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在下

作者:南渔安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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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桂花酒,少年游(十六)


      人生寄一世,奄忽若飙尘。人生大抵也是如此。

      三日已经过去。整个霜府一片热闹,窗户上贴满了红色的喜字,到处都是红绸和欢声笑语。

      薛省抬着眼皮,颤颤巍巍地爬了起来,他攀着墙壁试图将那个喜字撕扯下来,可喜字是贴在外面他根本撕不掉下来,很快他因为体力不支摔了下去。

      尤怜刚从外面逛回来,看到薛省摔倒,下意识扶住他,可是薛省就这样穿过他的身体,重重的摔了下去,尤怜愣在了原地,脑海里划过一段记忆,白衣年轻人颓废地靠在树前,述说着悔意。尚未品味,记忆就如同雨水滴入池塘瞬间消失不见。

      薛省就这样一遍又一遍试着,即便遍体鳞伤,手指被粗粝的墙壁划伤也在所不惜,他不知道这样的倔强是怎么回事,是霜庭晴骗他,她骗他!可他没用,他什么都帮不上忙,他甚至都开不了口,喊不出一声救命。

      绝望和无助几乎将他灭顶,喘不过一丝气,眼里流不出眼泪了,都流干了。

      怎么办啊,谁来救救师傅……?!好人不该是这样的。

      来人救救师傅……

      ……救救我们

      尤怜看到这一幕,默默垂下了眼睫。世上大多痴男怨女,封建礼制,层层枷锁之上与之相爱的并不多,更多的是相敬如宾,就连上界也不能免俗。

      如情爱之事,门槛身份便斩杀了无数的痴男怨女,男女皆低嫁低娶,何种不易,更何况是小城淳朴视如蛇蝎的断袖之癖。如沾上无异于常人眼中的洪水猛兽,附骨之疽,非得见血斩骨方可祛除。

      情绪的大起大落对于修道者并不是一件好事,尤怜担心薛省心态受损,准备给他施个法咒,让人暂时昏睡过去。

      正当他要施法的时候,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没人应声,尤怜随后就听见了开锁的声音,那女郎穿一身普通浅绿色丫鬟服饰,头上戴着浅色的绒花,尤怜一眼就认出来了,是小桃。

      说到底洛霖应该欠她一条命,要不是她当年在张汉面前争论,说不定洛霖就真的冻死在霜家门口了。

      看着是没什么事了,尤怜决定去与霜温结亲的陈姑娘家去看看有什么猫腻。

      看到她,薛省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拖着满身的伤痕,爬了过去。小桃赶忙扶住他,看着他身上的伤是心疼不已,她是看着薛省长大的,她还记得当年看清楚那个孩子样貌发出的惊叹,如今那个孩子却只剩下一把骨头了。

      小桃眼里含着泪水,一点都不敢碰到薛省,“疼不疼啊?你到底干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被打成这样?”

      霜夫人封锁了消息,小桃根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大少爷忽然迅速结亲,洛霖消失不见,院里清澈的月亮潭被人填上了淤泥。她多方打听才知道洛霖犯了错,被夫人打了一顿,关进了柴房。

      她原本以为只是轻伤,抽两鞭子的事却没想到这么严重。

      薛省摇了摇头,没有。然后用有些歪的手指摆出一个又一个动作,每动一下他几乎都咬紧了牙关,“师傅,怎么样了?”

      小桃看到他的手眼泪刷地就下来了,有些不敢相信,要知道洛霖是跟着霜温学医的,手被毁成了这样,今后还怎么给人扎针看诊。她擦干眼泪,拿出准备好的金疮药,一边给他上药,一边抽噎着说,“还想着少爷,自己都顾不好。少爷他没事,今日是他成亲的日子。你放心,今是大喜日子我去求夫人让她饶了你,她一高兴说不准就允了。”

      不是,薛省猛地摇头,嘴巴里发出嘶哑嘲哳的难听声,“我是说师傅,有睡好,休息好吗?”

      刚打出手势,就觉得喉头苦涩,若不是他师傅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不知道,夫人前些日都是派人守着少爷的院子,不让我们靠近。”背上的伤涂完,小桃口袋里的三瓶金疮药也空了,“张嘴。”

      薛省表情瞬间灰败,他乖乖照做,张开嘴巴,小桃想扇他却又心疼,嘴巴内里唇瓣几乎被咬烂了,透着青紫和血丝,她用竹篾挑了一点药膏抹在伤口上。

      “忍着点。”小桃轻声安慰道,“不用怕,哪怕你今后当不了大夫施不了针,也可以当个坐堂先生。”

      薛省不为所动,坐堂?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抓住小桃的手,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眼神焦急又恳求,“小桃姐姐,我想见师傅,你带我去见见他吧,好不好?”

      模样尘垢秕糠,使人怜惜动容。

      小桃眉头皱起,犹豫半晌,最终还是同意了,“我答应你,但是先吃饭,你看你都不成人形了。我带了你最喜欢的菜。”

      说着她打开带来的食盒,诱人的香味顿时充斥着整个屋子,莞尔道:“这是你最喜欢的红烧肉和桂花糕,快点吃,吃完我带你出去,去见……”

      “去见谁啊?”门突然被推开,观音满脸戏谑地站在门口,手里拿着蛇皮皮鞭冒着寒光,小桃身子一颤,手上夹着的红烧肉掉在地上。

      观音大步迈了过来,一脚踢上了小桃的肩膀,“你们想去哪啊?吃里扒外的东西。”

      薛省惊叫一声,这三天里他日日夜夜都难安,要不是她,要不是她!

      师傅……

      正要冲过去,却被下人齐齐按住。下人们听从观音的话都是往薛省的伤口上按,半分没留情,原本止住血的伤口顿时崩裂,嘴里全是铁锈味。

      说完,一脚踢翻食盒,食盒里的东西顿时滚了出来,沾上了灰。观音挥了挥手,两个壮汉走了过去,落脚的地方刚好是食盒滚落的东西,他们把小桃给架了起来,观音用染得鲜红的蔻丹挑起小桃的脸,“霜家不需要吃里扒外和擅自做决定的下人,把她丢出去喂狗。”

      小桃整个人都在颤抖,“杀我?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天理?!”

      声音不可遏止地颤抖。观音被逗笑了,她伸出五指被鲜艳的蔻丹掩笑,眼底是居高临下的寒意,“杀你又如何,在霜府我就是天理。天王老子也管不着我,将你的尸首喂了狗,谁知道你啊?更何况外面鬼妖道患盛行,我随便推一推就能过去。”

      小桃还没来得及发出一点声音,就被大汉用抹布捂住了嘴巴。薛省龇牙欲裂,被观音一把揪住了头发,薛省五官都扭曲了,却还是一副不肯服输的样子,观音拍了拍他的脸,语气有些丧气,“还真是无聊,看惯了你这副样子,你还不知道我那个哥哥和那位姑娘……”

      话还没说完,一声尖叫刺痛了在场人的耳膜,也惊掉了众人的下巴!

      瞪着血红的眼睛的薛省狠狠咬上了观音的皮肉,一种疯狂的情绪充斥着他脑海里,恨不得将面前这个人,甚至是整个霜府都彻底撕碎!

      下人们看到薛省一副要吃人表情,顿时胆寒不已,观音要被疼疯了,怒吼道:“废物!你们还站在这干嘛,还不过来帮我!”

      很快下人们按住了薛省,抽鞭子杖打甚至是铁鞭,什么手段都用上了,可愣是不松口,反而是观音叫得更大声了,他像一头失去控制的疯狗,逮住了绝不放手!

      观音几乎痛得失去理智,怒喊道:“去!快给我去找那个病秧子过来!让他看看他这养的这条疯狗!”

      “病秧子?”下人们愣了一下。他们还有些没意识到说的是霜温。

      观音吼道:“快去啊!”

      不要!薛省下意识停了一下,咬紧的牙齿松了开来。

      观音趁机赶忙松开了手,被咬伤的地方泛着青紫鲜血淋漓。她一脚踢翻薛省。薛省闷哼一声,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后背撞到后面的柴堆,轻呼一声,口里溢出大片的血块。

      观音看着青紫的手臂,有种大快人心的感觉,她踩上薛省的脸,眼里迸射出恨意和愤怒,“疯狗!你算是个什么东西!竟然敢咬我!”

      她眼角一瞥,突然看到了地上滚落的饭菜,用脚一碾。将油腻腻的鞋底踩到了薛省的脸上,眼底泛出一道精亮的光,阴毒又兴奋,“洛霖,只要你舔了本姑娘的鞋底,我就带你见哥哥,如何?”

      薛省没有说话,手臂上的伤口疼痛难忍,刺激着观音的神经,“不张嘴是吧,”她冷笑一声,“不过你是哑巴,用不着开口,自然也用不着这么好的牙口。来人,给我掰正他!”

      随即,就是如同螃蟹敲壳一样,观音用脚一颗颗将他的牙齿踩松,一把虎钳把它们一一拔出。

      ……

      尤怜刚到半路就听见新娘已经上花轿的消息,他了解得不多,因为人老实本分人也长得漂亮才被霜夫人选中做媳妇。

      虽说霜温名声在外,人也长得好,但条件好一点的人家却不愿意将女儿嫁进霜家的,且不说霜温不良于行,那病秧子的身体嫁过去说不准哪天就得守活寡,还有霜家的东西肯定也是归小姑子的,等霜家夫妇故去,霜庭晴正儿八经的姓霜,她呢?算什么?

      普通人家是不愿意的,可陈家姑娘是穷苦家庭,家里还有三个妹妹和一个弟弟。

      如此细想一下,尤怜很快得出结论。忽然他脸色一沉,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揪住,瞳孔放大,身形摇晃差点站不稳,他抬起手腕,火红色的狐狸黯然失色。

      尤怜咬紧牙关,迅速用法术开了一道光门,夺门而入。

      一踏进门便看到这样一幅场景,少年被人按住,跪坐在地上,嘴上沾满了泥灰和血,而他旁边零零散散丢弃着十几颗血淋淋的牙齿。看着那张和薛省和九分像的脸,尤怜默默红了眼眶,身体气得发抖,他记得少年喜欢笑,逗人开心和气死人的嘴是那么鲜活,可如今他的牙齿却被人拔了下来。挺直的脊梁弯了大截,透过身体他能看到真正的薛省也是如此,瑟缩在角落里,魂魄几乎快要破碎,仿佛再来一根稻草就能压垮他。

      薛省他本不该承受这些的,观音明显还没尽兴,拿着虎钳就要往他嘴里塞。

      “够了!”尤怜冷喝一声,脸上如同寒霜覆盖,冷得吓人。随着他的一声冷喝,虎钳顿时从观音的手中直直插入了墙壁!周围顿时停顿了下来,他看了一眼已经扭曲了灵魂的霜庭晴,又看了眼全是血的虎钳,袖摆下的拳头握得极紧。

      尤怜迫使自己挪开眼,一步一步走到了薛省的面前,每挪动一步对他来说都是一种折磨。

      “哥哥!”观音看到尤怜的那一瞬间,眼里满是难以置信,“你怎么站起来了?!你不是……”

      尤怜瞥了她一眼,观音感觉全身的血液都要被冻住了,后退两步,“你、你……”

      他蹲下身,化出皮肉,头抵在薛省的头,想要擦干净他脸上的血,手指却颤颤巍巍的不听话。

      薛省的眼里一片空洞,模糊间他看到一张熟悉的脸。他下意识喊了一声,却发现那人很像师傅却又不同。那人抵着他的额头告诉他,“我不是你师傅,我叫尤怜。你也不是洛霖,你是薛省,你不是哑巴,你也不爱你师傅,你、你……”这一句话对于尤怜来说过于羞耻,“你,快醒过来!”

      薛省昏过去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好笑,他不是洛霖又是谁呢,可那人的额头好温暖啊,如果真的是一场梦就好了,他好想去见…………师傅

      阳遂鸟急急忙忙赶了过来,它飞得着急,甚至是没附身,可以看见鸟翅膀尾羽处空了一小片,看起来是秃了,“你这是怎么回事?!吾不是说过不要乱用灵力嘛,你前两天乱用吾都没说,希望你自省,可你竟然得寸进尺,真是……”

      尤怜狠狠瞪了它一眼,阳遂鸟瞬间不敢说话,吐鸟语了,它遮住翅膀有些空的地方,看起来还有点委屈。

      “这段可以跳过去吗?”

      “不能。”

      “那就把他的魂魄抽出去,我替他去。”

      “也不行,一山还不容二虎呢,更何况他都没醒。”

      尤怜眉头抽了抽,一字一句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如何能行?!”

      “你莫不是要我眼睁睁地看着!”

      阳遂鸟也不甘示弱,“吾就说你不该醒来,你看!你非要醒!能怪吾吗!这本来就是要发生的事,是吾能控制得了吗!”

      尤怜甩袖一挥,全身散发着冷气,将晕倒的薛省抱在怀里,抵着他的额头,两人的额头顿时出现了一道白光。

      阳遂鸟顿时睁大了眼睛,这是……!三清竟然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了一个外人!

      阳遂鸟愣在原地,眼睛里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站了一会后,默默消除了在场人的记忆。

      随即,薛省手臂上出现一道白光,一只火红色看起来呆头呆脑的狐狸从薛省的身体里跳了出来,滚进了尤怜的身体里。

      薛省整个人瘫软在地,而尤怜的脸色煞白,嘴巴甚至都合不拢,不受控制地颤抖。阳遂鸟看他这副模样,道:“你还真是喜欢找罪受,用这种方法,他的拔牙之痛在你身上可得疼上数倍,怎么,需要帮忙嘛?”

      尤怜咬着唇齿,面容已经不能保持淡然,“废话!”

      话音刚落,只听见一声闷哼,阳遂鸟一挥翅膀,直接一翅膀把尤怜打晕了。

      “疼死吾了!”阳遂鸟一声尖叫,没想到这人的脖子也这么硬,它揉了揉自己多灾多难的翅膀,要肿起来了。

      它看了一眼地上的薛省,或是有感而发,“还真是好命,明明都顶着八九分像的脸,他啊,算是……”

      阳遂鸟没把话说完,就把尤怜带走了。四周的一切又开始鲜活起来,观音不清楚自己的虎钳为什么突然被钉在墙上,拔都拔不出来。

      等她去想的时候,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丝恍惚,彷佛忘记什么了,可这种想法转瞬即逝,等她一阖眼一睁眼,眼底再次浮现轻蔑极恶之色。

      地上的人眼睛微微睁开了一丝缝隙,迷迷糊糊中他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听过,但他想不起来了……

      他实在是太累,就算是铁打的也经受不起这接二连三的磋磨,临了,他闭眼前的最后一个想法,牙齿,不疼了……

      正当她准备再次下手的时候,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小湫的气息还带着急促,“小姐,陈姑娘来了!老爷夫人到处找你让你去前厅呢!”

      观音一改轻蔑之色,“啪”的一声丢下鞭子,神情间带着兴奋和雀跃,“真的吗?这么快就来了?”

      小湫点了点头,把头压得极低,“花轿就在府外面,奴婢也做不了假啊。”

      “谅你也不敢!”观音简单用绢布将伤口包扎好,道:“你去给我请个大夫。”

      她笑着对身后的仆人说,“把他给我弄醒,弄干净点,我那位哥哥应该会很想见到他的。”

      小湫不懂,为什么小姐长了一张好面孔,怎么笑起来这么瘆人,周围人何不是同一种想法,不约而同感到脊背发凉。

      ……

      薛省是被一盆冷水泼醒的,他一激灵下意识张开了嘴,连着呛了好几口。观音吩咐让人把他清理干净,可仆妇敷衍什么都未清理,只是随便给他擦了下脸,衣服都未曾换过,随便在外面套了一件罩衫。

      薛省咳得七荤八素,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看到那名仆妇的第一感觉,就是眼熟。按观音的吩咐,仆妇要将他嘴堵上,捆上手脚。可他怎么会乖乖束手就擒,操着指甲狠狠划破了仆妇的手臂,顿时鲜血淋漓,他的指甲盖不知道何时变成了尖锐的锥形。

      “啊!”

      仆妇惊呼一声,瞬间脸色就变了,“臭哑巴,你敢挠我!活得不耐烦了!”

      薛省迅速翻身蹬起腿,凭着仅有的力气一脚踹翻了仆妇,“啊!”

      他抓紧机会,抛开仆妇一个劲的往外头跑,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

      要见他!

      一推开门,门外的阳光刺了进来,薛省下意识捂住眼睛,第一感觉就是不适应,整个霜府邸热闹熏天,敲锣打鼓,尤其是迎宾的唢呐声震得耳朵疼,眼睛发酸。他顶着发昏的身体,扶着门,迈出困住他的牢笼,三天来,他第一次迈出去。

      可他的脚没迈严实,薛省洒落在发梢的光就被一片光影覆盖,一个彪形大汉挡在了薛省面前,他摇了摇脖子,骨骼在他的身体里“咔咔”作响。

      大汉微微一笑,“小少爷,您可真会躲,我得夫人的令,今日特来送您一程。”

      薛省感觉全身都要僵住了,身后的仆妇也追了上来,扯着薛省的头发,对准脸就是猛地一扇,他就像是一只断了线的纸鸢,轻飘飘地倒了下去。

      大汉迈了进来,直接从薛省的身体上跨了过去,“啧啧啧,虽说是久别重逢,但小少爷也不必行此大礼啊。”

      “哈哈哈哈哈!”

      一瞬间所有的屈辱涌上心头,大雪天,姨娘,还有师傅,薛省的手紧紧地扒着地上的青石板,手指头全是血,昔日俊朗隽秀的少年满身伤痕如同伤鹤,眼眶不知什么时候红了,带着恳求和仇厉。

      为什么?

      为什么就不肯放过我!

      我都放弃了,为什么还是不肯放我!

      大汉蹲下身,看到薛省这种反应,他非但没生气反而扬起一股扭曲的高兴,如同猫抓老鼠挑衅性拍了拍薛省的脸,低声道:“我告诉你,怀了孕的妇人玩起来就是普通妇人不一样,爽得很。”

      薛省大叫一声,嘴里发出一声奇异的怪叫,他的眼底是彻底变成了猩红的血色,而大汉双目一睁,诧异的转了转眼珠,发现自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仆妇听到尖叫声,以为大汉又在玩什么新花样,笑吟吟地转头,脸上传来一股温热,结果却看见一只削瘦薄弱的手,捅穿了大汉的喉咙。

      她颤抖地伸手摸了摸脸上粘腻的液体,背后是密密麻麻的寒意,从头到脚,紧接着,血溅到了她的脸上,重物落地的声音。

      仆妇跌坐在地上,惊恐地连连后退,边后退边道:“……别杀我,不关我的事啊,都是夫人让我干的啊!姨娘也不是我害死的,冤有头债有主,不是我啊,是夫人!”她脸上奉起颤抖的谄媚,“小少爷,我帮您拿回姨娘的骨灰,求您饶了我吧?”

      薛省冷眼的看着她,一步步靠近,仆妇又惊又怕,知道自己在劫难逃,哆嗦骂道:“小杂种,你娘糟了天谴生出你这把贱骨头,给人家当狗!你克死了你娘,又克死肚子里的弟弟,那个霜温也是病秧子,你就是个扫把星,你迟早要把他克死!”

      可惜,再多的谩骂薛省也听不到了。

      他感觉自己像是分裂出两个人,一个静默不语,一个仿佛被支配了灵魂,低头弯腰掐住了仆妇的脖子,将她高高举起,徒手掐断了她的喉管。

      随后,他双目无神地走出了房门,外头的太阳好大啊,照着一点也不暖,可当他抬眼,却发现天上挂着的早已不是太阳,月已凌空。

      敲锣打鼓烟火绽放,薛省眼睛有些疼,他看着天上的烟火,今年他还没和师傅看烟火呢,他的桂花酒也还没……

      随即,他感到一阵头晕目眩,眼前一黑,身体直直地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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