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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
“被虫咬伤发起高热的人不多,夫人体弱,才会如此,若是以往,小心照顾便是,可是如今你们身处牢中,药物不全,饮食不周,能不能熬过去,只能看她的命数。”叶书晴冷静的告知裴姐姐实情。
裴姐姐的泪又滚了下来,呜咽难言。
倒是裴家儿媳还能保持冷静,她问:“叶小姐,你如今为何能在牢中行走?可是找到了生路?能否为我们指点一二?”
绝境求生,一丝一毫的机会都不能放过,裴家儿媳的探问,叶书晴很能理解。
她坦然相告:“我求了沈指挥使,沈大人是个好人,他买下了我们家,免了我们骨肉分离之苦,我对沈大人甚是感激,如今我在他的府上做侍女,正好牢中缺少人手,就调我来做个女工。”
沈指挥使!
蒋家人惊讶至极,文官与金雕卫是两个阵营,互相敌视,她们怎么也想不到叶书晴竟然会求到沈指挥使的头上。
“你与沈指挥使相识?”裴姐姐忍不住发问。
叶书晴摇头:“之前从未见过,抄家那日,我在后院偶遇沈大人,生死之间,我只能见到谁就求谁,幸好我求对了,沈大人愿意施以援手。”
她说的这句话,有真有假,她故意模糊了沈飞鸣出手相助的原因,完全没提及她伪装刚烈坚强,更没提及她主动打开书房,让沈飞鸣随意翻检,两样相加,才获得沈飞鸣的一丝尊重。
裴姐姐与她嫂子面面相觑,她难掩疑惑的说:“沈指挥使竟然是个心软之人?”
“只是凑巧,也许那时那刻,他的心情正好,而且,在遇到他之前,我也没想到会遇到他,是上天给了我一丝生机。”叶书晴垂眸,遮住了心虚。
裴姐姐轻轻拉了拉叶书晴的袖子:“书晴,你能不能,能不能在沈大人面前,为我们求求情?”
叶书晴咬唇,不敢看她期待的眼睛:“我,我这些时日都住在牢中,这里易进难出,我回不了府。”
“那你什么时候能出去?”裴姐姐追问。
叶书晴:“我不知道,我只是一介罪奴。”
“书晴,你真不能帮帮我们吗?”裴姐姐用力拉着她的袖子,“我们相识多年,是这么好的朋友……”
裴家儿媳赶紧打断小姑子的话:“这里人多耳杂,你不要胡乱说话,为难书晴,你也说了,你们是好友,如果有可能,书晴会帮的。”
叶书晴紧紧咬唇,不敢开口答应什么。
她能理解她们的心情,当初她也像她们一样一心求生,都是看到一丝生机就想伸手抓住的人,她与她们别无两样。
可是,她没有办法承诺,她没有承诺的底气,她只是一介罪奴,无依无靠,无权无势。
离开牢房后,叶书晴的耳边始终回响着裴姐姐的呜咽声,不管是在用饭时,还是在夜半休息时。
在遇到裴家姐姐之后,叶书晴又在牢中遇到了几位相识的姐妹。
以往她们相见,不是在寿宴就是在生辰宴,要么就是踏青、观灯之时,每一次相遇都是一次美好记忆,没想到最后会在牢中相见,见到她们惶恐狼狈的模样。
世事变幻,殊为难料。
短短几天,叶书晴的心境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她们的悲愤、害怕、茫然、求生,种种情绪在不断的影响她,每次她都要花很多精力去消解这些情绪。
这里是她们的狱,又何尝不是她的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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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高挂,月光如水,洒向大地。
几颗星子点缀在夜空,让夜幕更显朦胧。
直街的灯笼依次亮起,夜市的摊铺一间连着一间,伴着不知从何处传来的丝弦声,红尘摇晃,让人流连忘返。
醉仙居的金色招牌被灯烛烘得透亮,沈飞鸣领着一队金雕卫迈步而入,所到之处,热闹的人声如潮水般退去,又像是风吹过灯烛,风过灯灭。
沈飞鸣径直上了二楼,二楼的走廊上站着一排侍卫,侍卫见到沈飞鸣,立即挺身阻拦。
沈飞鸣横了他们一眼,出示腰牌,然后越过侍卫,一脚踹开了雅间的门。
“通通拿下!”沈飞鸣一声令下,金雕卫顿时扑向雅间内的几个人。
“大胆!你们可知我是谁?”一位红衫公子挣扎反抗。
沈飞鸣扫了他一眼,眼中满是嘲讽轻视:“金雕卫抓人,自然是认准了再抓,放心,不会错漏的。”
红衫公子已被两个金雕卫擒住手臂,他尤在徒劳挣扎:“我是归德侯!”
归德侯是一等侯爵,同时他也是二皇子妃的哥哥,平日里自视甚高,视沈飞鸣如鹰犬。
沈飞鸣懒得和此人多说一句,愚蠢极至的狗东西,此时此刻,还不明白被金雕卫当众抓捕意味着什么,死也是个蠢鬼。
不到一刻,沈飞鸣领着金雕卫,拖着几个五花大绑的人,出了醉仙居。
抓了二皇子妃的哥哥,当然也不能落了大皇子妃的弟弟。
沈飞鸣带着另一队金雕卫去了金麟湖,从一艘画舫上抓到了宣安侯。
宣安侯倒是比归德侯有脑子,虽然不多,他看到金雕卫就直接跳船,试图游水逃走,可惜他的气力不足,游到一半就往下沉,还得金雕卫乘船去捞他。
归德侯和宣安侯一进大牢,消息便传遍了半城,不知有多少府邸的灯烛亮了一夜。
第二天,陛下在早朝上,当殿斥骂大皇子和二皇子不忠不孝,妄议立储,动摇国本,当即废黜两人为庶民,全家软禁于京郊。
早朝结束,消息传出,京城震动。
真的要变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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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碌,不停的忙碌,永远在忙碌,时间过得飞快,日夜颠倒,不知今夕是何夕。
大牢的药房里,叶书晴正在将刚刚采买回来的药材,分门别类的归入药柜。
突然一阵晕眩袭来,混杂的药味混着冷汗浸了上来,叶书晴的指尖开始发麻,腿也渐渐没了知觉,膝头一软,她一头撞在了药架上,下一瞬,她陷入了黑暗中。
不知过了多久,一点细细的疼痛唤醒了叶书晴,她睁开眼,看到身旁坐着一位女医。
“醒啦?睡得可真沉。”女医笑着打趣她,“我可是连扎了三针,你要再不醒,我可得用偏方公鸡血和童子尿来给你驱邪了。”
叶书晴挣扎着想要起身,女医把她按了回去:“别起来,你太累了,血气虚,从来没有这么忙过吧?”
叶书晴不好意思的浅笑:“是啊,从前都是按时休息,如今在这里,看不见天光,也不知晓时辰,累极了才睡,醒了就干活,真的是活的浑浑噩噩。”
女医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我同吴大夫说一声,给你开一日假,好好睡一觉。”
叶书晴虚弱的点点头,其实她缺的不是一觉,而是好多觉,一日不够的,可她不能说,罪奴没资格说。
讨得一日假,叶书晴啃了一个包子,又喝了一碗药,重新躺回小床板上,蒙头就睡。
迷迷糊糊间,她被一股大力拖起,还不等睁眼,一张冷湿帕子就盖在了她的脸上。
救命!叶书晴猛地抓下帕子,人也清醒了。
吴大夫的一位女弟子正一脸着急的站在她的床前:“快点快点,大牢走水了,外面有人放火,我们赶紧走。”
走水!放火!
叶书晴马上掀起被子,跟着她就往外跑。
牢里有了一股明显的火烧焦灼味,呛人的烟带着火气直往肺管里头钻,叶书晴学着女弟子的样子,将冷湿帕子捂在口鼻前,略略阻挡浮灰和烟毒。
被关在牢房里的罪官家人们也闻到了火烧焦灼味,有人扒着门柱拼命呼喊求救,有人挤在一起用力踹着牢门,中间还混着孩童的哭叫声。
叶书晴看到有狱卒放弃犯人,闷头往外奔逃,她停下了脚步。
后背被人狠狠一撞,又一个狱卒越过她逃了。
叶书晴回过神来,也跟着往外逃。
留在这里没有用,必须得先灭火,不然牢里的人都得死。
跟着狱卒们一路跑出了大牢,叶书晴看到外面已经有人在灭火了,金雕卫则和一群黑衣蒙面人在交战。
跑出来的狱卒们很快加入到了灭火的队伍中。
她能做什么?叶书晴环顾四周,寻找自己能做的事。
“炮仗来了,炮仗来了。”有人抱着东西,边喊边跑了过来,后面跟着几个人,也都抱着东西。
炮仗?
叶书晴惊讶的看着这几人将炮仗扔进火堆里。
嘭,嘭嘭,几声炸响之后,大火堆被炸成了数个小火堆。
小火堆灭起来快,狱卒们很快扑灭了半数的小火堆。
竟然可以这样!叶书晴大开眼界。
正当她庆幸时,风向突然变了,一些被炸到角落的火星借着火势,很快又烧旺起来。
糟糕!
叶书晴冲向距离最近的小火堆,手头没有工具,她就拿一直握着的湿帕子去拍,拿着鞋底去踩。
火灭了,她又冲向另一处小火堆。
她努力拍打,有人过来帮她,用大扫帚将火堆打灭。
叶书晴忙于扑灭零散的小火堆,渐渐远离了大牢门口。
突然一道黑影闪过,叶书晴的口鼻被一张大手盖住,粗砺的指节死死抵住她的下颌,让她发不出半点声音,绝望的被拖入黑暗的拐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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