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时来季

　　季琑一边将吉他小心收好，一边和她解释说：“团团是我养的一只奶牛猫，它很乖，很听话。”

　　季琑背上吉他盒，转身喊她：“走吧。”

　　*

　　季琑带着她穿梭在城街老巷子里，周围全是老旧的筒子楼。鲜有人烟，居住在这里的大多是些老人。

　　两人在一处看着似乎有人住的地方停下脚步，而正好迎面走来一个老爷爷，他看见季琑笑着和他打招呼：“小季，来啦，这是带着自家妹妹吗。”

　　季琑点了点头，“嗯，王叔，这是我邻居妹妹。”

　　魏莹钰心中微微有一丝苦涩，被她压了下去。

　　王叔把手上拿着的钥匙递给他，嘱咐说：“小季，这片路灯坏了，早点回去哦。”

　　季琑礼貌回应：“好的，王叔。”

　　待王叔走后，季琑领着魏莹钰上了旧楼。

　　他边走边和她解释：“这边人少，养猫也不会吵到邻居什么的，所以我就把流浪猫都收养在这边了。”

　　“临沂的流浪猫比我想象的要多，你不怕猫吧？”季琑忽而问道。

　　魏莹钰摇了摇头，“还好，不怕。”

　　季琑顿了顿，忽然不好意思笑了笑，“说起来，我还欠你一个道歉。我记得你刚来临沂，被我的猫吓到了。”

　　魏莹钰愣了愣，忽然想了起来，“那都是很久以前了，你不说我都忘了。”

　　“不好意思，当时我急着去追其他的猫。”他别开眼去，没有看她。

　　季琑说着，打开了一扇门。

　　映入眼帘，少说也有二三十只猫，好在房子大，采光也好。各处窗户都做了封窗，还有很多猫咪玩具，猫爬架。

　　饶是魏莹钰知道季琑喜欢猫咪，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她惊叹道：“你居然养了这么多吗？”

　　季琑熟练的走到一个房间，随着门被打开，魏莹钰看到了货架上满满的猫粮和猫罐罐。

　　季琑将吉他放好，又从货架上拿出猫罐罐猫条，他一边忙着喂一边还抽空跟她解释：“我捡到他们的时候，他们还没有这么大。”

　　他比魏莹钰要早几个月回到临沂，季父当时还在外地交接工作，因此只有他一人在临沂。闲来无事的他，漫无目的的在街上闲逛，不知道怎么就走到了一个废工地。他记得，当时那只小三花头那么小，身体却很大，它窝在一个钢管里面。正在产崽，虚弱的闭着眼睛。

　　那一刻起，他就决定用自己有限的生命，做一些有意义的事。

　　他找了很多房子，最后才选了这个老巷子。他用自己攒下的演出费背着季父悄悄买了这个房子，雇了王叔照看它们。为了避免|流浪猫的不断增多，他将这些收养的适龄猫咪都做了绝育。

　　偶尔在外面捡到公猫也会带去绝育，然后送人领养，他总会抽时间去回访。确保猫咪不会被虐待，当然也有被退养的猫咪，送不出去的话就会养在这里。

　　魏莹钰听着他的话，若有所思，也拿着猫条来喂它们。正好一只三花‘喵呜’一声，走到她的身前。

　　季琑朝她那边看了一眼，挑了挑眉，“就是它，我给她取名叫花花。”

　　魏莹钰摸了摸它的头，小三花立马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轻轻蹭着她的手。

　　魏莹钰忍不住轻笑一声：“这小猫，怪亲人的。”

　　季琑这里的猫很多，但似乎很少有坏脾气的，或许是曾经流浪过的原因很亲人。或者说，是在讨好人类。

　　魏莹钰想到这里，有点心疼它们，但很快她就仅对一只猫收回了可怜。

　　“嘶——”

　　魏莹钰痛呼一声，收回手，抬眼看去竟觉得咬她那只猫很眼熟。

　　“怎么了？”

　　季琑第一时间跑到她身边为她检查手指，还好只是一点破皮，季琑和她说道：“等我一下，我去拿药箱给你消毒。”

　　“不用…一点小伤而已。”

　　季琑仍旧拿了药箱来给她手指消毒，贴上创可贴。

　　季琑离她离得很近，少年专注的目光彷佛手上的是举世珍宝。他动作轻柔，偶尔还会抬头问她：“疼吗？这个碘伏可能是会有点疼。”

　　魏莹钰心中一跳，这一刻她能清晰的看见少年眼中她清晰的倒影，还有她羞涩的表情。

　　她有些狼狈的错开眼，快速抽回手，手忙脚乱的给自己贴创可贴。她嗡声说道：“没事…不疼，我自己来贴创可贴。”

　　季琑似乎明白她是在害羞，不禁轻笑出声。

　　他笑着，“怎么还把我当外人吗？”

　　魏莹钰心中一动，“…没，没有。这点小事，太麻烦季哥了。”

　　她心中慌乱，手上创可贴怎么也贴不好，心中也越狼狈。

　　季琑温柔的伸手制止她，接过有些皱的创可贴放进垃圾桶，又拿了新的再次握住她的手。

　　眼看着魏莹钰魏莹钰又要别扭挣扎，季琑故意板着脸，“我可是按着我家老头的话，把你…当亲妹妹疼呢，再这样可生分了。”

　　魏莹钰闻言果然不在挣扎了，季琑细心为她贴好，却见她望着别处出神。

　　季琑看过去，就见到罪魁祸首正躺在猫爬架上懒懒的舔着爪子。它斜着眸子，正望着他们，季琑走上前敲了它的脑壳一下，“不听话。”

　　他回头对魏莹钰安抚着说，“不用担心，这里的猫咪都有按时打疫苗。我已经教训它了，让它咬到你真是不好意思。”

　　魏莹钰也走了过去，本就不是什么大伤，她自然不介意。

　　只是她却觉得这猫有点眼熟，看着因为被教训了委屈背过身去的猫咪，她疑惑，“这猫看着，有点眼熟。”

　　“这就是当时吓到你的那只，皮皮。”

　　季琑说着，又恨铁不成钢的敲了一下它的脑袋。

　　他叹口气，“皮皮是一只纯种布偶猫，但是太捣蛋了，被领养三次都退养。”

　　“啊，怎么说？”

　　魏莹钰其实心里已经有点认同了，她可没忘刚刚咬她的时候那得瑟的眼神。

　　季琑似是想起来一些不好的回忆，好看的眉头皱起。

　　“收养它的第一家是个农场，它咬死三只母鸡，无数只小鸡，还打农场主的狗。被送回的那天，还在偷吃鸡蛋。第二家是个大学生小姐姐，咬坏小姐姐三个手机，一个电视，一个笔记本。第三家是个婆婆，咬坏电线，使电线短路。”

　　“……”

　　魏莹钰突然觉得对她已经很善良了，这是猫？天生流浪圣体。

　　不过她有些好奇，“这猫这么狠，怎么你还养着？”

　　季琑也是奇怪的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自从它回来后只有一次越狱记录，没有其他任何不良行为。那次，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它会突然跑出去，我追了好久。”

　　正说着，却见皮皮从猫爬架上下来，来到一只三只脚的坡脚猫身边。

　　那坡脚小猫亲昵的蹭着它，皮皮躺在它旁边，为它舔舐梳理毛发。

　　季琑呢喃，“难怪，原来如此。”

　　“什么?”魏莹钰好奇。

　　“说起来，这两只猫我是一起收养的，当时皮皮把我引到了马路上，我看到了被压了腿的喜喜。虽然我及时把它送到了医院，但是还是没有保住它那条腿，只能截肢。我收养喜喜后，皮皮就经常出现在这片老楼区。某一天突然亲昵的跟着我，索性就带回来了。”

　　季琑看着两只猫，“想来…喜喜应该是它的孩子，我怎么早没想到？”

　　季琑说，恰好皮皮越狱那次，是喜喜去医院复查的时候。喜喜已经是一只五个月大的小猫了，按猫咪世界来说，皮皮应该早就不用管它了才对。

　　魏莹钰心中复杂，感慨，“母爱…真伟大。”

　　季琑罕见没有搭话，他突然也想起了远在国外久不联系的母亲。对于母亲的记忆，他早就模糊不清。

　　过了一会，季琑拉着魏莹钰来到另一个小房间。

　　屋里布置了很多猫猫用品，一应俱全，但却是只有一只黑白小猫。

　　季琑上前唤它，“团团，过来。”

　　那只黑白小猫原本躲在猫窝里注视着两人，或许是听见了熟悉的声音，竟支着小脚喵呜跑了过来。

　　季琑将小猫抱在怀里，温柔的抚摸。

　　他说：“团团是陪我十几年的圆圆诞下的最后一个孩子。”

　　季琑眼里有光，有疼惜，“圆圆是我母亲留给我的，可是我明明很早就给它绝育了，它还是在最后那年，给我叼了一只猫崽回来。”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其实团团不一定是圆圆亲生的，但圆圆把它叼回来了。那么，就是它亲生的。

　　魏莹钰看着这只小猫，大概只有三个月差不多。也就意味着，圆圆离开不过两月。

　　她上前安慰的把手搭在他肩上，“或许是，圆圆放心不下你。”

　　少年沉默着，他用了很久才从那种痛苦里走出来。圆圆对于他来说，不只是一只猫，是那无数日夜里支撑着他的精神支柱。这种锥心之痛，或许只有养过宠物的才知道。

　　“莹钰，我想把团团托付给你。”

　　少年小心翼翼的将猫递给她，那眼中有珍重，却也好像有凄凉？不对…不是凄凉，那是一种魏莹钰读不懂的情绪。

　　或许是季琑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他懊悔，“不好意思。”

　　魏莹钰下意识接过团团，“这有什么，季哥不就是去演出几天嘛，我帮你照看团团就是。”

　　季琑摸了摸她怀里的小猫，抬头看了看她，“还记得我上次犯病嘛。”

　　魏莹钰张了张嘴，直觉后面会有不好的事，可她还是回道:“记得。”

　　少年继续轻声说道：“莹钰，我的嗓子生病了，这场演出结束，我要出国接受治疗。”

　　所以，团团以后，可能就要托付给她了。

　　魏莹钰听出了言外之意，她想，不过是多照看几年。

　　她说：“没关系，我帮你多照看几年，哈哈…整的这么严肃，跟托孤似的。”

　　季琑也笑了，“别咒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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