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长命百岁

作者:元源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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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 国储威仪,如今可真是毁于一旦


      待到各部拟定圣旨与吉日,封太子妃的旨意才传到了大兴宫和郡主府。

      “兹尔镇北王府女公子,明昭郡主元显,摽梅之年得封云麾将军,乃国之英豪。

      明正寿安太子少胥,温文尔雅,爱民如子,深得民心,为寡人之嫡长子,身份尊贵。

      为和睦家国,特赐元显为太子妃,封号武襄,赐皇后仪仗一副,幸元十四年正月十五于重华宫完婚。

      婚礼诸事,由六部郑重以待。

      钦此。”

      元显和太子一起磕头领旨。

      “臣接旨。”

      “儿臣接旨。”

      传旨的自然不是林朔一个区区六品官,而是姬少康这个刚封的热乎的礼部右侍郎。

      “四哥,你身体不好不宜久跪,快起来。”

      姬少康把圣旨给了元显,上手将太子搀了起来。

      裴俞和苏蔷招待礼部官员去未央殿侧殿喝茶吃点心,元显跟在太子后头一起进了正殿。

      恭贺声不断,姬少胥看着却不怎么高兴。

      “怎么了?”姬少康疑惑道,“四哥盼这道旨意盼了多少年,怎么不高兴。”

      “观星台算的大定之日是几时。”他反问姬少康。

      “八月……十五……?”

      明明是一早定好的时间,姬少康却莫名有点迟疑。

      “父皇昨夜密旨召她入宫,要她大定之后东征高句丽,大婚前回来。”

      说起来不算久,可打仗哪有那么轻松的事情。

      元显倒是很淡定,开口安慰太子道:“少胥哥哥,这可是密旨,你就这么随便说了啊?回来我就能升作冠军大将军了,多好的事情,有什么好愁的?”

      姬少康总觉得元显笑得有些怪,却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这么急,什么时候出发?”

      元显起身握住架子上的弯刀,刀出鞘一半,寒光森森,映出她一双冷冽的眼:“秋猎之后,即刻出发。”

      “陛下圣旨,秋猎后不必谢恩,直接出征。圣旨昨晚上送去云笙已经在预备名册了。”

      年年中秋都是在行宫过的,皇帝的意思大概是借着元显太子妃的身份鼓舞士气,一举踏平高句丽。

      “这事别告诉景阳,她心思多,容易乱想。”

      姬少康回府之前,姬少胥拦着他说了这么一句。

      姬少康不解,但还是答应下来了。

      把圣旨收起来,两人就进宫谢恩,姬少康传旨的事情还没了,还得回一趟礼部。

      秋猎地点,六部商讨了近一旬,最终定在了血枫林的云光宫。

      血枫林,枫红如血,但其真正得名,是因为卫国开国大圣皇帝,就是在这里,将前朝宗室三百七十一人全部斩杀于此,血染枫林。

      虽是下雪天,枫林中却是一片血红,犹如深秋盛景。

      就是因为这里曾死过近四百人,宫里头、国师、观星台大祭司全部都忌讳这里,平时打猎办宴席都会尽量避开。

      但不知道为何,今上忌讳了十几年,却突然选了这里秋猎。

      尤其是,要在云光楼,为太子和储妃举行大定之仪。

      云光楼为云光殿最北高楼,共五层,规模之浩大,内殿之华丽,几乎胜过前头的正殿。

      这样的地方,选作太子大定的地方并没有什么不妥,反正一楼二楼两层都是大殿不住人,且两层相通,办宴席也很合适。

      但顶楼正北无窗,正对着血枫林里数年前的行刑之所。

      姬少胥看着秋猎地点,脸色立刻就变得非常难看,当场砸了两个琉璃盏。

      皇帝还是在为太子和皇后要他留下公羊俞的事撒气。

      元显回来的一年来,太子一天天的不受控制,皇帝当然不会高兴。

      因为一向受他控制乖乖听话的太子,出生二十余年,第一次反抗君父。

      而太子殿下的君父,他老了。

      车队浩浩荡荡的朝着行宫过去,元显和太子仍然选了骑马,跟在皇帝马车之后,不紧不慢的前行。

      “昨天太极殿太傅讲经,你睡了半程,都听了些什么?”

      太子一只手拽着缰绳,朝着元显偏过头笑。

      “这样好的辰光,少胥哥哥,你一定要考我功课吗?”元显故作可怜,“小臣八月十五一过可就得出征了。”

      姬少胥神色寂寥:“是我不好,身为太子却连自抑都做不到,也找不出理由反驳父皇派你出征。”

      元显松开手里头的缰绳,转而伸手够姬少希:“少希姐姐,快拦一拦你哥吧,动不动就罪己,怕不是读书读傻了。都能成为史上罪己诏写的最多的太子了。”

      两人都不好读书,可谓是难姐难妹了。

      “我早觉得儒学迂腐,偏父皇喜欢,给四哥教的像个顽固的书生,谁的错他都说是自己的。”

      姬少希也笑起来,她一向不爱骑装,头上的步摇随着马儿行进晃个没完,树影之间成就一副好景色。

      她府上就一个侍君,这回也带上了,看着这情形忍不住开口称赞:“一步枫林一曳裙,千山焰色逊三分。宣德王相貌,该是今日魁首。”

      姬少希看他一眼,轻笑了笑:“皇室子弟,只考究学问与武功,再就是品行性情,相貌,不过点缀罢了。”

      那侍君得了个没脸,灰溜溜的缀在了后头,再不发一言。

      “姐姐不喜欢他?”元显偏头看了一眼,“他出身一般,才情相貌都比不上陆云安,性情看着也不大气,配不上王府府君的身份。姐姐不喜欢,另外挑出身高性情好的就是。”

      “大圣皇帝为免男人乱政,公主府君也好,女帝皇婿也罢,都不许要世家望族出身的男人,小门小户出来的又难免沾染上歪心思,我倒是歇了这个心思。”姬少希无奈摊手。

      大圣皇帝考虑周全,男人不需要怀孕,女帝和公主却需要,生育难免体弱,倘若皇婿和府君出身太高,手握大权,难免会趁这机会闹事。

      且虽然推行了女子袭爵,但勋爵家族是不乐意自家儿郎进入皇家的。

      一是姬氏虽打着光复故国的旗号来,但家族势力算不上多大,正经世家其实有些瞧不起皇家,若不能做储妃,一个王妃或府君没什么意思。

      哪怕是世代簪缨满门忠烈的元氏,也不乐意嫡系子女跟皇子有牵连。

      镇北王这一支早年间只是个旁系,淑妃才会在今上还是皇子时选择赌一把,成了宣德王府的夫人,坐到如今宫中四夫人的位子。

      二则是各大世家还没彻底习惯卫律,卫国到现在也就三个皇帝,连着两代都没有女帝,尚公主能有什么好前程,不过是跟着去封地长草罢了。

      元显倒是想起一个人。

      “姐姐,你见过皇后娘娘的外甥吗?”

      姬少胥倒是先开了口:“苏既明?”

      元显点头。

      “苏家是娘娘母家,虽然不算出名,但根基深厚。苏家新家主是苏叙的姐姐,他自然不必担负家族。苏叙这个人读的书不少,是三年前恩科的榜眼,才情自然不错,听说性子和少胥哥哥一样,不爱争抢,姐姐要不要见见?”

      姬少希一下子倒是有点没了主意,看向了姬少胥。

      “少希,你若想见,孤可以替你安排,你也要二十了,孤和母后不可能帮你一辈子。”

      元显听了这话露出几分苦涩,但没打断姬少希的思考。

      “苏叙现在是在哪里供职?”姬少希问道。

      “他现在太子府做太子司议郎。”裴俞一直跟在太子后头,姬少胥一问她立刻回答。

      姬少胥这个太子实权不多,真的论起来还比不上元显,手握近五千庶卫,还都是自己亲信。

      他又顾着养病,太子府官员任免他还真不清楚,他偏爱用云影卫的人,因此哪怕是苏叙这个皇后侄子,竟然也没落到实权的位置上。

      “既然在太子府,孤可以安排你见见他,再让苏蔷会裴俞去探一探他的心性,若是可以,孤调他做个舍人也不错。”姬少胥道,“苏蔷也做了很久的起居女官了,她是母后给的,把她升做太子洗马吧。”

      裴俞才调到起居女官不到一年,资历还不到能升迁的时候。

      卫国律,皇帝宫里的起居女官是六品,皇后和储君宫里的都是七品,只是太子宫里的能升做其他职位,因此大兴宫里的女官实际上算是比后宫里的高一级,这也算是做父母的对孩子的偏爱了。

      大概大圣皇帝,也希望每一代的继承人都能平稳的承袭皇位。而后来的两任皇帝都没有更改这一条,应该也是有爱子情怀的。

      姬少希点点头,苏家的人大概还是忠心于他们兄妹两个,只是之前重用的大多都是旁系的,嫡支的也就两人。

      姐姐苏秦这会早就外放熬资历去了,弟弟三年前才入仕,这姐弟两,实在不如他们的堂兄弟姐妹显眼。也是苏丞相希望皇后和太子不要因为后族权势过分盛大引得帝王猜忌,放任这些小辈们自己闯荡。

      姬少胥强行正色,绷着脸道:“阿显,你还是没答你昨天听到了什么。”

      元显几乎是绞尽脑汁,才想起了半梦半醒之间听到的东西:“好像是《诗经》?”

      姬少胥被她气笑:“算了,一提太傅你脑子就锈了,不逼你了。”

      话音落,他说起另一件事:“都快大定了,你还叫少希姐姐,难不成以后你们俩各论各的是吗?被御史抓到当心被弹劾。”

      元显苦着一张脸,和姬少希对视一眼。

      “嫂嫂?”

      “……”

      元显形容枯槁,整个人都趴在马背上:“我想打仗了。”

      姬少胥哈哈笑起来,打马走远。

      “恨天既生连理枝,何又铸断根斧?

      泉台若许赎魂归,典尽轮回买一路。”

      元显和姬少希对视一眼,有些迷茫,好好的,姬少胥念这么晦气的诗干什么。

      走过山坡就能看见血枫林了,姬少胥快马进了林子,一大堆暗卫立刻消失在了里头。

      元显从马背上解下长弓,双腿狠夹马腹,追着进了林子。

      一箭穿四翼,元显张弓即是一对归雁。

      她捡了猎物,也不再猎其他的,嬉笑着跑去行宫外找皇帝讨赏去。

      帝后车架慢些,不比这些世家子弟年轻淘气,刚到就全都进了林子里。这会两人的马车才刚到行宫门口。

      元显解弓下马,把那一对还在挣扎的大雁交给林朔,趁这机会刷一波好感。

      “陛下,臣把今个的猎物献给陛下和皇后娘娘。祝陛下和娘娘和这对雁一样,雁行万里,心意相知。”

      元显这话出口,皇帝心情好了不少。

      “你心意最难得,寡人私库里有一对紫玉如意,一会叫人快马送来,做你们大定的娉仪。”

      元显一挑眉,痛快的谢恩。

      “得了,也别在寡人马车前呆着了,少胥已经回云光楼等你了。”

      元显愣了一下,捡起自己脚边的弓飞奔而去。

      “臣告退!”

      皇帝眼里染上几分笑意:“这小丫头,真是没规矩惯了。”

      “所以陛下要她大婚前出征,是要让她学规矩?”皇后一开口,皇帝刚好起来的心情霎时间就没了。

      “少胥寿数被伤是为何,妾希望陛下别忘了。”

      皇帝气的连拍数下桌子:“这主意是元唐的,之前的主意也是他的,少胥的事是寡人不对,但是阿显出征你们一个一个都来怪寡人,讲一点道理行不行?”

      昔年他选元唐做镇北王,为的是他为人平庸,不至于让他这个异姓王在边关反起来。

      但现在,他也有些怀疑自己当日的抉择了。

      元氏的几个孩子,似乎为他的抉择,付出了一些本不需要付出的代价。

      “陛下,为什么有了权力的人,都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儿女呢?”

      皇后也算是和皇帝风雨里一起走过的,她一向以贤良闻名,但也是文武皆会,只是碍于皇后体面平时不显露本领,尤其皇帝随着年纪增长,对这些长大的孩子都生了防备之心,她更是谨慎。

      苏家没兵权,皇帝当日把元显交给她做她和太子的定心针,现在,却反过来为自己送去的定心针忌惮。

      “寡人说过,只要他活着一天,姬少胥都会是卫国不可撼动的太子,他出身嫡长,寡人没有废太子的想法。”

      皇后扭头下了马车,上马朝着自己的宫殿过去,皇帝的车架则行至行宫正殿。

      这会已经黄昏,元显一进屋子就扑进了姬少希的怀里:“少希姐姐!”

      “叫五公主姐姐,那你应该叫我什么?”

      屏风后,传出女子的声音,她于太子对坐,下一盘棋。

      元显从姬少希怀里抬起头,眼里亮起光:“姐姐?!”

      元显立刻从姬少希怀里出来,扑进了屏风后的人怀里,瓮声瓮气道:“姐姐,我们好多年不见了。”

      元安揉了揉元显的头发:“是哪个小没良心的,打赢了仗都不回去看看我。”

      “那是姐姐的家,不是我的。”

      “可是姐姐在呢。”元安眼里情绪万千,最终这无数情绪化尽一声叹息,“你还没见过阿宁吧,这一年来,阿宁听了很多你的故事,她很崇拜你。”

      “我不见她,我不喜欢。”从五年前答应去做间客九死一生开始,她早就恨透了那座城,还有那座王府,里面的人亦然。

      更何况,镇北王府的小女公子是王爷和王妃当眼珠子一样看护大的。

      “那就不见。”姬少胥落下最后一子,定下胜负,抬眼看了过来,“阿显是将来储妃,不想见,那就不见。”

      “镇北王和王妃大概还得三四日才能到,小女公子自然也赶不上秋猎。”太子笑道,“你姐姐是一人一骑赶回来的,就带了两个影卫。”

      元显紧紧抱着元安的腰不撒手:“姐姐一路风沙,我给姐姐你做烧卖好不好?”

      “好啊。”元安立刻答应了下来,“草原的羊肉一绝,不知道行宫里头的会不会更好。”

      “倒是孤沾了郡主的光,一年了,阿显可都没进过大兴宫的厨房。”姬少胥插话道。

      “太子殿下,冬猎时候每日一盏鸽子参片汤,是进狗肚子里了?”元显伸手探到果盘里,抓起来一个核桃丢到他的棋篓子里头,“殿下好好补一补吧。”

      “啧,你这丫头,连我都开始编排了,我国储威仪,如今可真是毁于一旦啊。”

      元安也笑起来:“殿下说元显无礼,对着她说话,都不自称孤了,这储君威仪,臣从她进来就没见到了。”

      姬少胥一挑眉:“云昭郡主,还是给孤留几分面子吧。”

      殿内侍奉的内侍们自然识眼色的送上要用的东西,元显真就包了一笼烧卖出来。

      她得意洋洋:“当日在契丹,我就是靠这东西,把大营里所有人都给放倒了。”

      “新奥敦没死,父皇一直忌惮,才没将这事和盘托出昭告天下,只说平定契丹有功,世家里一直觉得你靠的是荫封,委屈你了。”

      元显这一年来在朝堂里混迹,虽然不动真刀实枪,但仍然有很明显的成长。

      “殿下这么想,陛下大概也会这么想。我当日的伤陛下见过血衣,他狠狠吓着了,就凭那天的情形,新奥敦一天不死,陛下就一日觉得亏待我。虽然表面不提,但这也许会成为我的丹书铁券。”元显看着姬少胥,已经很有太子妃的架势了,“这是好事,毕竟我也算是陛下看着长大的,只要是人,就总会有感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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