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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
晨曦微露,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孟陵市集再次热闹起来。
街尾的鱼粥摊子早早支起,没一会儿就来了客人。
禹武兴大马金刀占了角落边的一张桌椅,坐下就大大咧咧说道:“三哥,我瞧咱们这回该不会又看错了人,你可不知道昨日我……”
话未说完,被对面的李淮扫了一眼,看李淮冷着脸,想起来在外头说话不方便。
这时摊贩端来两大碗鱼粥,禹武兴住了口,起身接过一大碗,先递给三哥,才把另一碗搁自个儿面前。
等摊贩走回去,压低声音继续说:“小弟我为了露脸干了多少杂活,结果人新县令一整日都呆在屋子里看卷宗,就进衙门的时候露了一次脸说了几句话,我一个杂任小衙吏,训话都站在最后面,人哪看得见我!
不过新县令还挺谨慎,身边伺候的都是他家的仆人,嘴严实得很,啥也打听不到,现在衙门那些什么县丞主簿县尉都老实了,就等着看新县令什么路数。 ”
说完,喝了一口热乎乎的鱼粥。
默然片刻,李淮沉声道:“还是要尽快让他认出你,书铺那边已经出手了,你的差事也该挪一挪。”
“那得想想办法,我可真不想扫地擦桌了。”禹武兴提起差事又来劲了,“不过三哥,你真的不进衙门?你不在,我总觉着没有主心骨……”
李淮眼眸划过暗色,“我不能进,那样太容易打草惊蛇。”
禹武兴只能意兴阑珊道:“小小孟陵也不知哪来那么多牛鬼蛇神,没了两个县令,连师爷都跑路了……”
-
县衙,沈箩陪着叔母一起到衙门,顺便认认路,待元宵过后她再来寻叔父办事。
“这里跟长安的衙门比起来差远了,也不知叔父习不习惯。”
沈箩站在衙门外面看着都觉得简陋,难怪叔父让叔母来布置一二。
叔母神色淡然:“你叔父自己干的差事,无论吃苦还是享福都得受着,哪管他习不习惯。”
沈箩笑了笑,只觉得叔母刀子嘴豆腐心。
一行人进了衙门,守门的差吏许是早得了话,直接给她们带路去后院。
前院和后院隔着一条小巷,刚转过去,一盆水突然泼在跟前,险些泼到带路的差吏身上。
差吏顿时火大:“你怎么做事的?也不看着点!”
“兄弟,我这儿扫地呢!没看到,不好意思啊……”
那扫地的差吏弯腰赔罪,被带路的差吏推到一旁,“一边站着,没空跟你废话,净耽误事!”
带路的差吏转身朝着卢氏赔了个笑脸:“手底下的人做事马虎,惊扰娘子了,还请您再走几步路,那边门里进去就是了。”
差吏带路走到前边的一扇门,门关着,差吏推开门回头说道:“娘子,这里就是……”
还未说完,里面传来女子的声音,声音婉转得很。
“县令大人,您来了。”
沈箩呆了一下,听见叔母冷哼一声。
魏妈妈直接上前拉开差吏,砰的一声推开门,门后是两个如花女眷。
沈箩睁大了眼,没料到有这种事,侧头瞥见绿珠朝着青云挤眉弄眼,赶紧揪了这幸灾乐祸的丫鬟一下。
卢氏面不改色先走进去,魏妈妈紧随其后。
魏妈妈一进去就直接把那两个弱柳扶风的女子掀翻在地,沈箩走在后面看到这一幕大气不敢出。
翠红姑姑颇有眼力见,拉着青云去屋里搬高椅。
魏妈妈拉长着脸盯着地上两个花容失色的女子,冷冷道:“你们是何人?”
“奴婢们是县衙伺候的丫鬟……”其中一个略显素净的女子回道。
魏妈妈喝道:“县衙哪来的丫鬟?还不老实回话!”
另一个粉衣丫鬟吓白了脸,带着哭声说:“奴婢们是前任县令留下来的丫鬟,是何县丞让我们继续伺候新县令……”
翠红和青云搬来高椅,卢氏落座,眼神冷冽看着两丫鬟。
沈箩赶紧走去叔母身边,又听叔母缓缓道:“看来你们是何县丞的人……魏妈妈,叫人请何县丞走一趟。”
魏妈妈立即领命出门,先前带路的差吏一直站在门外不敢进来,魏妈妈正好让他去叫人。
“阿箩,你瞧,昨日你叔父非要我来衙门走一遭,我就料想有事,这不就有人等着我来收拾。”
卢氏侧头看了沈箩一眼,沈箩立即道:“叔母,她二人别有用心,不能让她们留下。”
卢氏冷笑一声:“两个棋子罢了,不足为惧,我今日就教你,如何料理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
卢氏说完,那素净丫鬟急忙求饶:“娘子,您饶了我们吧,县令大人根本没注意到我们,我们昨日就是伺候茶水……”
粉衣丫鬟也求饶:“娘子饶命!我们再也不敢了……”
卢氏无动于衷,翠红和青云又搬来一张椅子放在卢氏身边,沈箩也坐下。
绿珠奉茶上来,魏妈妈转身进了厢房,没一会儿又出来,手里拿着香囊绣帕直接扔那两丫鬟脸上,怒道:“不知廉耻的东西,竟敢把这些糟心玩意儿放在主君榻上!”
何县丞来的很快,进门先看了一眼院子里的两丫鬟,说话声还带着粗气,“娘子有何吩咐?”
卢氏抬手一指:“何县丞,这二人说她们是你的人。”
卢氏话音一落,何县丞睁大眼摇头:“娘子误会了,这二人是前任县令安排在这里伺候的丫鬟,前任县令不在以后,她们无路可去,就暂且留下继续看着这院子,下官跟她们二人没有关系,下官只是一时恻隐之心……”
卢氏勾了勾唇:“是吗?我还以为是您指使她们来攀高枝呢!”
何县丞顿时一脸惶恐,“娘子,这些下官根本不知道,下官要知道早撵了她们出去!”
“那大概是我误会了何县丞,还请见谅。”卢氏起身,嘴角还含着笑,目光淡淡扫了两丫鬟一眼,“既然她们不是您的人,那就不劳您费心了,我这便处置了她们,魏妈妈,掌嘴二十。”
“娘子饶命!”两丫鬟连连求饶。
魏妈妈早就找到趁手的东西拿在手里,卢氏一发话,便亲自动手收拾人。
还没打完两丫鬟的脸就烂了,满脸的血,两边脸都肿起来,有些骇人。
沈箩攥紧了手里的帕子,却并不同情,只是头一回看见叔母这样收拾人,心里有些惶惶然。
何县丞在一旁看着脸色也不大好看,卢氏却毫不在意。
“何县丞,您别觉得我心狠手辣,实在是我范阳卢氏家规森严,容不得这些卑贱奴婢魅惑主君!”
何县丞闻言震惊不已,“娘子原来是范阳卢氏出身,下官失敬!”
说完又挤出个笑容给卢氏作了个礼,竟比先前还要恭敬许多。
“您多礼了,我不过一个妇道人家,哪能让您给我行礼?”
话是这么说着,卢氏却坦然受了这一礼,转头又道:“您也是好心,不过我家尚且还有些奴仆,这院子我会安排人来伺候,就不占用衙门的人力了。”
“都听娘子吩咐。”何县丞拱手道,连背脊都弯了弯。
卢氏悠悠道:“这二人送上船,别再回来了,我还有事,她们就交给您了。”
何县丞心领神会让差吏捂了两丫鬟的嘴拖着人离开,魏妈妈也开始拾掇东西,不该有的全扔到院门外。
沈箩一脸佩服的看着自己叔母,“叔母,您可真厉害!我瞧何县丞都快汗流浃背了。”
卢氏微微摇头:“哪里是我厉害,是范阳卢氏的名声够大够响。”
-
收拾好院子,沈箩跟着叔母回去,出了院门只见一个衙吏拿着扫帚在巷子里挥舞。
“这人怎么还没打扫干净?也太会偷懒了吧。”
沈箩纳闷这巷子也不长,哪里需要这么久的时间打扫。
“到哪都有浑水摸鱼的人,不用管。”卢氏没放在心上。
沈箩便不说了,谁知快要走近,那衙吏突然被脚边的水桶绊倒,整个人直接摔趴在地。
“哎哟!”
衙吏痛呼道,看着就疼,还好水桶已经空了,没打湿脚下。
沈箩眼疾手快挡在叔母面前,裙角沾上水渍,不免微恼:“你这人怎么办的差事?”
衙吏忙道:“对不住!对不住!”
“是你!”
“禹郎君!”
沈箩和叔母不约而同惊呼一声。
沈箩往一旁走了一步,叔母走出来,看向来人:“禹郎君怎么是你?”
禹武兴人高马大,站起身来比沈箩高了不止一个头,退了一步拱手道:“明府娘子,小的冒犯了,一时恍惚摔倒,险些撞到您几位……”
卢氏一脸疑问:“禹郎君怎么会在这里?你是衙门的差吏?”
“是。”禹武兴点头。
卢氏和沈箩相看一眼,卢氏道:“竟这么巧!当日禹郎君怎么没说你是孟陵县人?”
“娘子,小的只是一个干杂活的小衙吏,那日得知明府的身份,小的一时不好意思提起……”禹武兴挠了挠头,一脸歉意。
禹武兴长相憨厚,卢氏信了大半。
“这怎么能不提!你和李郎君可是我家的救命恩人,那位李郎君呢?他也在衙门吗?”
卢氏隐隐期待,禹武兴摇头道:“李三哥是布衣百姓,没在衙门当差。”
“李郎君也是孟陵县人吗?”沈箩下意识问道。
禹武兴憨厚一笑:“是,我兄弟二人都是孟陵本地人,那日是听闻苍梧县有大蛇踪迹,大蛇值钱,我们才特意去抓蛇。”
“如此说来还真是有缘分!”卢氏笑呵呵道,瞥见地上打翻的水桶又问:“郎君刚才可有摔伤?”
“没有摔伤,小的皮糙肉厚,不妨事。”禹武兴语气轻快,想必没受伤。
卢氏便道:“咱们也别站这儿了,我带你去见阿郎,他见着你一定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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