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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服
侧首还坐着几位大臣,他们此时的状态比之赵疏也好不到哪去,更有甚者,起身说着宽慰之辞时连舌头都理不清了。
三更灯漏,宴席散去,这些大人起身告辞,红着脸,被搀扶着摇摇晃晃离去,有些走时还捏着身旁陪酒美人的细腰,视线却在在嫣然和赵疏身上来回转悠,发出暧昧的调笑来,“臣等告退,就不留在这里,打扰殿下的春宵一刻了。”
众人离去,室内顿时只余袅袅琴声,再观上首,赵疏的目光已然恢复了清醒,好似刚才那副迷醉之态从不曾出现过。
是否真的醉过,也让人不确定了。
珠帘被人掀起,发出清脆的回响。青石带着夜色的寒气,从外间归来。
“王爷,五殿下的人已然开始行动了。”
赵疏支着下颌,眨了眨眼,“嗯,找些咱们的人,做的隐秘点,帮他让这声势更大一些。”
“是。”青石拱手领命,悄然退下。
正巧这时,嫣然一曲终了,赵疏抬手止住她欲再弹奏的手,示意她往前坐一坐。
嫣然听话收手,起身坐在了赵疏下侧的位置。
“来,将这近月来楼中的账目报与我听。”
衣服的确是不难洗。
许青她们昔年讨生活时也曾干过这样的伙计,第二日浆洗,第五日干了的时候,衣物已经看不出污渍的痕迹。
“二姐,我跟你一块去吧。”苏珂扯着云灼的衣袖。
云灼笑了:“可你今日不是还要去书院吗?”
自从家里不那么拮据了之后,云灼便与许青她们商量给苏柯找一个书院上学,遍寻京城,最终定下了民间素有佳名的知古书院。
今日便是书院开堂的第一天,苏柯自是不好迟到。
“所以啊,你就安心跟娘一块去书院吧。”
而且那天那人有些邪气,云灼下意识就不太想家人跟他有太多接触。
苏柯嘟起嘴:“好吧,那二姐你要快去快回,我下午下学堂之后就要看见你。”
云灼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好。”
待送了许青和苏柯离开,苏禾最近找到了一间招工的绣坊,今日也要去熟悉工作。
“云娘,我要不还是陪你去吧,总觉得让你一个人去不太放心。”苏禾忧心忡忡。
“没事的,你快去吧,去晚了人家可能就不要你了。”云灼边说边将苏禾往外推,“我一个人能行,快走吧。”
苏禾还要再说,却是被云灼直接推出了门去,耳边顿时清净了。
云灼满意了,回屋将收好的衣服放到可背的包袱里,犹豫片刻,她还是拿起了放在枕头底下的匕首,仔细地别到腰间。
走出宅门的时候,云灼心想,回来的时候,不光要去看看宅子,也要去物色个侍卫了。
那位薛公子住在乌衣巷。
云灼站在巷口,见宝马香车层出,路旁栽种的也无一不是好看的奇珍花草,脚下的步伐更谨慎了。
云灼默默将头上的帷帽拢紧,走过长长的一段路,来到一家标着薛府的府邸门前,敲了敲门,不久,有下人开门迎客。
听闻云灼来意,下人不疑有他,显然是主人家先前已经吩咐过,禀告管家后,便将云灼带进了府。
“姑娘,请现在此处稍候,我家大人容后便到。”下人将云灼引到大厅,上上一壶热茶,便恭敬退下,其速度之快让云灼想要打探的话彻底落回了肚子里。
行吧。
云灼正欲端茶来饮,目光却不期然被手下桌上刻的画吸引。
郁郁苍林之中,有一猛虎匿于林中,正虎视眈眈看着路旁的行路人,不知是这画师技艺太过娴熟的缘故,还是其他,云灼见那虎目,竟从心底升起一股寒意,好似自己成了那将从虎前经过的行人一般,被盯着,预备着时机,扑杀入腹。
心中不适,云灼便移开了视线,也不知主人家的容后到底是在忙着什么,等到热茶凉透,也不见人来。
无聊之下,云灼只好又观察起挂在大厅的画来,只见厅中的画与刻在桌上的画截然不同,上有白鹤云间穿梭而过,青山隐隐,高山雅士,令人见之心胸坦荡洒脱。
看到这,云灼才觉得心中那股寒意渐散。
这叫什么,半步之内必有解药吗?
又过片刻,才有脚步声传来,却是之前领路的下人。
“小姐,我家大人有请。”
云灼却有些迟疑,“我只是来还个衣服,不如小哥直接拿进去吧,我……就不进去了吧。”
那下人脸色不变,只是又重复了一遍:“我家大人有请。”
行吧,去就去。
这次,云灼被带着往大厅后的内宅去了。
穿廊道,过假山,最终,停在了湖旁,那位公子此刻正在湖上垂钓。
“大人,人带到了。”下人恭敬行礼,云灼见状,也一同行礼。
“苏姑娘,这边请。”
垂钓的贵公子不曾回头,云灼身旁的下人会意退下。
“公子,衣服已经洗好了,您要不要看看?”云灼走到薛公子身旁,将手中的衣服举起。
“不必了,姑娘说洗好了那就是洗好了,放下吧。”薛公子声音淡淡的,连眼神都不曾给过云灼手中的衣物一眼,这副态度连云灼都有些怀疑,那日为了一件衣服不依不饶非要恢复原状的人其实根本不是他,而是被鬼上身了。
云灼将手中的衣服放在身旁仅剩的椅子上,“公子,衣服我已送到,就先告……”
“苏姑娘,你看今日这湖中景怎么样?”薛公子突然开口打断云灼的告辞之语。
云灼有些不解看向湖面,答道:“波光粼粼的,很是好看。”
“这水光波痕在光下熠熠,我见之便觉,跟姑娘当日打的铁花一般惊艳。”
云灼没有说话,静静地等他的下文。
“不知今后可还能见到姑娘这般精彩的表演?”
“当然,这是我的事业。”云灼扬眉,但考虑到他可能不知道事业是什么,她又补充了一句“除非我死,否则我想我的一生都会在打铁花中度过。”
薛公子笑了,然后薄唇微启“这样啊,我还以为姑娘在找到了可以依靠的靠山后,会选择退居人后,做依附的花,看样子是我想差了。”
靠山?
他是在说赵疏?
是了,自从那日庭审,赵疏亲临现场,如今坊间已经公认,赵疏就是她的靠山。
云灼微笑:“您怎么会这么想?这世上,人那会有什么稳固的靠山,人唯一靠得住的只有自己,谁都可能会抛弃自己,只有手中的技艺和银票不会。”
“而且这么大的山,我就是想靠,也害怕山倒的时候砸死自己。”
她这话说的圆滑,也不知那点勾起了薛公子的笑点,引得他放声大笑起来。
待笑够了,眼角都有了些许湿润。
“不错不错,苏姑娘真是个通透的妙人。”薛公子又恢复了那副淡然的模样,“苏姑娘若无事,现下可以走了。”
云灼松了一口气,拱手告辞。
却在踏出两三步之时,又被人叫住,云灼无奈回头,眼神示意,又怎么了吗?
“苏姑娘,我叫薛瑾。”薛瑾眨了眨眼,“我有种预感,说不好,在不久的将来,我们还会再见的。”
“所以,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告诉姑娘我的名字。”
此时微风袭来,在湖上又掀起一层涟漪。
下人来到薛瑾身边收拾渔具时看到放在椅子上的衣服问道:“大人,这衣服要收回去吗?”
薛瑾正负手站在湖边观景,闻言冷酷说道:“扔了。”
“是。”
云灼从薛府出来,又到柳宅,刚好许青,苏柯,苏禾此时也才刚回。
“二姐。”苏柯一见到云灼,就飞奔到云灼的怀里,“你今天还衣服还顺利吗?那位公子有没有为难你?”
云灼笑着拍拍他的头,“没有,很顺利,倒是你,学堂第一天还顺利吗?”
“嗯嗯,二姐,我跟你说,夫子人可好了,同窗人也很好。”
“那就好。”云灼望向许青和苏禾,撒娇道:“娘,阿姐,我好饿啊,咱们晚上吃什么啊?”
“娘,我也饿了。”苏柯扭头附和。
许青笑了,招呼着人进去“吃饺子,娘的馅早上就已经调好了,娘现在就去和面,你们先进去吃点糕点垫垫。”
苏禾也笑道:“娘,我来帮你。”
夕阳西下,留下满地余晖,映照着人人脸上的笑意,越发显得像黄金般珍贵。
没人能拒绝在乍暖还寒的时候来一顿热腾腾的饺子,云灼吃的心满意足,只觉自己的心肝脾肺都暖烘烘的。
“好了,吃过饭回去好好休息。”苏禾将云灼送到房间,笑着道。
“知道了,阿姐你也是,明天你就要正式去做绣娘了。”
云灼也笑着回应,“快回去休息吧。”
月上中天,清辉遍撒,屋子里即使不点灯也能看得清路。
云灼推门而进,顺着月光,走向床榻,却在经过小榻时猛地停了下来。
原本空无一物的塌上,此时,正躺着一个人。
听闻动静,塌上的人才慢悠悠地睁开眼睛,清凌凌的月光照在他的脸上。
赫然就是几日未见的赵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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