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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贼
顾烨华出现在他屋子说出这句话，不亚于白日见鬼。
体检报告？怎么会有人给他发体检报告？
不会吧，季然想起之前自己递给舒云澈的体检报告，他没必要回应的这么快吧。
他关掉淋浴头，迅速思考应对方式，面上还要装作漫不经心。
“我看看。”季然向顾烨华走去，淋浴后的浴室潮湿而湿滑，他下意识迈过脚下台阶，但沾水后的拖鞋抓地不稳，将季然狠狠向下一带。
“啊！”
这几天一定是水逆！
季然在彻底摔下去之前抓握住浴室的门，膝盖磕在坚硬的门框上，不重，但是让他腿麻的无法站立。
“你没事？”顾烨华上前两步，将季然扶起，带他躺到床上。
他想将季然膝盖处的衣料撩开，但季然穿着浴袍，衣服松松散散，不想让人碰，下意识向后一躲。
顾烨华被避开，碰了个空。
季然：“……”
这人看上去不太高兴。
顾烨华表情寡淡，撩开被角坐在床的边缘处，手机往季然手心一放。
季然百忙之中不忘打开手机看一眼体检报告，很好全阴，身体很健康187，就是舒云澈发的。
他怎么能这么快，季然早上走的，他的体检报告中午发的，难不成自己一走舒云澈就驾驶筋斗云前往医院？
还是早就检查了。
时间仓促，季然也没时间看一眼检查报告的日期，和舒云澈瞎扯两句：“你发错了，发给对应部门的主管，我这里不负责统计。”
他放下手机，有几分无奈地看向顾烨华，深棕色的明眸浅浅倒影出对方的身影，显得他多么真挚：“前一段时间你不是想开几个餐厅试试水，负责人联系到我这，我加了几个人。”
手机一震，舒云澈发来一条语音，季然想转文字查看内容，顾烨华不知道什么时候靠近他，打开语音条。
季然没有持握手机的左手狠狠一颤，手心里冒出细汗，蹭在被子上。
“好的，谢谢季助理，打扰你了。”
或许因为昨晚睡得太晚，舒云澈的声音难得带上几分软糯，困得像是下一秒就要倒在床上。
这音线听得季然耳朵一酥，耳背发烫，他怕人发现，顺势向床上一倒，仰躺着望着顾烨华，若无其事地将手机往远处一抛。
顾烨华逆着光，他可能是天生的富有上位者气息，如今逆着光俯视季然，深重的面部轮廓如刀削斧刻般，尽显压迫力。
季然看惯了，不害怕，还有心情打岔：“你怎么突然来我房间了。”
男人缓缓移开视线，似乎在思索，片刻后将视线移回，终究没有说什么。
他站起身，走到小沙发旁，季然这才发现沙发上还放着一个袋子，袋子是不透明的，看不出是什么。
顾烨华解开，将里面的东西扔在季然身前，季然定睛一瞧，是件衣服。
他抖落来仔细一看，还是件校服，白色为底，带点黑色色块装饰，怪有青春气的。
“穿上。”
顾烨华还是那副寡淡的样子，季然瞧他一眼，从床上下来踩住拖鞋，到浴室换衣服。
淋浴的水汽未散，空气中带着湿润的潮气，还有一点点清新的味道，不属于季然常使用的任何洗浴用品，他仔细嗅了嗅，这是舒云澈家里的味道，他身上也是这股香味。
尾调微微发甜的青草香。
顾烨华闻到了吗，会疑惑吗，季然不知道，他抖落校服，校服上校徽边缘标注华州师大附中，这是顾烨华的母校。
季然轻笑一声，镜子倒影出他的身影，干净利索，身影纤长，白皙的肌肤上沾染水汽，淡青色的血管附着其上，青涩而单薄。
青年套上衣服，长衣长裤，站在浴室的镜子面前，手指抹掉镜子上残余的水汽，水汽凝成水滴，从他的手指间落下。
顾烨华所爱的人，会是什么样的呢？
他曾经惊鸿一瞥，看到过他的照片，照片上的人青涩而充满少年气，阳光从他的侧脸打过，深褐色的发丝泛着光，看不清楚面孔。
但无论如何，顾烨华肯定都配不上。
那一定是个温和、坦荡、自信、充满阳光的人。
季然轻轻一笑，顾烨华拿他当模特拍的那些照片，假的彻底。
·
风声喧嚣，吹落阳台上昨晚刚落的雪，季然吹干头发，穿着宽松的家居服，坐在椅子上打开电脑。
他草草将积攒的事务处理好，打开微信，检查有没有遗漏的消息，看见舒云澈回复他的那句语音还孤零零地挂在上面，没有回复。
季然回想起舒云澈发语音时那黏糊的声音，都困成那样了，后面应该睡着了。
现在……过去三个小时，多半醒了，发个消息试试。
“你怎么突然给我发体检报告。”
没话找话，季然撤回，还是换个打招呼的方式。
微信图标一闪，舒云澈的表情包弹出来，快到让季然措不及防。
还是那只蹦蹦跳跳的小白狗，绕着聊天背景转圈，季然会心，再次回复击掌小狗狗。
“你回来了呀。”
狗耳朵蓬松，还在随着动作摇晃。
季然咀嚼这句话，心里有点说不出的滋味，敲下键盘：“嗯。”
舒云澈没再发表情包，等了一会，发过来一条语音：“我今天打扰到你了吗？”
他似乎是睡足了，那点困劲不见，音线清澈明朗，询问的意味，经过语音有些失真，响在季然的耳边。
季然不自觉晃动鼠标，在语音条上振颤几下，又点开一次。
他不知道怎么回，直接说没有有点太单薄。
更何况，季然确实很担心顾烨华看到舒云澈与工作无关的消息，解释起来很麻烦。
幸好舒云澈很会给季然台阶下：“我知道啦，以后我悄悄发。”
他的尾音上扬，带点俏皮，季然似乎能闻到他身上青草的香气，尾调微微发甜。
这人真是表里如一，但这句话怎么看着这么不对劲呢。
季然简直不敢回，手指在键盘上跳跃几次，刚想发一个表情包了事，舒云澈又弹出来一条。
这次是一张照片，舒云澈受伤的脚踝。
他的肤色接近苍白，平日里不动都有几分脆弱，如今脚踝的骨节处肿起，艳红到近乎鲜血，淡青色的血管也变得狰狞，像一条条紫色的细蛇。
白与红相映衬，季然看得心间一疼，几乎要一起痛起来。
他忍不住问：“比昨晚严重，你今天是不是出门了？”
“为什么要出门做检查，筋骨受伤后最忌讳走动。”
舒云澈没有立刻回复，昵称和“正在输入中”交替变换。
季然耐心地等，等到舒云澈的表情包。
一只认真看人的萨摩耶，耳朵立起来。
“投桃报李呀。”他还是发得语音，季然一听他这理所当然的语气，一口气险些没上来，合着他昨晚扶着舒云澈走那么久的路，都白走了呗。
而且别人投得是桃和李，他俩这算什么，互投体检报告？
“别生气。”对方有点反思地说：“第二天就是会看上去比第一天严重，我很小心了，打车去的。”
“那边车好难约啊，我差点没直接开电动轮椅开过去。”
“幸好有人接单了。”
季然差点没被舒云澈这顾左右而言他的话气笑，他干脆拨开裤子，把今天在浴室磕到的膝盖拍照发送，也说：“投桃报李。”
舒云澈有一句话说都的不差，这种皮下淤血的伤随着时间越看越严重，季然不是皮糙肉厚的，哪怕磕得不重，也看着吓人。
舒云澈没说话，季然猜测他在想什么，都没回复他。
“叮铃铃——”
铃声措不及防响起，手机在桌子上震动好几下，他没静音，季然疑心门外的人都能听见。
没等拿起手机，电话又迅速挂断，快到像是从来没响过。
季然愣愣注视聊天框，合着舒云澈是个实干派，直接来电话。
但之前那句“以后我悄悄发。”起了作用，昵称和“正在输入中”再次交替，还是舒云澈的语音：“怎么回事？”
舒云澈标准的尾音上扬消失，他从前哪怕一句“你好”都相当轻快，这句平铺直叙，听起来和往常虽然大差不差，可季然莫名有点怂。
奈何他越想越觉得不爽，自己害怕了，还会被语音吓到？
被顾烨华吓就算了，还被舒云澈吓，岂有此理。
“中午在浴室磕的。”
中午，浴室？
·
电视里播音员的播报字正腔圆，可惜没人听，房屋的主人坐在电脑椅上，书灯的灯泡反光在玻璃上，像个月亮。
舒云澈脊背挺直，眼垂下，睫毛打出一片阴影。
中午时季然发给他消息，让他帮忙遮掩，明显是他们的聊天记录被闲杂人等看到。
这个闲杂人等怎么猜都是顾烨华。
又是顾烨华。
季然受伤肯定也和他有关系，不然为什么别的时候不受伤，就碰见他的时候受伤。
明明自己都照顾的很好，护得紧紧的，结果呢？
外贼不除，他怎么努力都没有用。
男人切换界面，打开新的聊天框，骨节分明的手指在键盘上跳跃：
“我想给有的人找点事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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