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仙录

　　书接上文，说这边林家二老在衙门里给自家儿子断了这桩婚姻，午时三刻时分，二人乘着马车回了林府，刚回林府，这林云母亲沈氏便急匆匆拉着自家老爷来到了林云住处，刚进得院落，便瞧见一众郎中在门外头对头在商议着什么事情，二老走近了听得真切，这几位郎中嘴里在嚼着闲话，说甚么这探花郎还是个多情种子，什么忧思伤神之类的言语，这二位老人听得这般言语，摇摇头，便走上前去向几位郎中讨问林云病情，几位郎中口中却还是昨夜的旧话再嚼一通，林家二老听得这些话皱紧眉头，深深叹一口气，心知这病秧子现在也受不得什么刺激，便将嘴边的消息咽回肚子里去，等着这小子有点起色之后再做打算。
　　此间事暂且按下不提。
　　再说回这楚枫这头。楚枫这边却遇到一桩奇事。这事的因由还要从楚枫造火坑过夜这番举动说起。
　　说楚枫为了过夜在林子里找了一处地方草草造了火坑子，搭了窝棚想要休息一番。谁曾想，楚枫寻得这处地方，却是一处风水穴眼，这穴眼在道士口中有个别称叫青龙点眼。
　　那这青龙点睛的风水穴眼是怎么一回事儿呢？世人都道画龙点睛，画画的文人墨客都清楚这么一件事，型易摹，神难点，凡这世间之物也都是这么个道理，风水也是如此。风水之形易塑，而风水气象难成，世间山川，河流，草木，山石均有型可塑，而其气象若要凝成却要慢慢将养，若要成就一番风水宝地，时辰火候和一番机缘却是缺一不可。青龙点眼之处便是青龙地脉成型，而气象未成之时的一种称呼，此种地脉世人极难遇到，遇到了时机却不一定对，若天时不对便无人得以辨认。然这宝穴却是风水宝地一处，此处临近长江，地底水脉潜藏，又是阳面，承接日月光华，四季分明，地势开阔无恶气郁结，生气得以凝聚，水草繁茂，不宜建阴宅，却极为适合生人居住。伤患若要在此处修养，其伤病康复时日远远要比在其他地方来得快些，若在此处安居则人丁兴旺，益寿延年。只是，既然说了叫青龙点睛，那便是说此处气象未成，要画龙点睛才能让此处气象活过来，要么需高人施法，要么等老天垂怜赐予机缘，才能成就宝地一番气象，否则，便是一处普通地界而已，平平无奇。
　　要问如何点睛呢？这就不得不提一嘴楚枫挖土坑引火填埋的举措了。这青龙地脉未成形之时水气滋养，青木凝型，虽有日月普照，却终究差了几分阳气，世间阴阳平衡之道大抵如此。而今楚枫正是逃到了这青龙眼窝子上，此处有型无神，故而不生草木，地气凝聚，阳气不生，须有外力将那阳气点注，才能让地底青龙地脉活泛过来。而这寒冬，楚枫为了取暖先是挖开地眼，将地底阴寒散开，又将一把烈火填入地底，正暂时成全了其中阴阳平衡，让此处地脉一时间活了过来。
　　这母子二人当夜浑然不知，夜里，虽是冷风，却抵不住地脉睁眼，生气借着暖意发了出来，母子二人梦中只当被地火烘烤得暖融融，睡得极为安稳，而那窝棚上的枯枝被这生机一催竟顶着冷风滋出了新芽，本来灰白的窝棚上竟被新绿覆盖，漏风的窝棚竟被盖了个严严实实。这还不算完，那些个新枝紧接着舒展叶片，结出了大小骨朵，又开出了无数花儿出来，好不神奇，只是这一切都被茫茫夜色掩了去，无人得见。
　　就在这时，楚枫怀中孩儿醒了过来，黑暗中虽不能视物，却嗅了一鼻子草木清新，花朵儿芬芳，孩子虽不懂事，但却也知道香臭，闻得周遭一片怡人气息，几日来颠簸出来的肠胃不适竟有了缓解之意，本意欲再哭闹一番的小孩儿便不再闹腾。
　　小孩儿身子被母亲搂在怀中，小手却不安分，四处乱摸，忽而摸着了一朵小花儿，小孩儿顺手用小手一揪便扯下一朵，拽了满手甜蜜的的花香，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便往那嘴里塞，小嘴儿把花朵含住，一嘬，吸出了一嘴儿的甜滋滋，他得了甜头，便不住地又往周遭摸去，揪扯下花朵就往嘴里放，一共扯出七朵小黄花儿，待他再想要去扯第八朵的时候因身形太小，被母亲抱得太紧，又挣脱不开，再拽不到了，只拽了一手的叶子。
　　可是小孩儿哪里晓得什么是花什么是叶，揪了半片叶子直当做花朵就往嘴里放，小孩儿嘴里含住那半片叶子瞬间小脸儿皱了紧，是苦的，那苦味儿好似一条青蛇沿着孩子舌头根儿钻进了喉咙，眼见着孩子又要哭闹，忽的又是一个嗝儿，从小孩肚子里涌出一阵花香将那苦味儿给冲散了。小孩嘴里一阵儿苦，一阵儿甜，好是难受，最终嘤咛起来，此时楚枫似是有所感应，半梦半醒之间记起了要喂孩子，困得睁不开眼就解开衣襟，摸着孩子小脑袋往胸口一压，小孩儿不及防，本能一吮，吸出奶水，正好将嘴里怪味儿给冲开了，这便开始喝起奶来，也不再嘤咛，待吃饱奶水后便也睡下了。
　　那养孩子的人家照顾孩子时最怕孩子乱吃东西，若是楚枫醒着见了孩子敢这般乱吞事物定要惊出一跳出来，那花儿也不知是什么名目就往嘴里塞，若吃出病来可怎的好?
　　不过也算老天爷庇佑，那花儿并非什么恶物。这七朵小黄花均长自一根儿老枝，老枝上支九根儿新枝，新枝上的叶子呈扁圆状，每个新枝上有六片叶子，一对一对，那黄色花朵都生在嫩枝中间，每朵花中间都带着一个小小的鸟喙一般的钩子，老郎中都也识得此花，正是决明子此物。
　　只是这寻常决明子都一年只生一季，夏开秋落，哪里生的出这样的老枝？这样的老枝非得在那山清水秀之地灵气孕育才长得出来，这根老枝不知是楚枫随手从哪里扯过来搭窝棚的，也算是楚枫运气好。
　　更奇的是这七朵花儿在老藤上的排列次序不一般，呈北斗七星一般簇在枝头，黑夜中竟有淡淡色彩显露出来，好似天上星子一般。
　　小孩儿睡梦中只觉的吞了这几朵花儿后通体舒畅，不再烦躁，很快便沉沉睡了过去。
　　而楚枫这把地火终究是不长久，到了后半夜，那地下火焰彻底熄灭，再无热气催发生机，这处穴眼上的生机很快便又被冷风给消磨殆尽，转瞬间那点点绿意竟然如同昙花一现一般凋败，再无踪迹，唯剩下半片绿叶攥在小孩儿手中。
　　次日清晨，日头未出，最是寒冷，地火又熄灭，楚枫一个哆嗦醒了过来，睁眼第一件事便是查看怀中孩儿，摸得孩子睡得安稳，心中也稍微一放。也不知是何缘故，这楚枫今早起来，身上竟没有分毫疲惫，精气神好上不少。胁下箭疮竟不再生疼，隐隐有了愈合的趋势。楚枫检查了伤口，虽没有完全长好却也不再出血，她只当是金疮药药效好的缘故，不做他想。
　　早上孩子被楚枫这一举动给惊醒，可奇怪的是这孩子今早一反往日哭闹常态，睁眼后便安安静静缩在母亲怀中，开始打量周遭。楚枫见此情形只当孩子乏了，没有力气哭闹的缘故，仔细抱过孩子，点了灯笼，细细打量起来。说也奇怪，楚枫竟觉着这孩子今天眼睛清亮了不少，一双随了自己的招子更是水汪汪，亮闪闪，好似浸润了水波的琉璃一般，分外招人。楚枫左瞧瞧右瞧瞧，却也没发现什么不好的地方，只当是夜半孩子哭得湿了眼睛，不将此事放在心上，只是暗道前段时日怎么没注意这双眼睛生的如此好看。
　　楚枫长舒一口气，神清气爽，便打点好行装再骑上马儿赶路去往江陵府了。
　　说到这江陵府，乃当朝第二大商贾重地，然不同于淮西扬州，两浙等地的商贾精打细算，此地的商人论根脚祖上均是些脚夫，农夫之流，做起生意来大手大脚，商贾得以繁盛全仰仗此地鱼米蔬果及布匹绸缎，算不得什么分外稀罕的物什，却也是常日里缺不得的东西。
　　故而，一则仰仗江陵府货物流通频繁，来往人员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二则，本地人都是些粗人，故而监管也不甚严密，造成了此地鱼龙混杂，泥沙俱下的局面，三教九流，贩夫走卒，装神弄鬼，万丈烟尘。
　　想要在江陵府混生活总要你有点体力把式，没有劳力就要有武力，自然而然，这地的人都特别崇敬那武圣人关老爷，各处庙宇总要请一尊关老爷的神像过来祭拜才算是安心。
　　粗人吗，总是将那忠义二字看得格外重要。
　　就在楚枫从老家出发后不间断赶路整整一十五日后，这母子二人在第一十六天午时来到了这江陵城外。
　　楚枫在那江陵城外看见的是满江的舟楫船帆，江面岸边甲板连着甲板，船帆搭着船帆，此时又正值冬季，水流平缓，船家都没有什么大宗活计，今日又是个少见的艳阳天，那些个船家都停了船就地在江面上晒起了太阳，船板上船家更有烧火造饭的，做买卖吆喝的，甚至还能见到皮实的顽童在船板上来回蹿腾，偶有那顽童蹦的狠了，晃得那船只上下颠簸，船上的大人赶忙扶住手边桅杆，张口大骂，满江的嘈杂。楚枫就见着甲板上人哈出的白气此起彼伏，且再加之人声鼎沸，好似把那江面煮开了一般，她此前从未出过如此远门，更不知晓此方风物，这下亲眼见识之后却有了别开生面之感。
　　未及瞧上了两眼，怀中幼子动了动，咿咿呀呀起来，楚枫便顾不得开眼界，从怀里抽出一囊水牛奶来，倒出来些浸在干净布头上，一滴滴挤给孩子喝。
　　这时就有人要问了，这亲妈怎么不给孩子哺乳却给孩子喂起牛奶来了？原是楚枫身子受了伤失了不少气血，再加之连日奔波，风餐露宿，数日前就下不来奶喂孩子，不得已，找了沿途的农户千求万求才买到了两袋水牛□□，煮开了，灌进皮囊里揣怀里，等着孩子饿了，就给孩子挤几口出来。这一路上，楚枫念着牛奶不多，又不好买，自己舍不得喝，全啃了干粮，牛奶都进了孩子的嘴里。
　　待楚枫喂完了孩子，便牵着马走到江边，找了一个问船家询问有没有歇脚的的地方。
　　那掌船的船夫正在船上弯倒腰，点了小炉子烧火造饭，忽而听得一声清丽女声在头前响起，自己却没听清在问什么。便抬头打量起来人，这船家见这声音主人是个长相颇为利落的小媳妇儿，只是这小媳妇儿气色打扮并不利落，面色青白，气血不足，头发糟乱，里面还夹杂着枯枝败叶，身上的棉衣也蒙了一层乌光，那棉衣右边胁下还破了一个大口子，随便用粗线草草缝住，还没有完全缝住，里面的棉絮也零零散散跑了出来。只是那女子棉衣布料却不似便宜货色，隐约看得出是上好的料子，跑出来的棉絮也是全新的芯子，不似寻常人家能穿得起的。再抬眼望女子身后捎带一眼，那女子手中的马匹也不似等闲，虽说不上是什么宝马，却也是一般人买不起的，再看，那马鞍等事物，俱是好货色。
　　这女子手中还抱了一个娃娃，那船夫又瞧着娃娃和这女子眉眼有几分相似，女子不时关照怀中幼子，神情分外关切，便心知是母子二人。
　　船夫走过来颇为关切问道：“姑娘伢，你么样来的？搞么事？你么样搞得这个鬼样子？”楚枫哪里听得懂这里的土话，一脸迷茫，用一口官话道：“女子不是本地的，听不懂此地话”那船夫挠挠头，捋直了舌头才憋出了几句官话：“姑娘是哪里人？怎么这个样子？”楚枫听得船家如此询问便以老早心中过了好几遍的对答回道“小女子老家是江宁府的，姓刘，夫家姓方，小女年底随夫家来江陵做生意，可是半路上遇到劫匪，慌乱中逃了出来，只是夫君遭了毒手，只留小女子和孩子逃了出来孤苦无依。”一边说，楚枫还一边抹起眼泪来，一边哭一边关照孩子，想起孩子随自己遭得罪，心中满是怜惜，哭出了几分情真意切，那语调更是哀婉了三分，。
　　那老船夫见了这姑娘这副情状，心说倒也说得通，面上紧张局促起来，心中亦是不住怜惜道：“姑娘伢莫哭，姑娘若是信得过，随老汉来，先来船上修整一番，老汉随你去报官。”那楚枫正哭得伤心忽的听得要见官，心中不由打了个唐突，面上不住现出难色来，抽泣着止住泪水，低下头去，翻起眼珠子，低低地瞧那船夫，嘟嘟囔囔，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老船夫见着楚枫这副模样，似乎想起什么缘由来，反笑起来：“嗨，老汉我粗人一个，倒唐突了，若姑娘觉得不方便，这样吧，这江陵城外有一处城隍庙，那里设有接济的粥铺，姑娘若信得过，老汉我作保给你引荐过去。你看要的不？”楚枫听得不用见官，便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神色宽松下来，抬起头小心翼翼去瞧那船夫，瞧见船夫面上颇有些歉意地在笑。那一双哭得水灵灵的招子晃得船夫老汉有些心猿意马起来，船夫心想：“这是哪个短命没福气的，得着这么漂亮的媳妇儿却没命享。”面上笑容渐渐有了几分痴态。楚枫这便回道：“多谢大哥了，日后小女必有报偿。”几句话，把那船夫从心念中叫醒了过来，船夫面上痴色一僵，有些惭愧，正色道：“哪里哪里，举手之劳，举手之劳，姑娘，这样吧，老汉我这边正烧火做饭，若不嫌弃，就随老汉吃两口饭再去，你看得行？”楚枫此时连日奔波，又担惊受怕，没有好好进过水米，此时闻着船夫船上飘来饭菜香气，再也忍不住，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看了看那老船夫，面上分外羞怯。老船夫呵呵一乐，道：“不妨事，不妨事，姑娘别嫌弃就好。”说罢便侧过身去让楚枫登船。
　　楚枫将马匹拴在岸边树上，抱着孩子登上了船，见船上一大一小两个泥炉，里面烧着木炭，灶上烧着锅，小的锅盖着盖子，里面不住往出翻涌些白色粥水沫子，看样子是在煮着米饭，大锅则刚揭开盖子，里面正熬着几条鱼，煮着些藕，汤色浓白，鱼是这老头从江里钓的杂鱼，藕是当地的粉藕，咕嘟咕嘟冒着泡，鱼汤浓香正从锅里往外飘呢。
　　这时老头正从船舱里拖出一张小木桌，又踢过来两张竹凳，转头又摆出两幅碗筷到桌子上。摆好后向楚枫道：“姑娘伢坐，么紧脏”楚枫向船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便抱着孩子坐上了桌。那船夫见楚枫乖乖抱着孩子坐在桌前还是有些不自在，便摇摇头，轻轻哂笑一声，不再计较，转头去料理饭菜了。
　　老头看着小锅里的米饭差不多熟了，便衬着抹布将锅和饭勺摆在桌上，又回过身子在一旁案板上切了些葱花，撒在汤锅里，趁热将汤锅连锅一起端上桌子。
　　老汉回了桌上发现楚枫已将桌子抹了一下，碗里的饭已经盛好，桌上还摆了一块破布，楚枫见老汉将锅端来，用手让着老汉把锅放破布上，老汉面上笑呵呵，照做，嘴里念叨着：“客气滴很，么得关系，来七饭，尝尝老汉手艺。”
　　楚枫回了一个不好意思地笑，不再言语，将孩子放置在怀中腿上，端过饭碗，用筷子掬了一筷子鱼肉就着饭吃起来。
　　楚枫尝了一口鱼肉，发觉这鱼肉细嫩，入口些微咸滋味，口中一抿，那鱼肉的甘味便化了开来，几日来，楚枫口中总算有了些滋味儿。再尝一口藕，藕被煮的粉糯酥烂，有些化渣，鱼汤滋味衬着藕的甜，倒十分合楚枫胃口，楚枫看船夫道：“老人家好手艺。”
　　船夫听了乐呵呵，让她多吃些，楚枫便专注吃饭，不再多言。
　　吃着半道儿，因连着多日没吃过正顿饭，今日遇着好人待见，这楚枫心里就心中莫名有些凄切哀伤，正吃着饭又忽地从船边水面照见了自己的模样，楚枫见着自己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心中凄切更甚，想若自己将孩子交出去，再给他林云做了小是否今日能吃饱饭，自己是否不得如此狼狈，想着想着，两行清泪便不住从眼眶子里淌出来，止不住有些抽噎。可楚枫又实在饿，放不下饭碗，就一边含着泪，一边吃着饭，这饭是越吃越难过，抽泣声也愈来愈大。
　　那船夫老头见楚枫如此情状只当楚枫因家中变故在伤怀，只因自己不会劝人，便叹口气道：“姑娘伢，慢点吃，别噎着，么四咯，么四咯，再么有贼子咯，么要难过咯”
　　楚枫听着船家这样安慰自己，心中忽地醒了过来：“做小？让孩子？做梦！如今为得口吃怎地如此不要脸皮了，随着他林云日子长了，这身习气真真随了他了”想罢便用袖子擦了擦泪水鼻涕，看着那老船夫不好意思笑了笑：“我没事的，老人家见笑了”，说罢又低头吃起饭来。那老船夫见楚枫转好，也不再多言，也低头吃饭。
　　不觉间楚枫便吃了两碗饭，待到想要去盛第三碗，忽地好像想起什么来，拿眼睛去看那船夫，船夫正顾着吃饭，不曾顾她。“再吃这饭就不够了，等下再买些干粮便是，若叨扰过分便没有礼数了。”这想法在楚枫脑子里转了一下，她便不再盛饭，转而从锅里舀了一碗鱼汤抿滋起来，似是吃饱喝足，肚中却不过四分饱，这时，楚枫怀中孩儿醒了过来，哭起来，楚枫估么着半晌喂了一顿，估计是要拉了，便放下碗筷道：“老人家，小女吃饱了，我去哄哄我儿，您先吃着。”老汉看着楚枫怀中幼子，也是不由有些心疼这对母子，道：“么司，么司，有啥要帮忙的尽管问老头我。”楚枫点点头，便转而去照料孩子拉撒了。
　　待楚枫照料完孩子拉撒，又喂完奶水，老头这边已经把收拾妥当，看着楚枫如同看着自家儿孙一般道：“姑娘伢要休息一会儿不，你们在船上先睡一会儿，等到下午我领你们去庙里？”楚枫此时却摇摇头道：“不用了，谢谢老人家，只是我这边孤儿寡母，只想赶快找个稳妥的落脚处，不便再行叨扰，等我这边有了着落，必然重谢。”老汉道：“哪还有什么谢不谢的，姑娘你别往心里去，这点子四情还不的麻烦，那啥，姑娘你先等一会儿，我找人给我看下船，之后咱们便去城隍那边去。”楚枫乖巧点点头，抱着孩子目送老人离开，在船上等着人回来。
　　未及半盏茶，那老汉领着一个半大后生回来了，那后生看了眼楚枫，笑：“姨姨好。”楚枫这才真正展颜，回以一个笑容，抱着孩子不多言语。
　　那老汉道：“好好帮我看船，我去去便回，回来给你带吃食，莫要走远。”那后生翻了白眼道：知道了，这边事情要紧，快去吧，人正等你呢。
　　那老头便摇摇头，转身牵起马，领着楚枫去往江陵城外的城隍庙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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