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旧事

　　[其实听到你受伤，第一秒反应是心疼。
　　——myd的日记]

　　分班没多大的变化，只是身边的人换了一圈。
　　但这个变化得学生自己适应，人生本来就是这样，熟悉周遭后又离开，像是河蚌咽下晦涩的沙，粗糙平凡最后再慢慢变成耀眼的珍珠。只是需要时间。

　　二中这届高一有三十个班，选理科的居多，有十八个班，剩下的都是文科班。因为是按照成绩分班，所以班级越靠前，成绩也越好。

　　明亦蝶坐在一班，感受到比之前三班更大的压力。一班是真正的群英荟萃，年级前四十都在这里，竞争压力更大得不行。

　　周测第一次考试，明亦蝶盯着成绩单看了很久。她是班上二十八名，年级三十名。
　　这是上高中之后，明亦蝶考得最差的班级名次，
　　但明亦蝶什么都没说，只是平静坐在位置上。

　　姚遥正在和后桌魏敏聊天，见到明亦蝶略带失魂落魄的模样，猜到是成绩的原因，和魏敏交换眼色。

　　姚遥拿出手机，看着天气预报，转移话题，“哎，好像过几天要下雨，别忘记带伞啊。”
　　魏敏咳咳，"知道了，小明，你也别忘记带伞啊。"

　　明亦蝶被突然提及，还在想成绩的事情，有些呆，但还是顺着她们的话题，“我每天都带伞的。”

　　她的伞是胶囊伞，很小，轻巧又便捷，放在挎包完全不占位置。

　　明亦蝶低着头，拿出周测试卷订正，怎么解的在看了答案后，明亦蝶已经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她复盘自己错题有自己理解的方式，不是错杂哪一步没解出来，而是分析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个思路卡住，在进一步查漏补缺自己哪里没学好，再一次打好基础。

　　明亦蝶收拾整理自己的情绪很快，告诉自己下次再考好就是，不要一直沉浸在悲伤里。

　　“好。”
　　姚遥见到明亦蝶似乎没事的表情，悄悄和魏敏比了一个OK。

　　明亦蝶要去接水，问着姚遥和魏敏要不要也去。
　　她两都摇头。明亦蝶这才起身出门。

　　接水的地方只有稀疏几个人，没有平时的拥挤。
　　明亦蝶站在一个女生后面。

　　饮水机的位置在走廊中间，靠近一班，正对着教师办公室，后面栏杆有人在看风景。

　　楼梯转角传来说话声，是董晏和和卫述青。
　　说话也不准确，是是董晏和单方面在说话，卫述青并未出声。
　　上节课高一广播突然临时通知学生会的成员都去行政楼开会，应该是才结束。
　　董晏和和卫述青并没立刻走回教室，而是站在后边栏杆前说话。

　　正巧轮到明亦蝶接水，她一心二用，想听听他们在聊什么。

　　“你刚才被烫到没事吧？”
　　董晏和的声音响起。
　　“没事。”
　　卫述青语气淡然。
　　“下节课去趟医院。”

　　水声汩汩流着，水柱冲击着保温杯。
　　明亦蝶为了更好听到声音特意控制开关，将水流变慢。

　　被烫到？
　　是卫述青吗？

　　“都不知道韩越周是不是故意的，看你当会长眼红，真是没意思。”
　　“呵。”卫述青似乎笑了一下，“他那个部长当不了多久。”
　　“你要撤他职？”
　　董晏和啧了一声，疑惑语气，似乎不理解为什么卫述青为什么要这么做，“到时候他又来找你。”
　　“不是我要，是我不得不要。”
　　“有人举报他了？”
　　“算是。”
　　……

　　他们只是闲聊，明亦蝶的水已经接完。
　　她拧好盖子，转身回班，却用余光瞥见卫述青右手背确实浮现出淡淡的薄粉。应该不是很烫的水，因为他是冷白皮，是以很明显。

　　明亦蝶捏紧杯子想了想，随后连水杯都没放到位置上就往医务室跑。
　　只是正常下课时间，有提前1分钟的预备铃，只有9分钟的时间。
　　看成绩花了一分钟，接水花了两分钟。从三楼到一楼医务室，要三分钟。
　　为了节省时间，明亦蝶是跑着去的，上气不接下气。
　　因为跑，风在耳边呼啸，刮得明亦蝶的耳朵疼。但她无暇顾及。

　　“那是不是我们班上的明亦蝶？”
　　董晏和看看手机，打算回班，在路过走廊的时候，无意瞥到明亦蝶进入医务室的背影。

　　卫述青掀了掀眼皮，刚好见到明亦蝶跑进医务室的最后一眼。

　　他兴致缺缺，觉得董晏和无聊，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注意到这些事，只是班上同学去医务室而已。
　　“应该是。”

　　董晏和瞥他，“我有时候觉得你真的挺过分。”

　　“比如？”
　　卫述青轻晒，旋即面无表情看向董晏和。

　　“刚才就很过分。”
　　董晏和蹙眉，”你记性那么好，却给我一种错觉，有时候我都在怀疑你其实根本没记住我们班上人的名字。”

　　卫述青眼睫低垂，嗓音冷淡，转身进班。
　　“都说了只是你的错觉。”

　　明亦蝶到医务室要了一只烫伤膏。

　　她气喘吁吁，在上楼梯的时候思索自己在该怎么悄无声息递到卫述青的手上。
　　到了第三楼走廊的时候，明亦蝶深呼吸调整自己的心跳，竭力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她把烫伤膏带进自己兜里，回到自己座位，将水杯放下。

　　“接水的人很多啊？”
　　姚遥见到明亦蝶现在才回来，讶然，“而且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有吗？还是有点热。”
　　明亦蝶伸出手，喉咙被巨大的干涩刮蹭，像是吞下无数颗尖锐的石子，因为剧烈运动，明亦蝶的肺都快炸了。

　　但她全部忍下，只是装作自己才接完水回来。说完，明亦蝶扭头看向卫述青的座位。

　　那里没人。

　　教室里吵吵闹闹的，同学们都在干自己的事情，就算是择优班，但大家本质都是学生，也没其他班说的那么夸张到下课也保持全班安静，和上课一样。

　　明亦蝶在书箱翻找着包装袋。
　　有段时间，她很喜欢三丽鸥，买了不少。

　　她扯出一张HelloKitty的图案，看周围都没注意自己，将兜里的烫伤膏放进去，随后匆匆别上封口，悄悄放在自己校服里起身往门外走。

　　明亦蝶在走廊站了会，随后将包装袋拿出来，从后门走进去。
　　卫述青还是没在座位，

　　她将手上的东西平静递给杨备永——卫述青的同桌，“外面人给卫述青的，你塞到他抽屉里吧。”

　　杨备永正在写作业，练习册上已经留下不少草稿。
　　他一点也没怀疑地接过，看着明亦蝶，没有被打断做题的不愉快，反而有闲心八卦，“学姐还是学妹啊？”

　　明亦蝶有些心虚，第一次做这种事情，面上却装作遗憾，“没看清楚，东西一推给我就走了。”

　　一班学生或多或少都当过帮忙的传递员，有很多人都给卫述青送东西，几乎频率涵盖一天两三次。

　　杨备永自己也遇到过这种情况，了然哦了一声，顺手将包装袋扔进卫述青的抽屉。

　　明亦蝶见到东西已经被放进去，转身回到自己座位。

　　下一秒，预备铃响起。

　　卫述青拿着假条在位置上坐下，要把手机拿出来打算离开，却摸到一个陌生的东西。

　　他看着自己手上的HelloKitty包装袋。
　　很轻的重量，也没备注字迹，似乎是一个盒子。

　　这节课是数学，吴勤的课，得先把练习册拿出来，杨备永拿书的时候想起来顺口解释，“有人给你送的东西。”

　　卫述青神色未变，打算将其扔了。
　　因为开口没封好，袋子开口展开，卫述青无意瞥见，内里是盒药膏。

　　他顿了顿，拿出内里的东西。
　　是一盒全新未开封的烫伤膏。

　　“这是谁给的？”
　　卫述青看向杨备永，骨节分明的手指旋转着细盒，他一目十行就简单查看它的成分。
　　卫述青的手背已经彻底褪了被烫到的痕迹，完好无损。任谁看，都不知道这里曾经被温水留下过痕迹。

　　“不知道。”
　　杨备永还以为卫述青在问这个袋子的主人，连快递员明亦蝶都没看清楚，他怎么可能知道。
　　但这是卫述青第一次问东西的来源，他瞥了一眼“礼物”，捂着嘴笑，“我去，谁这么有才，送你这个。猎奇，但真的吸引到你注意力了。”

　　手机震动，卫述青解锁手机查看消息，看完后面上多了几分冷意。

　　他随意将烫伤膏扔进抽屉，拿着手机起身，“走了。”

　　“我靠，又走了！”
　　杨备永悲愤看卫述青，接着又补充一句，“回来帮我拿带份吃的行吗？”

　　“可以。”
　　卫述青微微颔首。

　　等他起身的那一瞬，却感受到一道视线的停留。
　　卫述青抬眼，平静和那人对视。明亦蝶的脸上还带着没彻底消散运动过后的红晕。

　　手机再一次震动，有人给他发消息。他却并未立刻查看。
　　卫述青垂眸看向抽屉里的烫伤膏，眼神变得晦暗幽深。

　　明亦蝶面上若无其事挪开视线，假装只是凑巧再看后面黑板上的挂钟时间。

　　卫述青提步离开了教室。

　　吴勤到教室的时候注意到空位，站在讲台问，“卫述青人呢？”

　　“请假了。”
　　杨备永回答。

　　“行。来，我们翻到练习册大本43页，我们昨天讲到了……”吴勤没多追问，继续讲课。

　　明亦蝶坐着，想起和卫述青措不及防的对视。
　　褐色眼眸是一波翻涌的海，微微眯眼，眼帘垂下一小片黑色的阴影，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表情。

　　砰砰砰——
　　明亦蝶捂着自己的心口。

　　她觉得自己是做贼心虚。等她镇定下来才后知后觉想起，卫述青不会打开别人送东西，只会全部扔掉。
　　她给的烫伤膏甚至卫述青连包装袋都不会拆开，下场只会被扔进垃圾桶。
　　明亦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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