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飞扬的小爷
屋外赫然传来一道明亮的男声:
“您也来探望二哥?”
许婆子急忙松开了拳头,惊魂未定的小芝麻跪倒在一旁。
白氏即刻变了脸,慈眉善目道:“原来是泓宣呐。”
来人正是四公子,齐泓宣。
少年一身湖蓝色劲装,修长的双腿裹在马靴里,光洁的额上还渗着莹莹发亮的汗珠儿。
白氏瞧他这一身装扮忍不住追问:“你这是打哪来啊?”
齐四扬了扬手中的马鞭:“祖父命我去城外遛遛二哥的汗血宝马!”
白氏眸光微微一顿,似是有些不信:“公爹?”
齐四神采飞扬:“祖父心里惦记着二哥,生怕憋坏了他心爱的宝驹,于是特意遣我出城跑马去,否则小爷我哪是干这事的人?”
他这样一说,白氏心中不免犯起了嘀咕:看来公爹还是在意齐颂的·····
她与身旁的许婆子对看一眼后,佯装气定神闲地站起身来:“你既来了,那就好好陪岱泽说说话吧,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齐泓宣笑盈盈地目送白氏离去。
见那对儿恶主仆走远了,他呼一下撩开衣摆,大马金刀地往床沿边一坐:“二哥,我来了!”
床上的齐颂纹丝不动,可无人知晓,此刻的他已然惊出了一身冷汗,白氏方才真是太嚣张了·····
齐四冲跪在一旁的小芝麻挤挤眼睛:“小丫头,行行好,给我倒杯茶喝喝?”
惊魂甫定的小芝麻这才回过神来,连忙爬起来去端茶。
想到那许婆子膀大腰圆的,若真挨她一巴掌,只怕已经不省人事了,幸好······
她万分感激地递上茶盏:“方才···多谢四公子。”
齐四朗朗一笑:“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今日他难得来一趟畅岚院,没想到就遇上了三婶母,也不知是老天有眼还是当真碰巧····
他仰头将茶水喝了个精光。
“我二哥近日可有起色?”齐四大大咧咧的拍了拍齐颂的胳膊,随即又弓下身子端详起二哥的俊脸。
小芝麻失落地摇摇头:“还是和从前一样······”
齐四语气也有些失望:“这都半年了,二哥你究竟还要躺到几时?”少年口无遮拦,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你可知三哥即将成婚了,他要娶的人正是贺家小姐!”
床上的齐颂依旧纹丝不动:齐三愿意娶谁就娶谁,但是齐四,别拿你的汗手摸我!!
齐四不甘心地扯了扯二哥的袖子,可无论自己怎么摇晃,二哥还是双目紧闭······
想起方才自己驾驭着汗血宝马在城外的草地上飞驰,那奔腾恣意的感受令人热血澎湃,可偏偏马的主人却昏迷不醒,他心里更加难过:
“二哥,你若是再不醒来,那汗血宝马可就归我了啊!”
齐颂:······
齐四语调徒然升高:“你不知道,孙家那小子要在城郊举办马球盛会,说什么遍邀江南名士同场竞技!二哥,我准备骑着你的汗血宝马出战,定能杀他个片甲不留!”
少年试探性的靠近齐颂:“你若是不说话,我就全当你应允了!!”
榻上的齐颂愤懑不已。
允个屁!
区区马球赛而已,哪里用着这日行千里的名驹上阵?
你小子还真是暴殄天物!
只可惜他说不出口,对面的弟弟自然也领会不到他此刻的心情。
“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齐四乐呵呵地用自己汗津津的手与齐颂虚弱的掌心一击:
“小弟定不负二哥所望!”
床上的齐二被手心那黏糊糊的汗液折磨得几近崩溃:我对你压根没有期望!
心满意足的齐四乐呵呵地转头看向另一边:
“唉,对了,你叫什么啊?”
“回禀四公子,奴婢名唤小芝麻。”
齐四咧嘴一笑:“小芝麻?你这个名字倒是俏皮啊!”
对面的人不禁一愣,俏皮?
她原本是有名字的,可是被卖到齐府时管家嫌弃她的名字太拗口,众人又看她脸上长着斑,便随口取了这个名字,戏谑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府上人人都这般唤她,她自己竟也习惯了。
今日四公子却赞这个名字俏皮?
小芝麻心里涌上一股异样之感,不由得多打量了齐四一眼。
少年眉眼如星,整个人张扬又生动。
忽而想到夜里读的话本子,里头提到的翩翩少年也许就是这样的吧?
四公子没有架子,亲和地冲她一笑:“我二哥就拜托你了,务必悉心照料,倘若遇上什么难处,尽管告诉我。”
伺候二公子这么些天,小芝麻总算听见了一句舒心话。
她由衷地露出笑脸:“多谢四公子,奴婢记下了!”
齐四终究是少年心性,坐了不消一刻钟,便起身告辞了。
待他走后,空落落的院内又陷入一片沉寂。
一直到晌午时,王巧莲拎着小竹篮来送午饭,畅岚院才又显出一丝人气。
“芝麻芝麻,今日你可有口福了!”竹盖一掀,鲜香的味道扑面而来!
看着黄澄澄的金汤鱼脍,小芝麻实在高兴不起来。
王巧莲奇怪道:“你咋了?”
小芝麻想了想,才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全部告诉了巧莲。
巧莲与她娘王婆子一样,都是个性情爽直之人。她当即就挽着袖子骂了起来:
“抢了二公子的好姻缘还嫌不够?眼下还要来搜刮好处?”
“如今府上谁不知道这畅岚院就剩下个空壳子了,她们当真是不怕天打雷劈啊!”
巧莲义愤填膺地握住小芝麻的手:
“芝麻,眼下二公子身边就剩你一个忠仆了,你一定得护好主子啊!”
小芝麻急忙点点头,可随后又苦恼道:“巧莲,不瞒你说,书房里真没什么东西了,值钱的字画、文玩古董早都没了;前几日最后一卷名家真迹也被大姑娘拿走了,如今还剩的那几卷字画都是谭老爷的遗迹。”
锁门前她检查过一遍,是以对书房的东西都有数。
巧莲听完啧啧嘴:“傻丫头,既然没有值钱物件了,你就不该挂锁呀!!”
小芝麻闻言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多此一举了。
王巧莲继续:“咱们二公子从前那般富裕,旁人见那书房门上挂着锁,自然认定里面还有值钱的物件,你索性就敞开门!他们谁想进就进,你也省得再受逼问了!”
小芝麻迟疑:“那,二公子的那些旧物如何处置?”
巧莲想了想:“既是旧物,那就收到樟木箱子里去,然后把箱子塞进二公子的床底下,她们总不好到二公子屁股底下搜刮吧?”
巧莲一席话令小芝麻茅塞顿开:“你可真聪明,我之前怎么没想到?”
说完,她也顾不上吃饭,急急忙忙就往书房去。
紧随其后的巧莲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这间空荡荡的书房:“你别说,我还是头一次进公子的书房!”
屋内一水儿的红木家具,庄重之余却透着一股淡淡的冷清感。书案、画架、清供台上已然空空如也,但不难想象往日齐颂还在时,这屋里一定是处处透着典雅富贵之气。
小芝麻很快就寻来一个半旧的樟木箱子,着手将谭老爷的字画一一整理入内。
其实她一个小丫鬟,并没有以死相护的理由,只是心善的她始终惦记着,有朝一日二公子醒来能够睹物思亲,亦是一种安慰。
巧莲自顾自坐在圈椅里,感受着上好木料做出来的家具:“好东西果然不一般!”
小芝麻收好字画,又拉开书案后面的抽屉,只见里头整整齐齐保留着一叠临摹字帖,上头的字体歪歪扭扭的,一看就是孩童启蒙时的手迹;除此之外,还有一只已经断了半边翅膀的竹蜻蜓,上头已经呈现出岁月的痕迹了,她猜想,应是二公子孩童时期的旧物。
不知为何,心里一酸,她小心翼翼将竹蜻蜓捧起来端详着。
那厢的巧莲忍不住咋舌:“哎,果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眼前这哪像是个富家公子的抽屉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穷酸学子的呢!”
小芝麻叹了口气:“眼下能保住这些就不错了。”
她安置好竹蜻蜓后又将笔墨纸砚,以及仅剩的两匣色颜料全部收入樟木箱子,二人合力抬着箱子往主屋走去。
“哎呦,好重啊!”
胖乎乎的巧莲鲜少干活,出一点力都要叫唤半天。
蹲在床榻边的小芝麻顾不上搭话,咬紧牙根将箱子往床底下推。
两个小丫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推进去,末了,小芝麻还细心地将床单往下捋了捋,垂落下来的一截正好挡住视线。
“放心吧,看不出来的!”王巧莲满意地点点头。语落,她大着胆子端详起床榻上的二公子:“我听府上的老人说,二公子随谭老爷,俊朗雅致,今日细看果然是个美男子···”
不等小芝麻回答,巧莲忽然拉着她靠近床榻:“芝麻,芝麻,你昨日讲的话本子里头有个面若玉冠、俊逸出尘的仙家少年郎!难道就是二公子这种?”
榻上的齐二登时竖起了耳朵。
若论皮相,他尚且有几分自信在。
却不想,那熟悉的清丽的女声竟透出一丝不不屑:“当然不是!”
齐颂:!!
王巧莲:??
只见小芝麻煞有介事地扬了扬下巴:“话本子里的仙家少年不仅皮相英朗,最重要的是能统率三界!可二公子如今身陷囹圄,何来相似之处?”
王巧莲顿时觉得小芝麻言之有理:“说得也是,二公子虽俊,但病弱之气太重了!”
语落,小芝麻不耐烦地催促道:“哎呀,我还饿着呢!咱们快走吧。”
被人当面嫌弃的齐颂郁闷至极:死丫头,你给我等着!!
*
巧莲一过晌午就犯困,不等小芝麻吃完,她就急急忙忙回去歇觉了。
小芝麻吃饱肚子,烧好温水端进主屋里。
“今日曹大夫居然没来请脉?”她一边拔开木塞一边念叨:“难道他也开始懈怠了?”
床上的齐颂敏锐地捕捉到那股熟悉药油香味,内心不禁抗拒起来:死丫头,你别靠近我!!!
一想到那药油的古怪劲儿,他全身上下都开始难受。
可无论他如何“呐喊”抗拒,那双温热的、沾满药油的小手还是如期而至。
她今日特意加重了力道,一边按摩一边与二公子闲话家常:
“晚上我再熬一小锅米汤,您坚持吃一段日子,气色肯定会更好的。”
她还记得初见时,他整个人枯瘦又干瘪,唇色几乎看不出来。但如今日子一天天过去,二公子虽然依旧病弱,可嘴唇已然恢复成了淡淡的梅花色,偶尔午后闷热时,他双颊的脸色也随之变化,朝夕相处,他任何细微的改变都逃不过自己的眼睛。
在药油的加持下,她温热的手心正滑腻地沿着他的胳膊向上,比起第一次按摩时的生疏无措,如今的她已熟练许多。
从手腕揉到手肘,再往上一路揉搓到肩膀处,药油所过之处,齐颂的肌肤都微微泛起了红热。
对此,小芝麻很是满意,这充分说明药油正在起效!
齐颂仰面闭眸,呼吸微不可察地变重,这药油的气息实在呛人,粘腻厚重的香甜气息萦绕在床幔之间久久不散;他感觉到自己周身的气血如春日碧波,浅浅地激荡着,不时泛起淡淡的涟漪。
诡异中带着一丝舒畅···
他很想问问小芝麻,你难道闻不到这恼人的香味?
其实小芝麻也能闻得到,她每次给二公子按摩时,无疑都会热出一身汗来,但小丫头心思单纯,只当是曹大夫自制的药油药性强劲而已,倘若涂上一点感觉都没有,又如何称得上药油呢?
她替齐颂擦干净一双胳膊后,自己的额头也泛起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儿。
“晌午的金汤鱼有点咸。”
她自觉口干舌燥,喉咙微微发痒,按摩中途不得已跑去外间饮了满满一大壶凉水,心口的燥热这才缓解了些。
小丫头重新回到架子床上,被她退去一半衣衫的齐颂还仰面静卧着,男子过于瘦弱的身躯少了几分阳刚之气,反之,那细腻的肌肤令他平添了几分阴柔之美。
她扫了一眼,不知为何方才凉水冲下去的燥热又莫名卷土重来了?
插入书签
齐四:且看我英雄救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