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喜]不可言说

　　虚构个人番外

　　虚构是最初诞生在神剑中的能力之一，剩下两个则是创造和现实，但祂是最先拥有自我意识的那个。
　　虚构拥有了自我意识的时候，山上的神明还很少，祂只见过十几个。渐渐地，山上的神明多了起来，神剑从摆放在一个架子上，改为放置在一个圆形的白玉祭坛上，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有不同的神明来负责看守。
　　虚构第一次见到那个少年时，是在天色刚暗下去的时候。那个从山下一路走上来的少年穿着破烂不堪的衣服，背着一个女孩，浑身是伤地走到了神剑的看守面前。他说他是来求药的，普通医生们开的药方没法治愈他姐姐的病症，只要让他的姐姐好起来，无论什么要求他都愿意答应。
　　祂只能看见祭坛附近的区域，那个看守带着少年和他背上的女孩进了神殿，直到日出的时候才出来。
　　神明们一向乐于助人，这点小事于他们来说不算是什么。
　　虚构并不知道他们在里面聊了什么，只是后来，上山求药、许愿的人越来越多，他们不得不将祭坛换了个位置，移到了较为偏僻的后山去。后山没有之前那个位置繁华，但也没有谁会去在意那么偏僻的位置，于是神剑的看守也就愈发散漫。
　　不用太过紧张，因为这里没有人会过来。
　　不用担心检查，因为那些神明也不喜欢来这么偏僻的位置。
　　毕竟神剑的存在本身，就只是危机来临时的一道保险而已，现在没有人会去动它。
　　虚构再次见到那个少年的时候，他已经成了一个新生的神明，只不过身上的光很暗淡。他成为了新的看守者。
　　“这就是我以后的工作？看上去也不是很难嘛。”少年在原本的看守走后喃喃自语着，松了口气一般，“只需要在这里守着这把剑五百年，就可以换姐姐的健康，他们真是好人、啊不对，好神啊！”
　　这都是些什么奇奇怪怪的话？用五百年的时间换另一个人至多一百年的健康，根本不值得。虚构忍不住想着。
　　“不会啊，我是看见姐姐已经过上了幸福的日子之后才来的，只要姐姐能够好好的，我在这里多久都没关系！”少年闭上眼，回忆着姐姐出嫁时的美好画面，笑了起来。
　　对着一把剑自言自语，大概是疯了。虚构顿时没了什么观察外界的兴趣，打算再去沉睡一段时间，或者看看另外两个能力有没有诞生出自我意识。
　　“啊？不是说不值得的吗？怎么就是我自言自语呢？”少年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难不成这个家伙能听见我说话不成？虚构返回的脚步停下了。
　　“神剑嘛，会说话有什么不对劲的吗？”
　　虚构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正常的，毕竟之前的看守从没和祂有过对话。
　　【没什么。和我说说你吧，你是怎么到这儿来的？】虚构按照之前在心里自说自话的感觉，试着和少年对话。
　　“我啊……我是孤儿，没人养也没人要的，后来是姐姐捡到我，把我养大。前几年姐姐生了病，我们又找不到好大夫，只好试试看来这座山碰个运气啦。”少年说，“我和姐姐都是在街头流浪的，我们还以为这座山不会让我们这种人进来呢。”
　　【你们这种人？】
　　“是啊。我们是乞丐嘛，经常会被当做小偷之类的，没有地方会想要和我们搭上关系。”少年说着，瘪着嘴坐在地上戳了戳新长出来的野草，“明明我们什么都没干，只是因为我们没有家，就不得不背着骂名，好不公平啊。”
　　虚构没再说什么，祂猜测少年接下来还要讲很多。
　　“这个世界上，能够接纳我们的大概也只有这儿的神仙了吧？”
　　少年停顿了一会儿，随后开始说起他和他姐姐的故事。
　　虚构只是静静地听着，时不时应一声，祂看得出这对姐弟的感情很好，于是也开始想着，什么时候他也能有这么亲密的家人就好了。
　　少年每天都和祂说话，有时是回忆，有时则是和祂一起猜测未来会是什么样子。他们不约而同地将能够和彼此交流的事情当做秘密，少年没有告诉其他的神明，虚构也没有告诉不知何时醒来的创造和现实。
　　“诶，你说，要是你同时拥有了创造的能力，会变得很厉害吗？”少年在某一次的交流中问祂。
　　【会吧。创造与虚构是相互补充的，或许可以实现世界上所有的愿望。】虚构对这个答案并没有太大的把握，毕竟这件事几乎不可能发生，创造也是祂的“亲人”。
　　“听上去好厉害！”
　　【要是真有那么一天，你会想让我实现什么样的愿望？】虚构问他。
　　“大概会想再见姐姐一面吧？其实只要知道她过得好不好就够了。”少年不假思索地回答着。
　　只是再见一面的话，倒不算什么难题。虚构悄悄地动用了一点能力，在少年面前虚构出一个小镜子来，将他姐姐的生活全数展现在他眼前。
　　“哇！好神奇啊！”少年小小地欢呼了一声，随后便聚精会神地看着他不知多少年没见的姐姐。过了没一会儿，少年的脸色变了。
　　【怎么了？】
　　“他们竟然对我姐姐……他们说过会好好照顾她的！！”少年红了眼睛，站起身来就想往外面冲。
　　【这已经是十几年前的画面了，你现在去，谁也找不到。】虚构出声拦住了他。这是一个谎言，但祂知道，如果少年就这么离开了祭坛，那些神明就会先把他处理掉。
　　“可是……”
　　【担心的话，过两天的宴会上你可以去问问当时帮助你的神明。】
　　少年想起每年都要举行一次的宴会，点点头。由于他的表现一直很好，那些神明也乐于给他留一个位置。
　　第二天一早，少年就离开了。
　　虚构在神剑中等待着，也没了和创造拌嘴的心思，只有些焦急地等着，希望那个少年能够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祂从未觉得一天的时间会如此漫长。
　　少年在午后就回来了，有些失魂落魄。他几乎是瘫坐在神剑前面，目光涣散地看着一个方向。
　　“他们说，我当时只说了让姐姐健康，并没有说能够让姐姐一生平安……”
　　“是我害了姐姐……”
　　【这不能怪你。】虚构安慰着他。祂刚刚用自己的能力观察了他姐姐的事，她嫁去的那个家庭，虚构曾见过他们带着辆车财宝来许愿，祂想了想，没将这件事告诉少年。
　　他知道这件事后一定会冲动的，祂不想失去这唯一一个朋友。
　　那之后，少年变得沉默寡言起来，他还是会和虚构聊天，但似乎再也没有真正地笑过。曾经那个开朗活泼的少年正慢慢地被后山的寂静侵蚀，他身上灵魂的光芒也渐渐暗淡下去。
　　时间仍然不断流逝着，神剑中又加入了一些新的能力，但虚构并没有多少心思去和他们沟通。
　　又一次宴会后，少年回来时泪流满面，语气中满是愤怒与不甘。
　　“他们骗了我！是他们杀了我的姐姐！”少年哭得撕心裂肺，不断地锤着地面，直到双手全都沾满了血也没停下。
　　他告诉虚构，姐姐嫁去的人家是那个神明提前商量好的，一切都只是一个圈套而已。
　　他们曾经约定过，只要少年的姐姐出嫁了，少年就得过来接替他的工作。少年只祈求了健康，至于那个女孩过得如何则完全不必考虑。
　　神明定下的契约，只有主神才有资格解除，所以少年除非允许，一步都没法离开这个后山。他只能在这里痛苦着，直到五百年的期限结束。
　　那天的少年哭了很久，冷静下来后找了个借口将一位他一向信任的主神请了过来，想要讨个公道。
　　虚构听着少年将他打听到的事情一一道来，却仍然隐瞒着他能够和自己说话的事，祂由衷地希望少年可以得到一个公道。
　　然而少年得到的回应，是主神拿起神剑，贯穿了他的胸口，冷漠地注视着少年渐渐失去生机。
　　“为什么……”
　　“我只是想要个公道而已……”
　　虚构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外面发生的一切，祂并不明白这位一向温和善良的主神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来得及在慌乱中将少年的灵魂吸入神剑内，小心翼翼地藏在祂身上。一时间，少年的愤怒、绝望、悲戚全都涌入了虚构的脑子里，令祂有些头晕。
　　“现在，神剑就是我们的了。”另一位主神从后面走了过来，贪婪地看着染上血迹的神剑。
　　“只要跟他们说，是这个乞丐偷了神剑跑了，他们肯定不会怀疑。”
　　“是啊，谁都知道，这些讨厌的臭虫总是爱干些偷鸡摸狗的事。”
　　虚构听不下去了，那少年是祂唯一的朋友，也从未做过任何坏事，只因为出身便被如此轻易地当做替罪羊。祂想要去为少年讨个公道，但无论如何也没法做出任何举措。
　　那两个主神将神剑封印了起来，祂不得不沉睡。
　　沉睡前，虚构想起了少年曾经说过的话。
　　如果能够得到创造的能力，那么祂一定可以让他和那个女孩过上真正幸福的一生吧？
　　这是第一次，虚构产生了自己的愿望——祂希望帮助那个少年实现他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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