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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将至
周遭空气已刺鼻得令人无法呼吸。
晟时等人此刻也赶到离韩歌机甲不远的地方,他们一路过来也不容易,途中数次被蚁族工兵捕捉到,多亏阿五和叶副官十分能打,才九死一生追着韩歌的机甲过来。
他们躲在VIP看台坍塌的废墟里,这里被损坏得没有很严重,仍然保有建筑基本样貌。
几人蹲在看台一排排座位下,由于高度足够,他们直接仿佛近排观赏了韩歌操作机甲,与黑兵甲奋力抗争的残酷画面。
龙一啸看到了韩歌发送到智脑球的消息。
但黑兵甲如今正在缓慢进食,恐怕用不了多久,驾驶舱内的韩歌和蓝田会一起被吞进那个诡异巨大的腔体中。
晟时道:“还有办法可以救韩歌和蓝田,我和阿五去。叶副官,你帮我保护好龙一啸,不能让他出事。”
龙一啸说:“我去救。这是我的事,你们不该插手。”
晟时暗暗想,他倒也希望撒手不管,自己先逃……可穿书使命不允许啊!
晟时想到,阻止龙一啸去救人,龙一啸是不会服从的:“行,那我们三人一起。叶副官,你先到通往车站的观光悬廊那边等我们。”
叶副官说:“晟大少,你要是死了,我不好向少将交代。”
晟时却冷笑:“顾少将到现在还没来救我,我看他多半自身难保。”
叶副官:“……好吧,我听你的。请注意用精神力进行防御,周围的精神波流动正在形成,虽然还不太明显。”
眼前那片被虫族最先破坏殆尽的场地,已不剩几个活人影子,持续到现在还在殊死战斗的零星十几个银灰制服兵,在废墟中,和蚁族工兵迂回打游击战。他们还算有良心,保护着沿途发现的学生和游客,奋力想杀出一条血路。
索性在黑兵甲出现之前,韩歌和三名利斯坦学生把蚁族工兵清理大半,所剩下的蚁族工兵为数也不多,一部分在和银灰制服兵激战,另一部分在周围巡视扫荡,不知在搜寻什么。
晟时观察地形路线,觉得去救韩歌蓝田,成功率还是很大的。
三人先躲躲藏藏地移动到聚集了银灰制服兵的地方。
银灰制服兵听说他们要去救那台被黑兵甲拖住的机甲机师,骇然震惊地劝:“你们过去,就是送死,那两个还控制着机甲的利斯坦学生都不敢救,你们要怎么救?”
晟时道:“我们靠近机甲,应该不会被发现,只要驾驶舱能排出,就有机会救机师。而且,因为机师还带了一个人在驾驶舱内,两个都是我们重要的朋友,不能见死不救。”
士兵惊讶地看着这个外貌消瘦柔弱,脸蛋漂亮又矜贵的少年,一看就知道是大家族的少爷,但少爷的眼神非常冷静而认真,看起来不像随口说说。
最后,他们给了一把武器:“我们要护送这些学生和平民去车站,你们只能自己加油了,保重。”
晟时顺口问:“你们的长官鲁西娜少校呢?”
士兵露出彷徨:“虫族出现得太突然,我们还没机会见到鲁西娜少校,就因为爆炸,掉落到下层,好不容易才挣扎返回地面。”
下层……晟时似乎想到什么,但那个念头很不清晰,救韩歌迫在眉睫,不容许他细想。
另一名士兵感慨:“但愿长官还活着,没有直接被埋掉。只有她有权限向卫星城申请支援。我们刚通过中转处的情报部门,向请求军营支援,但得到的回复是,几个军团将领正在应对其他军务会议,一时无法派遣支援。”
又一名士兵哀叹:“我们不会被抛弃在这了吧……”
由于还有学生和平民在场,未免加剧人心慌乱,士兵们没敢说太多。
晟时想,克莱因是碧蓝钻星区蓝宝石星系主星,应该设有星球警卫队、星系巡查队、星区自己的自卫军队。如果说,星区自卫军队驻地里克莱因太远,短时间赶不过来,那么,最快能来支援的是克莱因星球上的警队和宪兵队。
虫族袭击已过了四十多分钟,为什么支援还没来?星球警队效率这么慢?
他抬头看天空,环星轨道卫星城此刻并不在天空中。
对了,这个娱乐港所在的耶利米尔大陆位于南半球,而星球上的主要城市都在北半球,这颗星球未必有环地轨道卫星覆盖到南半球大部分海洋,就算有,此刻卫星未必正运行到大陆上空。而卫星城要在晚上才出现在这里的天空中!
出事到现在,消息未必已被星球政府察觉到!
娱乐港周围都是荒野高山,只有零星的落后城镇,人口稀疏。
这是不是意味着,鲁西娜确实也有可能在虫族第一波袭击中遇难,被埋在下层?!
所以,到现在为止,只能靠娱乐港的管理人员把灾难消息传报出去。但各种中转途径,可能让消息仍滞留在中间环节。
四十分钟,如果放在地球,某偏郊地带发生灾难,城市政府要反应过来,派出急救队增援,这点时间也不够。
只是身陷灾难现场,厄难临头死亡紧追,恐慌无助的感觉,让晟时对这世界的救援速度寄予过高期望。
待在这里,随时会丧命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
娱乐港没有任何防御外敌措施,周边也不可能设立军队驻营或防卫警营。谁又能想到,虫族会突然出现,降下恐怖制裁!
在这时,身为一个无力反抗的普通人,会忍不住想将希望寄托在持有强大力量的人身上。
晟时不由内心呼喊哀求,顾星痕,你为什么还不出现!
但他立刻强迫自己按下这种念头,不可依赖于那个人,他有办法自己找到一条希望之路。
他忽然有了一些觉悟。他穿到这世界,本来就是要成为其他人的希望。
有了这份觉悟和斗志,晟时更坚定从容起来。他构想的路线也确实可行。场地被破坏得乱七八糟,倒塌的建筑、龟裂坍塌的地面,残垣断壁又堆垒相接,形成一些隐蔽在石块下的通道。
三人就通过这些曲折路线,来到正被黑兵甲慢慢吞食的机甲下方。
如此近的距离,那黑兵甲巨大高耸仿佛一座漆黑堡垒,阴云笼罩,云层间雷光闪动,晟时从碎石下面的通道爬回到地面时,已开始在淅淅沥沥落雨。雨水冲刷地面上的血迹、不知什么部位的碎裂内脏和肉块,还有从机甲表面清洗掉落下来的污泥、压扁的肉泥等污秽。
雨水的清新也没有冲淡一点空气中难闻到令人恶心想吐的味道,阵阵腥臭熏得人要昏过去。
韩歌的机甲毫无动静,安静地正被黑兵甲腐蚀吞噬,它前倾的头部已完全被消融掉,身躯正投入黑兵甲胸怀,钻入那个深渊般恐怖的腔体黑洞中。
晟时道:“有没有办法叫醒韩歌?”
龙一啸的智脑球还和韩歌的智脑球连着,但无论怎么喊,韩歌那边都没有回应:“他估计昏过去了,蓝田在驾驶舱里还有意识,但也喊不醒韩歌。”
晟时道:“蓝田会操作排出驾驶舱吗?”
龙一啸脸色忧郁:“他看不见,又吓得动不了。”
晟时仰头看黑兵甲和正被它拖进胸腹的机甲。
这画面如恐怖科幻电影一样震撼,不,就算坐在影厅里,观看《异形》那种电影,都没眼前的景象震慑人心。
他们离得特别近,近到只要再跑出去一点,就能碰到机甲的腿部。
忽然,一道灵光刺激了晟时大脑。
这么近的距离……
可以试试!
他屏息敛气,集中精神,呼唤脑海中那个“小怨灵”,它在沉睡,但晟时强势地唤醒它,让它起来开工了!
没有精神力辅助系统支持,唤醒脑海中的精神力之核好像更困难更辛苦。
但晟时没有放弃,试了好几次,终于,精神力核源化成的“小怨灵”被吵醒,解除休眠状态,打开脑域锁栓。
【听您吩咐。】
他感觉到精神力有了回应。他已经准备好了,便运转念力,抬头盯向机甲驾驶舱位置,锁定那里,投射一个[锚点]。
[锚点]可以让他的精神力更集中到那个点上。
晟时拧眉释放一股精神力,精神力无形化作箭矢,飞向驾驶舱的韩歌。
“啊……”
龙一啸的智脑球通讯中,传出一声韩歌的低沉呻吟。
龙一啸道:“韩歌!韩歌!我们就在机甲下方!你快排出驾驶舱!”
韩歌低沉地道:“唔……我……动不了……手指也……”
龙一啸沉着道:“韩歌,你要和蓝田死在这里吗?我们来救你了,一起走。你只要想办法排出驾驶舱!你甘心和我的比赛还没结束,就死在这吗!”
韩歌喘着沉沉的气,好像慢慢恢复了意识,他发出痛苦难忍的沉吟,夹杂几声粗重咳嗽,似在努力咬牙去抬一下手指。
他想用精神力操控,但已经做不到了。他的精神力散乱残破,只要稍微一动念力,大脑就疼得忍不住干呕。
但他还是艰难地抬起手指,一点一点伸向排出驾驶舱的按钮。
好几次,在指尖快要触碰到时,撑不住地垂下去,又重新抬起……
机甲背后下方打开一扇舱门,圆滚滚的驾驶舱被排出,由于操作不当,摇摇晃晃地砸落在晟时三人不远处的地面上。
三人连忙跑到驾驶舱边,把机舱打开,阿五先把蓝田拉出来,龙一啸费了点劲,才让韩歌从驾驶座里脱出,将他拖出驾驶舱。
蓝田惊魂未定,神志不清,恍惚地不断喊:“阿啸?……阿啸?……阿啸!”他越喊越急,眼泪不停地淌下,“阿啸,你有没有受伤?你没事吧?他们有折磨你吗?阿啸,你在哪!来我这里!抱住我!抱住我!我绝不再和你分开!”
龙一啸扶着韩歌,韩歌有意识,此刻清醒着,但似乎又不太清醒。他说:“龙一啸,你去吧。我把蓝田还给你了。”
龙一啸看了看蓝田,确认蓝田没什么外伤,只是精神恍惚,有点混乱。他没有放开韩歌,对晟时说:“赶紧走,黑兵甲可能会发现我们!”
只过了几秒,黑兵甲的深红触须便从机甲上脱离,已经吞进腹中的部分被吐出来,十几米的机甲轰然跪倒在它面前,它没有再理会这副“空壳”。
它的头部缓缓转动,被巨大章鱼头盔盖住的脑袋上,一对血红眼睛左右转动,好像在废墟中搜索丢失的目标。
赫然,它放射出一股强精神波。受到指示的蚁族工兵开始疯狂在废墟中翻搅索敌,要把逃跑的目标搜出来。
撤退顿时变得困难重重,不断有蚁族兵在碎石下发现他们,阿五拿着枢家士兵给的精神力武器,勉强扫退那些蚁族兵,为晟时他们开路。
武器能量很快耗尽,周围却仍有蚁族兵前仆后继冲过来。考虑到精神力武器只要充能就能继续使用,阿五把这把武器背在背上,再次使用晟时先前见过一次的红色闪电异能,和蚁族兵殊死搏杀。
可他寡不敌众,他们撤退得磕磕绊绊,几个人都受了伤,尤其阿五伤势最重,终于还是支撑不住,被几个蚁族兵合力压制在地。
阿五被两个蚁族兵抓住双手双脚按在地上,同时还有两个蚁族兵,一个站在他脚边,准备用前肢骨刀剖开他的胸膛。另一个蚁族兵站在他头颅上方,兴奋地摇晃那颗似人似虫的脑袋,跃跃欲试要切开阿五大脑。
被晟时扶着的蓝田一直害怕得狂叫,尖利而凄厉的叫声,简直要把晟时耳朵震出血。
晟时虽在游戏里能用精神力战斗,但在现实中没做过专门训练,不知如何下手,而且也没有武器。
再看龙一啸,只是个普通Beta,连精神力都不具备。而韩歌已经完全丧失战斗能力。
更雪上加霜的是,他正感到黑兵甲释放出的精神力越来越强,越来越强,精神波接连不断攻击他们的大脑,他感觉脑子快炸开!
他扶着蓝田,靠在一块石头上,猛烈抽气呼吸,连续急促的呼吸让喉管都烧了起来,阵阵刺痛。心跳快的要蹦出胸膛。
他慌乱地看了看龙一啸韩歌,又慌乱地看了看马上就要被分食的阿五。
穷途末路,死亡将至,让他出现一种出奇冷静的奇异错觉。经过游戏训练,他知道自己的精神力有治疗作用,也许可以瞬间激发一个人的精神力达到顶峰。
就像他在游戏里操作那样,好几次给qs大佬瞬间补满精神力。
现在唯一能逃出去的办法,就是他必须试着去运用游戏里训练获得的战斗能力,配合一名精神力者,一起杀出去。
他忐忑不安地进行艰难选择,是激发阿五?还是激发韩歌?
从伤势情况来看,阿五一路血战为他们挡下敌人开路,现在不比韩歌好多少。
但韩歌已经不能再让他用精神力了吧,在遭到黑兵甲那恐怖的凌虐之后……
晟时闭了闭眼,正要做决定。这时,一道声音响起,同时,黑兵甲恐怖的精神力威压,好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们真的是,看上去很惨啊。搞不懂,这么弱鸡,为什么还要特地去救机师。都是圣母吗?”
这声音,这语调,虽然和印象中的有点不一样,但确实十分熟悉。
晟时睁眼看去,只见高处一道人影跃下,十分勇猛地持刀杀向蚁族兵。
蚁族工兵虽是最低等虫族,但也展露出有智力。它们对杀气感知非常敏锐,又或许,可以感知到人类信息素,马上后撤退开。
它们都是沉默的士兵,似乎只用信息素就可以交流。当中有个个头最高大的蚁族兵对着来人一指,另一个蚁族兵立刻扑向来人,而剩下的蚁族兵还不舍不弃地准备继续分食阿五。
意料之外的一幕出现,扑过来的蚁族兵迅捷如电,可来救场的人毫不畏惧那种速度,动作带着一股高手才有的沉着熟稔,手中的刀挥得利落沉稳,三两下就把那蚁族兵的脑袋和前肢砍下。
虫族生命力极为旺盛,砍了头,头和身躯仍在地上挣扎。来人又连补数刀,把那只蚁族兵完全杀死。
剩下三只蚁族兵似很快感觉到来人不好对付,它们犹豫片刻,身形一闪,后肢、腹足并用地快速逃进黑暗里,无影无踪。
令蚁族兵都害怕得退逃的这个人,身手仿佛职业军人般杀伐果断,面不改色,似乎习惯腥风血雨的场面。
他被蚁族的血溅淋一身,似败了兴致,没有兴趣再去追杀,白皙冷峻面庞带着一种从地狱重返人间的厉鬼气息,站在阿五身边,把阿五从地上拖起来,又嫌弃一般地推开。
他说:“快谢谢我,要不是我碰巧看到你们在废墟里像老鼠似的钻来钻去,搞得这么狼狈,我真是懒得管你们这种喜欢送命的蠢货。妈的,好好的出海度假搞成这样,我到底在干什么。”
这人非常年轻,大概也就十七八岁,身高体格标准Alpha,穿着花色衬衫和沙滩裤,长相俊美凌厉,有一头很纯的金发,碧蓝眼睛如深海宝石。
晟时有些惊愕能在这碰到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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