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逢春

　　“这次你又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徐毅鸿捂着头，“你干嘛打我？”

　　柳辞抱着手臂，好以整暇地等他回答。

　　“哎呀我这也说不出来嘛，就感觉像是你一个眼神不用多说，他就知道要去做什么。”他越说越觉得对，“你也一样。”

　　柳辞背过身嘁了声。

　　“你别嘁我呀！”徐毅鸿转到她面前，“这难道不是默契吗？这要不是默契怎么能做到这样？”

　　“这难道不是有脑子就行吗。”柳辞抬手看着自己的手指。

　　“是吗？”徐毅鸿只是耸肩，也没争辩，“那就当我没你们这份脑子吧。”他抬头望天，“要是哪天我也有和我一路的人的话那不得开心死了。”

　　柳辞看着他没说话，“你根本不懂这种感觉。”徐毅鸿叹气道。

　　“话说云水他没事吧？感觉他昨晚出去一趟回来之后就丢了半条命。”

　　“没什么大事，只是中毒了。”

　　“中毒？！”徐毅鸿大跳起来，“这还不严重！”

　　“没死啊。”柳辞挠了挠耳朵，“吼这么大声想让周围的人都知道他昨夜出去当偷贼然后中毒了？”

　　“啊……不不不。”他捂住嘴唔聋地说道。

　　“麻痹了脑子而已，睡几天就好了。”柳辞终于不再想跟他说，朝后挥挥手就回屋去了。

　　—

　　接下来这几天这三人大多都在寺庙里晃悠，一是因为云水身上的毒还有残余需要时间慢慢代谢，二是因为那晚打草惊蛇，惊动了太守，这几日都派了府兵在城内找人。

　　所以只好待在此处暂避风头调休身体。

　　“诶我说，云水你真不吃点肉？”徐毅鸿把饭端进他的房间。

　　柳辞正好夹了块青菜往嘴里放，这几日吃饭都是在一起的，所以这一顿也不例外。

　　“你说呢。”云水无语地看着他。

　　“那你这身体得要多久才能养好啊！要是因为你觉得这里人多眼杂不太好吃进口，你可以晚上同我和柳辞一起出去吃点好的啊！”

　　“我是个正儿八经的和尚。”云水叹气喝了一口清汤。

　　“哎，这不吃肉少了多少乐趣啊！”徐毅鸿哀嚎一声，“柳辞咱今晚还出去打牙祭吗？”

　　“想出去就出去。”

　　“行行行，那咱出去吧！”

　　柳辞刨完最后一口饭点头。

　　“那咱接下来有啥计划啊？”徐毅鸿咬着筷子问。

　　云水闻言也放下筷子看向柳辞，这几日他一直都等着她的计划，却左等右等都没等到。

　　“老太守乡城在蜀地。我们顺着北上找找看。”她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铺在墙上，指着楚州与蜀地两地比划着距离。

　　“这像个无头苍蝇似的，真能找到吗？”徐毅鸿发问。

　　柳辞耸耸肩，“隔了那么多年，消息是否存疑尚且不说，若是能找到，又怎知他还会不会搬到其他地方去？”

　　屋内一时无言，等桌上饭菜都凉了徐毅鸿才扯扯嘴角强言，“能走一步看一步吧，万一咱们就运气好，给找着了，先吃饭先吃饭，有什么之后再说。”

　　—
　　往后两日一早，等云水彻底恢复，三人便骑着快马，掩住脸面趁着城门刚开就溜烟冲了出去。

　　这次路上没有那么急切，边走边留意有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但是天底下哪有这么容易的事。
　　问过的路人、当地的百姓亦或是在这路上开店的掌柜对老太守的事情知之甚少。
　　偶尔两句也不过是说他当年做的一些善事，至于他辞官回乡到哪去了，一概不知。

　　“我们就真的这样一个一个问？”徐毅鸿在马背上不耐烦地揪着马。

　　“那你有什么好法子？”柳辞在前面慢慢踱步。

　　“不知道。”叹气，只有叹气。

　　“不过半日我们便能入蜀地，届时再在打问一下可能会好些。”

　　云水在旁始终没说话，他双腿一夹，走到柳辞身旁轻声问，“你当真是没有什么其他线索了？”

　　柳辞冷笑着撇他一眼，“你以为我在拖延时间？拉着你们东跑西跑？”她往远处快走两步，“我真是吃多了才给自己添活做，如果不信，你大可你自己找找，想来你此次行动应当也有自己原本的计划。”

　　云水楞在原地，低下头攥紧了缰绳有些懊悔，他不过是想问问她闻渊阁那边可来信息了，有没有指向性的线索，可基于这些年疑心揣测的性子，一开口便是直接的质问。

　　“那个……”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声鹰啸打断。

　　柳辞接住鹰，边拆腿上绑的纸卷边问，“要说什么？”

　　云水见她拆密信，赶紧往后退了两步，“无事。”

　　柳辞也没管，看了里面内容后转头对两人说，“蜀地近来势力复杂，等我们进去了万事小心些。”见云水眉眼间有些踌躇，“我并非小心眼，论起弯绕，我更在意直接的想法。”
　　双腿一夹，朝他走去，“所以你要说什么就说，别过了这个时间就再也找不到说的契机了。”

　　平视相望的那双眼睛很亮，却很空。
　　该怎么形容呢？
　　或许像是山涧的溪流，在光线的照射下显得有温度但伸手去摸时却又冰凉透骨，能直直地望进人的心底。
　　不知是因那双眼睛还是这样直率坦诚的话，莫名让云水心间猛地跳动。

　　“抱歉。”他不敢再直视，只好低头错开。
　　对面的视线似乎一直在自己身上，像正午的太阳，有些难挨。
　　“先前那话并非是想质问你。”他深吸一口气，复又抬头，“是我太过心急，口不择言。”双手合在胸前，“我原是只想问一下你们阁内还有其他的线索，不妨说出来，或许人多想到的就更多。”

　　柳辞向前伏在马背上，手拖着脸颊轻点着，思索一番最终还是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的音讲道，“上路前我知道的都告知与你，而上路后除去方才收到的迷信便就再也没有其他。”
　　他是个聪明人，不用说太多也明白。

　　“那我们现在就入城？”徐毅鸿从路边的草堆里探出来。

　　“师傅你可能需要改变一下外在。”柳辞指了指自己的头发。
　　见二人困惑，“阁内传信，城内有一人唤作张昶，乃此地头蛇，上位扬名时间恰与当年太守消失时间吻合，所以他或许是个契机切口。”

　　“那这个跟云水的外在有甚关联啊？”徐毅鸿站在地上仰头在自己身上比划着。

　　“张昶经营着一家赌坊，若是想要接近他，赌坊或许是最直接的方法。”她顿了顿，“但若师傅就这样进去，是很有嫌疑的，毕竟没有哪个和尚会去这种地方吧。”

　　云水皱眉，显然是件棘手的事，但……“你可有什么法子？”

　　“师傅不忌讳这些？”

　　他无奈叹气，“别无他法。”

　　“既如此就交给我吧，先入城。”

　　—
　　楚州蜀地相隔虽不远，但城内氛围却大不一样。

　　楚州地虽不大，但民风淳朴，而蜀地却大相径庭，城内百姓像是被吸了精气，走在街上都无精打采，生意虽照做，但吆喝声却是鲜少听见。
　　这些景象显然是不正常，而要成现在这样绝不是一朝一夕便能形成的。

　　柳辞领着两人进了间小客栈，“帮他易容。”一进门就对着屋内早就等着的人说。

　　“是。”屋内黑衣是她手下的人，方才临时收到阁内密报便赶来此。

　　徐毅鸿见状瞪大了眼，“这这这谁？”

　　柳辞把他拉到一旁又将站在门口的云水往前一推，“自己人。”她双手按在云水肩上，“速战速决。”

　　话音刚落，黑衣变动起手，屋内静悄悄的，四个人皆没有说话。
　　徐毅鸿紧盯着黑衣和云水。
　　而黑衣只专心手下的那张脸和那颗光头。
　　至于云水，无甚在意他的脸，只是自己的注意总是被靠在窗边的人吸引过去。

　　他也说不清这是为什么。
　　在他出家之前他见过形形色色的各路人，男男女女皆在其中，他不是块木头，他懂何为美何为俊。
　　就像他知道自己的容貌算不上顶尖，但却也算是耐得住看。
　　而柳辞，她说不上好看，却总是让人不自觉的就将注意放在她身上。就像她身上装了吸铁石，不经意间就吸了过去。

　　何故？

　　他不知，他猜兴许是因为她身上的迷点太多，让人想剖析。亦或是她与他前半辈子见到的人都有些不同。
　　至于不同在哪，他现在说不出。

　　思绪万千，感觉就在眨眼间，黑衣就停下了动作，“好了门主，您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调整的。”

　　柳辞将放在街上的视线调回屋里，一看，不得了，云水被撞上了头发，半披半束，脸上也涂了点脂粉盖住了他原先有些干裂的皮肤，乍一看就像是个不经风雨的小少爷。

　　云水被看得不自在，低声咳了下。
　　“可以了，辛苦。”柳辞快速眨动眼睛，走到他身边拍他肩膀。“不过还是得问下当事人，对现在这模样可还满意。”

　　“都可以，我没有什么要求。”

　　“哇。”徐毅鸿感叹，“这这。”他激动的指着云水，“现在这个样子才对啊。”越说眼周泛起红。

　　柳辞在袖口摸索一番，拿出了个玉簪，而后弯腰轻轻慢慢地推进发里。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