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迷雾重重
宴会伊始,舞台中间是一段异族风情的舞蹈助兴,仅以珍珠流苏串儿掩肚的异族女子,手中脚上的铃铛在手舞足蹈中叮铃铃作响,女子以红纱巾遮面,只露出一双勾魂摄魄的妖娆美眸,嫣然媚笑,五名女子不停变换舞姿,裸露的修长白皙的双腿,若隐若现的若柳纤腰,似折非折的水蛇曲线,摆弄颤抖的□□美臀,看得在场的官老爷们双眼暴突,鼻血横流,看得在场的妇人们咬牙切齿,妒火中烧,虎视眈眈的瞪着自家老爷子,看得在场的名门闺秀们脸红心跳,以袖遮面,场面真是各怀心思,暗潮汹涌。
阿末也是如坐针毡,只觉身入火海之中,焦灼躁动,然面上却装作镇定自若,眸光一直坚定地盯着舞池中央忘情舞动的女子们,以及从女子扭动身躯的间隙中,看到文安公主那双怨毒的目光和坐在文安公主旁边的那个漠然含冰的绝美男人,她突然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绝望。
萧思远……
最好不相爱,便可不相弃。
只是与那人目光相交了一瞬,便错开了去,她看向了坐在主位上的汉王朱高煦,朱高煦长得十分的高大俊美,一脸和煦的笑,看起来丰神俊朗,仪表非凡。然而他今日的衣着却有些不同寻常,并不是不够华丽,无法衬托他的高贵气质,而是那袍子似乎穿过了多次,有些旧,这并不是富贵奢华的钟鸣鼎食之家该有的节省之风。再者,制衣讲究对称,而在他举杯,以左袖掩唇,仰头一饮而尽之时,阿末发现他的袖口处有一朵雪莲,然而他的右袖口上却没有,这似乎不符合常理,却又说不上个什么所以然来。
恰巧这时,一道清越的琴声响起,喧闹的宴会突然安静下来,一袭白衣男子坐于舞池中央,袍裙在他周围散了一地,青丝如瀑,额前的一缕鸦发静静的垂在胸前,男子眉目如画,清俊的眉眼,胜雪的肌肤,紧抿的艳唇,乖巧安静的像忽然落入人间的仙人,五指修长白皙,优雅的跳动在琴弦上,散发出一波又一波的优美音符,传入到每个人的耳朵里,像是洗涤人们心灵的幽泉冽水,有镇定人心的魔力。
众人皆将目光放在男子身上,朱高煦甚至忘了放下高举在半空中的酒杯,那如痴如醉的表情像是被仙人带入了仙人洞似的,丢了魂,慑了魄。
小鸟栖听,行云遏行,弹一曲《松风》,花影静了一地,荷池里的鸳鸯驻了脚,锦鲤簇岸静聆……
在场的人皆是如此。
曲毕,众人初醒。仿佛做了一场花前月下的梦。
阿末想到了那日,那人将她按在树下差点吻了她的情景。他的呼吸带着清风的味道,牡丹花瓣一般的唇,和秋水般的眼眸,那里都是她的身影,像是被装在他的心里一样,珍爱似宝。
一袭黑衣的女子手持三尺长剑,缓缓走向舞池,走进了阿末的眼睛里,阿末突然醒悟过来,原来青松早已退下,现在表演者是芊芊姑娘。冷艳动人的芊芊举起长剑,一股雄浑之气突然在她的周身萦绕,尽管有一张绝世无双的美颜,在这一刻,人们在乎更多的却是,她舞剑时所散发的干净利落的飒爽之气,长剑在她的手中不停的旋转,一招一式,一起一落,在空中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给人一种人剑合一的感觉。
阿末瞪大双眼,痴痴地看着舞剑的女子,那长发披散在身后,即使在舞动,也纹丝不乱,她漠然而又专注地飞舞着她手中的长剑,像在跳一曲桃花醉,喝醉了所有人,包括阿末,她一眨不眨地看着舞池中跳动地黑焰,瞳孔骤缩,触不及防地,芊芊一记冷眼在百忙之中射入她的眼中,刺痛了她的双眼,让她打了一个寒颤。
她连忙将目光转向别处,结果正好对上张沉威那张冰块似的老脸。
阿末:“……”
阿末突然感到,整个世界都对她充满了恶意。她需要冷静冷静。
阿末偏过头,凑近董俊熙的耳朵,小声道:“这里太闷了,我想出去走走。”
正在观看舞蹈的董俊熙转过头,握住她的手,对她温柔的笑道:“我陪你。”
阿末连忙抽出那只异常温热的手心,干脆利落的拒绝道:“不用,我想一个人走走。”
董俊熙嘴角的弧度淡了下来,可阿末不想去管他,她只想逃离这里,逃离这种压抑到她快要窒息的场面。
董俊熙看着逃也似的离开的背影,手心还残留着她身体的温度,可他的嘴角却抿成了一条冷硬的弧度,他低下头痴迷的看着自己的手掌,而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背后,还有一个女子,正用同样失落的心情一遍一遍地回顾着他方才对另一个女人的温柔浅笑。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阿末一口气跑到了一座亭子里,这才停下来,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气。她坐在亭子的长廊上坐了一会儿,荷花池里的荷叶已经枯萎,周围的树叶也凋零不堪,显出秋季空灵萧条之色。
凉风至,白露降,寒蝉鸣。
阿末出神地盯着高远的青天白云,忽然感觉有些冷意。她站起身,正准备抬步离开,忽然她的脚步一顿,转身朝反方向走去。
就在亭子的不远处,一棵怒放的月季花树下,站着一个缟素僧人,隽秀卓然的面容,使姹紫嫣红的满树花朵都黯然失色了。
他背手而立,目光专注悠长的盯着一朵月季,不知在想些什么。
阿末悄无声息地走近他,然而他耳力极好,就在阿末离他有几步之遥时,他不动声色道:“施主请留步。”
阿末停下脚步,行了一礼,道:“小女子见过大师。”
方正大师回过头,看向阿末,还礼道:“原来是阿末姑娘,姑娘找贫僧何事?”
阿末道:“小女子还有一事困扰许久,始终无法放下,请大师明示。”
方正大师道:“阿弥陀佛!施主请说。”
阿末失落地低下头,道:“如今有两条路由我选,一条是我心之所爱,一条是礼仪道德所迫,我不知该如何选择。”
方正大师道:“阿弥陀佛!答案早已在施主的心中,不是吗?”
阿末猛然抬起头,眼里蓄满了晶莹的泪花,她怔怔地道:“可为何,我不能与我所爱之人白头偕老?佛家不是救世渡人的吗?我也信佛,平时也没少做些善事来消除业障,我就连一只蚂蚁都不敢伤害,可为何我要承受‘钗头凤’的悲剧。我心有不甘,我心有不甘呀!”她越说越激动,甚至眼中出现了入了魔似的猩红,让人觉得可怖。
方正大师不动声色道:“阿弥陀佛!缘来则去,缘聚则散,缘起则生,缘落则灭,万法缘生,皆系缘分。缘来天注定,缘去人自夺,种如是因,收如是果,一切唯心造。请施主莫要强求的好。”
阿末总算冷静了一下,拜道:“多谢大师开解,此后小女子会潜心修佛,定会看破心中郁结,重新做人。”
方正大师回礼,道:“阿弥陀佛!如此甚好。”
阿末以锦帕擦拭眼角的泪,稳了稳心神,不经意地问道:“大师是哪里人?我曾去过法华寺多次,都不曾见过大师。”
方正大师道:“佛从无为来,灭向无为去,法身等虚空,常住无心处;有念归无念,有住归无住,来为众生来,去为众生去;
清净真如海,湛然体常住,智者善思惟,更勿生疑虑!阿弥陀佛!告辞!”
阿末合掌拜道:“大师慢走。”
阿末定了一会儿神,回头便见董俊熙远远的从一颗柳树后朝她走来,他一直望着她,嘴角的笑意和煦,点燃了这一池的悲凉孤寂。她晃了晃神,无意识地握紧了手里的锦帕。
走近了,董俊熙才发现她哭红了的眼睛,他蹙了蹙眉,抬起手臂温柔的将她挡住眼睛的几缕刘海拂开,手指轻拭她眼角粉嫩的肌肤,柔声问:“怎么了?怎么哭了?”
阿末别过脸,错开了他的手指,道:“眼睛里进沙子了。”
手指僵在半空中,董俊熙嘴角几不可见地扯了一个苦笑的弧度,声音依然温和,“要不要帮你吹吹?”
阿末,“……不用了。”
“走吧!“董俊熙牵起她垂在身侧的手,道,“你出来太久了,回去吃点东西吧!”
阿末用垂着的脑袋,点了点头。
宴席仍在继续……
庆儿又在哭了,张素娴正抱着哄,奶妈在一旁摇着拨浪鼓逗他开心。
不知道为什么,阿末特喜欢庆儿这个小奶娃,可能是这个小家伙长得太可爱的原因。阿末挣脱开董俊熙的手,凑上前去,道:“董夫人,我来抱抱庆儿吧!”
奶娘立刻戒备的看着阿末,张素娴倒是落落大方,温和地笑道:“好!”
阿末接过庆儿,在自己地怀里哄着,令人惊奇地是,不过片刻功夫,庆儿竟然不哭了,还那一双黑亮天真地大眼睛好奇地瞧着阿末,嘴里牙牙学语,可爱极了。阿末心都萌化了。
阿末笑道:“小家伙,还记得我吗?我是你的姑母,来,快叫一声。”
董俊熙原听那句‘董夫人’就淡了笑意,再听‘姑母’二字,脸色更是黑成了锅底,但转瞬间又恢复了一贯的温文尔雅,他宠溺地刮了刮阿末玲珑小鼻,纠正道:“错了,应该叫娘亲。庆儿,对不对?”
阿末:“……”她瞬间感到压力倍增,好几双不善地目光正瞧着她,若是董俊熙不再,她怕是要被生吞活剥了不成。
张素娴倒是一点也不在意,温雅地笑道:“是呀!应该改口叫娘亲了,庆儿是最幸福的,以后有两个娘亲了。”
阿末真想将手中的烫手山芋扔出去。
席毕,宾客陆陆续续地离开,阿末同董家人一起随众朝汉王府的门口走去。
“董大人~”一道极为特别的公鸭嗓子传了过来,刘德福大腹便便的走了过来。
一行人行礼,“刘公公!”
刘德福还礼,“董大人!”
刘德福看向阿末,问董俊熙道:“这位便是……”
董俊熙颇为隐晦的点了点头。
阿末对他们之间的哑谜颇为不解,一双眼睛好奇的在他们二人之间逡巡。
刘德福则用他那双狭长的眼睛打量了阿末半晌,下结论道:“倒有几分相似。”
董俊熙牵起阿末的手,道:“告辞!”
他握着她的手有些紧,阿末明显感觉到他的紧张,于是她又将目光转向董俊熙,董俊熙的侧脸完美无瑕,勾起的嘴角恰到好处,看不出一丝异样。
她倒是有些奇怪了。
门口停了两辆马车,一辆是张府的,一辆是董府的,董俊熙在董府马车前停下,转身对抱着孩子的张素娴嘱咐道:“你去坐张府的马车回去,我送末儿先回香满楼。”
这着实有些过分了,阿末原想推辞,然她的目光突然定住。
从汉王府的大门口正走出一对壁人,一红一黑十分的抢眼,萧思远和芊芊与她擦肩而过,萧思远并没有回头看她一眼,仿佛带她若陌生人一般,芊芊姑娘则冷冷的扫了她一眼,眼里的冰冷可以将她瞬间冻成冰雕,阿末一下子从脚底凉到了头顶。她怔怔地看着二人上了一辆马车,滚滚而去,久久无法回神。
董俊熙不悦地盯着萧思远的背影,恨不得将这个人挫骨扬灰,不自觉手上的力道也加重了,阿末吃痛的回过神,叫了一声“哎哟!”
董俊熙回过神,连忙松开手,拿起她那只被自己捏痛的手放到眼前检查,吹了吹,疼惜的问道:“疼不疼?”
阿末摇头,讪讪道:“不疼了。”
董俊熙仿若不经意的问:“你方才看什么看得那么入神?”
阿末道:“我一直在想,纤纤姑娘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董俊熙解释道:“她和青松公子一同被请到宫中教坊司教授乐器舞蹈。”
阿末惊喜道:“青松公子琴技一流,我那日在公主府已拜他为师,但至今也没有去学习过一次,我倒是想起来了。”
看着阿末期待的表情,董俊熙笑道:“如今教坊司由王爷打理,我跟王爷说说,你若无事便去找他学习吧!末儿以前读书都是被我逼的,如今倒是爱上学习了。”
阿末不好意思的绕绕头。
“走吧!”
董俊熙牵起阿末的手正准备上马车,后面忽然有人喊道:“少爷!”
董俊熙和阿末同时回头,便见是那个奶妈甩着满身赘肉地跑了过来。
“少爷,小少爷一直在马车里哭闹,似乎是发烧了,少奶奶叫您快些过去。”
董俊熙蹙起眉头。阿末见他似有些动摇,忙道:“董哥哥,你还是快些去吧!庆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办啊!我自个儿回去便行。”
董俊熙总算做出了选择,他嘱咐赶车的马夫一定要将阿末安全地送回香满楼之后,便随着奶妈离开了。
马车稳稳的停在香满楼的大门口,阿末跳下马车,走进了香满楼。
薄暮四合,此刻的香满楼门前门庭冷落,褪去了白日的喧嚣。不一会儿,从里面走出一个窈窕的少女。
插入书签
停更一两年,其实早写完了,只是一直传不上来,近期忽然想起来,结果正常了,做事有始有终,会更完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