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白未觉

　　文旭白看着林觉行气鼓鼓的样子，突然笑出声来：“刚夸你聪明，是说你能学会，又没说你不会犯错。”
　　他拿过她的草稿纸，指尖点在中间一步，“这里符号搞错了，后面自然全错。你看，把负号改成正号再算一遍试试？”
　　林觉行盯着那行歪歪扭扭的算式，脸颊又热起来。
　　她咬着笔杆重新演算，笔尖在纸上顿了好几下，突然“啊”了一声：“真的是负号！我怎么这么粗心！”
　　“因为你太想证明自己了。”文旭白的声音很轻，“解题和做事一样，急不得。”

　　林觉行看着重新算出的答案——确实是C，突然没那么沮丧了，反而噗嗤笑了：“行吧，我承认我刚才飘了。”
　　“再练三道题，飘不起来了再走。”文旭白推过来三张写好题目的便签纸。
　　林觉行挑眉：“资本家看了都得夸你会压榨劳动力。”
　　嘴上这么说，手却已经抓起了笔。

　　等她终于把三道题都做对时，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
　　两人收拾东西往小卖部走，晚风吹得人很舒服，林觉行踢着路边的小石子，突然想起什么：“对了，袁青说晚上要一起补课，我把她忘了。”
　　“她刚才来过教室，看我们在做题，又走了。”文旭白说，“留了张纸条，说明天再开始。”
　　林觉行愣了愣，随即笑了：“这家伙，还挺懂分寸。”
　　小卖部里人已经不多，他们拿了两袋面包就走了。林觉行正在准备付钱，突然听到旁边货物架处传来熟悉的声音——是江洛在跟袁青拌嘴。
　　“你画的这是什么啊？篮球明星长我这样？”江洛的声音里带着戏谑。
　　“本来就是照着你画的。”袁青的声音闷闷的，“不信你看这动作，是不是你上次扣篮的姿势？”
　　“拉倒吧，我扣篮比这帅多了……哎，这签名怎么回事？‘江洛专属画师袁青’？你脸皮够厚啊！”
　　林觉行和文旭白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
　　林觉行戳了戳文旭白的胳膊：“你看，袁青的秘密快藏不住了。”
　　文旭白没说话，只是往那边瞥了一眼，又低头吃饭。
　　林觉行发现他耳根有点红，突然想起什么，故意逗他：“对了，白天在天台，你是不是脸红了？”
　　文旭白手一顿，含糊道：“风太大，吹的。”
　　“是吗？”林觉行拖长了调子，“可我看你拿摄像机的时候，手都在抖呢。”
　　“……”文旭白放下筷子，一本正经地转移话题，“几天后的物理小测，你要是再不及格，我就把你错题本贴教室后墙上。”
　　林觉行立刻举手投降：“别别别！我今晚回去一定复习！”
　　吃完饭往宿舍走时，林觉行突然想起自己的日记本，掏出来翻到下午写的那页，在“成为学霸”下面加了一行字：“先定个小目标，物理小测及格。”
　　又画了个握拳的小人。
　　文旭白凑过来看了一眼，说：“目标太低了。”
　　“一步一步来嘛。”林觉行把日记本塞回书包，“就像你说的，不能急。”
　　夜风掀起她的刘海，露出光洁的额头。文旭白很欣赏她眼里的光，突然觉得，或许不用等寒假去汝城，有些故事，已经在慢慢展开了。

　　宿舍楼下，林觉行跟他挥手告别：“明天见，座下第一大徒弟。”
　　“明天见，想当学霸的人。”文旭白回了一句，转身往男生宿舍走。
　　林觉行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突然觉得，这个国庆收假后的第一天，好像也没那么糟糕。
　　那些公式定理虽然还是有点难，但好像没那么像天书了，那些藏在心里的迷茫，好像也被风吹散了一些。
　　她摸了摸书包里的摄像机，里面存着今天的照片。风还在吹，但这次，她觉得这风很舒服，像在推着她往前走。
　　明天会是怎样的呢？林觉行想着，脚步轻快地跑进了宿舍楼。

　　几天后的物理小测的铃声响起时，林觉行捏着笔的手心微微出汗。
　　她深吸一口气，低头看向试卷，那些曾像天书一样的公式，此刻竟清晰了不少，文旭白昨晚划的重点、反复讲的解题思路，像星星一样在脑子里亮起来。
　　她咬着笔杆，一道题一道题往下做。
　　遇到卡壳的地方，就想起文旭白说的“别急，拆成小步骤”，果然慢慢理出了头绪。
　　等她写完最后一个公式，抬头发现不少同学还在埋头苦算，窗外的阳光刚好落在试卷一角，暖融融的。
　　“叮铃铃——”收卷铃声响起时，林觉行看着写得满满当当的试卷，第一次没在物理考试后感到心慌。
　　中午成绩就出来了。
　　物理老师抱着试卷走进教室，目光扫过全班：“这次小测，有同学进步很大啊。”
　　他顿了顿，念出名字，“林觉行，72分。”
　　教室里静了两秒，随即响起细碎的议论声。
　　林觉行猛地抬头，以为自己听错了。
　　文旭白转过头，冲她悄悄比了个“棒”的手势，眼底带着笑意。
　　她的脸颊瞬间热起来，心里却像揣了颗糖，甜丝丝的。
　　原来“及格”这个小目标，真的能达到。
　　林觉行打开日记本，又开始写她的流水账了。
　　2014年10月13日，晴。
　　今天有个好消息，就是我的物理及格啦，还受到了老师的表扬，多亏了我自己的努力，头发都要掉完了，当然还少不了文旭白的帮忙，我承认，他是比我聪明那么一点点。
　　还有就是袁青看江洛的眼神越来越放肆了，全世界都看出来了，只有江洛那个傻白甜只会呱呱呱，天天抱着他的篮球，为他俩属实是捏把汗。
　　最后，我还承认...文旭白有那么一点点点点点帅，只有0.0001%。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放学后，袁青抱着一摞练习册凑过来：“觉行，说好的补课，今晚开始？”
　　她眼神亮晶晶的，还偷偷往江洛那边瞥了一眼——江洛正被几个男生围着讨论昨晚的球赛，没注意这边。
　　“好啊。”林觉行点头，刚想说“文旭白也一起”，就见文旭白收拾好书包站起来：“我今晚有竞赛辅导，你们先开始，不会的题标记下来，我明天看。”
　　袁青立刻拍胸脯：“放心，有我呢！”
　　晚自习的教室很安静。
　　袁青讲题不如文旭白细致，常常讲着讲着就跑偏：“你看这道题的模型，像不像江洛上次投篮的抛物线？”
　　林觉行被他逗笑：“你能不能眼里除了江洛还有点别的？”
　　袁青挠挠头，耳尖发红：“我这不是帮你联想记忆嘛……”
　　话虽如此，还是乖乖把思路拉回题目上。两人磕磕绊绊地讨论着，倒也解出了不少题。
　　中途休息时，林觉行趴在桌上转笔，突然想起什么：“袁青，老实交代，你画本里的主角，是不是江洛？”
　　袁青的脸“唰”地红了，手忙脚乱地去捂桌肚里的画本：“你、你偷看？”
　　“上次你画画时不小心露出来了。”林觉行笑得狡黠，“画得挺像的，尤其是他投篮的样子。”
　　袁青半天没说话，突然闷声闷气地问：“很明显吗？”
　　“除了他本人，估计大家都看出来了。”林觉行托着下巴，“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他？”
　　袁青把头埋得更低：“等、等我画满一本再说……”
　　正说着，教室后门被轻轻推开。
　　文旭白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两罐热牛奶，大概是刚从竞赛教室过来。
　　他看到林觉行和袁青在说话，脚步顿了顿，随即走过来，把其中一罐放在林觉行桌上：“刚结束，顺道过来看看。”
　　“文大学霸辛苦了！”林觉行接过牛奶，暖意顺着指尖传到心里。
　　袁青识趣地收拾东西：“我突然想起作业没写完，先走了，你们聊。”
　　她抓起书包就溜，路过江洛座位时，还特意放慢脚步看了一眼——江洛还在刷题，眉头皱着，侧脸在台灯下显得格外认真。

　　林觉行翻开练习册，指着一道标记了“疑难”的题：“这道题袁青没讲明白……”
　　文旭白拉过椅子坐下，拿起笔：“我看看。”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刚从室外进来的微凉气息。
　　林觉行听着听着，突然走神了。
　　她想起天台那天，他说“心里的墙塌了，就再建一面更坚固的”，想起他接过摄像机时微微颤抖的手，想起他说“你不是路人甲”时认真的眼神……心跳莫名快了半拍。
　　“听懂了吗？”文旭白抬头，刚好撞进她的目光里。
　　林觉行猛地回神，慌忙点头：“懂、懂了！”
　　文旭白看着她泛红的耳根，嘴角弯了弯，没戳破。
　　他合上书：“不早了，回去吧。”
　　两人并肩走出教学楼，路过操场时，看到江洛还在打篮球，运球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你说，袁青什么时候才能鼓起勇气告白？”林觉行突然问。
　　“不知道。”文旭白看着远处跳跃的身影，“但有些人，就算不说，也藏不住的。”
　　林觉行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只觉得今晚的月光格外亮。
　　她低头踢着石子，突然想起明天要交的日记还没写完，回去得补，或许可以写点关于“进步”和“月光”的事。
　　走到宿舍楼下，林觉行转身：“晚安，文旭白。”
　　“晚安。”文旭白看着她跑上楼的背影，手里还攥着那罐没开封的牛奶，刚才太专注讲题，忘了给她。
　　他低头笑了笑，把牛奶塞进兜里，转身往男生宿舍走。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