《睡魔》系列借给邓布利多”加起来还要强大的忠诚……究竟何种程度的信念才会被牢不可破的誓言所认可呢?
面前不断传来咒语碰撞的声音,整个前厅都亮堂堂的,像是在燃放蓝绿相间的烟花。溅射的火星落得到处都是,经地面砖块碎石的反弹后窜去了更远的地方。混乱中有几道碰巧飞往我的胸口,多亏了西里斯赠送的高级防弹背心,我原本就糟糕的身体状况才没有因此雪上加霜。咒语的爆破声中夹杂了痴迷的尖笑声,它们来自于陷入疯狂的小克劳奇;卢修斯·马尔福则彻底没了消息,希望他的智商能支持他先找个地方躲一躲。
“专注一些,西弗勒斯!”伏地魔兴奋地高声喊道,就像作为一名尽职的黑魔法防御课教授通过实战训练自己分心的学生,“为何还要保护那具即将腐烂发臭的尸体?她明明再也不会感受到疼痛了,不是吗?”
“钻心剜骨!”
这一回,从接骨木魔杖中射出的不可饶恕咒径直向我袭来。经过护甲的削弱,它未能创造出更有新意的痛苦,只是加剧了原本灼热感的蔓延,迫使我凝神去抵御生理上的痉挛反应。与此同时,另一道光芒亮起,果决地射向了伏地魔所在的位置。命中他……拜托一定要命中他……我再一次咬破了嘴唇,在冷汗中苦苦哀求着。
“很可惜,你还不够狠心。”嘲讽的声音照常响彻前厅,像一盆冷水浇灭了我燃起的希望。“你太过担心她了,西弗勒斯,即便她的尸体早已冰冷,即便你的保护毫无意义……人类的情感是守恒的,而你对她的爱分散了对我的恨,这会导致你永远无法使用出纯粹的死咒。真是一门复杂的学问,对吧?”他语气温和,循循善诱,好像真的把自己当成了指导学生的教授一般。
我再也克制不住身体的抽搐,巨浪般翻涌的痛苦几乎把我彻底吞没了。残存的理智仍紧紧抓住最后一丝生机,那便是特邀讲师伏地魔的谆谆教诲:人类的情感是守恒的。对,他说的一点儿没错……什么情感等同于并能够印证我的忠诚?我需要搬出什么才能令那道挑剔的誓言对我满意?
——我的确很爱您,邓布利多校长,虽然这份爱意并不及另一位极其强大的巫师对您那般深厚炽烈,但它已经是我能交付给您的全部了……我无助地想着,忍不住要因这番表白而笑出来。
四射的咒语所放出的光芒在我面前变得黯淡了,脑袋像被扣上了一顶沉重的头盔,透明挡风板没有清理,视线中的石头也雾蒙蒙的。之前传遍全身的疼痛仿佛搭载了特快专列,一个接一个沿着神经元从下而上极速前进着,最后全部紧密地汇集于旅程的始发点。然后,它们摇身一变,拧成一圈牢不可破的暖流,层层包裹着我右手的手腕——那里不但有邓布利多为我留下的疤痕,还有伏地魔(严格意义上讲是小克劳奇)强加于我的更直观也更讨厌的束缚——一串手铐。
金红色的液滴从半空中大颗大颗地掉落,在下坠的过程中就变回了闪亮的银白色,很快便流入了地面的碎石之中。右手因长时间脱力直接滑了下来,上面的金属珠子跳跃着落下,却没有给手腕增添半点烫伤的痕迹。奇迹出现了,手铐熔化了。
我怔怔地抬起头,在知觉连同视力逐渐恢复如初后首先想到的就只有确认斯内普的状况。他背对着我,左手手臂垂在身侧,肩膀处多了几道极深的狰狞伤口,侧颈露出的白衬衫边角也被血痕染成了暗色。即便如此,他的脊背依然绷得笔直,宽阔的身躯伴随粗重的喘息微微晃动着,却仍能把我完整地护在身后。在这副场景下,远离我的那些折磨仿佛又要叫嚣着卷土重来了。
“啊,可歌可泣。”被遮挡住的伏地魔不带感情地评价道,“见证了如此感人的爱情之后,我还怎么忍心直接杀死你?”
我按住右手手腕上被小克劳奇剜出的伤疤,硬生生撕去了止血咒作用下愈合的皮肤,靠疼痛来强迫自己恢复冷静。此时伏地魔的注意力只集中于面前这位不愿屈服的叛徒身上,或许正在盘算着接下来该使用什么黑魔咒带给他更大的痛苦……不,停下,不要再想这件事了……静心,观察,思考……
小巴蒂·克劳奇,透过斯内普被风扬起的衣袍缝隙,我发现他正用那只独眼全神贯注地观察着伏地魔的一举一动,脸上满是令人作呕的痴迷神色。或许是由于我处在他的视野盲区,他同样没有发现我的“复活”和“挣脱”。
卢修斯·马尔福,他……诶,等会儿……他在哪儿呢?
我不敢做出太大幅度的举动,只能靠滴溜溜地左右转动眼球寻找他的身影,这让我不禁深刻地思念起穆迪那只可以大范围自由旋转的魔眼。下一秒,猝不及防地,我的目光与不远处一双灰蓝色的眼睛直直地撞在了一起——美丽中透着些许愚蠢,和他的儿子几乎一模一样。
而现在,这双眼睛里更多的是一种名为“惊愕”的情绪。马尔福狼狈地趴在地上,以往打理得一丝不苟的铂金长发乱得像团稻草,他似乎想要趁在场所有人不注意靠匍匐前进离开这个倒霉的鬼地方。我无语地闭上眼,再次睁开时看向他的目光多了几层之前从未有过的卑微乞求,如果无法提供帮助,至少不要提醒伏地魔……他只需要装作什么也没看见。
不知是否感受到了我的乞求,他低下头,长发挡住了他的表情。很好,就像这样……你继续装死,我也继续装死……
哦……不!求您,马尔福先生——马尔福叔叔!不管您打算做什么,请先停下……我们有话好商量……好商量……
他探入身下的手重新伸向外面,整个过程缓慢极了,像麻瓜动物园里的中老年树懒。我感到好笑,又感到后悔,如果能回到很久之前,我大概会试着和他讨好关系,比如说一些“您和您的妻子可真是才子佳人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之类的违心马屁……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等待他掏出魔杖指向我,大声向伏地魔告发我的存活以换取活命的机会,但我猜对方不可能如此大度。
终于,在斯内普为我挡下又一道咒语后,马尔福抽出了手。被弹开的咒语击中了我身后巨大的拉奥孔雕像,他的头颅被整颗炸了下来,碎石块四处飞溅,造成的烟雾令伏地魔也发出了几声厌恶的低咳(他的鼻孔实在太浅)。白雾中,有什么东西趁机向我飞来,来自于马尔福的方向,却并不是一道咒语。一个难以置信的惊喜念头闪过脑海,我伸出左手,稳稳地接住了它——是我的魔杖。
……太谢谢您了卢修斯叔叔!您和纳西莎真是才子佳人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祝你们早生贵……呃,祝你们的儿子早生贵子!
接下来的一切都只发生在一瞬间。无论是伏地魔忘记施放咒语的错愕,小克劳奇偏过脑袋的笨拙举动,还是斯内普转身看向我时赤红的眼底无法言喻的复杂情愫——我想念这种情愫。身体的动作并没有因为这一切而停止,脑海中排练了无数次的魔法在重拾魔杖后总算得以顺利地放出。从被我扯破的伤口中,细密的血流挥洒向外,室内降下了一场红色的雨。
“你……”
“闭嘴。”我冷漠地截断了来自黑魔王的质问,专心为今晚最后的演出做足准备。卢修斯屁滚尿流地(抱歉,或许我应该使用更为优雅的形容词)躲去了雨水淋不到的地方,多亏了纳西莎的引导,在审时度势这方面他收获了很大的进步。小克劳奇试图抹去落在脸上的血迹,但无孔不入的液体钻入了他的眼罩,他只能冲我所在的方向疯狂地丢着咒语,但每一条都被斯内普完美地抵御了。
他依旧背对着我,每个反击的动作都果决又漂亮,就像漫画里雨幕中逆风而上的黑暗骑士。雨滴没有落在他身上,在即将接触到它漆黑的衣袍时便无声息地滑了下去——那是我和体内咒语的“协商”,我对他力所能及的保护。
而本次晚宴的主办方,黑魔王AKA伏地魔大人AKA汤姆·马沃罗·里德尔,对于这场额外的表演项目一头雾水——或者说,一头血水。违背常理的现象不知是否引起了他的自我怀疑和挫败感,但他的确谨慎地不再行动,并放低身段再次开口发问了。“你能否……”
“不能。”我再一次打断了他,并烦躁地摇了摇头,以此让自己因失血而眩晕的脑袋清醒过来。
我一而再再而三的狂妄果然换回了伏地魔的恼羞成怒。“纳吉尼!”他昂起头,愤怒地高声喊道。
“不敢轻举妄动,想让那条大蛇把我咬死吗?”我挑衅地说着,手头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布置总体来说已经结束了,而我也的确需要一段短暂的喘息。“很遗憾,她并不会出现了……可怜的纳吉尼,变成蛇之后,她显然忘记了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
“别——跟我——卖关子——”伏地魔红色的眼睛像是要烧起来,他缓缓抬起接骨木魔杖,翠绿色的光已经在魔杖顶端汇聚。
“抱歉,我从谜语人那里沾染了不良风气。”我疲惫地笑了笑,倚靠着拉奥孔的残缺肢体,在心里冷静地计算着时间,“……如果我没有猜错,不久后您就会感受到它力量的消——啊,看来您已经感受到了。”
绿光在我说完这句话之前就已骤然熄灭,阴影中的伏地魔扶着着自己的脑袋,微微昂起,裂缝一样的嘴唇因痛苦和惊愕半张着。在同一时间的某个地点,格兰芬多优秀毕业生佩迪鲁正带着一身腥臭从被开膛破肚的巨蛇中艰难地钻出来,他手中的宝剑在月光下熠熠生辉,并会指引他尽快赶去霍格沃兹通报消息。至于巨蛇腹中的那块复活石,那件可以使持有者迷失、令她在“复活作为人类时的自己”这种渺茫的奢望中沉沦的死亡圣器……它或许应该被一直留在那里。
“如果你现在折断魔杖,并跪在我脚边忏悔自己的过错,我说不定会给你留个全尸呢!”我咯咯地笑着,作为咒语的鸣叫声也随着笑声清亮地传出,点燃了门厅内的第一缕火焰。“……哈哈,开玩笑的——当然不会给你留下全尸啦!”
首先听到的是小克劳奇的惨叫,那是他至今为止在我面前发出过的最悦耳的声音。他痛苦地抱着头,金红色的火焰燃尽了他的眼罩,并向更深处侵袭而去。但紧接着,他便又大叫着甩开了自己的手,烤肉的香味让我想到了今晚本应举办的三强争霸赛庆功宴——如果他没用那只手故意剜进我的伤口,说不定也不至于这么快就被烧得完全碳化呢。几秒钟后,小克劳奇再也发不出声音了。
“这是我为您准备的开胃菜,黑魔王大人。”我假惺惺地欠身行了个礼,顺便躲开了他扔向我的魔咒。“西弗……呃,斯内普先生,很抱歉让您目睹了这种有伤大雅的场面,您要知道我平时都是很温柔的——不,等等,别过来……”
仿佛彻底忽略了身后的伏地魔,斯内普转过身面向我,一步步地走了过来。我慌乱地后退,直至坚硬的石蛇抵上后背。“别碰我!”对着他伸出的手,我大叫道。
他没有收回手,只是让它停留在我侧脸前半英寸的位置。眼底的泪在他温柔的目光中没出息的滴了下来,他伸手去接,掌心绽开了淡粉色的花。
“别哭,薇尔……”愈燃愈烈的火光笼罩在他身后,就像一场提前了几个小时的日出。他笨拙地再一次伸出了右手,只有右手。“让我抱着你,好吗?”
“可我身上很烫……我会把你灼伤的……”我不敢再看他血肉模糊的左臂,闭上眼拼命地摇头。
“不会。”令人安心的怀抱久违地包裹住了我,他的呼吸传到我耳边,带着一声满足的喟叹,“……你很温暖”
美好的场景,如果没有讨厌的声音捣乱——
“哈哈哈……你只能做到如此吗?燃烧自己的血,无法熄灭……如果,像这样呢?”
越过斯内普的肩膀,我看见了火海中踉跄着站起的怪物——甚至没有怪物会长成这副样子。他站在由小克劳奇的骨灰铺成的干净地毯上,从头到脚整个剥去了自己表面的皮肤,暴露出下层鲜血淋漓的组织。两颗红色的眼球几乎就要从眼眶中掉下来,被他用只剩骨架的手硬是推了回去,有一颗被直接戳破了,浑浊的液体喷了出来。接着,他将白骨伸向了我。
斯内普神色一冷,立刻想要起身,我拉住他的袖子,微笑着摇了摇头。
“既然你诚心发问了……”我懒洋洋地倚在斯内普怀里,用尽全身的力气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不那么虚弱,“还记得将你带回世间的那三样道具吗?你老爹的骨灰、克劳奇的眼球,还有……我,的,血。”
我成功地从五官和肌肉的堆积中看出了伏地魔骤变的表情,不甘要弱于绝望——十分精彩的场景,科林如果也在这里,说不定能凭借这张照片拿下魔法界的普利策奖呢。
刺耳的尖叫、漫天的火光、从穹顶坠落的壁画碎片,蒸发完我体内全部水分的热量……突然,咒骂、惨叫和建筑倒塌的轰隆声都消失了,斯内普宽大的双手轻轻遮起了我的耳朵。接着,他捧起我的脸,低头吻住了我。
“唔……好了,西弗……”我没有力气睁开眼,更没有力气推开他,只能任凭他一下又一下地轻吻着,在亲吻间隙断断续续地述说接下来的安排,“多比……我把权力……归还给卢修斯……你让他叫来多比……把你们带走……”
斯内普停住了。“……‘你们’?”
想要保住一个人不被波及,就必须要完全燃尽自己——这是我与体内那道古老咒语的“协商”结果,听上去相当公平嘛。“……快啊,去找卢修斯……这里快要塌了……”我用微弱的声音艰难地催促着。
像是要响应我的预言,从高处坠落的石块砸中了他,他的身体只是颤了一下,但一声不吭。
“我不会离开你。”他说,“……我不会再离开你了。”
“你在哭吗?别哭……我不想让你难过……”我想要学着他之前的样子为他拭去眼泪,但却连这种简单的力气都无法使用。意识模糊不清,反复催促着我尽快踏上旅途,向着和他相反的方向。
一段漫长的沉默。他的声音像云朵般轻柔地飘过来,忽近忽远,反复念着同样的句子。“……我爱你,薇尔莉特……我爱你……我爱你……”
我也爱你。聆听着这段悲恸的安眠曲,我动了动嘴唇。
之后,穿透眼睑的金红色光芒完全熄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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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格沃兹的学生:回去睡觉吧
注:上一章吞下死咒没死是因为触发了凤凰的被动(?)不知道写得能不能看出来所以顺便提一嘴吧,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