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不熟

　　李奇联没有在书店逗留太久，买完书就走了。

　　沉舟对着他的背影翻了好几个白眼，默默祈祷这是他最后一次来这里买书。
　　又不是S大的学生，跑来这儿干嘛！

　　正腹诽着，甄大帅来了，见他脸色不对：“咋了？”
　　“没事，讨厌的家伙来买书，已经走了。”沉舟摇摇头，这时又有学生进来，他拉着甄大帅往后走。

　　“我刚才在忙着布置社团摊位，对了，你有没有兴趣加入？书法社团，很受外国同学欢迎。”甄大帅从书包里摸出一张书法社团招新宣传单，塞到他手里。
　　沉舟认真看完宣传单正反面的内容，十分抱歉地说：“不好意思，我已经加入一个社团了。”
　　“哪个？”甄大帅好奇哪个社团动作这么快。
　　沉舟忽然想起他根本不知道江骁野的社团叫什么。
　　“忘了？看来不是什么好社团。”甄大帅小声嘟囔，也不勉强他，放下书包就去后面拿洗地机，开始打扫卫生。

　　傍晚，江骁野发消息告诉沉舟晚上有事，让他自己回去，按时吃晚饭。

　　沉舟一个人待在偌大的公寓里，突然有点孤单。
　　这是一种可怕的情绪，他开始反思最近是不是太依赖江骁野了。
　　他允许自己沉沦，但不能彻底、完全地沉沦进去。
　　否则离开的时候，他一定会生不如死。

　　晚饭后，沉舟拎着书包进了书房，做完作业，他又上网自学了一些课程；电脑能直接访问学校的论文库，他搜了几篇本专业的论文，读起来有点艰难，想到他毕业时也要搞一篇出来，不免有点压力。

　　书房门没关，密码锁开启的声音响起，沉舟赶紧起身过去。

　　江骁野一脸倦色地推开门，阴沉的神色在看到沉舟时缓和了一点；他关上门，站在玄关，张开双臂。
　　沉舟上前几步，抱住他。
　　他身上有很浓的烟味和酒味。

　　怀中抱着小羊羔，江骁野卸下一身疲惫，仿佛此刻才彻底离开推杯换盏的应酬场。
　　小羊羔身上是他的沐浴露味道，这是他的小羊羔。
　　“学长，我们进去坐一会儿，好吗？”沉舟小声问，他这么累，应该赶紧坐下休息。
　　“嗯。”江骁野抬起头，换上拖鞋，搂着他坐到沙发上。
　　“我去给你倒杯水吧。”沉舟说着就要起身，被他按住。

　　江骁野不想喝水，向喝点别的；他盯着沉舟的唇，慢慢靠近，低头含住。
　　微凉的，柔软的，像果冻一样，让他上瘾，怎么样都不腻。

　　“明天我拉你进社团的群，大概下周会有个小型的迎新会，大家聚在一起吃吃东西，你不用太紧张。”江骁野轻轻地啄吻他的嘴角，絮絮低语，明明是在说正经事，却有种说情话的感觉。
　　沉舟被亲得迷迷糊糊，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
　　“会有很多人吗？”他有点紧张，他在人多的场合会不自在；打工还好，聚餐就……
　　“二三十个吧，不算多，你从现在开始练，不要怕，往后会越来越从容。其实很多事没有你想象得那么恐怖，迈出第一步就好了。”江骁野抬起他的下巴，注视着他雾蒙蒙的眼睛，“自信一点，挺胸抬头，你比你以为的要优秀得多。还有，你真的非常帅，知道吗？”

　　沉舟很没出息地哭了。
　　一开始只是“啪嗒啪嗒”掉眼泪，后来江骁野摸他的头，仿佛一下子打开了眼泪开关，他大声哭起来。

　　江骁野无措地帮他擦眼泪，甚至来不及抽面巾纸，只能用手擦。
　　可是他的眼泪太多了。
　　他把他抱进怀里，肩膀那处很快湿透了。

　　“你哭的样子也很帅，”江骁野抚摸他的后背，沉吟片刻，又说，“我很喜欢。”

　　沉舟吸吸鼻子：“学长，你真的一点都不会安慰人。”

　　能开口说话就证明情绪好点了，江骁野松了口气，摸摸他的头：“我没安慰你，我在哄你。”

　　沉舟勾勾嘴角，抱紧他，感受着逐渐融合的体温，幻想这一刻自己被爱着。

　　“走，去洗个脸，否则明天眼睛肿了，耽误学习。”江骁野起身，抱他去浴室洗脸。
　　他被放到洗面池旁边，看着江骁野抽出一张洗脸巾，用温水打湿，轻轻按压在他眼下。
　　江骁野的神情非常专注，非常温柔；他仰头看他，对他的喜欢更深了。
　　如果他们之间没有金钱交易的话，他们现在这样还真像一对相爱的伴侣。

　　“闭眼。”江骁野点了一下他的鼻尖，帮他擦眼睛，“好了，出去吧，我要洗澡了。”

　　沉舟从浴室出来，拿着手机回了卧室，刚坐到床上，宁嘉致的消息就发了过来。

　　【宁嘉致：沉舟，我和郑安荀睡了】

　　沉舟惊得瞪大眼睛，短短几个字看了好几遍才确定自己没眼花。
　　郑安荀是副社长，是江骁野的同学，他们的关系似乎很好。

　　【宁嘉致：超级爽！而且非常有服务意识！】
　　【宁嘉致：刚才我都舍不得让他走……】
　　【沉舟：你们在一起了？】
　　【宁嘉致：没有。】
　　【沉舟：那你们怎么能……】
　　【宁嘉致：大家都是成年人，彼此看对眼就睡一觉喽，如果还算满意，可以考虑约下一次，甚至长期保持这样的关系】
　　【宁嘉致：我决定和他保持一段时间】
　　【宁嘉致：纯情男孩儿，这事儿不是只有情侣才能做的！】
　　【宁嘉致：不过我建议你还是要确定关系之后再做。】

　　沉舟正思考怎么回，江骁野进来了；他赶紧把手机锁屏扔到一边，欲盖弥彰地钻进被子里。
　　“睡前少玩手机，否则睡不着。”

　　“哦。”沉舟把被子扯到脸上，只露出一双眼睛，“学长你忙完了？”

　　“嗯。”江骁野打了个哈欠，掀开被子躺进去，抬手关了主灯，留下一盏台灯。

　　“可是……”沉舟咬咬唇，鼓起勇气说，“我还想谢谢学长呢。”

　　江骁野睁开眼睛，翻身面对他，低声问：“真心想谢？”
　　“真心想。”沉舟已经把手伸过去了，很快得到回应。

　　“那就好好谢。”江骁野掀开被子，平躺着，等他来谢。

　　沉舟愈发熟练，不再像第一次那样搞得两个人都不舒服，他慢慢摸清了一点规律。
　　就像一座暂时休眠的火山，它会因为自然界的变化苏醒，在不为人知的时候发生巨大的变化；岩浆在内里形成和积聚，这个过程很能会很漫长，最后火山爆发，岩浆喷涌而出，所有反应达到最高点，没有人能够阻止。
　　有的火山短时间内只大规模喷发一次，有的火山会连续爆发，仿佛岩浆无穷无尽。

　　沉舟拉起江骁野，二人坐在床尾接吻；他们吻得很轻，借此平复凌乱的呼吸。
　　“以后别咽。”江骁野抚摸他的后颈，惩罚性地咬了一下他的下唇，“又不是什么好东西。”
　　“有时候由不得我，就、就直接到嗓子眼儿了。”沉舟吃痛，小声地“嘶”了声，这可不是他的错，送到嗓子眼儿东西怎么吐出来？他小时候吃苦药就这么做，用长长的勺子使劲儿往里送。

　　江骁野含笑反问：“怪我？”
　　“就怪你。”沉舟点头。
　　“你不也很喜欢吗？”
　　“……”

　　沉舟也说不上喜不喜欢，实际上他有点怕，担心真到那一天，他会被救护车送到医院。

　　“说话，喜不喜欢？”江骁野扳过他的下巴，命令他必须回答。
　　小羊羔这沉默的毛病必须改掉。

　　“喜欢，但是……”沉舟斟酌着用词，“有点可怕。”
　　“怕什么？”江骁野挑眉，怀疑他知不知道这么形容是对男人的褒奖。
　　“怕你。”沉舟羞于说出那个词，捂着脸爬到床上，又被他拉住脚腕，拽回来。
　　“怕我是吧？”江骁野勾唇，伸手就挠他的痒痒。

　　沉舟像条活鱼在床上扑腾，一边笑一边求饶，眼泪都流出来了。
　　“学、学长，我不敢了！我不怕！哈哈哈我不怕！学长……”

　　江骁野又玩了一会儿才放过他，用纸巾帮他擦眼泪。
　　小羊羔彻底没力气了，软绵绵地靠在他怀里。

　　“你会什么乐器吗？”江骁野问。
　　“小时候学过钢琴，但是都快忘光了。”沉舟抬起头，看着他的下巴，“问这个做什么？”
　　“迎新会上，新社员要展示才艺。”江骁野拉住他的手，抚摸他的手指，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双手很适合弹钢琴。
　　沉舟紧张得从他怀中坐起来：“你想让我弹钢琴？”
　　“不好吗？学校有钢琴，我可以去借，或者干脆租一间有钢琴的小公寓，作为举办迎新会的地点。”江骁野摸摸他的耳朵，温柔地安抚他紧张的情绪，“沉舟，你能做到，我相信你。”
　　“可是、可是我好久没弹过了。”沉舟动动手指，遥远又模糊的记忆从眼前闪过，他感觉自己和没碰过钢琴的人没区别。
　　“有基础的人练习几次就能弹简单的曲子了，我陪你练。”江骁野按住他的肩膀，给他一点力量。
　　“学长还会弹钢琴啊……”沉舟从来不知道。
　　“和你一样，小时候学的。”江骁野在他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搂着他躺下，“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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