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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珠
……
依旧是熟悉的木板床,我一个翻身跳下来。
整间屋子一反往常的都有些昏暗,一盏灯都没有开,要不是窗户外的一点点月光,恐怕整间屋子都会伸手不见五指。
人呢?
怎么屋子这么安静?
就连我自己的呼吸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连续将几个房间全部转完,我这才确认,这屋子里确实是一个人也没有。
连忙来到屋外,明亮的月光,重叠交错的阴影,
还是和以前一样熟悉但奇幻、怪异的空间。
依旧没有人……
从院中打眼看去,井边菜园,大树,水瓮,每一个都无比“干净”。
难道他们都不在?!
看着几乎安静过分的院子我犹豫了,现在又该去哪里。
“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一!”
突然,什么声音从院外的围墙处传来。
听着好像是,李建德?!
接着又像是遇到什么似得停在了墙角。
“老三你怎么回事都说了先抬左脚然后再是右脚!左右左右!”
李建德在训斥着什么,而在他的一整篇长篇大论后,却是没有任何人回应他,依旧是他自己在继续纠正。
他究竟在和谁说话?
“好,现在,听我命令跟着我的节奏!左右!左右!!左右!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一!”
终于的李建德的身影出现在了遍布缝隙的大门上。
推开大门,李建德喊着号子,一边后退,一边左右摆手,依旧指挥着。
脚下的……那几团东西。
……
模糊的看不清五官的肉团,分不清是否称得上是四肢的触角……就这样被迫随着李建德的号子不停的摆动。
一个个明明趴着都有些困难的肉团,居然还要按照节奏起起伏伏,分着左右让自己的突出在地上不断的摆动。
只看这些肉团的身躯,很明显的,她们在换着皮肉应和李建德的命令。
让娇嫩的皮肤轮流在地上磨蹭,
但即使如此,也有着成片成片的身躯,全是红色累累,以及不同程度的青乌。
一些长短不一的绳子,或者说应该是一种黏腻腻的圈带,
一条接着一条拴着她们大约是脖颈的位置。
李建德的声音依旧在继续,不断的怒吼着每一个因为站不住而摔倒的肉团。
那场面,说是训练,
更像是,训狗……
“二妮,你也在啊!”
突兀的,李建德一个奇怪的回头,就这么死死的盯上了站在院子里的我。
明明我并没有走动,没有任何的脚步声,甚至李建德从头到尾也都没有回过头。
但他依旧非常准确的一个毫无征兆的诡异扭头就这样直接锁定住了我。
谨慎的,我没有接任何话,只是稍稍后退,拉开了一些距离。
而我这样的动作却是引得李建德笑了出来。
他盯着我后退的手脚,缓缓的说道,
“二妮啊,怎么就对爷爷这么生份呢,你长这么大爷爷不说在这里面有多少功劳,
但最少还是有点苦劳的啊,你就这样对你亲爷爷?!”
他这么说着,脸上下巴处的皮肉却是层层重叠,
伴随着模糊的胡渣起起伏伏,上嘴皮子碰下嘴皮子,轻轻几抿,好不轻松。
见我依旧不回应,他自顾自的接着往下说,
“二妮啊,你这年龄也大了,前段时间家里忙,都出门打工,也就没怎么管你的事儿,
但是啊,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咋们这年龄也是到了的,是不是该结婚,拿些彩礼回来了。”
他一边说着,手上的动作也不停。
一个摆手,那圈套般的黏腻腻的东西,就直往我身上招呼。
正想躲开,但却是不知哪来的一股力量,就这么直直的直把我往地上压,
我依旧是第一时间刨地挣扎,但却是丝毫动弹不得。
见我几乎被死死的压趴在地,
李建德这才笑盈盈的拿着那肉圈,就准备往我脖子上套。
死死的咬住嘴角的疤,直到再次咬出血印,
乘着李建德靠近,我一个狗刨向前,呲溜到李建德脚下,对着他的小腿就是狠狠的一口。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惨叫声布满整个院落。
而我也终于顺势起身,转头拿起墙角堆放的巨大埽鋤,
手抱最软的扫地的尾部,拿着最硬的上面收束处对着李建德的肚皮,就是看也不看的猛戳。
当然伤口处更是没有忘了补脚。
于是的声音从一开始的高亢,到低沉最后变成了直哼哼。
而那五个肉团,也趁机挣脱了绳索,
但也并没有跑远,只是趴在我身后,围成一团,凑着看,
时不时的还用着不知名的触角拍打着皮肉,似乎在庆贺着什么。
“姐。”
突然的身后,什么声音传来,
我回头一看却是什么人都没有。
连忙到处打量。
“姐,我在这。”
于是伴随着男声落地,
我眼前那两扇分落在堂屋门口,一左一右的窗户,就这样,
当着我的面,活生生的翻滚起来。
不断的旋转,上下翻转,玻璃的光泽伴随着木质的横条,像是某种活起来的生物。
终于所用的滚动全部消失,一双溜溜的黑眼珠就这样生生的从窗户缝中滑落而出,伴随着腾跃而出的眼白。
没有多余的眼皮,眼睑,甚至连睫毛都没有。
就这样一双干干的,几乎占据了全部窗户的眼珠子,直直的盯着站在门口的我。
隐约的我似乎都能看见,那温热的眼膜与阴湿的空气相接处,是隐隐蒸腾起的热气。
一股股的,并不明显,但也依旧在在空中袅袅上升。
这。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突兀的,我想起了自己做的第一个梦,那个被王翠花打醒的梦。
那梦里,门口远处的田地里,好像也都是这样的白烟,袅袅升起……
大约是眼睛实在是太大,又为了保证能看到我,
于是两个黑眼珠变成了对眼,想要把我的上半身印在里面。
就像是两面相对的凸面镜,
但那湿漉漉的反光,以及聚焦其中的深色眼瞳,
又无一不在告诉我,这就是生的的事实。
“姐,我在这。”
不明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久久的,我甚是都找不到发源地。
原来弟弟就在这里,并且很有可能一直都在,只是前几次都不显现罢了。
“什么事?”我定了定神,问道。
对方见我没有什么表情,也是顿了顿才说道。
“姐,别太过了,李建德的路还没走完呢。”
说罢,又是冲天的水声,突然从身后响起,
转头,几乎是冲天的喷泉,直冲月亮。
淅淅沥沥的像是一场小雨,不断的水花从院子中的大瓮处和井口处喷溅而出,附近的土地都被打的湿漉漉的。
肉团们也在我脚下蜷缩着,惊恐的“看”着院子里的景象。
我将她们一个个的拾起,再一个个的搬运到安全的堂屋门后。
两个眼珠子看了,也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任由我这样做着。
大瓮的水几乎已经被排尽,只有井口的依旧在继续,
从一开始的四处喷射到现在汇成了一条弯弯的小溪,沿着院中的土路,不断的朝门外的田里汪去。
至于那几个小的肉团,明明很容易被水带走,
但即使躲在门槛后,也依旧不忘探出身子,想要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于是好一阵过后,所有的水都好似已经被排尽。
一双白生生的树枝就这样,直直的从里面生了出来,
只是看着好像有点秃秃的。
好像不是树。
是两双手。
巨大的几乎和井口一样粗壮的胳膊。
一只弯折回原地,将水怎么都淋不醒的李建德提溜起来,
直接就往远处的田地举着远去,另一只则先一步跨过大门。
瞧着。
好像在远处的土地上刨了个坑,就这样直接把李建德。
埋了进去。
两只手,一个刨一个扔,一个挖一个填。
就像是,玩橡皮泥一般,李建德就这样直接被葬在了远处的田中。
转头看向身后的这双眼睛。
声音依旧从四面八方传来。
“姐,暂时不让他动就行了,不要下死手。”
?
所以是我在下死手?!
……
“你知道李建德在干什么?”我开口问。
既然李建德都被埋了,也就不怕什么泄不泄秘的,我就直接问了。
那双眼睛向下瞥了一下,
看了看门内的肉团。
这动作在人眼上其实并不明显,但这样两个提溜大的眼珠子,就真的很夸张,简直就像是两扇摇头的工业电扇。
“之前还不太清楚,我是进来了之后才发现的,李建德想要对你不利。”
依旧是搞不清源头的声音。
而我则没说话,只是直直的盯着这两只眼珠子。
意思其实已经很明显。
我不信,以他的习性就能这样直看着。
看着我和李建德斗争,且我处于下风。
看着我被李建德玩弄于股掌。
我和李承业的矛盾是矛盾,但我和李建德的矛盾又是另一种矛盾。
整体来说,李建德对我不利其实也是对李承业不利。
这期间的关系,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的,但身处于其中的我和李承业,都再清楚不过。
更何况李耀祖对李建德有尊重,李承业可没有。
“知道了,我这不是已经把他。”
眼珠左右飘忽的一下,忽然的又好像想起来什么似的。
身后刮起一阵风,不用想也知道是那两只手在指着远处的田。
我没有回头,依旧死死的盯着他,逼他表态。
“好,我知道了。”
于是见我连身的没有转,那声音也终于明白了什么,沉沉的应下后。
又是骨碌碌的翻转。
正常的窗户就这样再次的被转了出来。
不知何时,门槛后的,小肉团们也都消失了。
我回到板床上就是闭眼。
再次睁眼。
便回到了街头。
就让我来看看,李承业会怎么处理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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