渺渺向西

　　谢清渺也不啰嗦，她直接抬起双掌，提起内力，朝太阳与太阴两扇门轰地打出。

　　许久过后，太阳之门纹丝不动，太阴之门缓缓移开，露出了后面黝黑的隧道。

　　然而，没过多久，太阴之门又缓缓地阖上了。

　　能开，但不能维持太长时间。

　　单凭两个人显然不够，谢清渺和陆锋便掉头回去找余下的人。

　　五个人终于会合，见到君衍舟已经醒了过来，谢清渺放心了大半。君衍舟触碰到谢清渺的神情，却选择了回避。

　　除去君衍舟，几人各用内力尝试推门。

　　最后谢清渺推开太阴，玉盈枝推开了少阴。陆锋打开了太阳，而顾慈用机械臂强行撑开了少阳门。

　　四门齐开，然而生路却并未显现。

　　看来，必须要去门内一探究竟了。

　　谢清渺捉住君衍舟的手腕。

　　“你同我一起。”

　　君衍舟自无不可，他跟着谢清渺走了几步，却被横插过来的刀突然拦住。

　　“喂！大叔，不是说好了离开这之前留存体力，不许互相为难？”玉盈枝嚷嚷道。

　　陆锋盯着君衍舟，刀依旧横在前方。“他跟我走。”

　　“不行！”谢清渺一把按住那柄刀。

　　陆锋看了谢清渺一眼，把刀收回。

　　“你让他自己选。”

　　这是一个让人啼笑皆非的问题。但是君衍舟看了看谢清渺，又看了看马匪头子，他做出了一个让人意外的选择。

　　“好。我跟你走。”在谢清渺惊愕的目光之下，君衍舟走向了陆锋。

　　“君衍舟，你是不是疯了！”

　　君衍舟看向谢清渺，摇了摇头。

　　“事不宜迟，地宫容易生变，我们快些行动吧。”

　　“……你说说你，没事闲的开什么地宫？”玉盈枝忍不住怼了怼顾慈。

　　顾慈满脸无辜，“鄙人追查天渊残卷一路寻到此地，怎会知晓你们也在这附近？”

　　“你要找天渊剑谱？”陆锋疑窦渐生。

　　“你可别误会，就算我不找，瑶山派的人也在派人找，与其便宜了那帮疯子，还不如便宜了我！”

　　“……你可知天渊残卷究竟是何物，那剑谱只要看上一眼便会丧失神智，在几十年前就已经被销毁了。你找不到，瑶山派更别想找到。”陆锋说完，也不管顾慈作何反应，他推开太阳之门，冷目凝视君衍舟。“臭小子，你走是不走？”

　　君衍舟定了定神，跟了上去。

　　“喂，不然我们五个人一起走一扇门吧！为什么非要分头啊！”玉盈枝收回手，朝太阳门走去，然而她刚一离开门口，大地便晃动了起来。一株粗壮的植物于中央破土而出，登时将整个大殿四分五裂。

　　玉盈枝差点一步踏进万丈深渊，她忙跳回原地，却看见身后的门正在缓缓关闭。

　　谢清渺看着远去的太阳之门和君衍舟离去的背影，只能不再坚持。

　　四门同启，真正要启的大抵是门中的物事。看来不得不分头走了。

　　五人兵分四路，进入了门中。

　　随着门缓缓关闭，大殿又一次陷入了沉寂。

　　就在此时，一道细微的声响从大殿正上方传来。只见一块石壁微微抖动，落下了许多细沙。片刻后，那石壁脱落，轰的一声在地上摔了个粉碎，一名浑身是血的少女从缝隙里跳了下来。

　　她头上的黑纱散落在地，露出了脸上狰狞可怖的疤痕。

　　她顺着巨大的树枝翻滚而下，纵身跳到太阴之门前。她在石门上下来回摸索，终于在门的侧面找到了一个孔洞。她从袖中掏出了一枚碧玉的坠子。

　　那坠子的形状和颜色，同君衍舟的那枚相差无几。

　　她将坠子塞入那孔洞之中，没过一会，太阴之门咔的一声，从内侧打开。

　　她收回坠子，谨慎地回头望了望，见四下无人，踉踉跄跄钻进了门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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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边，君衍舟跟在陆锋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在隧道里走着。越是往里，君衍舟越觉得头晕目眩。路的尽头有什么东西一直在呼唤着他，让他很难保持清醒。
　　走了不知多久，陆锋率先开了口。

　　“清渺那丫头，是你什么人？”

　　“……朋友。”

　　“朋友？”

　　“……有话不妨直说。”君衍舟本就头疼不已，实在是受不了这样的问答。他一只手偷偷撑在墙壁上，勉强跟上了陆锋的步伐。

　　“哼，我都看出来了。清渺那丫头是为了你才来西域的。文不成武不就，真不知道那傻丫头片子看上你什么了。”

　　“……言之有理。”君衍舟叹了口气，他无法反驳。

　　陆锋不禁停下了脚步。

　　他举着火折子回过头来，将火折子朝君衍舟的脸怼了过去。

　　君衍舟差点被那火折子烫到，往后晃了一步。

　　一张俊秀的少年人的脸庞被火光照亮。突然移到眼前的光亮刺激的君衍舟双眼微眯。

　　“年纪轻轻，怎么一点韧劲都没有。”陆锋嗤了一声。

　　“我要是有劲，你又要劝我痴心妄想，趁早放弃。”

　　陆锋：“……”

　　陆锋问：“既然你自己都清楚，还一直跟在她身边拖累她？”

　　君衍舟反问：“你知道她是如何成长到今天这般的？她遇到过什么人，碰到过什么事，最想要的是什么，最厌恶的是什么？”

　　陆锋彻底陷入了沉默。

　　“哈，你甚至都没有想过去了解她，倒是先替她驱赶起身边的人来了。”

　　两个人一路向前，一直走到了一个宽阔的山洞里。山洞的正中间有一个方形的石台，台上摆满了各式奇形怪状的武器刀具。四周各用一条铁链拴着一颗宝珠，一直连接到了墙壁之上。

　　君衍舟擦去额头的冷汗。

　　“我不知道你到底在她身上发现了什么，态度大变，甚至反过来要教训我。我深知自己武艺不精，又总是轻易地相信别人。我不奢求能登峰造极将她护在身后，我只是希望、希望能在她需要的时候，好好地活着，陪在她身边，不让她那么孤独。”

　　君衍舟走到台上，路在这个台子处便结束了，至此再无出路。山洞的正上方似乎有一个小小的口子，倾斜了一缕天光。

　　“她娘亲去世之后，她便很少再笑了。若我不能陪在她身边，她连一个宣泄的地方，都再没有了……“

　　“你说什么？她娘什么时候？“陆锋快步冲上台子，却听到身后一阵嘎啦声。

　　从来路滚来了无数巨石，将那狭窄的入口彻底堵死了。

　　“该死！”陆锋冲回去想要把石头推开，奈何那巨石便向量身定做一般，严丝合缝地卡在了那里。

　　而在他身后，看不见的地方，铁链悄然抽起。四个宝珠缓缓升到了高处，悉悉索索地发出了瘆人的声响。

　　无数根丝线从宝珠内抽出，宛若一根根带着引线的银针，绕过君衍舟的颈间、腋下、臂弯和腿弯。

　　等陆锋回头的时候，君衍舟已然低垂着头，被丝线悬挂在了高空。他的右肩被狠狠捆住，伤口又一次龟裂，大量鲜血渗出，染红了无数丝线。

　　铮铮似琴弦，透明若蛛丝。如同傀儡一般，君衍舟随着那空明的弦声，一顿一顿地被丝线支撑起了身体。他高高仰起脖子，举起了台上一把蛇形弯刀，一步一步朝陆锋走来。

　　透过那一缕微薄的天光，陆锋终于看清了缠绕在君衍舟身上密密匝匝的数百根银线。

　　以及——君衍舟那失魂落魄的神情。

　　陆锋抽出了自己的刀。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君衍舟一直随身携带的那枚坠子闪过一层微光。那坠子里的纹路活过来了一般，发疯了似的蠕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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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琉疏国往西数千里。鲜有人迹的白沙荒漠之中，常年矗立着一座塔。

　　那座塔年久失修，下半早已破败不堪，唯有塔顶的小小鼓楼尚存。

　　究竟是几百年前北匈奴侵略之时留下的防卫塔，还是早已消失了踪迹的偈叶哈兰人遗迹，并无人知晓。

　　此时此刻，小小鼓楼之上，一名穿着漆黑的女人倚窝在窗边的榻上。她的双手和双脚都被黑色的锁链牢牢锁住，一条妖冶的叶形刺青遍布了左半张脸。

　　一条黑色的细蟒自她的手臂盘旋而上。那黑蟒身下，拇指长的纤细小蛇撞破碧绿的卵膜，诞生于世。

　　“看来，不需要劳烦林掌门，他自己送上门来了。”女人冷笑道。

　　她的对面，一位仙风道骨的白眉道人静坐于石椅之上。

　　“既如此，那老朽便敬候掌教佳音。”

　　他从怀里掏出一本残破不堪的书卷，轻轻一掷。那书卷便打着旋，摔到了石桌上。只见书卷的封皮上，龙飞凤舞地写有两个字：天渊。

　　女人一见到这两个字，立时喜笑颜开。

　　她拖着锁链站起身来，朝林掌门袅袅作揖。

　　“多谢林掌门。”

　　“无妨，此物与老朽无用，留在手中也是可惜，倒不如赠与掌教。只是可惜，这下半一时还未有头绪。老朽已派我瑶山大弟子前去搜寻。”

　　女人从袖口中掏出一只碧玉药瓶，于桌上推至林掌门面前。

　　林掌门拿起瓶子，从瓶中倒出了两粒血红色的药丸。

　　“一点心意，不成敬意。”

　　林掌门将药丸放回瓶里，收进了宽大的袖袍之中。

　　“多谢掌教。”

　　林掌门捧起拂尘，衣袂翻飞，自窗口翩然离去。

　　眼看那老道离去，女人方才还笑靥如花的神色登时阴沉了下去。她拿桌上的书卷，随意翻了几页。眼见并不是自己想要的内容，她用力一捏。那书卷立刻化成了齑粉。

　　“还没找到沙赫尔？”

　　一名同样穿着黑色纱裙，面有刺青的侍女匆匆走上楼阁。

　　“请掌教再宽泛些时日。”

　　女人眼露红光，那蟒蛇顺着她的手臂滑下，紧紧缠上了侍女的脖颈。顷刻间，女人周身的锁链四分五裂。

　　“三天。这是最后期限。要是再找不到，你就是下一个沙赫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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