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选择成为谁的解药

　　帕金森病是一种慢性进行性脑变性病，五十岁以后发病者较多，起病隐袭、缓慢，进行性加重，以静止性震颤、肌强直、运动减少以及姿势异常为临床主要特点。
　　口、咽、腭肌运动徐缓时，表现为语速变慢，语音低调，眨眼频率降低，字迹变化等是帕金森病的早期症状。

　　阮嘉科立在桌侧，隔着几个人观察着凌董事长握笔的手。攥住笔的手有力平稳，笔头触纸墨迹晕染开，一笔一画顿挫有致，楷法、行意完美融合，字字珠玑。
　　书写道：家和万事兴。

　　“爸，你这字写得越来越好，我看比那些大家还要好出许多。”张氏浮夸的赞扬落在地上，没人回应。
　　凌松年仿若未闻，将毛笔递给凌亦谳收好。

　　凌岳不着痕迹地拽了一把张氏的手腕：“闭嘴。”

　　凌松年极为传统，一贯不喜娱乐圈出生的张氏。
　　当年凌岳违逆他的意思，拒绝联姻非张氏不娶。他便和凌岳说过，这辈子他都不会接受张氏和他的孩子。

　　而张氏确实不够聪颖。

　　凌松年养育的四位儿女，各个都是自己领域内的佼佼者。

　　因病去世的大儿子凌峰，公认的商业奇才，继承了凌松年的独到眼光，手段却更为圆滑。在世时将凌氏集团的规模扩大了两倍。凌松年为凌峰选择的妻子出身书香世家，是晋城大学教授。两人的女儿，凌亦谳，更是新一代青年企业家的榜样。
　　尽管是受凌松年冷落的凌岳，也是清算的一把好手，最近成立的医疗器械公司在行业内已经站稳了脚跟。
　　至今独身的小儿子，凌崇，被誉为国内巴赫，现在是世界级交响乐团，贝尔森乐团的团长。
　　而他唯一的女儿凌知，南省法院副院长，国内最年轻的一级高级法官。

　　张氏宛如透明人，一大家子的天之骄子，没人看得起空有样貌的张氏。

　　豪门内部的暗流涌动与阮嘉科无关，他沉默看着越写越小的五个字，心中确定了答卷。

　　凌松年患上的是帕金森病，且处于早期阶段。

　　系统008：恭喜玩家，支线任务“凌董事长寿宴——找找谁有病”进度完成100%。

　　获得奖励：
　　金币：50
　　积分：500

　　价值半份炸鸡。
　　阮嘉科心中劝解自己，聊胜于无。

　　系统008：年轻人，投机倒把是没有好下场的。
　　阮嘉科：投机倒把？年轻人，这是勤劳致富。
　　系统008：也就池舟能买你那天价甜品了。
　　阮嘉科：不服气？不知道什么叫有价有市？用户认可的好商品就能卖出好价格。
　　系统008：服气。迟早让你干到通货膨胀。
　　阮嘉科：放心，你也说了，只有池舟会买。
　　系统008：……

　　阮嘉科看着身旁的池舟，愈发觉得自己捡到宝了。

　　“怎么了？”池舟感受到身侧投来的诡异目光，夹着糖醋排骨的筷子一顿。
　　阮嘉科贴近池舟耳侧，低声问：“你喜欢吃糖醋排骨？”

　　一听就知道他在预谋什么。
　　阮嘉科的心思真的很好猜。

　　池舟：“喜欢。”

　　“等会儿去我家，我做给你吃？”阮嘉科说完端坐好，表情没什么变化地紧盯着池舟的眼睛。

　　寿宴的厨师是凌亦辰特意从五星级酒店请来的米其林厨师。
　　池舟将糖醋排骨放入口中，肉质细嫩，酸甜可口，可他却觉得少了些滋味。

　　池舟：“好。”

　　凌亦辰给池茵安排的座位在主桌左侧，同桌的都是地位显赫的大人物。池舟没管座位安排，找服务员在阮嘉科旁边加了张椅子坐下了。

　　座位离主桌也不算远，正好和张氏面对面，一举一动尽收张氏眼底。
　　从池舟坐下那一刻开始，张氏像是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监视着他们。
　　阮嘉科凑近池舟时，张氏坐不住了，拉开椅子走了过来。

　　“本来还怕池部长的公子看不上我们凌家，招待不好池公子。没想到池公子与小阮这么投缘，我们亦辰也就放心了。”张氏嗓音尖锐，在嘈杂的交谈声中十分突兀。

　　放的哪门子的心？
　　阮嘉科话本就不多，面对张氏的阴阳怪气他只是冷眼沉默着。

　　周围的人一看张氏的模样，便知好戏即将登场。

　　池舟喝了口汤润嗓子，张口道：“二夫人倒是童心不减，与长辈们同桌也没什么话，倒是对小孩子之间的事感兴趣。”

　　宴会厅上多少人精，怎么听不出来池舟对张氏的讽刺？都憋着笑，旁观张氏气得脸红脖子粗的滑稽模样。

　　说不过池舟，又碍于池舟的身份，张氏也不敢真的对池舟放肆，只能拿相对好惹的阮嘉科开涮。

　　张氏冷笑道：“小阮也是找到更大的靠山了。我家亦辰就是太傻，一门心思扑在一个人身上，我给他介绍那么多优秀的孩子，他见都不肯见。小阮有空帮阿姨教教亦辰，尽快旧人换新人。”

　　凌亦辰钟情阮嘉科多年无果，晋市无人不知。

　　情感方面，阮嘉科很是有边界感，避免给人造成误会。
　　他正色解释道：“阿姨，我和小凌总不过点头之交，帮不了你教育儿子。”

　　猝地，空气仿佛瞬间凝结。

　　只有阮嘉科身边那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没忍住憋笑声。

　　阮嘉科的发言震惊了这些人精。
　　在凌亦辰爷爷的寿宴上，说与凌亦辰不过点头之交。
　　这话可以算得上杀凌亦辰诛心了。

　　张氏彻底气红了脸，人看不上她没关系，但她不能容忍有人如此轻视她的儿子。
　　“阮嘉科，你——”

　　“二太太，我阮家是受邀来给凌董贺寿的，不是来这儿相亲，更不是到这寿宴上给我儿子寻什么靠山的。”阮母与阮父一同创业起家，性格比起阮父还强势几分，不是那任人搓圆揉扁还忍气吞声的性子。

　　阮嘉科看着她，想起了现实生活的母亲，从小虽没空陪他，但总是最护着他的。
　　“要哭了？”池舟抽了张纸巾塞他手心，低声打趣他。
　　阮嘉科攥着纸巾，没说话。

　　“如果二太太不欢迎，可以在邀请函送来之前就直说。”

　　张氏气势锐减，真惹怒了阮家，凌岳不会放过她的。

　　“妈。”

　　凌亦辰面无表情看着张氏，周院长和他的固定搭配周隘跟着一起过来了。
　　周院长的出现阮嘉科并不意外，凌氏集团是除了阮家与晋康医院合作最深的一家公司，凌松年寿宴周院长自然要来。
　　但这种场合能带上周隘，是他没料想到的。
　　周隘眼神冰冷，气质阴沉，在如此喜庆抓马的氛围中，依旧保持着阴湿人设。

　　“阮董别动怒，”周院长每次出场都在当和事佬，“俗话说，君子之交淡如水，阮嘉科同学和小凌总都是优秀的青年，相处必定是淡然如水，二太太误会了阮同学的意思。”

　　凌亦辰对阮母鞠躬道：“阮董请原谅我母亲的出言无状，爷爷与我们是真心实意邀请阮家全部人，绝无虚言。”

　　张氏自知自己做错了事，看着凌亦辰替她道歉，喃喃道：“亦辰……”

　　“还要在那里丢人现眼？”冲天的怒气令凌松年僵直的口部肌肉发出呵斥声。

　　张氏脸色灰暗，怯生生离开了宴会厅。
　　凌亦辰替张氏擦屁股，拿着红酒杯斟满白酒：“叔叔阿姨，我母亲不懂世故，说话没分寸，我替她给你们赔罪。”
　　仰头一饮而尽，眼底猩红。

　　“我们也用不上你这么赔罪，这么喝哪能行？”阮父不忍道。
　　阮母绷着脸不看凌亦辰，但脸色没之前那么难看了。

　　凌亦辰深深看了一眼阮嘉科，说：“我没事儿。”

　　阮嘉科神色不变，依旧端坐着，背手轻拍开戳他脊背的手指。
　　“他惩罚自己来博取你的同情。”池舟看戏看得津津有味，小声同阮嘉科嘀咕。

　　别说是虚拟游戏的npc，就算是真实世界，这样损己不利人，近乎道德胁迫的道歉，阮嘉科也丝毫不会动容。

　　凌亦辰一言不发，眼神冰冷凝着阮嘉科与池舟，紧攥方巾的手指用力到发白，被长久禁锢在灵魂深处的邪念似乎要挣脱了出来。

　　宴会后半程，凌松年紧皱的眉头再也没松懈下来，凌亦辰不能再出任何差错。
　　冰冷的高浓度酒精从喉头滑进胃囊，所经之处灼烧得发疼，凌亦辰强打着精神，不想回来第一次办的事就以失败告终。

　　凌亦辰脑袋昏沉，肩背绷得挺直站在台下，凌松年的高谈阔论进入他的脑海又被擦去，他似乎进入了一种游离状态，身体在宴会周旋，灵魂却跟着离场的张氏一同走了。
　　他机械性地与宾客道别，凌岳同他说话，他也一一回应，但他也不知自己说的是什么。
　　直到望见那个一小时前说与他不过点头之交的人，与别人一起离场的身影，他才恍然回神了一瞬。
　　倏地，身影消失在大门外。
　　凌亦辰好像醉得更厉害了。

　　室外气温炎热，车内冷气开得足，车厢被暖调木质车载香片熏入了味。
　　池舟扯过安全带系好，舒服躺靠在副驾驶上，眼睛笑眯成缝，朝着驾驶位的男人讲话。
　　“下午一点半就开始做晚餐了？”

　　阮嘉科单手拨动换挡杆，踩下油门，冰蓝色车身丝滑驶出停车场。
　　“先去采购，准备不充分怎么好意思赚你那么多金币。”室外紫外线强，阮嘉科戴着墨镜，侧面的角度更能突显他立体五官的优势。

　　“一包薯片能卖我一百金币，你有什么不好意思。”池舟完全忽略是他自己开出的价格，谴责着阮嘉科。
　　“……”阮嘉科无语凝噎，偏头眼神复杂地看着池舟。
　　池舟无视他眼中的无奈，撇嘴挑眉，意思是：怎么了？我说得不对。

　　对方当然不能反驳，只抽出空来从扶手箱拿了根橙色棒棒糖递在池舟面前，可能是想堵住他的嘴巴。
　　“不想吃。”池舟说着不吃，手却拿了糖，垂头拆开包装。

　　继而，芒果清香的糖果猛地杵过来，几乎贴上阮嘉科鼻尖，他本能地后倾，后脑勺撞上了头枕。
　　垂眸看了眼，发现是刚送出的糖，用余光扫视了池舟一眼，问道：“给我？”
　　右手松开方向盘，准备接过池舟手中的糖果。
　　池舟眸子在阮嘉科的右手上扫过，反悔地抽回糖果张口放入了自己嘴巴。
　　“嗯？”阮嘉科偏过脑袋，一脸疑惑又震惊的表情，看着池舟。

　　池舟故作无辜地挑衅，问道：“怎么了？”
　　没等阮嘉科憋出话来，又用棒棒糖指着前方，慢悠悠说：“看路。驾驶习惯真不好，单手抓方向盘也就算了，还不专心看路。”
　　阮嘉科：“……”

　　午后超市人流少，阮嘉科推着购物车在前面选购食材，池舟叼着棒棒糖跟在后面闲逛，经过花花绿绿的水果区。
　　池舟拍了拍摆台上的西瓜，耳朵凑近去听响声，从第一个拍到最后一个也没感觉出有什么不同。

　　已经走出去好几米的阮嘉科，才发现后面的熊孩子不见了，推车调头去找那个沉迷敲西瓜、年龄一十八，身高一八八的小帅哥。
　　“池医生，胎儿怎么样？”阮嘉科一本正经的脸，问出让人始料不及的话。

　　池舟拍了拍左边的，又拍了拍右边的。
　　沉思片刻，认真回答道：“非常好，包甜。”
　　阮嘉科：“那买一个？”
　　池舟：“行。”

　　两人大袋小袋出了超市，阮嘉科用钥匙打开后备厢，放了两个大袋子后备箱的空间便捉襟见肘了。
　　“你这车后备箱太小了。”池舟抱着西瓜坐在副驾驶抱怨。
　　阮嘉科：“刚和你说把西瓜放后座，你不肯。”
　　池舟摇头道：“放后座容易摔坏，你下次换辆车，别开这个了。”

　　这款宾利是npc阮母阮父送给阮嘉科的毕业礼物。
　　可，金主说的话。
　　他得听。

　　阮嘉科：“行。”
　　得到了满意答复的池舟，一路安安分分，没再闹腾。

　　车身右转，能看见晋康医院门诊大楼的侧面，阮嘉科降了些速度，从小区侧门进了停车场。
　　他的停车位离单元楼很近，旁边的车位停了辆白色的大G。
　　大G进入他们的视线范围开始，池舟的眼睛就没能从上面挪开，死死粘在了上面。

　　阮嘉科打着方向盘，倒车入库，池舟的脑袋跟着360度旋转，眼神锁死大G，时不时发出些叽叽喳喳的感叹声。
　　冰蓝色车身方方正正停在车位，池舟迅速打门开车，怀里抱着个西瓜，指着白色的大G对阮嘉科说道。
　　“你换这个。”
　　“……”阮嘉科沉默不语，拿出后备箱的塑料袋，一手拎着一个，忍住踹金主的冲动，“哥哥，不然你今天就把所有的钱都转给我。”

　　听见这话，池舟收回手指，一脸警惕地盯着阮嘉科。
　　他说：“你果然是冲着金币才和我好的。”

　　阮嘉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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