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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0 章
林烟将所有的证据用锦帕包好,小心地抱在怀里,回到陈府后,又花了整整三个时辰,将证据整体梳理了一遍,把文册分门别类排好,关键的证据打好标签,又写了一份目录指引,方便陈意在陈述的时候索引。
就在林烟终于把一切都做好的时候,门外传来了陈意的声音,他敲了敲门说道:“林烟,你休息了吗?”
林烟急切地奔过去打开门,一把拉住他,兴奋地说道:“你终于回来了,我等你好久了。”
“等我?”陈意有些意外,随即脸上现出欣喜,一边随着林烟走进屋里,一边说道,“你有事的话找人来告诉我一下,我就早些回来了,何必一个人苦等。”
林烟抱起整理好的文册,一本一本放在陈意手上。
“这是皇上下拨的赈灾款的运送记录,其中有几个州市的记录对不上,我都写在这了,差的这些加起来刚好是赈灾款缺少的数目,这些是前素州府尹谎报灾民人数、克扣赈灾款的证据,还有这个,这个最重要。”
林烟说着拿出两支毛笔,分别在桌上的两碟墨水上蘸了墨水,在纸上分别写了几个字。
“这是素州的墨水,素州多松树,当地所用墨水皆用松枝燃烧取烟制成,闻起来有一种天然的木香味,而这个墨水,是用动物油脂燃烧取烟制成,闻起来有一种淡淡的腥臊味,你闻闻。”林烟把纸递到陈意鼻下。
陈意抱着一沓文册,不明所以地闻了闻那张纸,点头道:“嗯,果然有味道,然后呢?这怎么了?”
“我去大理寺看了那所谓少爷给梁王的信,上面用的不是素州当地的松烟墨,而是中原地区少见的油烟墨,而且信上的字体虽然很像,但不是少爷的笔迹,是仿造的,是有人以此陷害少爷。”林烟说着掏出另一张纸,展开放到陈意怀里的文册上方。
“这是少爷亲笔所书,只要书法造诣够深,是能够看得出,少爷的字与那封信上的字是不一样的。”林烟越说越激动,“还有兵器铸造记录册上少爷签名,也是假的。”
陈意沉默地把文册放回桌上,拿起那些纸张随意翻了翻,问道:“你这些天都在忙这些?”
“对啊!”林烟看着陈意,目光中满是亢奋,“我找了太子殿下帮忙,我们已经找到了证据,而且我也跟太子殿下商量好了,三天后早朝上,你把这些证据当堂呈上去,太子会帮你挡住杨丞相的反对,以储君名义判定少爷无罪,以此为少爷翻盘,就能还少爷清白了!”
陈意垂目看着整理得有条有理的册子,沉声问道:“你是想让我在朝堂上把这些当众呈上来?”
林烟点点头,诚恳回道:“嗯,原本我们想找胡尚书,但是姚太傅说胡尚书被杨丞相他们弹劾,现下状况也不太好,我也想不到其他人了,只能拜托正之你了。”
陈意忽然笑了笑,把那些证据文册全部抱在手里,目光好像映着浮光一般,轻声说道:“那便交给我吧,三天后早朝,你放心好了。”
见陈意转身走向门口,林烟忽然叫住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走过去说道:“正之,我还有个请求。”
“什么请求?”陈意靠着门框,沐浴在清冷的月光下。
可不知为什么,林烟总觉得他拢在一种悲伤之中。
“三天后早朝,我能和你一起进宫吗?能不能还少爷清白,就在此一举了,我想亲自去看看。”
陈意定定看了林烟片刻,淡淡回道:“好啊!我带你去。”
林烟大喜,冲上去拥着陈意说道:“太谢谢你了!我保证谨小慎微、决不给你惹麻烦!”
“好了,你早点休息,我走了。”陈意说完便抱着书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一直走到自己的房间,将房门关好之后,才低声冲着里间说道,“准备地怎样了?”
只见一个黑衣人从里间闪出来,冲着陈意抱拳说道:“都准备好了,人也都带来了。”
陈意应了一声,将墙边的炭盆拖到房间中央,拿起那一沓证据文册,随手丢进了炭盆,盯着突然窜起的火苗说道:“计划提前,改在三天后早朝,去把一切都准备好。”
“是。”黑衣人抱拳应下,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看着火舌把那些证据文册全部烧成了灰,陈意才将炭盆放回原位,伸手推开窗子,望向半空中的月亮,然后从袖里摸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将里面一条精致的项链放在手里不停摩挲,半天后自言自语道:“只是阴差阳错,你遇到他而已。”
三天时间很快过去,林烟早早就起床洗漱,换上了一身仆人衣服,为入宫做好了准备。
倒是陈意磨磨蹭蹭,好半天才从屋里出来。
“正之,快,我们不要迟到了,万一去晚了不让进可就糟了。”林烟坐在马车里,不住地催促陈意。
“不用急,反正皇上不会来,朝中就那几个说话管事的,会等到齐了才开始的。”陈意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自己的衣服,将一个锦帕布包递给林烟,说道,“帮我拿一下。”
既激动又紧张的林烟接过布包,放在腿上,看着陈意问道:“你想好一会儿怎么说了吗?”
陈意眯眼冲林烟笑道:“放心,胸有成竹。”
马车摇摇晃晃停在了皇宫门前,林烟跳下马车,紧跟着陈意走进宫门,一路如履薄冰一般来到了太和殿。
“东西给我,你跟宫人们一起站在一旁侍候。”陈意从林烟手里拿回布包,指着林烟认真提醒道,“可要记得你说过的话,保证谨小慎微、决不惹麻烦。”
林烟当即一昂头,信誓旦旦说道:“放心,我说到做到!”
陈意这才满意地走进大殿,站到自己的位置,等候朝会开始。
林烟混在侍奉的宫人们中间,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约莫过了一刻钟,太子殿下缓步进了大殿,坐在龙椅下首的位置。
大太监走上来,站在高台上宣布上朝。
待其他官员呈报了几个不疼不痒的奏章后,陈意观察了一下大殿里的情况,便将怀里的锦布包拿了出来,站到大殿中间高声说道:“太子殿下,丞相大人,臣有奏本要报。”
林烟当即精神一震,与高台上的太子摇摇对视了一眼,竖起耳朵等着陈意奏报。
太子也几乎瞬间切入了备战模式,大声问道:“陈爱卿有何事要奏?”
陈意将锦帕丢掉,露出里面的泛黄的纸页和缺角短边的册子,高举过头顶大声说道:“臣弹劾前御史台监察御史、本届新科状元叶彦,不但涉嫌勾结梁王、贪赃素州赈灾款,还以虚假身份参加科举,贿赂科举考官,祸乱科举考试,追名逐利诓骗天下人,犯以欺君之罪。”
此话一出,整个太和殿都安静了下来。
林烟整个呆愣当场,太子和姚太傅也惊讶的没了反应。
最后还是气定神闲的杨丞相打破了安静:“最近弹劾叶彦的奏本基本就没断过,陈将军提出这样的弹劾,可有证据吗?”
“当然有。”陈意说着将手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来,当着所有文武百官,述说叶彦的罪行,“这是叶彦报名科举考试时所递交的资料,姓叶名彦,乐阳人士,但其实,叶彦根本没有参加科举考试的资格,他根本就不是叶家人,他的状元头衔、御史职位皆得来不正!”
“你——”林烟上前一步,正要大声反对,忽然身旁一身一把捂住林烟的嘴,另一只手熟练地钳住林烟的手,将她拖到大殿廊柱之后。
林烟努力挣扎,可对方的手就如同铁箍一般,怎么都挣不脱,一个有几分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姑娘可是自己说过,不会给将军添麻烦。”
而大殿中,陈意的指证还在继续:“臣有人证、物证,请丞相大人准许将叶彦带上来,当堂对质。”
“陈意!”太子猛地站起,指着陈意说道,“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叶彦是父皇钦点的状元、亲授的监察御史,你这是在质疑父皇吗?”
“臣不敢。”陈意恭敬地回道,“臣只是揭发叶彦欺君罔上、冒天下之大不韪、弄虚作假贿赂考官的事实而已。”
“此事不仅仅是一个监察御史的事,更关系到科举公正和天家颜面,自是应当重视。”杨轸挥挥手道,“去将叶彦带上来。”
侍卫领命退出大殿。
杨轸便将陈意的奏本接过去,仔细看了起来,边看边与身旁的人指指点点。
只一会儿的工夫,侍卫就将叶彦押了上来。
林烟见到一身囚衣的叶彦,心中陡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拼命想要提醒叶彦快逃,可是她使出浑身解数,始终不能挣脱、也不能发出声音,眼看着叶彦被侍卫按着跪在了大殿里。
陈意高昂着头,轻蔑地看着叶彦,冷声问道:“叶彦,你身为罪人之后,本没有资格参加科举考试,但你为了官位名利,蓄意假冒叶家人,贿赂科举考官,蒙骗圣上、蒙骗天下人,叶彦,你可认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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