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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
次日城门口好生热闹,将军出征平乱,城中百姓纷纷前来送行。
为首骑于马上的是宋贤,而后便是孟书达以及若干副将。
一行人浩浩荡荡在城门口等着吉时,以求此次平安。
孟府一大家子分散各处,孟幼卿在前头与父亲说了几句后便留了空于母亲,自个儿去了后头两位兄长那处。
孟明煜、孟明歧作为左右先锋便被安排在一处。
孟幼卿来时,俩兄弟还在马背上说说笑笑,丝毫不见有要上战场的紧张。
她凑上前去,对他们二人问道:“大哥二哥,你们怎的不紧张?不是第一回上战场吗?”
孟明歧闻言大笑:“小妹,若是紧张便能打胜仗,那阿兄倒是乐意多紧张些。”
言外之意,紧张无用,真刀真枪相见时,越是紧张越不容易取胜。
“哦,那二哥可莫要在我这处说的不紧张,结果上去了吓得腿软。”孟幼卿戏谑道。
“好好好,你二哥哥若是吓得腿软定不告诉你。”他驳了孟幼卿的话,而后又叮嘱道:“还有,你在家中可得常听母亲的话,莫要又穿那男子衣裳偷溜出去耍。”后半句孟明歧刻意压低了些声量。
孟幼卿心一惊,不可置信看着孟明歧,似是在说“你怎知晓?”
孟明歧狡笑:“不告诉你。”
这话引得孟幼卿朝他挥了挥拳头。
一旁的孟明煜见自己弟弟妹妹相互揶揄,出声制止:“好了好了,你们二人自出生起便爱拌嘴,今日出征便暂时消停会儿,你们大哥哥我耳根子还想清净会儿呢。”
他话虽是这么说,可却丝毫没有责怪二人的意思。
“哦。”
“哦。”
三人说说笑笑一阵,前头便传来了宋贤洪亮的声响。
“将士们!时辰到,咱们该上路了!”
一下,方才熙熙攘攘的气氛瞬间消失殆尽。
一行人整装待发,孟幼卿退至边上与罗茹站在一处,远远望着他们出发。
待乌泱泱一群人走远后这才散了去。
孟幼卿准备回府去,而后似是想起些什么便对罗茹道:“母亲,我方才瞧见瑾哥哥也在此处送行,我可否寻他闲聊几句?”
罗茹极乐意自家女儿与宋瑾交好,便直接让她去了:“行,我先回府去,你晚膳前回来便好。”
“嗯。”
说罢,罗茹便驾着马车回了孟府。
孟幼卿在原地张望了下四周,在寻见宋瑾后快步上前。
宋瑾独自一人在角落里,他的母亲沈艳茹见他今日来迟,丢了匹马给他便自行回府去了。
孟幼卿见他这般孤零零一人只觉好笑。
她走上前去问宋瑾道:“你在此处行乞?”
宋瑾闻言倒不恼怒:“狗嘴吐不出象牙。”
二人斗着嘴,一下又将先前那针锋相对的苗头勾了起来。
只不过,这氛围刚冒头便叫孟幼卿给掐灭了去。
她寻宋瑾有事,个人恩怨暂且搁置一旁。
“你上回说的那死了的人可否能带我去瞧瞧?”孟幼卿问道。
“你?”
“不然此处还有别人?”
宋瑾见状,大笑道:“你一姑娘家见一发了臭的尸首?你可受得住?”
他可不大敢真将孟幼卿给带去,虽说平日总喜欢逗她,真恶心人的事儿他干不出来。
况且那尸首搁置多日未下葬,这日子渐渐热起来,应是生了蛆虫。
他自个儿瞧着都恶心的玩意,孟幼卿定是更不敢看的。
可孟幼卿心意已决,怎么着都想去看一眼:“不去看看怎的知晓你这莽夫是不是将什么细节给漏了?这些细作为了区分自己人身上都会做一些标记,要是能将这标记记下,说不准能顺藤摸瓜出幕后之人。”
“所以你是铁了心要去?”宋瑾问道。
“这是自然,况且去了也并非毫无收获。”孟幼卿回他。
“为何?”
“既然咱们是为了知道幕后主使,那便可引蛇出洞,只是此法危险,稍有差池便会命丧黄泉,需得做好万全准备。”
“譬如要引出那群细作,可先透露些许风声让他们前来探寻真相,正巧你我父亲皆不在身旁,他们兴许会觉着有可乘之机,既捉了你我,又藏了尸首,一石二鸟。届时咱们只需派人躲在暗处,待他们来时一招制敌。”孟幼卿说道。
可宋瑾不大放心:“你怎知他们定会前来?这明显有诈。”
孟幼卿贼笑道:“咱们这是阳谋,谁能料到俩年岁不大的孩子能擒得住他们一帮人?毕竟我可没准备报官。”
“?”
宋瑾捋了片刻,恍然大悟:“明白了,过两日我便带你去,到时候安排许清光聂寻春二人在……”
他话说一半却被突如其来的叫喊声打断。
“抓贼啊!快抓贼!”
只见城门不远处一姑娘被一壮汉追打着,拼了命朝城门守卫那处跑去。
周围百姓见后头的是一彪形壮汉,皆不敢上前阻拦。
孟幼卿定睛一看,心脏剧烈颤了下。
祝成乐!那该死的人怎的又找上了她的麻烦!
祝成乐跌跌撞撞地跑着,孟幼卿生怕她叫人捉了去,冲上前便将人带走。
祝成乐一下扑进她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幼卿……姑娘公子,救……救救我!这人要杀我!”
孟幼卿将她死死护住,眼神示意宋瑾快些制止。
她知晓宋瑾自小习武身手不凡,对付着只有蛮力的莽夫小菜一碟。
宋瑾揭下腰间的佩剑,以剑柄打在壮汉腹部,接着又是一借着巧劲的拳头抡在他脸上,直接将人打飞出十步远。
孟幼卿吓得一哆嗦,带着祝成乐向后退了两丈远,生怕不慎殃及池鱼。
那上回找事的黝黑壮汉从地上爬起,啐了口血水在地上,恶狠狠瞪着宋瑾叫嚷:“王八羔子,晓得老子是谁吗?胆敢动手打我!看老子不撕烂你!”
说着便冲上来要与宋瑾缠斗。
宋瑾抽出长剑,直接架在那人脖颈上,声色俱厉:“你确定要同我打?”
壮汉吓得连退三步,方才嚣张的气焰一道消散:“你……你……”
支支吾吾半晌也道不出什么话来。
宋瑾上前反手将人扣在地上,死死按住。
“孟幼卿,去把城门口守卫叫来。”他道。
孟幼卿淡淡“哦”了声,安抚了下怀里哆嗦不止的祝成乐道:“走,我带你寻官兵将这人捉了去。”
不一会儿,守门的官兵便将此人扣押去了府衙,顺带捎上了孟幼卿、宋瑾、祝成乐三人。
只因那人叫嚷着说祝成乐是贼,他们抓错了人。
孟幼卿眸光阴鸷地看了眼那壮汉,似是下一瞬便能要了他的命。
将人吓得闭了嘴。
一众人去了府衙暂时被扣下,而后命人去通传知府,当场便开堂断案。
“啪”一声响,四人横着一排站在一块,隔最远的便是祝成乐与那壮汉。
知府坐在公堂上,大致了解了一番情形,才问祝成乐:“他说你偷了他荷包,此事可有真?”
“民女并无偷窃,而是此人先前便频频寻性滋事,只为报复我上回不慎在茶馆将热茶撒在他身上。”祝成乐如实道:“若知府大人不信大可命人搜身。”
“行。”随后知府便换了一婢女带她去屏风后搜身。
而后那婢女匆匆从屏风后出来,手中拿着个荷包呈上。
知府道:“民女祝成乐,你说你未曾偷窃,那这荷包又是哪来的?”
祝成乐还未开口,一旁的壮汉便叫嚷起来:“大人!大人这荷包是我的呀!”
他这般不要脸,惹得祝成乐恼了:“胡说,这分明是我的!”
“?”宋瑾闻言眉心不禁皱起,他看了眼孟幼卿,似是在说:这混账玩意胡诌什么呢?
孟幼卿亦是相同的神情。
他拱手对知府道:“知府大人,在下反驳此人所述。”
知府认出这是宋贤将军家那混世魔王,身旁还跟着位姑娘,气质不俗,许是传闻中他的那未婚妻孟家三姑娘。
他轻咳一声道:“公子请讲。”
宋瑾道:“这人说荷包是他的,可否说说看这荷包之上有何特别之处,好叫知府大人辨别。”
那壮汉隐约其辞:“就……上头绣着一朵花嘛。”
闻言,知府拿着惊堂木重重往桌上一敲:“大胆刁民!这荷包上绣着的分明是只喜鹊,哪来的花?”
“你自己的荷包不认得是何模样,分明在撒谎!欺瞒官吏、陷害欺压良民数罪并罚!来人,将他拖下去,关入大牢!”
于是此人便这么被拉下了公堂。
临走时嚣张的气焰再度显现出来:“你们不能抓我!我小舅子可是当朝大理寺少卿!”
难怪如此目无王法。
事了,孟幼卿、宋瑾、祝成乐三人一道离去。
祝成乐向他们道谢:“多谢姑娘公子救命之恩。”
孟幼卿见她面容憔悴,却并未与她当场认下,只道:“无妨。”
祝成乐忽的跪下朝他们磕了个响头:“小女祝成乐,若是日后姑娘公子有用得上我的地方,随时能去平岭巷寻我。”
这一磕直接将孟幼卿与宋瑾吓得愣在原地,还是孟幼卿率先反应过来,将祝成乐扶起:“姑娘不必行如此大礼!”
“对,不必。”宋瑾附和道。
祝成乐低着头:“那……”她思索了半晌亦不知该如何报答,只得依旧重复方才的话:“那日后二位若是需要我做什么,只管吩咐我去便是了!”
说罢头埋得更深了。
孟幼卿不好意思要她继续在这继续待着,气氛也是尴尬,便与祝成乐道:“好,有事我们必定喊你,现下我与这位公子手中还有要事,你先回去吧。”
“姑娘公子告辞。”祝成乐行过礼后便转身离去。
待祝成乐走后,宋瑾冷不丁开口问了孟幼卿一句:“其实你与她认识吧。”
“嗯?”孟幼卿显然是不曾想到宋瑾在此处竟这般精明:“认识又如何?不认识又如何?与你何干。”
“得,不爱说甭说。”宋瑾见她有所隐瞒,懒得继续追问。
“哦,方才你说的那事我回去便安排人去办,只不过你自己得带些防身用的玩意,免得我护不住你叫人绑了去。”
“还有,这几日你在府中候着,要去时我会亲自去孟府接你,以免你母亲不让,可行?”
宋瑾嘱咐着。
“行。”
商量好一干事务,随后二人便分道扬镳,孟幼卿回了府上,宋瑾去了趟凤来仪。
恰巧许清光与聂寻春在吃酒,他便冲二人道:“上回死了的那人消息传出没有?”
聂寻春道:“传出去了,毕竟接头的下了狱,他们帮里的人不傻也能想到这层。”
“好,接下来几日咱们再透波消息去,便说宋瑾这些日子频频向京城外一处偏僻宅院去,还不叫亲近之人跟着,行迹鬼祟。”
*
消息散出去没几日宋瑾便去了孟府,谎称带孟幼卿出门游湖。
罗茹见自己女儿同宋家小子关系忽的亲密起来,也不怀疑,反正是见好事,想也不想便答应了。
出来得顺利,二人便驾着马车出了城门。
马车来到一处僻静的院落,这是许清光在外私下购置的宅子,专门来停放那具臭了的尸首。
进屋前,宋瑾拽住孟幼卿的衣袖,一脸正色问道:“你当真要看?不再考虑考虑?”
“看。”
她态度坚定,宋瑾也奈何不了。
于是二人便推了门进去。
刚进门,一股腐臭味扑面而来,孟幼卿干呕几下,用手帕捂着口鼻。
宋瑾见状,又问:“还要看?”
孟幼卿被熏得不敢说话,只得点点头。
“行。”
她毫不动摇,宋瑾只得随她去。
直接上前去将屋中那棺材盖子掀开。
“呕。”
“呕。”
两道呕吐声,是孟幼卿与宋瑾的。
他们被熏得似是下一刻便要将早膳悉数吐出来。
孟幼卿抗拒着走上前去,只轻轻一瞥棺材内的尸首。
下一瞬便真憋不住吐了出来。
“咳咳咳。”她剧烈咳嗽着。
宋瑾立即将棺材盖上,给她轻拍着背:“走,出去。”
而后将人给带离了现场。
孟幼卿出来后缓了好一阵,那刺鼻的味道充盈着整个鼻腔,就连刻意熏过香的帕子亦感觉被那味道覆盖。
她道:“这尸首上一堆虫,真恶心。”
宋瑾有些哭笑不得:“早说让你别来,你非要。”
“我怎晓得?况且你这是将他放了几日,竟快看不出原本模样来了,应是也看不出有什么标记。”她有些许责怪宋瑾的意味。
“约莫七八日吧。”宋瑾话语轻佻,似是觉着自己能将这尸首藏七八日是件厉害之事。
孟幼卿白他一眼:“当我没说。”
而后她去院中的一处石墩子欲坐下歇息。
卒然,“嗖”的一声,不知从何处飞来一支箭,直直朝向孟幼卿而去。
她还未来得及反应,宋瑾便大喊:“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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