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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
林知慕不知道岑青谙什么时候让自己进组，中间他回了趟老家，待了一个下午。
体验挺不好的。
老家在农村，村口就是一个破路，坡边一个坑，稀稀拉拉栽着几棵杨树，坑里已经成了天然的垃圾场，汤汤水水流到路面上，还有牛粪没清理，上了坡是一个场，荒废太久，只剩一个石磨。
一进村，所有的人都知道林知慕回来了，他奶奶天天给左邻右舍说他孙子要当大明星，邻居大娘拉着调子，“哟，老林家的大明星回来了，你奶奶说你要当大明星，有出息得很。”
他很久没回来，上次还是办丧事的时候。
林知慕踮踮脚尖，“婶儿，上次我回来您可不是这么说的，您不是说我冷心冷肺，天生克亲命吗？”
女人讪讪，挎着簸箕走了。
林知慕懒得理人，推门进去，“奶奶？”
老年人耳朵不灵敏，林知慕喊了一声没人应，就直接往里走。
奶奶蹬着鞋下床，看见孙子回来激动抱人，想着林知慕待不了多久，又开始去厨房。
林知慕：“您别急着忙，我这次回来有事要说，您跟我走吗？我租个房子您跟我住。”
“我跟你走呀？那家里的东西谁帮你看着呀，你不怕你大伯都占了去？”老太婆拉着林知慕的手眨眨眼，“我在这儿不还能帮你看着吗？再说我在家里，你大伯总得管我，要不然我这不是给你添麻烦吗？”
“你在那里好好就行，我不担心你的，你从来就没叫人操过心。”
林知慕知道她老人家不想成为累赘。
“行，那我要是买了房，你就跟我走行吗？”
“那你先给我修修插板，厨房没电了。”老太太讨价还价。
厨房是另一间房，铺着红砖头那种，房梁一根横木，被蜂蜜钻了洞，炒菜的地方开着一扇小窗，窗小又背阴，几乎没什么光线，就是白天也暗漆漆的，那片白墙被油烟熏得发黑，他以前有给刷过一遍腻子，没遮住多久。
林知慕趴着捣鼓半天，给修好插板，又给缸里续够水，吃了顿饭坐晚上的车走。
硬座动车，他抱着包勉强睡了会，就再睡不着了。
段淮信息不停，叫他打游戏。
LIN：来。
他游戏玩得相当菜，没技巧没手速，上去就是干，甚至不分敌我，连段淮都挨过他一刀。
玩得他有点烦，他就躲在草丛里偷袭，一局之后，对方每次上来就先单杀他。
林知慕彻底暴躁，转手退出卸载。
淮水：你人呢？
LIN：……
LIN：没意思，卸载了。
淮水：【你是不是有病.jpg】
林知慕没回，从包里掏出剧本翻起来，手里还转着笔。
他勾勾画画，大多一知半解，更多时候不理解男女主感情怎么这么充沛，这就爱上了？就因为不和谐要分开？为了个男人自杀了？少部分时候也能明白，比如一些床戏，恰到好处的欲望升华整个故事。
他相当认真，做足自以为所有充分的准备，甚至有几天无聊的，去了趟中戏感受氛围。
他的惶恐连段淮和沈撷都感觉出来了，少爷难得安慰人，“岑姐之前跟着白修择做助理，现在是陆葵，所以你到底为什么觉得自己不行。”
这两人都是科班出身的大腕。
林知慕说：“我又不是科班出身。”
段淮觉得林知慕冥顽不灵，气得咬杯壁。
沈撷倒杯水给林知慕。
他坐在单人沙发上，交叠着双腿，手肘轻轻撑着膝盖，“刘绮雯你知道吗？她也不是科班出身，而且据我所知，她从没有妥协过潜规则，可她第一部电影就获得了最佳女配，国内三奖，她都是最佳女配。”
“刘绮雯没……”林知慕诧异。
刘绮雯演深深一角。
《别楼台》里，她一身绿纱裙，站在青楼阁台上，捻扇言笑、风情万种，抬指勾人腰带的时候媚眼含笑，眼波流转男人腰间，一句“不够大~”的台词火遍大江南北，之后十有八九的戏都演得是风情万种大美人。
大众媒体都说自此刘绮雯成了权贵眼里的欲，没有哪个大佬不想和她一夜春风，没有人会想到刘绮雯与潜规则其实一点不沾边。
当时沈撷也在，沈撷瞬间明白他的意思，“没有，确实有人想这么做，但她没有选择那条路。”
段淮炸毛，“我靠，你竟然相信谣言，哎，其实我之前也以为那啥，但，真的没有。”
“不像呀……”林知慕若有所思。
沈撷被他逗笑了，拍一下林知慕的背，“别想什么有的没的。”
“岑经纪人最近没联系吗？”
林知慕：“昨天给我发了消息，让我明天去趟公司。”
沈撷：“青谙是个很好的前辈。”
沈撷没待多久，他最后给段淮下了不能成名就回家帮忙的通牒，走到门口，又想起什么转回来，“你们喜欢吃排骨吗？下次我让陈姨做豆豉排骨带过来。”
段淮郑重其事摇头，“林知慕阿婆做的腊肠排骨比陈姨的好吃。”
“是吗？陈姨听了会伤心的。”
“那你就不要告诉陈姨嘛。”
沈撷摸段淮的头，“其实我也这么觉得，要不给我带一份回去让陈姨试一下？以后你回来了陈姨也能做给你吃。”
林知慕靠着冰箱，一手插兜，一手打字回复着什么消息，给舅甥留足道别的空间。
这种时候，或者说每次沈撷来找段淮的时候，林知慕都把自己隐藏在边缘，非常有界限感地降低存在感。
林知慕周身都是疏离感，恨不得画地三尺标注他人勿近，管你是熟是生。
沈撷察觉到点，好像也明白自己为什么总是盯着林知慕，因为这人跳出了他的掌控感，很不一样，所以总想试探林知慕这方面的底线。
沈撷朝林知慕挑了一下眉，“行吗？”
林知慕啊了一声，反应过来给沈撷打包，转身打算让段淮提给沈撷的时候，已经被沈撷错身从手里提走。
沈撷低声笑，“谢谢，早早睡。”
感谢沈总，林知慕这晚睡得不错。
第二天一早，林知慕赶着铃响的前一分钟醒来。
他有点起床气，懒得说话也讨厌听别人说，甚至脾气很烂。
他懵着眼，走到洗漱台前，眼睛半睁半闭收拾自己，然后白短袖配黑裤子，踩着拖鞋出门。
林知慕站在影轶大门前才发现，不是所有的影视公司都像辰星一样打扮得像夜总会。
影轶一栋五层高的写字楼，进入大厅就是潇洒的影轶影业几个大字，左转顺手就是电梯。
林知慕上电梯的时候遇到了楚小妍。
楚小妍在林知慕空闲的这段时间一直跟着岑青谙学，晚上就和段淮在游戏里厮杀，现在，她抱着几份文件匆匆赶上电梯。
“是给岑姐的文件吗？我来行吗？”林知慕伸手帮忙。
楚小妍：“岑姐叫你了？我可终于转入本职工作了，岑姐真是业界劳模，我每天早来二十分钟，岑姐比我还先到。”
林知慕：“那真是苦了你了。”
林知慕目送楚小妍上楼，自己抱着一摞文件往岑青谙办公室去。
岑青谙早上谈妥了手下一个小鲜肉的资源，刚刚挎着香奈儿小包包走进影轶公司大楼，一路上都有年轻后辈朝她问好，这会儿春风得意。
岑青谙坐在椅子上悠闲转圈，内心得到极大满足：老娘打江山这么多年，也终于感受了一把众臣朝拜的感觉，爽！
助理敲门进来汇报工作，岑青谙喝口咖啡秒开战斗脸，“昨天的偶像慈善晚会看了吗？我不知道谁给一个演员选这种衣服，他又不是去卖笑，造型师太差劲了，告诉李实趁早开了。”
助理点一下头。
岑青谙看也不看，“还有，我看过SPO新专的企划案，那种烂大街的创意敢写也就算了，还敢拿到我面前，是为了侮辱我的眼睛？让人重写一份今天晚上给我。”
助理：“好的，岑……”
“我说了，要萨沙杂志陆葵作封刊，你们是怎么和萨沙主编说的？这种小事也得我盯着？”
助理笔下飞快。
岑青谙一揉鼻子，“最后，在公司不要喷太浓的香水，还要我说几遍你才能记住。”
岑青谙最后还不忘感慨，“难怪影轶离倒闭不远了。”
林知慕敲门进去打着招呼，“岑姐。”
岑青谙敲敲桌子，“我给你的剧本看了吗？”
林知慕把自己和楚小妍的文件分开递给岑青谙，“都看过了。”都是非常有质量的剧本。
岑青谙草草翻看，最底下是个本子，黑字被红蓝油笔标注。
岑青谙满意地点头，“看来下了不少功夫呀。”
“其实我和李实聊过，我并不建议你走实力派演员的路线。你知道，现在大环境就是这样。别说你是非科班出身，就是科班出身的演员都未必走的好实力派演员的路线，关于这件事，你再好好想想。”
林知慕莫名，“那我再出道，当回锅肉艺人？”
“那倒不是，你是想做演员的对吧，那你想做电视剧演员还是电影演员，你知道的，电视剧对演技要求小，只要不是太烂，总能慢慢练起来，但是电影不一样，大银幕很容易放大专业不过硬的缺陷。”
林知慕再次莫名，指着那沓文件，“岑姐，您别是逗我吧，那不全是电影剧本吗？”
岑青谙的意思不言而喻。
中途，楚小妍端了杯咖啡进来。
岑青谙端着杯子，“那你觉得哪部戏不错。”
林知慕翻出一个剧本放到岑青谙面前。
林知慕知道，那本是郭勒的《有罪》。
郭勒是娱乐圈的后起之秀，前年一部《金禄》拿下全国票房之首，包揽国内三金大小奖项无数。
他有自己的风格，电影思想前卫，剧情紧跟时代，所以郭勒的电影总能吸引大量新生观影群体。
事实上，岑青谙也看上了《有罪》的剧本。
但岑青谙微微一蹙眉，“我只是在决定前再次将方向确定好，转型，尤其是电影和电视的转型，是并不容易的。”
“这个剧本我已经和李实聊过。郭勒你知道吗？我们称他小梁秋闻，和梁导一样，要求极高，你在他手里磨炼，对你演技也定会有所助力，但演不好的后果也很大，这是一把极其锋利的双刃剑。”
“《有罪》男主定了陆葵，他是你的前辈也是同事，你可以跟着他学，但是其实我不太想让你演这部剧，陆葵电视剧转型电影，依靠强大的粉丝流量，可以搏一把，但是你不行。尤其是你的对手戏演员是刘绮雯，一旦上映，绯闻就会缠在你身上。”
“不是都是谣言吗？”林知慕不解。
岑青谙觉得林知慕有点天真，“我没说不是谣言，但这样的谣言也很麻烦。这两年刘绮雯都没再演什么角色，为什么，不光是资本封杀她，而且十个有九个角色的都是妓女。她也要转型，摆脱艳星的名号。”
林知慕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其实看过刘绮雯的那部电影，虽然是个风情万种的青楼女，但为了孩子而忍受屈辱，为了大义从高台跃下。
这样的角色，这样的演员，怎么都不应该被拉低。
“不光是因为这个，郭勒选演员很苛刻，他不接受资本干预，能不能被选上，还得看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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