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和坏天气

　　尝试当众脱裤子？

　　疯了吗？

　　宋煜祺撇过脸，拒绝：“我不。”
　　闻言程荫天歪着头，慢悠悠地从他发梢到脚下的球鞋，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哦。”

　　这诡异的视线落在身上，宋煜祺心中警铃大响，狐疑地抱臂，“你看什么？”

　　“没什么。”程荫天低头，继续扒拉口袋里的一堆话梅糖，捞出埋在下面的几块巧克力，丢在他的桌子上，“谢了，有时间请你吃饭。”

　　“就请吃饭来报恩？”
　　“你还想怎么样？”

　　“我要是帮你这破花养得健健康康的，你就请我吃饭？”宋煜祺拨弄着芦荟有点枯黄的叶尖。
　　“两顿？”程荫天歪了歪头，认真道：“那你要想怎么样？”

　　上课铃适时响起，打断两个人的聊天。
　　“再说。”宋煜祺甩出这一句，挥手让她赶紧回位置。

　　第一节数学课。
　　数学庄老师喜欢在前后黑板划分区域，把所做的习题中易错题、难题、典型题按题目序号写在上面，自主让同学上去分享自己的做法，最后再用十几二十分钟统一总结方法，整理思绪。

　　他的教学风格基本以自主为主，学生可选择自由刷题，或走到老师专门位置，请教，他会重新讲解知识点。
　　他认为复读生，对于知识点掌握的程度不同，以及各自都经过一年后慢慢摸索出适合自己的学习方式，就索性放手。若学生完全不知道怎么学，他会提供一些方案以供参考。

　　但这种情况，也会滋生个别学生散漫行为。
　　比如宋煜祺。

　　他拿出习题摊在桌面后，又翻开刚刚程荫天给的纸条。

　　字迹整齐可爱，能看出没有特地练过的痕迹，很符合“好学生”日常认真一笔一划，最后写成的字体，看起来很舒适，但不够艺术。

　　和宋煜祺自小被外公拿着戒尺逼着学书法、练硬笔是不同的类型。

　　她写着：
　　1.芦荟喜欢光照。但夏季阳光过于强烈......要在早晨和傍晚光照较温和的时段晒太阳，中午阳光最强时要适当遮阴。（关于晒太阳，我会按时过去换的，但是如果有时候忘了，没来得及，请帮我晒一下，谢谢。）
　　2.夏季蒸发量大......请记得每7-10天浇水一次。哦，对了，浇水时......（浇水我自己会记得，就不麻烦你了。）
　　......
　　6.当温度超过35°C时........所以要使用喷雾瓶给周围环境加湿降温，但请不要直接喷在叶片上。（这个...再说吧...）
　　7.！！！如果可以的话，请多看看它，它很可爱，很通人性，要是闲了，无聊了，能不能多多和芦荟说说话。（感恩，感恩的心，感谢有你，鞠躬。）

　　最后还有一句，特大号字体的提醒：周日已经浇过水，下次浇水应该是这周日！！

　　写的满满当当，宋煜祺耐着性子看完，但越看眉头蹙得越紧。

　　宁清涵探头看过去，没忍住，“这特么伺候的是公主吧，还特么和它说说话，疯了吗？”

　　宋煜祺听到声音，回过神，将有字的那面咣当盖在桌上，瞪了他一眼：“你能不能好好学习，你妈送你回来是为了读书，不是让你偷摸着看同桌的隐私的。”

　　“鬼的隐私啊，不就一张破纸条。”宁清涵翻了个白眼。
　　想了想，他转过来问：“你他娘的，不会真打算对着这盆破草说话吧？”

　　宋煜祺置若罔闻，在窗台上来回比对光线角度，最终选了个既明亮又不至于暴晒的位置，将芦荟摆过去。

　　然后，又掏出手机在购物软件上下单了喷雾瓶、有机化肥等种植物品。

　　随后，鬼使神差下，又将纸翻过来重新读了一遍，发现边缘还被她画了一个鞠躬的熊猫，他喉结微动，抓过桌上的签字笔。

　　笔尖在纸上沙沙游走。

　　很快，一个拽气的卡通大爷逐渐成型，并用气泡上填着心理活动：看你费劲吧唧写了那么多字，就这么着吧，爷帮你养了，保证养得高高壮壮。

　　写完最后一个字，他自己先愣住，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纸面，对着纸面上的内容发了会呆。

　　这算什么？他蹙眉。
　　有些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明明不需要这样做，可行为却像有自己的意识，等他反应过来时，他就已经这么做了。

　　这种未命名的情绪，连他自己也难以解释，却又真实地存在着，悄无声息。

　　他啧一声，直接放弃多想，将纸好好折起来，继续趴着睡觉。

　　宁清涵好奇，“还睡啊，昨晚你做鬼了啊，怎么那么困？”
　　“你不睡？”宋煜祺闷闷地回了一句。

　　“我睡啊。”宁清涵语气理直气壮，随即又坏笑道“但是你很奇怪啊，你往常上课也不会这样啊？你看看你的黑眼圈，不会干啥了吧？”
　　“滚。”宋煜祺伸出一条长腿，踹过去，“昨晚看了一晚上蜡笔小新，头痛。”

　　“你最近被鬼附身了吧？”宁清涵一脸不可置信，“小时候你特么就对这玩意嗤之以鼻，怎么回事啊？”
　　“你管我啊！”宋煜祺调整姿势，埋进臂弯入睡。

　　*
　　本以为宋煜祺只负责提供窗台，其它一律不管。

　　然而上午时，当程荫天注意到窗台那处阳光愈发强烈，她正打算走过去给芦荟稍微避避光，刚到后门位置，却注意到芦荟已经换了个位置，她四下打量，发现新位置恰到好处，既能晒到阳光，又不会过于强烈。

　　“哼，”宋煜祺瞥了她一眼，声音里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嘲讽，“等你来挪位置，小芦荟都焉巴了，你怎么回事，作为主人那么不上心。”

　　他懒散地靠在椅背上，眼神却时不时往她这边飘。

　　“宋煜祺，我请你吃三顿！”程荫天心底有一股暖流涌上。

　　宋煜祺挑了挑眉，嘴角微微勾起，语气吊儿郎当，“以为三顿就能打发我？”

　　“哦。”暖流还没来得及蔓延开，便被打散了个干净，程荫天拍了拍他肩膀，没有感情地鼓励道：“再接再厉，迟早封你一个芦荟专职保姆当一当。”

　　等到第七节课下课，太阳稍许西斜，阳光没了正午的刺眼，变得柔和时，程荫天又走过去，察觉到芦荟的位置换了新的位置，亦是下午时刻最佳光照位置。

　　霞光透过薄云洒下，细碎的金色光点在芦荟叶面上跳跃。

　　身旁传来一声低低的哼声，程荫天看过去，宋煜祺却倏地站起身，拽拽地丢下手里的试卷，径直朝教室门外走去。

　　这时，窗外又响起清脆的呼唤声：“荫天——”

　　程荫天望过去，谢昕彤和周婉宁已经站在门外，见到她时立刻露出笑容。
　　她走出去，还没站稳，她们就一左一右地挽上了她的胳膊，谢昕彤语气雀跃道：“快走上体育课。”

　　“嗯...”程荫天随口应和，眼神却远远看着宋煜祺走远，想不通他突然的哼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要请四顿？

　　*
　　第八节课是体育课。

　　自宁泽市前些年，宁泽市接连发生多起高中学生跳楼自杀事件，宁泽高中校长立即重视，下达命令，其他非高考课程可以不上，但体育课必须保留，多动动，在偶尔看看天，看看地，看看花，看看草，多分泌一些能让人心情好的内啡肽激素，指不定学生就没那么想放弃生命了。

　　所以，宁泽高中高三的体育课是必上，任选三种球类，篮球、羽毛球和乒乓球，或者选择田径相关运动。

　　程荫天正盘算着能不能翘掉体育课，毕竟按往常经验，她肯定抢不到羽毛球，而其他体育项目，好像和她也没什么缘分。

　　在去操场的路上，她听到谢昕彤问：“你们选啥球？”
　　而周婉宁回：“只能乒乓球了，羽毛球我们肯定抢不到。”

　　程荫天没有接话，还在思索措辞，想要怂恿她们翘课。

　　但另一边，谢昕彤问：“不考虑篮球？”

　　“篮球？”周婉宁震惊，像是听错了，重复道：“篮球？确定篮球吗？”
　　“对啊，篮球超帅的，”谢昕彤眼中闪着光，声音比平时高了几分，“你们不觉得那种运球、投篮的瞬间特别酷吗？”

　　空气有一瞬静默，事态发展趋于诡异。

　　周婉宁纠结地结巴起来，“帅是帅，但是很少有女生选篮球吧？”
　　程荫天：“就我还能打篮球？”

　　“能啊！”谢昕彤晃着两人的手臂，“我在初中就打篮球的，但是到了宁泽高中，发现我们班没女生选篮球...”

　　她一边对着程荫天说：“打篮球能长个。”
　　一边对着周婉宁说：“你个子贼适合打篮球，超简单，我教你。”

　　在去操场的路上，全程不带停歇地忽悠。

　　直到——
　　仨人不假思索地略过乒乓球课程的报名，直奔篮球场。

　　稀里糊涂站在篮球场的那一刻，程荫天都没想通，自己哪来的勇气选择篮球。

　　尤其和一群比自己高不少的男生、或女主对视上，以及排好队，站在第一排，极其突出地比后面几排矮了半截，并在体育老师的注视下，她硬着头皮点头，“对，我选篮球。”

　　幸亏她常年冷面，倒也不会让人看出心虚。

　　反正再去别的组，也没有熟悉的人。
　　就、不如，选篮球吧，指不定她就可以运着球，跳跃投篮，睥睨众人。

　　“嗯！很好。”体育老师夸赞，“女孩子就应该要有自信，小小篮球，拿下它！”
　　“是！拿下篮球！”谢昕彤激情高昂地回应。

　　草哦。
　　是拿下篮球，还是被篮球拿下哦？

　　跑完两圈，做完基础运动后，体育老师又简单教了教三步上篮的基础动作，就让学生自由练习。

　　程荫天、周婉宁跟着谢昕彤来到一个拐角的篮球架，看着谢昕彤示范了几轮。

　　越看越觉得，倒也没必要和自己过不去。
　　程荫天敷衍地拍了两下篮球，就抱起来，对谢昕彤说：“你加油。我漏油。”
　　说完，便在篮球架下盘腿坐着，看着她俩练习。

　　没多久，旁边的几个男生走过来。
　　其中，一个蹲在程荫天的后面，轻轻扯了扯她扎的小揪，“就你小胳膊小腿，还打篮球？”

　　程荫天晃了晃脑袋，拍开他的手。

　　“你扎头发了？”宋煜祺问。
　　程荫天慢吞吞回答：“天热，扎起来打球方便。”

　　“程小天，你好久没看见你长发的样啦！”王浩然边在他们四周运球，边插嘴。
　　宋煜祺眼睛倏地一亮，又迅速压下嘴角，摸了摸后脖，“程小天？”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