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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
“沈公子!沈公子!!!”
就在几日僵持不下时,小厮从门口处慌忙地跑来,见众人都瞧着他看,他赶紧“扑通”跪倒在地,低垂着头着急道:“沈公子,府门口停了辆马车,里头坐着的自称是未来的林家主母,请您府前一见。”
众人:“!!!”
林听澜大小儿有个娃娃亲的夫人,这是林家族内尽皆知的事:据说,昔日林老爷负债之时,曾有一恩人资助,这才勉强度过难关。后林夫人有孕,两家便指腹为婚,指明要恩人之女做他们林家的当家主母!
可这大招境内人尽皆知,那恩人家中几年前惨遭贼人灭门,其妻、子皆被灭口,千金也不知所踪。他们全当她死了,哪成想……
众人急急朝府门奔去,就连腿脚不利索的七叔公此刻也被逼的利索起来,拄着拐杖一下下地勉强朝府门口走去。
他们倒是要看看来者究竟是什么牛鬼蛇神。
马车就停在林府门口,上头还标着林家的图样,众人齐刷刷看向沈忘尘,用视线紧逼着他——
这人倒是好手段,知道自己逼他们不得,竟甘愿放弃自己掌家人的身份,暗中寻着了那位千金前来牵制他们。
难道他认不清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吗?!
而此刻沈忘尘也是一阵失神。他不明白那人为什么还要回来,她不是最想跑了吗?她不是最想逃离他们吗?她怎么还会回到这里来?
她糊涂!
马车内久不见动静。
众人用目光将沈忘尘单薄瘦弱的身躯从头削到脚,再从脚削到头,这才看向那处静若无人的车厢。
怎么回事?这车里怎么没个动静?七叔公暗自思忖,倘若这车厢内的真是那位翰林千金,此刻应早就该下车拜见见他们,可这里头的人却迟迟不见有动。莫非其实这人根本就不是那位翰林千金,而是沈忘尘为了压制他们随意找来的一个噱头?
心内镇定了几分,七叔公用手中红木鸠杖重重敲了一下府前石阶。
想当初,这根红木鸠杖还是林老爷看在他是宗族长老的面子上送给他的,为的就是稳住他们的心,让他们莫要来林府寻衅滋事。没想到如今这根手杖竟成了他们炫耀、压迫林家上上下下所有人的依仗,也不知林老爷人在幽冥,见到如今这幅场景心生何想?
这一声重重落地,厢内人却仍不言语。
七叔公开口道:“这位姑娘,您自称为林府未来的当家主母,昔日翰林千金,为何如今行至林府,却迟迟不肯下车一见?莫非您这白家千金是个冒充的不成?”
他语气虽善,可这话里话外的意思着实不善,大有要将车内人扭送官府的架势。
车内传来一声女子的轻蔑的冷笑。
“放肆!”一旁有人开口,“七叔公可是我们族中德高望重的长老,你假冒白小姐身份不说,还敢对长老不敬!我看你真是活得不耐烦了!”他说完,转头朝七叔公抱拳一礼,“七叔公,依曾侄孙所见,就该将这妖女扭送官府,让青天大老爷好好调查调查她的身份!要知道冒充官家子女可是重罪!官府定会好好彻查,决不能姑息养奸!”
“姑息养奸?”沉默的车厢内忽地飘出一句轻飘飘的话语,“你们林府真是好教养,我自长平而来,至你们林家——自古士农工商,商者最贱,面对官家子女,你们不说请本小姐下马也就罢了,竟胆敢称我为奸,还要将我扭送官府,真是好大的胆子!按《大昭律》:凡犯大臣子者,笞或杖;若挟暴力辱宦裔者,徒或流。你,亦或是那个敢在本小姐面前逞威风的老头子,你们谁敢污蔑本小姐身世,就等着受朝廷惩处吧!”
“你!”那位说话的少年一时间哑口无言。
的确,在大昭境内阶级制度森严,若是冲撞了大臣的子女,是要被处以笞刑或杖刑,情节严重者甚至会被处以徒刑或流放。而今他们这些人却是连商都算不上,若真罚到他们身上,恐怕是比这律法上的还要重十倍。
此话一出,纵使他们再不信,也不敢出言冲撞车内之人,皆如狼似虎地盯着那车帷后朦胧身影,恨不得将她吞噬殆尽。
“这位小姐。”一片寂静中,沈忘尘淡然开口,“您说您是阿澜的未婚夫人,可有证据?”
众人又都闻言看向他,见他神色略带疑惑,心里忍不住开始打鼓——难道车里这位真是那位白家千金?可她不是失踪了么?又怎么会;来到此处,坐的还是林府马车?
莫非林听澜下海前就已经知道她的下落,派人前去接她入府?可林听澜最爱的不是府内这个男宠么?亦或是说,那人知道他早就知道他们会来瓜分家产,这才将那位白府千金寻来坐镇?
果然,在绝对的家财面前,什么海誓山盟都是狗屁!只有钱!钱!钱才是这世上最重要的东西!
更何况就算那车内做得是真正的白府千金又如何?如今林听澜不在府内,她又要同谁去成亲,她又怎么做得了这林家的当家主母?况且听声音,她也不过是个小姑娘,妇人家见识最为短浅,他们又何足畏惧?
想着,众人又随着沈忘尘的目光看向那被风雪抖动的车帷。
车帷后伸出一只藕白似的涂着蔻丹的小手:“滚过来自己看!”
那手里夹着一方折叠整齐、毫无褶皱的信纸。
沈忘尘不是不记得,白栖枝手中的信纸因她一路逃亡早就被揉成一副皱的厉害的样子,怎么可能如此平整整齐?可倘若说车内人坐的不是白栖枝,但这脆亮的声音又做不了假。
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沈忘尘没开口,众人都不敢上前,直到那双白皙的手指不耐烦地挑了两下,侍在一旁的小厮这才唯唯诺诺地请示道:“沈公子,这……”
沈忘尘默许地点了点头。
小厮上前,刚走出一步就被拦下。
“七叔。”乌泱泱的一片人中走出来个跟林老爷差不多岁数的人,“ 惊堂兄生前曾与我互换过墨宝,他的字我最为熟识,不若让我上前一验?”
众人是这么想的:他们不敢保证这车内人真的同沈忘尘没关系,让他手里的人去验,得到的难免是个串通好的答案。况且这是他们林家自个儿家里的事,让他们林家自家人验最合适公平不过。倘若那信纸真是林老爷生前所写也就罢了;可若是份伪造的,那就别怪他们不怜香惜玉,将她这伪冒的妖女扭送官府,让她好好吃上一顿刑罚,到时候看谁还敢伪造白家小姐的身份同他们作对?!
七叔公自然也是这么想,他点了点头:“老八,去验吧。”
话音刚落,林家老八就大步流星地朝马车前走去。
他是个懂礼数的,没有直接夺过来,而是先低声道一句:“白小姐,失礼了。”
话音未落,那只涂满蔻丹的手蓦地一松,信纸“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马车内传来轻蔑的女声:“抱歉,风太大,本小姐没拿住,失礼了。”
此时哪有风来?
这分明就是羞辱!
林家老八不动声色地弯腰将信纸捡起,打开细细读着。
这确实是一张婚契,看样子约莫有二十几年之久,右下角又的确签着“林惊堂”三个大字。
他比对良久,最终捏着那一纸转身走到七叔公面前,贴耳低声道:“七叔,确实是堂哥生前的字迹。”
“可看准了?”
“看准了。”他转头看了一眼马车,暗声道,“如此一来,车内那位确实是白家千金不错。”
七叔公立即道:“快将她请下来。”
林家老八应声一答,大步朝马车走去:“白小姐,请下马车一叙。”
“你?你是个什么东西?”车内人道,“林听澜呢?叫他滚出来见我。”
“这……”男人有些犯难。
车内人讥讽道:“怎么?他自知做了那等龌龊事,不敢出来见我了?叫他给我滚出来!”
她语气中浸满怒火,一副前来问罪的样子,林家老八只能答道:“白小姐恕罪,阿澜他一个月前出海遇险,至今不见影踪,难以亲自来见您。”
“哦?失踪了?活该——我听说,他还在府内豢养了个男宠?叫他滚过来请我。”
“他……”林八看了眼陷在轮椅的沈忘尘,答道,“他腿不便。”
车内人毫不留情:“他腿不便,难道你们林家人腿也跟着断了?把他推过来见我!”
这白府小姐着实刁蛮,不过也是,这官家子女又有几个不刁蛮的呢?不刁蛮的难道还能被称之为官家子女?众人想,倘若他们也有个那么厉害的爹,恐怕要比这位白小姐还要刁蛮不止一番,更何况如今人家大小姐前来捉奸,正在气头上,怎么可能不刁难人?也是情有可原。
七叔公做了个手势,众人赶紧将沈忘尘连人带轮椅搬下台阶,又推着他来到马车前。
沈忘尘含笑将手放在那片车帷缝隙前。
他手冷得很,泛着病态的青白,有雪飘落到他手上,竟几息才化。
“谁要碰你?!”车内人骤然恼怒,“一个个的都不长脑子吗?把他给我推开些,别挡了本小姐的路!”
小厮又赶紧将沈忘尘推离一些,后者被骂了也不生气,依旧是一副含笑的温润模样:“抱歉,是在下唐突了您,还请不要怪罪。”
随后让小厮将车帘掀开。
少顷,一道亮丽倩影从车内缓缓钻出,轻蔑睨着轮椅上端坐着的沈忘尘,冷声道:
“你就是林听澜养在府里的那个男宠?哈,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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