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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林(下)
似是感应到了净渊的气息,阿宓缓缓睁开了眼,目光落在地上那柄剑上。它喉中传出一声呜咽,努力抬爪搭上了净渊的小臂后再度昏了过去。
“阿宓!阿宓!”净渊的声音有些颤抖,他试图唤醒灵狐,但后者再也没有任何反应。
净渊没有医治灵兽的经验,他抱起阿宓以极快的速度再次来到了尹桓的住处。
尹桓的房门被净渊一脚踹开,他嘴边的脏话刚欲出口,便被净渊怀中的灵狐吓了回去。他的大脑一片空白,还没转过弯来,怀里就多出了一只满是血的白狐。
“大会过后你可见过星月?”净渊急匆匆地问着。
“见、见过见过!”尹桓愣了愣,点头如捣蒜,“昨天我在令长老那见过阿姐,她要了几张补药的配方走。”
“她要补药的配方干什么?”净渊又问。
“阿爹突然闭关,阿姐应是想做点补品送过去吧。”尹桓大脑飞速运转,他极力思考星月拿着药方去到哪里。
“药林!阿姐一定是去了药林。”尹桓的分贝突然提高了些,惹得怀里的阿宓都皱下眉。
“云侯。”尹桓唤着,那只灰色的苍鹭从院中池塘边飞了过来,稳稳站到了净渊的肩上,“它会带你去药林,我送阿宓去找令长老。”
另一边,乱朱从学堂出来,脸上尽是疲惫之意。她方才安排好了弟子们下周的学习课程。聂泓去了鸿蒙轩,两位长老又有别的事情要忙,弟子们的修习之事便再次落到了她身上。
她这两天烦得很,万灵大会虽已经过去了,但鸿晔那番话经常出现在她的脑海当中。和黛跟在她身后不停地念叨着,乱朱此刻完全没心思听,只点点头嗯嗯啊啊地敷衍了过去。
忽的一抹紫色出现在乱朱余光里,她刚想开口叫住那人,但对方却行色匆匆地从尹桓房里出来,那只苍鹭似乎是在为他带着路。
“你先回去吧。”乱朱对和黛说着,跟上了那道紫色的身影。
云侯带着净渊在谷中飞速穿行着,他们很快便到了药林的入口。午后的药林十分安静,丝毫不像刚刚经历了一场腥风血雨的样子。
净渊用灵力探查着星月的踪迹,发现越向林间深处走周围的光线就越阴暗,古树枝条遮云蔽日,各种植物野蛮生长着,就像到了另一个林子一样。
没过多久,净渊便察觉到空气中混着一丝淡淡的血气,他心里一沉,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高兴。他加快脚步向前走着,直到看到了满地的血迹和那两只死去的棕熊。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净渊的心脏猛烈跳动着,身为妖神的他早已见惯了那些刀光剑影的场面,但此刻却突然害怕了起来,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查看地上的血迹以及棕熊的尸体。
棕熊身上有不少爪痕,看样子应是阿宓留下的。但星月和阿宓不会随意伤及灵兽,更不可能将其杀之,净渊总觉得这事情十分蹊跷。他抬手沾了点灵兽皮毛上的血迹,那血液已经变成了暗红色,同时,一缕黑色的邪气从血液里窜了出来,消失在空气中。
净渊一惊,他赶忙扒开棕熊的眼皮,发现它本应该漆黑的眼珠此时却是红色的,与前些天那只青木灵猿的状态一模一样。
这其中必有问题。
净渊站了起来,掌心向上,无数灵力从他手里汹涌而出,形成粉紫色的细小晶体融入草木空气里,目光所及之处都被渡上了他的灵力。然而晶体消融片刻后,竟又重新汇了回来。净渊蹙着眉,心猛地沉了下去,他在此处并没有感受到任何星月的气息。
就在这时,云侯扑腾着翅膀发出一声鸣叫。净渊闻声跟了过去,那苍鹭正停在一簇灌木旁边,歪着头盯着那堆植物。
净渊拨开树叶,一片染了血的披帛映入他的瞳孔中。他轻轻拿起那片衣料,血渍和泥土染脏了披帛本来的颜色,但净渊依然能认出这件披帛。
或许是星月自己隐藏了气息,净渊想着。将那片衣料攥在手里,努力平复自己的呼吸。虽然星月将自己的气息隐去了,但□□留下的痕迹却无法完全消除。
净渊仔细地寻找着,灌木丛中被压塌的枝叶,碾过的泥痕,以及滴落的血迹,这些细小的痕迹在他的视野里逐渐汇成一条逃亡的路。
他和云侯顺着痕迹一路追去,只是令他疑惑的是为什么这些灵兽突然间染了邪气,而且好像都对星月有种特殊的执着,就如那日灵猿对星月的反应一样。
转眼间已经到了酉时。
太阳落山,林间光线愈发阴暗,空气中弥漫的邪气也比净渊刚来时更重了。
净渊脚步一顿,恍惚间捕捉到了一丝星月的灵力,他抬头看到不远处有一个山洞,灵力似乎就是从那边传来的。净渊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他以灵力作信,让云侯先带回去告知尹桓。
正当他准备过去时,三只体型巨大的棕熊闯入他的视线。棕熊猩红的眼睛在缭绕的雾气中显得格外疯狂,满身皮毛沾了不少血,他们正徘徊在山洞门口嗅来嗅去,像是在看着什么。
净渊的已来不及思考,他甩起紫月鞭,直接打在了三只棕熊的中间,逼得它们接连后退。
熊王眯了眯眼,浑厚的咕噜声从它喉间传来,表达着对面前这位不速之客的不满,其余两只也纷纷围了过去,形成一个三角形的站位。
这几只邪兽的实力远超于那只灵猿,净渊握着紫月鞭的手紧了紧,紫色的鞭身缠绕上其中一只棕熊的脖颈。他猛地一甩,巨兽狠狠地摔在一旁的古树上。另外两只随之扑来,它们虽体型庞大但速度却快的惊人。净渊不敢大意,他先前将妖神本源留在了神域,此时的力量与尹宋等人别无二致。
紫月鞭再次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然而熊王似乎早有预料,带领另一只邪兽一前一后地配合着抵挡住了净渊的攻击,后者借位一闪,在净渊胸口下落了不轻的一击。
净渊的紫月虽被留在了神域,但毕竟是主神,胸口处的伤口看似很深,实则没过多久就愈合的差不多了。
他感受到星月的灵力越来越弱,可气息却愈发明显。显然,她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没有时间再耗下去了。
——神域内妖族上空中那轮沉寂的紫月突然散发着强烈的光。
净渊凝住心神,额间的神印渐渐现了出来,神力将整个林间都映成了粉紫色的。
在那神力溢出的一瞬间,棕熊们弓起的背塌了下来,疯了似的四处逃窜。但还没跑出几步,紫色的灵力便纷纷涌来堵住了它们的去路。两只棕熊的心脏被紫晶状的灵力贯穿,随着一声声凄厉地哀嚎,化作黑气消散在了空中。
净渊几乎是跑着进到山洞里面的,洞穴很深,里面光线昏暗,但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蜷缩在洞体角落的身影。
净渊的心猛地揪紧,七万年前星月给他的那一箭似乎都不如今日的痛。
他扑过去小心翼翼地将地上的人捞进怀里。星月面色如纸,眉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她肩胛上渗出的血沾把净渊的衣袖染脏了一片。
“星月!”净渊小声喊着她。
星月想回应,但她刚欲发声,喉管间残留的血沫便随着发音时的震动呛了上来。剧烈的咳嗽扯地星月的心肺剧痛无比,似被烈焰灼烧着,肩膀上的伤口已经疼到麻木了。
净渊渡了些神力给星月,护住了她的心脉。
紫色的光晕从洞口打进来,照在净渊的背上,勾勒出他修长的身形。
星月仰着头想要努力看清净渊的脸,但她眼前一片模糊,怎么也看不清,恍惚间只看得他额间有个好看的印记,好像很久很久以前就曾见过。
乱朱随在净渊身后,一路跟到了星月藏匿的洞口。
她目睹了净渊与邪兽打斗的全程,包括那汹涌而至的紫色神力,以及净渊被熊王袭击划破衣服后胸前露出的那颗痣。
乱朱的脑袋一片混乱,那夜的梦还清晰地印在她的脑海里。她为何会变成一株芙蕖,又为何会被那人摘走?那人为何以血喂养她,以及……阿渊究竟是谁?
无数谜团如幽魂一般争抢着向乱朱扑来。
待净渊抱着星月离开后,乱朱轻轻地潜入了山洞中。她吹亮一个火折子,仔细地观察着洞穴。
“你终于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山洞中响起,空旷的洞穴散出阵阵回音。
乱朱一惊,她挥着火折子在周围不停地照着,但整个山洞里,除了一滩星月留下的血渍以外什么也没有。
“你是谁?!”乱朱问着,她手中的银丝已经涌出,做好了防御的准备。
“你心里很乱。”那声音再次响起,但却没有回答乱朱的问题,“并且你有很多疑惑。”
它继续说着,“你一直困惑自己为何会做那个奇怪的梦,你也想知道星月那个小仙侍与梦中之人有着怎样的关联。”
“三日后的子时,我在这里等你。”
没等乱朱回话,它便留下最后一句话,消散在洞穴的另一端。
林间迷雾散去,月亮不知何时已经偷偷爬到了天上,柔和的光洒在草地上,药林又恢复了从前那般静谧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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