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赐婚
从皇宫出来已经是酉时末,天色渐深,宫门外亮起灯火。
定远侯府的马车正巧与东宫的马车擦肩而过,马车内,谢荏有些犯困,秀气地打了个哈欠。
“困了?”
江野坐在旁边,看着她,明知故问。
“嗯。”
谢荏好脾气地回应,卸下力气,靠着马车车厢闭目养神。
今早起的着实太早,还不到卯时,幽兰便将她唤醒,说是要梳妆打扮,出席踏青宴要穿着得体,不能失了体面。
她迷迷糊糊起身,坐在梳妆台前,困的睁不开眼,索性闭了眼任由幽兰折腾。
耳边絮絮叨叨的叮嘱,她愣是一点没听进去,还好这次踏青宴没出什么大的岔子。
大概是那一出戏太过精彩,以至于让那些贵女贵妇们忘记了来找她的茬儿,所以自然没人会在意她的礼仪举止。
谢荏睡意上涌,脑袋靠在车壁上一晃一晃的,她也没力气去调整,就着这个不算太舒服的姿势睡着。
迷糊间,她感到身边好像有人靠进,然后她的脑袋被人轻轻托住,放在一个宽厚温热的大枕头上。
“睡吧,到了叫你。”
意识下沉时,她听到耳边江野的声音,温柔到了极致,像在哄小孩一般。
她想,大概是幻听吧,江野怎么可能对她这么温柔。
随着马车晃晃悠悠走到定远侯府所在的街区,停在定远侯府邻近的一户大宅院门前。
谢荏意识短暂的清醒了一下,她半睁开眼,含含糊糊道:“到了吗?”
“没有,你接着睡。”
江野轻轻搂住她,让人靠在自己怀里,以一种舒适的睡姿继续睡了过去。
他低头,看了眼怀中谢荏恬静的睡颜,眉眼弯弯。
待谢荏再度熟睡,他才小声嘱咐赶车的竹月打开车门,然后伸手将谢荏轻轻抱起。
一路穿过大门回廊,他没有丝毫停顿,直接将谢荏抱回了她自己的院子。
进了门,江野又轻手轻脚地把人放到榻上,盖上被褥。他坐在榻边,盯着谢荏看了好一会儿才起身,准备离开。
“……”
江野刚迈出的脚步一顿,他回头,视线顺着衣角上的小手上移,落在谢荏脸上。
昏暗的环境下,他依稀能够看到谢荏平静的睡颜,眉心微蹙,似是做了什么不好的梦,有些许不安。
江野伸手,试图将谢荏抓住他衣角的手拿开,但谢荏虽然睡着了,但手指的力道确实一点儿没少,抓着衣角的手很用力。
“别走……留我一个人……怕……”
谢荏嘴唇微动,细小的呢喃好似梦呓,江野站在床前只隐约听到断断续续的部分。
可他还是一秒听懂了谢荏梦话里的意思。
她说,别走,不要留我一个人,我害怕。
江野覆盖在谢荏手上的手指蜷缩了下,心脏好像被猛地撞了下,密密麻麻的疼。
天色已深,内室还没来的及点上烛火,又黑又暗,什么都看不清晰。
谢荏睡得很不安稳,隐隐有醒来的痕迹。
江野蓦地轻笑,松开手,倾身上了床榻。他躺在外侧,动作轻柔,小心翼翼将谢荏搂进怀里,让她整个脑袋窝在他的胸口。
谢荏感到身边有了可靠的安全感,下意识往他怀里蹭了蹭,抓住衣角的手也松开,改成了抓住胸口的衣襟。
江野搭在她背上的手轻轻拍打她的背,像在哄小孩儿睡觉。
他一直记得,谢荏怕黑,从不敢一个人在黑暗的环境里睡觉,要么有人陪着,要么有明亮的光源。
那是他第一次被分配和谢荏一起出差。
因为客户突然改了要求,他不得不和谢荏通宵加班改方案。
接连熬了两天,第二天夜里,他们终于将方案改了出来,然后再也撑不住倒头就睡。
刚巧,那天夜里酒店突发停电,整个套间一片昏暗。
彼时,江野睡得正香,忽然耳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谢荏无助慌乱的声音响起。
“江野,你在吗?”
“江野?”
“我手机呢?对还有手机……”
可惜,她的手机还在桌子上充电,距离沙发区还有好一段距离。
摸索前进中,她不慎被沙发角绊倒,一下摔在了江野身上,直接将睡梦中的江野给砸醒了。
“谢荏?你干嘛呢?”
江野惊魂未定,在黑暗中隐约看到谢荏的身形,思绪停滞。
“江野,能不能开下灯?”
谢荏身体颤抖着,手指紧紧抓住江野的衣服,故作镇定地发出请求。
“……你怎么了?”
江野很快察觉异常,他坐起身,牢牢握住谢荏的手臂。
“我想去洗手间,没开灯我看不清。”谢荏逐渐冷静下来,开口解释。
江野当然不会相信这么拙劣的借口。如果只是单纯的看不清,那为什么会浑身颤抖,为什么会这么害怕。
他从沙发上摸出自己的手机,打开,一瞬间,手机的屏幕亮光打在两人的脸上。
江野迅速捕捉到谢荏眼底一闪即逝的脆弱与害怕,一时忘了该作何反应。
室内亮起,谢荏回复平静,挣扎着从江野怀中起身。借着光源从桌子上拿到自己的手机,尝试开了下桌子上的开关。
“停电了。”
她看着没有丝毫反应的开关,判断出现状。
“你怕黑?”
江野拿着手机朝谢荏走过去,他关掉手机光源,与她对视,不给她任何撒谎的可能。
“不是,你别瞎猜。”
谢荏垂眸侧身,躲过他的视线,语气平静,否定道。
从此,江野确定,谢荏怕黑。
但他看到的谢荏永远都是一人,很难想象,她是如何度过一个又一个的黑夜,就靠几盏灯么……
翌日,谢荏醒来时,江野已经离开。
她伸着懒腰,舒展身体,从榻上起身。
幽兰适时推开房门走进来,她手上端着水盆,看到起身的谢荏,便放下水盆走过来给她更衣。
“幽兰,我昨日怎么回来的?”
谢荏揉了揉眼睛,问道。
她记得,她不是在马车上睡着了,怎么一觉醒来就回到家了。
幽兰一边系腰带一边道:“昨日是世子抱着您回来的。”
“……哦,这样啊。”谢荏撇了下嘴,走到梳妆台前坐下。
“世子陪了您一夜,今早才离开。”幽兰递给谢荏擦脸的帕子,满脸笑意,语出惊人。
“?”
谢荏接过帕子的手一顿,差点将帕子扔了出去。她定了定神,不确定道:“他一整夜都没离开?”
“可不是嘛,世子连晚膳都没用。”幽兰梳好发髻,从梳妆台上拿起一根碧玉簪子,看着镜中的谢荏,脸上略有担忧,“今早走时连早膳也没用呢。”
“……”
谢荏脑子一懵,仔细回忆昨晚的记忆。
她只记得自己在车上睡着了,迷迷糊糊间到了家门口,后面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多,她记得中间好像有一段天黑了,屋子里没有点灯的场景。
再然后,她好像因为怕黑,拽住了江野的衣角不让人走……
谢荏看了眼镜中的自己,对上幽兰的眼神,不自然地低下头。
用过早膳后,皇帝赐婚的圣旨就到了定远侯府。侯府一众人都候在院子里,竹月得了消息就立马跑过来请谢荏前去接旨。
赐婚的圣旨一下,谢荏和江野的婚事就算是板上钉钉的事了,谢荏也就可以安心待嫁,不用担心再遭人算计。
这边,赐婚的圣旨刚到定远侯府,赐婚的消息就已经传遍了玉京大街小巷。
那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愁,更有气坏了的,比如宋婉仪,比如太子。
东宫,太子寝殿。
太子一身锦袍,收拾的妥妥贴贴,正打算进宫去为他那终于开窍的小舅子求赐婚圣旨。
结果,转头就听到圣旨已经下了的消息,他出门的动作僵住,看向一旁的下人:“怎么回事?”
“禀太子殿下,听说是昨日沈世子从马场回来直接就进了宫求了圣旨。”
“……”
太子气结,每次遇到沈清砚就没好事。
之后的几天,谢荏像只小小缩头乌龟一样,整日躲在宅子里不出门,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就连婚礼用的物品都是孟氏张罗好的,让人送上门来,她才出一下院子去安置。
说是安置,其实就是去看一下,确定一下物品的数量,然后登基造册。
她就负责看着,其余一应事物都由幽兰代劳。
婚服是大婚前五日送到府上的,谢荏试穿后很合身。婚服确定下来后,基本上婚礼就已经没什么需要再准备的了。谢荏也就可以安心休息,等着江野还迎亲。
“没想到有一天,我竟然会嫁给江野。”
谢荏躺在榻上,心中百感交集,虽然是在游戏中,但婚礼可是货真价实的,而且结婚的感觉也是真的。
她和江野明明是死对头,谁也看不惯谁,竟然有一天也会为了共同的目标心平气和地坐下来,成为合作伙伴。
这是在太不可思议了。
谢荏胡思乱想着,虽然时间已经很晚了,但她一想到明天就要嫁给江野,就睡意全无。
一切都是为了离开系统。
她自我安慰着闭上眼,明天可就是婚礼,要忙一整天,不休息好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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