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少年公敌

　　一眨眼的工夫，满操场的人就变魔术般集体消失得无影无踪了。面对这种情况，艾天墨此刻可以说是比刚刚得知东方瑞平是诱饵时更加迷惑，心里不断地想，怎么回事？难道刘婉乐也是诱饵吗？

　　天小云暗中指示艾天墨一直看向被困在容器中的钟佑林，所以艾天墨瞪着充满疑惑的双眼，牢牢盯着被关在容器中笑着的钟佑林，尽量不移开视线。

　　“哈哈……可以，你们可以啊……”钟佑林双手撑在容器的玻璃上，猛地抬起头，让艾天墨总算能看清他扭曲的笑容了，“麦芽糖，我承认我这一盘是输了。没想到你们不仅能找出我，而且还设计了误导我的圈套……”

　　“其实我也没想到……”艾天墨发怵地与他对视着，在心里这么说。

　　有了之前东方瑞平和刘婉乐的先例，艾天墨还是很难完全确信，钟佑林就是被融雪者控制的那个人。若不是刚刚纳斯博士和狄倍大师等人眼疾手快，趁机将其他研究员们闪电般地传送走，他甚至还想再重新确认一番，是不是连钟佑林都是假的目标。

　　天小云之前用艾天墨的声音打电话，和准备参与计划的研究员们提前打过招呼，除了准备用现在的这个特制容器杜绝融雪者通过电子设备控制别人的可能性外，连续两次钓鱼钓出真的融雪者——钟佑林后，所有在场的研究员都要第一时间被传送走，避免遭到控制。

　　“纳斯博士给你的遥控器里藏有一个发信器，不管是谁、对着哪里按按钮，容器都会把按按钮的人关起来。作为一个可以感应到电子设备的融雪者，你却下意识地忽略自己拿在手里的重大信息，说明我们刚刚一连给你演的两场戏还是有效果的。”

　　艾天墨按照天小云的嘱托，装出一副运筹帷幄的语气。但是如果有人能把他的语气和他彻底懵掉的表情结合在一起，就会发现他这样其实相当怪异。

　　“嗯。”钟佑林止住笑，冷峻地盯着艾天墨，点点头，“我确实给你们骗过去了，就连刚刚他们的院长让我负责按遥控器，我都没有起疑心。不过我猜，研究院现在肯定在用电子设备之外的东西监视着这里吧？他们可不会放心，让你一个未加入研究院的人单独处理有关研究院的大事。”

　　“……你说的没错。”艾天墨点头说。

　　中心商城大楼的天台上，纳斯博士用手机上的乐茶杯开启直播，实时向研究员们播放温灵面前水晶球里呈现的画面。温灵从伪音的天小云那边得知了她的计划后，已经提前向北冰洋水蜜桃总部做好了念写申请。

　　“那是……一种魔法水晶球？”钟佑林眯起眼睛。

　　由于担心钟佑林会隔着眼镜翻译器控制天小云，艾天墨后退出去老远，才提高声音说：“你能感受到吗？”

　　“是啊。我们融雪者可以在被特殊的技能或道具监视时，感受到它们独特的能量波动。甚至对于某些技能，还能直接感应到对面的精神流。你也肯定感应出来了，只是你不知道这种能量波动来自于魔法水晶球罢了……”

　　“不过，你们虽然能感应到多种信息传递方式，但是要转移，也只能隔着电子设备这一种道具进行远程附身吧？”艾天墨复述着天小云现场给的台词，“不然，四大总部早就被你们占领了。你们连太平洋蓝莓总部都动不了，因为他们和各地研究院分部交流时，用的都是量子通讯等方式。”

　　“不错。”钟佑林说，“好吧……既然研究院的人正在盯着，我也知道哪些话不该说。还是那句话，我会尽量帮你瞒住你想隐瞒的某些秘密的。”

　　“为什么？”

　　“呵，这个待会儿再说吧。”钟佑林一摊手，“在此之前，我想先问你几个问题。首先，你们要把我引出来，为什么要给我演刚刚那场戏？而且还是两场？”

　　“很简单。如果我们不做任何措施就贸然指认你，你完全可以控制其他人溜走，或者通过电子设备逃跑。想要真正意义上的把你抓住，只有让你放松警惕、以为我们认错人而放松下来时，再短时间内迅速屏蔽你周围的信号，并由我一个人面对你。

　　“我们也想过，一开始指认东方前辈时，我所用的理由有些细节太过牵强，经不起细细推敲，很容易被你发现端倪。但是，一旦上演了抓刘婉乐的反转后，那些牵强的细节就得到了解释。这样一来便会让你彻底放心下来，毫无防备地落入陷阱。

　　“不经过任何反转，你会有所怀疑。一次反转之后，你就会陷入思维误区，理所当然地以为抓刘婉乐就是我们的最终目的。但假的反转最多只能有一次。两次反转数量再往上，你将反而会更加警惕，此后不管再假装抓谁，你都会怀疑TA是不是我们最后要抓的人、会不会又有反转，等等。刚刚抓你的时候，一定还有不少研究员以为你仍然是假的融雪者呢！”

　　“嗯，好……算你们厉害。”钟佑林特地强调了“们”这个字，撇撇嘴，不知是不是自嘲，“那你再说说，停电那时我又是怎么操作造成那一切的？”

　　“不，那件事和你没有关系。停电和黑暗中的黑衣人，确实都是刘婉乐所为。”艾天墨说，“我刚刚指认刘婉乐时所说的停电的事情都是真的，也就使整个推理过程不像指认东方前辈时那样牵强。刘婉乐这样做是有她个人的原因的。”

　　天小云之前通过电话，用艾天墨的声音指出“刘婉乐造成了停电，但她不是融雪者”后，参与计划的研究员就都知道了。所以艾天墨一开始“冤枉”是东方瑞平造成停电时，刘婉乐并不是知情却坐视不管、不为所动——她也在配合着演戏呢！

　　刘婉乐造成的停电混乱中，黑衣人完全就是一个假的人。为了不被别人发现端倪，在当时的情况下，刘婉乐只有安排自己被“抓走”才是最合理的。不然如果是别人被抓的话，随时都可能发现不对劲：这个黑衣人的黑袍里怎么都是麻将堆起来的？

　　她会折腾出这些幺蛾子来，起因其实是艾天墨之前找密码时说过的一句话。这句话当时就让刘婉乐紧张起来了。原话是这样的：

　　“仓库里杂七杂八的笔记本有点多，我也不记得我们要找的本子具体在什么地方。不过我们耐心地一本本翻，总能找到的。”

　　艾天墨初次潜入研究院，帮天小云找生命翻译器时，曾经在仓库里翻出了一大堆奇奇怪怪的东西。其中包括几本软抄本，上面写了许多男生和男生恋爱的小说，而且内容过于疯狂，动作也尤为激烈，让艾天墨的世界观受到了强烈的冲击。

　　装那些软抄本的纸箱上写着一个标记。当时艾天墨以为那是一个字母w夹在两条竖线中间的符号，但那其实是三个字母“lwl”，即“刘婉乐”的拼音简写。这个符号也在刘婉乐的折扇上出现过。

　　也就是说那些大尺度耽美小说的作者是刘婉乐。

　　艾天墨拿到翻译器回去后，还记得自己在研究院看过的那些难以理解的故事。为此，他曾经问过天小云“男生和男生可以恋爱吗”，把天小云吓得不轻。

　　天小云还以为她家的小墨突然觉醒了什么奇怪的属性。细细追问之下，才明白是艾天墨在危险的研究院看到了难以描述的东西。

　　身处科技能力泛滥、高科技人才成堆的蓝莓杯，刘婉乐根本不敢把那些小说写在电脑等设备中。她可以肯定，蓝莓杯里一定有人拥有入侵数码设备的技能，写在这些设备里不安全。

　　而且，由于她笔下的许多情节已经达到了不可理喻的地步了，在电子设备上，根本无法通过文件安全扫描。最后出于各种原因，她只能写在了本子上，而且越写越上头，一连写了好几本。由于怕被发现，刘婉乐把它们全部藏进了无人问津的仓库里。

　　在艾天墨翻遍整个仓库找出翻译器后，刘婉乐非常后悔自己没有第一时间就把笔记本转移出来。直到昨天，艾天墨又说要带领研究员进仓库，耐心地一本本翻所有笔记本，刘婉乐终于感到大难临头了。

　　她大概宁愿被暂时怀疑为融雪者，或者东窗事发后在传送广场罚站，也不愿意自己写的东西被发现吧。

　　于是，漫长痛苦的心理斗争后，上演一出闹剧，偷偷去仓库，摸黑，凭记忆找到自己的笔记本，藏到私人空间里。

　　当然，这些事情天小云也没有让艾天墨说出来。

　　艾天墨之前对刘婉乐的动机分析是对的，只是需要把主语换成钟佑林。而钟佑林把香水藏进仓库里，完全只是顺便。就算没有刘婉乐恰好给的这个机会，TA也有的是办法处理香水。

　　刘婉乐看着手机上的直播画面，听见了艾天墨光明正大地指证她是造成停电的人，只觉得脸上一阵发烫，快要冒出蒸汽来了。她不用抬头，就能感觉到周围认识自己的研究员们都把目光投向了自己。

　　杨轩还在一旁没眼力见地追问：“麦芽糖说的对吗？你真的有个人原因吗？是什么啊？快说，快说……”

　　刘婉乐慢慢抬起头瞪了他一眼：“你好烦！”

　　一边的唐佳莹想了想，用手捅捅刘婉乐：“那你在车库打电话那时候……说做了很多什么东西要给你积分……是给谁说的？”

　　“一个姓欧阳的小魂穿者。”刘婉乐很快回忆起来了，“他说要提升众人对他的好感度，想表演一个吸睛的节目，又不会弹吉他，就找我帮忙了……”

　　孙越航也马上想到她指的是谁了：“不会弹吉他？莫非……”

　　“他那吉他是我做的，内部安装了许多我的麻将链接起来，可以自己发声。”老底被掀的刘婉乐，完全没注意自己掀了另一个人的老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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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能说你控制的对象选错了。”定河一中的操场上，艾天墨说，“把目标锁定在可以开启末日能量珠的人当中，就只剩下了狄倍大师、东方前辈、刘婉乐，还有你控制的钟佑林我没有见过精神流了。这样一来，要发现你就容易多了。毕竟在其他人当中，刘婉乐是想藏好自己的秘密，东方瑞平是想反制大集合的插手，只有你是一心一意对付研究院的。”

　　“那狄倍呢？你为什么不怀疑她？”

　　“我一开始确实很怀疑。尤其是当我发现催眠怀表可以通过拨动指针翻找精神流、感应到催眠者和被催眠者精神流的历史记录，并发现她曾经悄悄催眠我时，几乎就肯定她一定有问题了。但是后来我做了一件事，反而证明了狄倍大师的清白。”

　　“什么事？”

　　“将催眠怀表的指针疯狂往回拨，转回一圈又一圈，直到十天前，研究员失踪事件尚未发生时。那只怀表是狄倍大师的，她以前使用怀表时的精神流，和现在是一样的。这证明她并未被附身。”艾天墨说。

　　这便是之前从研究院逃出来后，天小云让艾天墨带着怀表所做的事情——找到狄倍，跟她说明怀表可以感应精神流的事情，并摊牌说，自己不仅知道了自己曾经被她催眠过，还验证出了她并不是融雪者，希望能与她友好合作。按照天小云事先给的说辞提示，艾天墨与原本对自己存有戒备的狄倍达成了共识。

　　除此以外，天小云还让艾天墨顺便对狄倍咨询了几个问题，以确保她谋划已久的、对付融雪者的某个计划能够顺利进行。

　　“……狄倍作为管理研究院许多事物的劳模，她一直觉得，让研究院能收用麦芽糖、能利用融雪术的能力，自己义不容辞。所以，她肯定会想方设法调查我的一切，希望能找出我的什么把柄，使我能顺从研究院。”

　　“咦？不对，她这样对你，你还要帮研究院？”钟佑林难以置信地问。

　　“无所谓，反正她的计划落空了。”艾天墨用不在乎的语气说，“你也知道，通常情况下，不管用什么技能让我有问必答说真话，我说出的信息全是被控制者的，没有一条是与我有关的。研究院也验证过这一点了。在我控制艾天墨期间，她问的所有问题，得到的答案一定都只是与艾天墨相关的。”

　　水晶球外，众人用探究的目光看着狄倍。她苦笑一声：“确实是如此。连我当时问他他原本的身体是谁，他都当‘艾天墨的身体是艾天墨’来回答。”

　　唐佳莹若有所悟地点头。她想起之前找狄倍说钱梦失踪的事情时，狄倍看上去神情慌乱，还慌忙藏起了什么东西，当时她还没有多想。现在想来，狄倍估计就是准备用铜钱之类的东西，在麦芽糖初次出现控制孟涵诗的教学楼下，试图通过算卦等手段，算出和TA有关的线索。

　　而她也是不确定当时出现的唐佳莹，是不是被麦芽糖附身了。狄倍顾忌着自己的想法可能被揭穿，所以当时才表现得有些提防。

　　当然，她最后肯定也什么也没有算到。实际上，就连对于念写类能力极为擅长的温灵，都对这种事情无能为力。

　　之后，狄倍也多次去麦芽糖曾经造访过的重要地方，包括被不知抢走了什么东西的仓库，但从头到尾，还是一直什么收获都没有。

　　“特别是在已知有许多研究院被融雪者攻陷的情况下。狄倍大师知道，研究院一定迫切需要一个融雪者来当他们的帮手，能想办法吸收我进研究院当然更好。要知道，全球规模最大的反人类文明势力‘大集合’，都几乎从未给研究院造成过这么大的危机。”

　　“……那么，我又是怎么藏失踪的研究员的呢？”钟佑林接着问。

　　“你做的一切，都和我之前指认东方前辈时说的一样，也就是故意让‘茧’被发现。”艾天墨说，“你丢出的那个小方块，其实既不是挂坠盒，也不是麻将，而是钟佑林的车钥匙！钟佑林的私人空间就是他的停车场，其面积必定非常大，足够你把‘茧’放进去了。

　　“我在离开科技楼时，曾经被楼下一辆电瓶车突然的警报声吓到了一下，那辆应该就是他用的那辆‘漫游侠’。而你当时就在周围某个距离远或混在人群中的地方，让我注意不到你的精神流。

　　“之前艾天墨的身体莫名其妙地从顶楼来到了底楼，并不是他中途醒来了跑下去（艾天墨说这句话时总觉得非常别扭），而是被钟佑林的电瓶车漫游侠的技能‘霹雳混天绫’卷下来了。”

　　天小云说过，她当时察觉到危险，朝身后丢了一团火球。漫游侠的其中一截霹雳混天绫，正是在那个时候被烧断掉落一截的。那也是艾天墨后来看见的燃烧着的红色长条。

　　孟涵诗在乐茶杯的直播上听见了，也想起在毒雾中突然缠上自己的不明物体，以及自己回头时看见的消失在雾气后面的长条影子。此刻她才终于恍然大悟。

　　“你是说，失踪的研究员们，还有你口中所谓的‘茧’，藏在了这个车钥匙连接的私人空间里？”钟佑林拿出车钥匙，戏谑地问，“要不要我打开给你看看啊？”

　　“不，他们早就不在里面了。”

　　“那他们又在哪？”

　　“在我们站着的操场下面。”

　　钟佑林意外地看了艾天墨一眼，缓缓收起了车钥匙，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艾天墨说：“‘茧’接触到你丢出的方块后就消失，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私人空间。虽然一个研究员的私人空间只有自己能开启，但如果研究院要求集体检查，你可应付不了，它依然会不安全。虽说你一开始的确是打算藏到私人空间里的，但是后来的事情打乱了你的计划。

　　“你在纳斯博士恢复监控时站在他身边，看准时机用融雪术弄晕了他，确保他只会看到‘茧’而看不到消失的经过。可是事后你后知后觉地感应到纳斯博士的镜片是电子设备，怀疑它可能有录像功能，以防万一，才被迫在他们看到画面前就将茧转移。

　　“他们实际上复原纳斯博士看到的画面是在晚上，你想到录像的可能性后，早在下午就提前安排好了。那时候你制造的异能混乱，给你提供了完美的伪装。我记得操场上有发生了好几件事，其中有一片云从空中掉了下来，操场上飞着的人都被看不见的东西撞开，然后地面又裂开了。当时，我，甚至是在场的研究员们，都以为那一切都是谁的异能所为。没有太关心。

　　“实际上，你一开始先将‘茧’隐形，放到高空，并在周围附上了云作掩护。但是后来异能爆发，可能就会有研究员或异能者飞上天，撞上隐形的茧，从而发现那边有东西。所以你就借着异能大混乱的掩护，把茧藏在操场下。操场下有研究院的一个入口，大量的电子设备电波在那里，会通过覆盖和重叠，来干扰我感应到茧中研究员们的精神流，我才因此一直都没有发现。”

　　钟佑林点点头，认同了艾天墨（天小云）的推测：“那你说一下，我是怎么偷走末日能量珠的吧。”

　　艾天墨听了另一边天小云的话后，有些惊讶地愣了一秒，随后缓过来，继续复读道：

　　“你别在这里误导人。谁说你把末日能量珠偷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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