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祠堂聚友
“雅琪”是谁?
晏青第一反应觉得熟悉,忽然想起,方才银笛子管事的叫各人在名单上签到,磨蹭在最后的晏青选了个没人的名字后画了个圈,正是甚么雅琪。
坏了,没想到这人竟与雅琪相识。
“你根本不是雅琪!”
高马尾女子欲拾起匕首,却被晏青一脚踏在脚下,抽动不得。
晏青眸色一暗,含糊道:“你说得对,我确实不是雅琪。”
“你冒名顶替……”那女子摆出防御的姿势,但对于未筑基亦非体修的修者而言,用处实在不大。
晏青神情严肃:“这位道友,话也不能这么说吧?我在,但雅琪不在,难道就是我做错了吗?”
一句话就让那高马尾女子有些动摇:“那……雅琪她去哪儿了?”
“我不知道。”
晏青的摇头在对面人眼里又好像有别的意思,高马尾女子语调上扬:“她走了?”
“……”
为什么感觉你有些高兴呢?
“我知道了,一定是雅琪逃走了,让你替进来!”高马尾女子自己给自己圆了逻辑,兴奋地拍手起来,“太好了,太好了……”
晏青在一旁听着,又觉得自己做了件好事。似乎是因为自己补上了,没让银笛子发现少了一人,所以这位原来应该进来的“雅琪”得以远走高飞。
有了这层逻辑,高马尾女子看晏青倒是顺眼多了,她爽快地道了歉,伸出手:“你好,我叫罗西。”
晏青握住她伸出的手,“你好,燕丰月。”
情急之下,她拆了“青”作“丰月”二字,便当作自己今后的名号。
晏青一脚勾起地上的匕首,接住后仔细用袖子擦了擦,还给了罗西:“这么好的东西,以后可别乱拿出来。”
罗西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小心地收到了怀里:“真不好意思,我也是一时心急……”
晏青见她竟能掌握名单,料想也并非普通人家,便挽上她的手,有意与她攀谈起来。没想到这罗西竟是云山剑派负责长老殿的管事的嫡女,若非灵根驳杂,那也是有机会进内门的,只是父母也不愿她太执拗于剑道上,便寻思给女孩子找个好去处。
常伴长老殿,罗西倒是知道云山剑派近年来不少事情。
罗西起先有疑:“哎,你是从哪儿来的?怎么之前好像从未见过你?”
晏青抬头望天,长叹一口气,只说自己自幼父母双亡,外门多年净干些扫洒的粗活,修道也没天赋,只在机缘巧合下帮了一位大人,得到了这个机会。
听罢罗西也同情起来,好歹自己也是因为有老爹做管事的,自己顺风顺水长这么大,这一想也打消了疑虑,同她聊起云山剑派的事来。
只是这些信息埋藏在一大堆家长里短中,需要晏青十分专注才能提取有效信息。
“……所以我爹就找那二媳妇要说法,说人家长老给的仙丹,怎么被吞了一半去?再说这玉霄仙君好不容易圣临……”
等等,玉霄仙君?
云山剑派甚么时候出现过仙君?
看到晏青流露出的眉头紧锁,罗西却理解为她也不爽这人的行为,“可不嘛,玉霄仙君百年前一步成仙,成了全天下最年轻的仙君,却还常常来下界帮衬咱们门派,天下谁不艳羡?怎么能光让那一家人独占了去?于是啊我二哥就说……”
百年前,一步成仙,最年轻的仙君……
每听一处,晏青便在心里冷笑三分,直到整颗心如坠冰窟般寒冷。
晏青缺席了99年,确实吃惊,那徒弟竟当真坐化成仙。这可太让人,迫不及待了。
“听说这几日,咱们也能见着那甚么仙君?”
罗西点点头:“玉霄仙君体恤师尊情谊,虽说第四代忘归剑主早已叛出宗门,但大战殁去后,仙尊还是将其牌位供奉在云山剑派祠堂,魂归故里。这次便是借着百年祭典的名义,要与天下人共同哀悼百年仙魔大战,追思先人呢。”
晏青嘴角勾起讽刺的笑:“这位仙君,倒是天底下第一大孝徒。”
孽徒夺宝登仙,成了万人敬仰的真仙,还要在自己的祭日大办典礼。
杀人夺宝的成了英雄,自己领了盒饭还要陪他共演一出师徒情深的佳话。
可笑,可笑!
“对啊,”罗西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显然在她的认知里不该有人不知道这位仙君和他轰轰烈烈的事迹,“仙君与其他人不同,常常照顾咱们门派,成了名誉长老,云山剑派虽在大战中伤亡惨重,也因此没被其他门派觊觎。”
晏青不解:“可一般仙君都居上界,哪有空驻守云山剑派呢?”
罗西眨眨眼,显然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便随口编了个理由:“这也正是仙君与他人的不同吧,一般人成仙的时候身边的人都死光了。仙君这么年轻,凡尘有牵挂,上界又这么无聊……哎呀还有不少人幻想着能与他结为道侣呢。”
在听了一耳朵玉霄仙君多好多好,又是如何如何好之后,晏青总结出几个关键信息:
一是坏消息:孽徒借自己上位成了最年轻仙君,虽未有守剑心也未从自己这里拿到全套忘归剑法,但被世人公认为第五代忘归剑主。按罗西的说法,玉霄是技法强大,这么多年剑不出鞘也能行走天下,晏青听完冷笑:他怕是连剑怎么出鞘都不会;
二可以是好消息:自己这苦命工具人也有一层光辉形象,还是为了主角的强大而献祭铺垫的那种,江湖人称“玉霄仙君那伟大的师傅”;
三则不知好坏:忘归剑由玉霄贴身携带,他却不知使用功法。据说前些日子,九转真火熄灭,玉霄要亲自为真火丹炉作法,告慰其师亡魂。凭晏青对他的了解,恐怕并非如此简单。
重活一世的轻快,渐渐被现实压得叫人喘不过气。
其实晏青都想放下:甚么天下剑客的名,风光三百天后也觉不甚无聊,成日有不长眼的上来挑衅,还不如一个人喝酒逍遥更痛快。还有那忘归剑主的权,古剑在手,天下人争锋,连自己亲手养大的徒弟也为了夺剑下了杀手……
至于与丹行远前世纠葛的情,就更不值一提,等还清债务解了七日毒之后,便就此别过吧。
唯一放不下的,是晏雪回对自己的嘱托,自己必得夺回忘归剑,清除忘归剑门叛徒,下黄泉后才好和晏雪回那老人家交代。
如今借音宗新入门弟子的名声,倒正好掩了一身剑法,不至于在玉霄眼皮底下让人起疑,只夺剑一事……但奇怪的是,这一路上听到的消息并未有人提及她的“守剑心”,似乎默认已在玉霄仙君手中,而她确实没在丹行远身边感应到,看来丹行远早就懒得管了。
忘归剑由玉霄随身携带,相比守剑心亦落入他手中,时刻看管着。
是夜,思绪烦闷的晏青换上初来时破败的灰色斗篷,借着夜色翻身上瓦檐。借着对云山剑派的熟悉,她熟练地躲过巡逻的侍卫,往祠堂绕去。
一路上掠过不少熟悉的建筑,虽有小变,却总体大差不差,总让人想起烦闷的童年时光,百无聊赖地练剑,偶尔偷鸡摸狗一下,并没有太大波澜。
祠堂常年点着长明灯,摇曳的烛光投下橙黄色的光晕,晏青推开门时,却发现祠堂面前站着一人,听到她的声响缓缓回过头来。
烛光在那人的脸上跳动,凌厉的五官带着经年的风霜,更显得锐利,一眼扫过来叫晏青都恍惚几秒。
多年不见,风入烟却一扫当年的嬉笑,板着一张脸更显威严,她沉声问:“何人擅闯祠堂?”
“……”
晏青心想,谁擅闯还说不定呢,表面上低着头,只说自己前来祭拜故人。
“正巧。”风入烟一哼声,一脚踩在面前的蒲团上,不似正巧来祭拜故人的,倒像是来掀场子的,“可惜我那故人骨灰不在,不然我也能抓一把扬了去。”
“……”
晏青感觉身上凉凉的。
“愣在那干嘛,上来吧。”风入烟一偏头,晏青也只好默默地走上前去,跪坐在另一个蒲团前,在她的注视下进行了此生最诡异的祭拜。
“你说,人死了,到底有没有魂魄?”一旁的风入烟抬头看着密密麻麻的牌位,似是对晏青说,又像是自言自语。
晏青咽了一口水:“大约是有的。”
“那魂魄真会走那奈何桥咯?”
“大约是走的。”
风入烟无端冷笑三声,“我倒希望她死后好好看看她做的好事,之后下了地狱也不必走那奈何桥,喝那孟婆汤,凭什么能这么轻松地忘了?这么轻松地逃避?我要她好好看着,好好记着,今生痛苦以后来生接着痛苦。”
“……”
晏青开始思考,自己好像就是走之前没跟她说一声,有必要吗?
正说着,风入烟突然朝祠堂门口警惕地望去:“今晚上真热闹……”
晏青也不住地回头望,只见门后缓缓走出一个人影,正是白天刚作别的丹行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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