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铃花

　　晨露在蓝铃花瓣上颤动，折射出七彩光芒。维恩站在新落成的联合学院门前，看着第一批学员——十个人类孩子和十个妖兽幼崽，在导师带领下小心翼翼地互相打量。微风拂过，带来初夏特有的青草香气，与他身旁艾瑞克身上淡淡的松木气息交融在一起。"看那个红头发的小女孩，"艾瑞克低声说，尖耳微微抖动，"她已经在模仿小狼崽的耳朵抖动了。"维恩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发现一个约莫七八岁的人类女孩正专注地盯着一个妖兽男孩的尖耳，自己的耳朵也在不自觉地抽动。这画面让他心头一暖。"比我们预想的顺利。"维恩轻声回应，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上的封印纹路——那里现在交织着紫色的魔纹线条，"才三个月，孩子们就已经比大多数成年人更适应彼此。"艾瑞克的尾巴轻轻环上他的手腕，这是个在公开场合相对隐蔽的亲昵动作。"孩子们没有成见。仇恨是后天学来的。"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他们的观察。维恩转身，看到莱纳德老管家匆匆走来，灰白的鬓角被汗水浸湿。"殿下，族长阁下，"老人微微喘息，"北境传来消息，又发现了一处邪教据点。"维恩和艾瑞克同时绷紧了身体。自从两个月前捣毁那个山洞救出被绑架的孩子们后，他们一直在追查"虚空之喉"邪教的残余势力。"具体情况？"艾瑞克问道，紫眸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莱纳德递上一卷用紫色丝带捆扎的羊皮纸。"边境巡逻队在一个废弃哨所发现的。这次不是祭坛，而像是...某种研究场所。"
　　维恩展开羊皮纸，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各种实验数据——关于人类和妖兽血液混合的反应，关于魔法天赋的转移可能性，最令人不安的是关于"生命共享仪式逆向工程"的详细笔记。"他们想复制我们的灵魂共享。"维恩的声音干涩，抬头与艾瑞克交换了一个忧虑的眼神。艾瑞克的尖耳危险地后压，这是他愤怒的信号。"而且看起来已经取得了一定进展。"他指着羊皮纸底部的一组符文，"这是月影族秘传的灵魂魔法变体，只有长老级别的妖兽才会接触。"维恩突然感到一阵熟悉的刺痛从太阳穴扩散——这是灵魂共享带来的预警。几乎同时，艾瑞克也按住额头，紫眸中闪过一丝蓝光。"又来了。"维恩咬牙道。自从山洞一战后，这种共享的幻象越来越频繁，也越来越清晰。此刻他眼前闪过一连串破碎的画面：一本皮革封面的古籍、一双布满黑色血管的手正在翻动书页、一个刻在石板上的巨大符文..."《虚空圣典》。"艾瑞克突然说，显然看到了同样的画面，"邪教的核心典籍。我父亲曾经提到过，据说记载着召唤'虚空之喉'的完整仪式。"莱纳德担忧地看着两人。"殿下，您的脸色很差。要不要叫医师？"维恩摇摇头，强迫自己回到当下。"不必。比起这个，我们需要立刻加强边境巡逻，特别是那些废弃的哨所和神庙。"他转向艾瑞克，"你觉得要不要召集两族议会？"艾瑞克沉思片刻，尖耳微微抖动。"不，先不要打草惊蛇。派我们最信任的人秘密调查。"他的紫眸中闪过一丝狡黠，"正好让那些新训练的两族混编侦察队试试身手。"会议结束后，维恩和艾瑞克来到城堡西翼的私人花园。这是维恩小时候的秘密基地，现在被改造成了两人的静修之所。园中央有棵古老的蓝铃树，据说是第一任艾尔蒙特国王亲手栽种的。维恩疲惫地坐在树下的石椅上，突然感到一阵眩晕。艾瑞克立刻扶住他，温暖的手掌贴上他的额头。"你又过度使用封印力量了。"艾瑞克责备道，声音里却满是关切，"今早为学院结界充能时我就告诉过你，该让我来的。"维恩抓住他的手腕，感受着皮肤下跳动的脉搏。"你昨天才为边境防护罩耗尽魔力，记得吗？"他轻抚艾瑞克手腕内侧新出现的淡蓝色纹路——这是灵魂共享加深的标志，"我们约定过轮流来的。"艾瑞克叹了口气，在他身边坐下。"大长老警告过，融合期至少要一年才能稳定。在这期间，我们使用魔法必须格外小心。"他轻轻将维恩的金发拨到耳后，"特别是你的封印力量，本质上仍是外来的能量源。"维恩靠在他肩上，闭上眼睛。阳光透过树叶斑驳地洒在脸上，温暖而舒适。"有时候我在想，如果没有这场战争，没有这些阴谋...我们会不会只是普通地相遇，普通地相爱？"艾瑞克轻笑，胸腔的震动传到维恩脸颊。"以你的傲慢和我暴躁，在和平时期我们大概会一见面就打得不可开交。"维恩假装恼怒地掐他的腰，却被艾瑞克捉住手腕。两人相视而笑，然后自然而然地交换了一个温柔的吻。分开时，维恩注意到艾瑞克的紫眸中那些蓝色光点比昨天更多了——就像他自己的封印纹路中紫色脉络在不断蔓延一样。"融合在加速。"艾瑞克显然注意到了他的观察，指尖轻抚维恩锁骨上新出现的紫色细纹，"今早我发现脚踝上也出现了你的封印纹路。"维恩解开艾瑞克的衣领，果然看到原本只分布在面部和手臂的魔纹已经蔓延到胸口，其中夹杂着明显的蓝色线条。"会疼吗？""只有当你逞强过度使用力量时。"艾瑞克露出尖牙，轻轻咬了下他的手指作为惩罚，"就像现在，我能感觉到你的每一条肌肉都在尖叫着要休息。"维恩无法反驳。自从生命共享后，他们之间已经不存在秘密——无论是身体上的疼痛还是情绪上的波动，都会如实传递给对方。这既是一种亲密的联结，也是一种无情的监督。"好吧，我投降。"维恩举起双手，"今天剩下的时间都用来休息，我保证。"艾瑞克挑眉，显然不信。"除非你愿意接受睡眠魔法的帮助。" "又来？上次你把我变成睡美人整整十二个小时！" "那是因为某人连续工作三天没合眼。"艾瑞克理直气壮，"而且你明明睡得很香。"两人的斗嘴被一阵翅膀拍打声打断。一只通体雪白的信枭落在石桌上，腿上绑着一个小竹筒。艾瑞克解下竹筒，倒出一卷极薄的兽皮纸。"是月光溪谷的密报。"他的表情随着阅读变得凝重，"发现疑似邪教成员在收集关于生命共享仪式的资料...重点是，他们在打听大长老的行程。"维恩立刻坐直身体，所有疲惫一扫而空。"他们想对大长老下手？""或者想绑架她。"艾瑞克的手指无意识地在石桌上敲击，这是他在思考时的习惯，"大长老是现存唯一完整掌握生命共享仪式的妖兽。"
　　维恩迅速在脑中梳理着线索。"邪教已经掌握了部分仪式知识...如果他们能获得完整的版本...""就能批量制造他们自己的'生命共享者'。"艾瑞克接上他的思路，紫眸中闪过一丝寒意，"或者更糟，逆向开发出'生命抽取'之类的黑暗魔法。"两人沉默片刻，都在思考这个可怕的可能性。微风吹过蓝铃树，洒落几片花瓣。一片恰好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仿佛大自然也在提醒他们守护这份和平的责任。"我们得提前行动。"维恩最终说，声音坚定，"设个陷阱，引蛇出洞。"艾瑞克点头，尖耳警觉地竖起。"用大长老做诱饵太危险了。但如果我们放出假消息，说她要前往某个偏远圣地取回仪式古籍...""然后埋伏在必经之路上。"维恩的眼睛亮了起来，"需要精兵强将，最好是能隐蔽气息的...""影卫队。"艾瑞克露出一个锋利的微笑，"我亲自训练的那支混编部队，正好检验下他们的实战能力。"计划很快敲定：三天后，放出大长老将前往"霜语洞穴"取回仪式古籍的消息。那里地处两族交界处的荒芜山区，是伏击的理想地点。维恩和艾瑞克将亲自带队，埋伏在洞穴附近。夜幕降临时，维恩独自站在城堡东塔的观星台上，远眺月光下的森林轮廓。自从与艾瑞克生命共享后，他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高处——这或许是受到了妖兽天性中攀高喜好的影响。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艾瑞克不用通报也知道在哪里能找到他。"又在担心明天的行动？"银发妖兽从背后环抱住他，尖耳轻蹭他的鬓角。维恩放松地靠在他怀里。"不只是行动...我在想那些邪教徒的动机。"他转身面对艾瑞克，"半妖想要复仇可以理解，但为什么是现在？为什么如此执着于生命共享技术？"艾瑞克沉思片刻，月光为他银色的睫毛镀上一层冷辉。"也许不仅仅是为了复仇。记得那个主面具人临死前说的话吗？'创造新世界'...""你认为他们真的相信能通过黑暗魔法重塑两族？"维恩皱眉，"这太疯狂了。""仇恨本身不就是一种疯狂吗？"艾瑞克轻声说，"你父亲，我族中的极端派，现在这些半妖...都被同一种疯狂驱使。"维恩想起父亲被黑暗魔法腐蚀的面容，胸口一阵发紧。艾瑞克立刻通过灵魂共享感知到他的情绪波动，将他拉入一个坚实的拥抱。
　　"这次会不一样的。"艾瑞克在他耳边低语，"我们不会让历史重演。"维恩深吸一口气，吸入艾瑞克身上令人安心的松木气息。"我知道。只是有时候我在想，我们建立的这个和平究竟有多脆弱？一场阴谋，一次刺杀，甚至只是一个误会..."艾瑞克用指尖抬起他的下巴，紫眸直视他的眼睛。"所以才要建立联合学院，训练混编军队，促进贸易交流...让两族的联系紧密到无法轻易割裂。"他微笑，"就像我们的灵魂共享，维恩。不是简单地绑在一起，而是真正融合成更强大的整体。"维恩回以微笑，心中的不安渐渐平息。他踮起脚，吻上艾瑞克的唇。在这个月光如水的夜晚，在即将到来的风暴前，他们暂时忘记了肩上的重担，只专注于彼此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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