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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忆
“仙君，你想要什么回答呢？”谢行之绑好布条，眯着眼笑道。
“哦～你觉得呢？”萧衍挑眉，靠在背后的桌案上。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萧衍的腰腹上，腹部肌肉纹理紧实，随着呼吸上下起伏，手臂的线条流畅。
谢行之有些晃了眼，似是回到九百年前在赋水台那无忧无虑的日子。
少年时心性如阳光般肆虐，过于耀眼，可惜终究让乌云笼罩，透不过光，下了场无可挽回的大雨。
五百年前，赋水台。
少年一袭白衣，马尾高高束起，手持佩剑，意气风发。
那年众仙台比武，他仅用符咒阵法便打败数千人，最终与一黑衣男子打了个平手，两人双双夺得桂冠。
按当时众仙家来说，那是千年或是万年才能得一遇的天才。
少年自小在万顷山长大，师傅倾囊相授，总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徒弟总归要胜过师傅几分，但切不可忘了初心。”
那时，万顷山风水尚好，少年总在某一棵大树上仰卧着，阳光透过树叶，斑斑点点散落在少年脸庞。
某日，一起夺得桂冠的黑衣少年登上万顷山，一脸傲气地看着对方，道“那日，你只用符咒与我打，是瞧不起人？”
少年坐在大树枝头，笑着说道“你的剑术我有所耳闻，确实是打不过，只能用符咒阵法与你比上一比，可从未瞧不起你。”
“我不信，除非你下来跟我比一场。”黑衣少年喊道。
“赢了有什么奖励吗？”少年笑着问道。
“赢了我任你差遣。”
少年跳下大树，拔出佩剑，与对方比试。
如他所言，少年剑术不如对方，黑衣男子收了佩剑，丢给他一本秘籍。
少年接过秘籍，疑惑道“你赢了为何给我东西？”
“你练上，我也回去练练符咒阵法，到时再重新比过。”
少年笑意飞扬“谢了，有什么不懂的来问我，我定知无不言！”
“你叫什么？”
“谢行之，你呢？”
“萧衍。”
……
“你觉得我想要什么回答？”
“我不清楚，我与仙君不过认识半日，怎么会知道你想要什么回答。”谢行之伸手收拾药瓶，平静道。
“虽然不清楚为什么我对你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不过如果你不告诉我的名字的话，我也会想尽办法知道的，毕竟生死簿我想翻还是能翻到的。”萧衍笑着看正在收拾的谢行之，徐徐说道。
“你为什么那么执着我的态度以及我的名字。”谢行之摸不清楚对方到底是认没认出他。
“我对你好奇。”萧衍如实回答。
“世间人那么多，你遇到的不止我一个，为何偏偏好奇我？”谢行之觉得他在耍无赖。
萧衍也回答不上来，他第一次见他就对他充满好奇，想要去了解这个人的所有，甚至从他的眼里看到了很多奇怪的熟悉感。
他想找回那些熟悉感。
“名字对你来说很重要？还是只是你不想告诉我？”萧衍也不明白为什么对方非不肯告诉他名字，名字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吗，他只想知道一个名字而已，对方越是要遮掩，他越是觉得有问题。
谢行之深吸一口气，有些疲惫“我不喜欢跟人打交道，我也不喜欢跟任何人有什么交集，既然你能翻到我的名字，你尽管去查好了。”
谢行之觉得对方在故意试探他，既然认出他来，为何非要执着这一个两人都知道的事情，非要他亲口承认自己当年故意将他丢下，再然后被他绑回上天界吗？
萧衍似乎也是被气到了，他站起身穿上一旁的衣服，脸色阴沉“我会查，你放心。”
话落，萧衍便消失在木屋。
云雀和白羽两人在门外轻轻敲门，见里面没有响声，推开门时便看到谢行之脸色惨白，嘴角也开始渗出血来。
“师傅！”
白羽着急地上前扶着谢行之，脸色担忧地把着谢行之的脉象。
“师傅！我去喊玉尘上仙！”云雀被吓得小脸一白，赶忙跑去亭玉楼找人。
谢行之只觉眼前越发模糊，喉间血腥越发浓烈，而后眼前一暗，失去了所有知觉。
……
沈玉赶到的时候，谢行之已经躺在床上不醒人事了。
沈玉和白羽立即用灵力镇压谢行之体内肆意乱窜的阴魂，就这样日日输送灵力，过了两日，谢行之这才慢慢醒来。
睁开眼时，谢行之看见沈玉正一脸忧虑地把着脉象，他一只手正想撑着床起身，不料却浑身无力。
沈玉看他醒了，皱着的眉头舒展了几分。
沈玉扶起他，让他靠在床头。
“你知不知道你再拼下去命都没了？”
“时间不多了。”谢行之哑着嗓子。
“你知道我每次见你都要带一大兜子的灵药过来，你能不能少用一些禁术？”沈玉拿过一旁凉得差不多的药递给他，生气道。
“沈玉。”谢行之喝完药，开口道。
“又什么事？”
“带我去天界。”
“你想好了？你要回去？”沈玉接过药碗，放到一边。
谢行之摇摇头，起身便要下床“扶摇神君的魂魄在他体内，我要去拿回来。”
“扶摇神君的魂魄被抽出来了，现在被锁在神塔，有人严加看管，我们去了也拿不到。”沈玉拦住他“他们审问了陆青生，背后之人他死不松口，海棠城中居民确实被陆青生用上古邪术做成的傀儡，冤魂怨念被陆青生收在他和他妹妹体内来炼就本不该属于他们的长生，冥府已经派人将那些冤魂以及幻境中的尸体一一处理，陆青生的妹妹陆言被安置在另一处牢中，虽没参与其中，但依旧需要照天界规矩办事。”
“陆青生背后应当是天界中人。”
“嗯，懂得扶摇仙君的幻境之法以及天界没几个人知道的上古邪术，恐怕跟三百年前参与其中的人有关。不过我始终想不明白他为什么把扶摇神君放在一个凡人体内？”
“凡人没有灵力，天界很难查到其行踪，如果不是魏三出现实在可疑，我又误打误撞找到结界口，估计也很难找不到他。”
“这背后之人真他吗损，竟然找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来放扶摇神君的神魂，那可是神魂，万一稍有不慎……”沈玉打开折扇，扇着风怒骂道。
谢行之闭上眼睛，沉默不语。
沈玉看着一旁闭着眼睛的谢行之，忍不住开口道 “你知不知道萧衍在天界查你的事？”
“知道。”
“你怎么那么淡定？不怕他查出来你在凡间吗？”
“他来过，我怀疑他已经认出我了。”谢行之叹了口气，说道。
沈玉则摇头，说“我看没有，你还记得他上次历劫吗？”
“记得，那日我用禁术封了他破劫的阵法。”
谢行之记得，当时萧衍不知为何在凡间历劫的时日突然提前数年，而那时恰好天界大乱，若是那时他历劫飞升，恐怕修为要折上数倍，再加上整个天界阴魂数万，不难免会趁虚而入，为了让他如期历劫完成，他下了一道禁术封印了当时飞升破劫开启的阵法。
“冥幽仙君说，他在上次历劫失去了部分记忆，有关于以前的一些人和事，都忘了。”沈玉悄声说道。
“为何？”谢行之疑惑。
“先前也没人知道他记忆受损，只是他前几日突然回到天界幽府询问过去的一些人和事，冥幽仙君才知道他失去部分记忆，他根据前前后后他所经历，分析得出很可能是那次历劫导致的。”
“怪不得他那时一直问我我叫什么，还反反复复问我的态度，我以为他是故意试探。”谢行之想起之前他那诡异的态度，这才恍然大悟。
“不过好在你凡间的名字在生死簿上已经伪造好，冥幽仙君也已经替你圆了过去，他才没有再继续查下去。”
“嗯，刚好过几日我要到他府上去，我顺路带壶酒过去谢谢他。”
沈玉点头“你啊，好好休息，这不还有你侄子我吗，找神君魂魄我也能找啊。”
“嗯。”谢行之心不在焉应道。
“哦，还有一件事，天界最近有事召开会议，说是商议神君人选，邀请上天界的所有仙君前往，包括我，也被强制参加，到时候还要在凡间选拔一些自主修仙和散仙来扩充天界仙力，将那些半途修仙和在凡间的散仙提拔为天界下仙职位，你到时候要不要化身前去看看。”沈玉看着谢行之的脸色，出声询问道。
“不用。”
“天界一日无神君之位，那群老头慌得很，巴不得自己能上任，又加上新帝上任不过数百年，那群老头依旧不认可他的实力，想要增加仙班人数，巩固天界稳定。”
“萧衍不是已经历劫成神？”谢行之想起，早在很久之前，萧衍已经历劫成神，有了神君资格了。
“他不当，说是没意思。气得那群老头要疯，又不敢骂他。”沈玉学着天界那群人的样子，哈哈大笑道。
“那你呢？已经有仙君的资格了怎么还在亭玉阁潇洒度日。”谢行之看着他耍宝，嘴角微微有了些笑意。
“我嘛，当然是喜欢游历三界，做个逍遥散仙！我跟你说，那群老头求爷爷告奶奶让我去当仙君，我才不干！当仙君有开不完的会，还有干不完的活，我宁愿在尘世间当个逍遥快活的上仙，想去哪里去哪里，想干嘛干嘛。”沈玉掏出折扇，唰的一声打开，绘声绘色道。
谢行之看他那样，也笑了两声。
“那你呢？你把众神君魂魄找到后归于尘土，将他们带入轮回之后，你要去哪？”
“我嘛，做个凡人，在大树下晒晒太阳，逗逗小鸟和小猫，没事再去你那喝个酒，清闲自在。”谢行之温声道。
“那萧衍呢？你们就这样下去了吗？”沈玉问道。
谢行之笑意敛住，沉默许久。
“尘归尘，土归土，我与他往后如何，在三百年前就已经了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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