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DⅤ]喧嚣至上

　　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遭受磨难的意义是什么？

　　努力追求美好的意义是什么？

　　全心全意想要回归生活的意义是什么？

　　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不对，不对不对，不不不不不不不——不......是这样的，是这样的，是这样的！对的！对的！对的！对！对对对对！对对对对！

　　“砰————”

　　“呼，呼......”

　　对的，对的，这样做才是对的......

　　“对的，对的......对的！”

　　只有这样......

　　“只有这样......”

　　只有这样！

　　“只有这样！——”

　　只有这样才能去往真正的神国！

　　“只有这样！才能得到真正的救赎！”

　　“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神国！神国！神国！！！”

　　暗红粘稠的血液缓缓流淌，浸湿了周围的地面，如有生命的鲜血蜿蜒前进，在这位可悲先生的周围蠕动，吮吸着他的生命力一点点显示出原本的图样。

　　诡异虚弱的嬉笑声伴随着液体细小的流动声回响在这个狭小的暗巷中，这里不会有人经过，四周都是垃圾和污水，老鼠细细簌簌的跑动生从四面八方的缝隙中传出，一只只灰黑色硕大的老鼠瞪着血红的眼睛静静注视着死亡的诞生。

　　“唔————”

　　尖锐的风声如号角般响起，暗巷中的碎纸塑料随之纷飞，乒乒乓乓，四散各处，却没有哪怕一点垃圾吹落到蔓延的鲜血之上。

　　风带来了喜讯，风带来了许可，风带来了血肉的盛宴。

　　老鼠们倾巢而出，他们如地下的污水淹没了即将流干全身血液的男人，小小的、肮脏的爪子死死扣进男人的衣服上，裸露的皮肉中。他们张开嘴露出尖锐的门齿，随后狠狠向着男人咬去，一瞬间布料的撕裂声与血肉的咀嚼声竟大过了风的呼啸声。

　　这群老鼠的体型巨大、咬合力惊人，它们的眼睛是糜烂的石榴色，毛发是稀疏脱落的，吃东西像是它们刻在基因中的本能，不管是衣服、头发、亦或者是骨骼，只要在它们眼前，它们就会发了疯一样的撕咬啃食。直到胃部肿胀，整只老鼠都晃晃悠悠再也咽不下一点东西时它们也不会停止，而是继续的啃咬吞咽。

　　全身撕裂带来的痛苦让这个男人被老鼠啃咬的坑坑洼洼的脸扭曲了起来，可他依旧笑着，就好像被老鼠吃掉是什么很幸福的事情一样。

　　越来越多的血液涌了出来，加入到蠕动的洪流中，向前、向右、折返......周而复始。最后在两股血液交融是向四周扩散，形成圆一般的图形，而鲜血却并不满足于此，它们依旧在扩散，于是这个圆越扩越大，越扩越大，直到均匀的填满了正片区域。

　　一抹白色从耸动的老鼠堆中举了起来，远看就像是洁白晶莹、花纹神奇的玉兰花，走近些便会发那只不过是一只已经被啃干净的手，那一缕缕红色蓝色的丝线不过是还残留在手上的筋络血管，也可能有一点残留的肉丝？不过不重要。

　　这抹白色就这样伸向夜幕，伸向那几颗因光污染而并不明显的星星。

　　“神国......”

　　“神国......”

　　已经失去半边脸的男人怔怔地注视着眼前的天空，两侧的建筑物开始变形扭曲，星光开始飞快旋转流逝，他的心也随之飞逝跳动，扑通扑通的奏响神音。他觉得自己的灵魂沉重了起来，这让他不知所措，害怕自己无法赶上星星的流逝，他必须要跟上神的使者，他必须要去到神的彼岸。

　　于是那只白骨向下一掏，轻而易举的将裸露的心脏摘了出来，所剩无几的血液淋了他一脸，很快又消失不见，也不知是被老鼠吃掉了还是流到地面成了法阵的一环。

　　可离开胸腔的心脏为什么还会跳动呢？

　　带着这样的疑惑，男人将自己破了好几个窟窿的心脏转了一圈，随后他就理解。

　　一只最为硕大的白色老鼠正趴在心脏上一刻不停地咀嚼着，一刻不停的向中心钻去，最后在他仅剩的一只眼睛中，他看到了白老鼠终于得偿所愿的窝在了他心脏的最中央，一种莫名的悸动让他不由自主地咯咯乐了起来。

　　他看到这只老鼠笑了！

　　他看到这只老鼠睡了！

　　他看到这只老鼠死了！

　　死了！

　　“嘎吱——嘎吱——”

　　男人的世界彻底黑暗了，在他的眼睛被其他老鼠吃掉的同时他的灵魂也随之粉碎。

　　————

　　在男人死去的一瞬间，所有进食的老鼠统统停了下来，一瞬不移的盯着尸体胸前规律跳动的心脏。

　　“咚——”

　　心脏跳了一下。

　　“砰！”

　　离心脏最近的那只老鼠突然爆炸，满肚子的垃圾血肉飞溅的到处都是。

　　“咚——”

　　又一只老鼠爆炸，它似乎吃掉了很多骨头，炸开的痕迹红红白白像极了烟花。

　　“咚——”“咚——”“咚——”

　　心脏每跳一下都会有一只老鼠爆体而亡，一时间巷子中鲜血淋漓，到处都是残肢断爪。

　　可这颗心脏的跳动却越来越无力，越来越缓慢，就好像马上就要耗尽能量死去一般。

　　终于，在老鼠们还剩下四分之一时这颗心脏跳不动了，它剧烈的颤抖了起来，本就破破烂烂的心脏因此更加残破，甚至露出了里面白老鼠的毛皮。

　　“噗——”

　　心脏最后一跳却并没有老鼠因此死去，不，有老鼠死掉了。

　　暗红色的心瘪了下去，蓝绿色的粘液从中涌出，渐渐干憋成一层薄薄的肉膜，哪里还能看到白老鼠的影子？

　　随着白老鼠死去后四周的老鼠就像是喝了剧毒般挣扎着尖叫厮杀，它们相互撕咬着，吞噬着，红色的眼睛中全都是暴虐与痛苦。

　　月光洒在土地上，照亮了暗巷中的一片血色。

　　一颗巨大的红色星星静静站在月光之下，朵朵猩红色的血痕就像是烟花般点缀在四周，老鼠的尸体一只接一只的倒在尸体，也就是星星的中央，破坏了整个法阵的平衡。

　　“真可惜，就差一点啊......”

　　————

　　“杰，你去给小麦麦买个冰淇淋呗，要多加碎糖块哦！”

　　说这话的男生极高，白色的短发随风飘向脑后，他有一张上天眷顾的天使面孔，天蓝色宝石般的眼睛在日光下熠熠生辉，神圣到令人不敢直视，却依旧有jk们红着脸偷偷瞧着他窃窃私语。

　　一旁的黑色丸子头男生表情看上去有些无语，他也是极高的，只不过还是要比旁边的白发同伴矮上一点，他耳朵上带着圆形的耳钉，与他较大的耳垂很是相配，看上去温柔神性。不过这个男生的眼睛有点小，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一抹紫色。

　　但最吸引人的其实不是这两个身高极高的dk，而是白发少年怀中抱着的小男孩。

　　蓝色的圆眼睛，金色的俏皮卷发，还有孩子脸上怔然的表情，每一颗小雀斑都透露着主人的疑惑不解。

　　这个天使般的孩子似乎右眼出了点问题，现在他的右眼正被一块大大的纱布包裹着，显得这孩子的脸小小的，充满了病弱、让人怜惜的可爱。

　　而那只裸露出来的眼睛中正写满了困惑，就好像看到了什么难以理解的东西。

　　麦克不能理解，这两个家伙不是要去做任务吗，不是要去郊区吗？临行前夏油杰曾用英语向他交代过这次出门的任务和地点，但看看四周的人群和店铺，这里一看就不像是有废弃工厂的样子啊！

　　还没等他继续思考这个问题，抱着他的五条悟就又和夏油杰吵了起来。

　　“悟，你确定不是你自己想吃？”夏油杰的问句用的是肯定语气。

　　“就是小麦麦啦，老子只是在传递小朋友的想法！”这是五条悟的回答，无论是称谓还是狡辩都让夏油杰青筋暴起，捏紧了拳头。

　　“你当我聋吗？麦克根本就没说话。”

　　“什么！杰不仅眼睛小看不见，居然也听不到的吗！好可怜！”

　　夏油杰：......

　　硬了，拳头硬了。

　　麦克看着短短一段时间内夏油杰已经第五次被五条悟气的面脸通红，有些摸不准注意自己应不应该出声，但他其实听不懂这两个男生在说什么，不过五条悟故意逗人的意图太过明显了，仅从他贱嗖嗖的肢体语言就能够看出来。

　　不过麦克是个好孩子，所以在经过了四次沉默后麦克还是准备稍微辩解一下帮两个明显已经偏航的男生们回忆起这一次出门的目的。

　　“Exc——”use,me.

　　很可惜，五条悟是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的，当六眼留意到麦克的动静时白发少年立刻伸手将麦克的话权都堵了回去。

　　五条悟的手很大，大到可以轻而易举地将麦克的整张小脸都罩住，他甚至不需要担心麦克会窒息，虽然这孩子习惯性的保持呼吸的姿态，实际上没有氧气他也不会死，顶多就是会有一点难受，但这关五条悟什么事？

　　并不是说五条悟是在虐待麦克，而是他压根就意识不到，又或者意识到了也不会放在心上，这点难受对于他来讲根本不值一提。

　　但夏油杰能意识到，他很敏锐的注意到了麦克憋气的难受，于是忍着心头的怒火去一旁的小摊买了个挖了四个球的冰激淋递给麦克，并在五条悟兴高采烈抢过冰淇淋开始吃时动作利落的将小麦克揽紧了自己怀里。

　　麦克没有抗拒，反而在被夏油杰抱住时轻轻揽住了夏油杰的脖子，这算是一点小小的安慰。

　　夏油杰愣了一下，低头去看坐在自己手臂上的小朋友，在发现对方也正抬头看着自己却并没有说些什么后笑了笑，沉默的接受了这一份馈赠，一看到麦克那只漂亮灵动的眼睛不似之前死寂沉沉时心中便一片柔软。

　　黑发少年看怀中的小朋友看上去有点无聊的样子，想了想后就开始掏兜，通过口袋的掩饰将装在咒灵中的三颗颜色不同的爆弹拿了出来，递给了麦克。

　　小孩明显很喜欢这些自己熟悉的的造物，因此一拿到手就开始仔细地翻看检查，在确定三颗爆弹完好无损后开始熟练地抛接起来，引得路人们又发出了一阵阵惊呼，甚至还有欣赏的鼓掌声。

　　麦克对这些掌声和欢喜很是享受，他从小就接受着这样的目光，聆听着这样的掌声和喝彩，但在玩了不一会后他就停下了杂耍，反而左顾右盼心不在焉的坐在夏油杰怀中。

　　现在不同于以前，每每他回忆起喧嚣马戏团时总会引起不必要的混乱，而他三心二意的小脑袋瓜又没办法阻止他往马戏团的方向回忆，因为他的一切都是由喧嚣构成的，他没办法舍弃那些记忆，所以麦克只能通过发呆拒绝思考来避免突发情况。

　　夏油杰也明白麦克的想法，可他没办法一脸笃定的告诉这个男孩他能组织一切，就连五条悟也不行。“喧嚣”太过于特殊了，每一次出现掀起的波澜都又可能将全部人卷进去。

　　没心眼的白色鸡拜猫还在和自己手中的冰淇淋甜筒作斗争，势必不让任何一点冰淇淋融化，失去它原有的口感。

　　几人就这样慢悠悠的走进了钢铁森林般的商业街中心。

　　麦克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高的建筑，四周的高楼将天空割成一小条，又在远处放宽对天空的禁锢，黑蓝色的玻璃反射着刺目的日光，这篇狭窄的天空中除了不知道干什么用的线条之外只出现过极少的鸟儿，显得莫名有些寂寞。

　　小孩将目光收回转而去观察地表的一些店铺，目之所及皆是穿着各异但都光鲜亮丽的人群，两个全身黑漆漆的高专生站在其中就有些突兀了，但得益于这两个少年出色的外貌，这一份突兀也很自然的转化为了让人瞩目的出色。

　　走几步就会有女生们期期艾艾地举着手机来要联系方式，而五条悟照搬全收，他甚至会截胡想要夏油杰联系方式的女孩子，夏油杰乐见其成，他也不想和普通人有太深的联系，无论对他还是对对方都是不负责的表现。

　　可麦克却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为什么五条悟和那些女孩子们说的每一串数字发音都不相同？

　　答案当然是五条大少爷根本就没有给那些女孩子自己的电话号码啦，他给的都是五条家同龄人的号码。

　　知晓真相的夏油杰只是对着麦克疑惑的目光微微一笑，转手就把新买的冰淇淋塞到了麦克的手中。

　　麦克忙着解决冰淇淋就没什么心思去考虑五条悟的问题了。

　　本来三个人这样吃吃喝喝慢慢赶到任务地点就好，但很可惜事与愿违。

　　这边夏油杰抱着麦克走在五条悟前面，在即将走入大楼阴影中时，五条悟抬头看了一眼后伸手拽住夏油杰的胳膊向后一拉，而夏油杰明显也发现了什么，配合着连连后退，顺手将旁边一无所知还在向前走的几个路人拦住了。

　　夏油杰拦的突然，几个路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便撞上了夏油杰的手臂险些摔倒，站稳后就蹬蹬几步走到两个少年面前试图和两个少年对峙，但还没等他说什么就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尖叫声，于是几个人转头看向后面。

　　下一秒，一道逐渐变大的阴影砸了下来，红色的粘稠液体瞬间溅了路人一脸，甚至一些红白相交的液体还顺着他的脸颊流到了他微张的嘴边。

　　一股恶心的铁锈味瞬间侵蚀了路人的味蕾。

　　他们愣愣的看着面前的东西狠狠砸下又因血肉的性质弹起落下，再次在大理石地面上留下血红的印记。一张血肉模糊的脸就这样在他们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印在了所有人的视网膜里，他们甚至能清晰地看到他几乎突出到眼眶外的眼球和已经塌陷的鼻子。

　　人在极度惊慌下是什么也做不了的，只会傻傻站在原地。

　　在外围的女生的一声尖叫下，人群像是终于缓过神来般乱了起来。

　　到处都是哭声，尖叫声，呕吐声，还有人强装镇定的报警声，而这一切都印在了麦克的眼里。

　　他从来没有直面过一个人的死亡，哪怕是月亮河屠戮夜他也只是查看过停尸房中被处理过、披着白布的尸体。他的感觉到自己的神经不自然的抽痛，一阵反胃感传来，让麦克下意识地想要捂嘴阻止自己吐出来，他的身体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刺激而不安害怕地颤抖。

　　可哪怕他闭上眼睛，那双无神破裂的眼球依然会出现在他眼前，持续性给他带来恐惧和害怕，而麦克突如其来的负面情绪也让他周围的力量产生不自然的波动。

　　‘星之彩’悄然浮现在麦克身边，爪牙舞爪着要毁掉周围让麦克感到害怕的一切事物。而麦克瞳孔颤动，除了那人的死相外其他什么都想不了，他自己也接受过死亡，但这般可怖的样子他根本没办法在短时间内稳定自己的情绪，因此麦克只能绝望的看着‘星之彩’慢慢扩张却什么也做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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